第七章
連舜和袁沅仍儘力想幫助黎言中恢復記憶,看着熱心為他奔走的夫妻倆,好幾次,靖泉都忍不住想開口告訴他們,他已經恢復記憶了,但一想起和黎言中的
約定,她只得將已躍至舌間的話硬生生吞了回去。
為了逼真,待在台灣的黎言中一步都不曾跨進公司,僅安排秘書將重要文件傳真給他,而他則到他曾駐足過的地方尋找“失落的記憶”。不過陪伴他的人已
不是靖泉,這角色在項青煦來訪后就拱手讓她了。
那天,靖泉一如往常在沒課的日子前往黎宅“照顧”黎言中。
雖說是照顧,但大部分時間黎言中都關在書房裏,專心研究秘書傳送過來的公文,而靖泉則百無聊賴的坐在大廳沙發上玩電視遊樂器。她正為一道關卡而絞
盡腦汁時,門鈴聲乍響,打斷了她的思考。
黎言中的房子大得離譜,總共也只有他一個人住,幸好每天都有鐘點女傭固定前來打掃,否則屋裏不滿是灰塵才怪。對於他的不當用法,靖泉直認為是種浪
費,他卻只是一臉神秘的笑,什麼也不肯透露。
鐘點女傭已結束打掃的工作,剛剛離去,所以開門的任務當然就落在最閑的靖泉身上。
穿過庭院,靖泉站在鏤花鐵門內望着鐵門外的女子。女子看來頗面善,她一時想不起曾在哪裏見過。“找哪位?”
“我找黎言中先生。”女子笑容可掬。“我叫項青煦。”
靖泉恍然大悟的看着她。“你是機場的那位女孩子。”
項青煦早看出靖泉是當時陪在黎言中身邊的女孩,她不動聲色的點頭。“沒錯,方便讓我進去嗎?”
靖泉幫她開了門,領她進屋。
“你和黎先生交情不錯?”行走間,項青煦問靖泉。
“還好,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會頻頻出現在黎言中身邊?項青煦壓根不相信靖泉的說詞。黎言中喪失記憶已是一項半公開的秘密,也聽說有一女子負責照顧他。項青煦敢打賭,
這名身材高挑、面容秀麗的清雅女子對黎言中在已芳心暗許。一抹淺笑浮上項青煦的嘴角。這名女子雖美,但看上去仍顯稚嫩,不脫學生氣質,不足以造成威
脅。
進入屋裏,黎言中恰好自書房走出。
項青煦一看到他,立刻迎上去。“黎先生,你好,我是項青煦,還記得嗎?不好意思,冒昧來打擾,我是特地來致謝的。”
笑容爬上黎言中臉上。“小事一件,不需要特別記在心頭。”
“不!”項青煦笑顏如花。“有恩必謝是我的做人準則。黎先生有空嗎?我想請你一道用餐。”
黎言中看了靖泉一眼,猶豫了一下。“好。”
“我的車就停在外面,黎先生會介意嗎?”
他笑,“不會,車鑰匙給我就行了。”
項青煦如銀鈴般的輕笑頓時充滿了整間大廳。
靖泉看出項青煦毫無邀請她的意思,她識趣的拿起提袋。“既然你們要出去吃飯,那我先回去了。”
她下意識希望黎言中能留她。雖然她不會笨笨的跟着去,但只要黎言中一句話,就能讓她對項青煦的出現感到安心。
無奈結果令她失望。
“那你路上小心。”
他連送她都省了。
“好,那……”她瞄了一眼自信滿滿的項青煦。“祝你們玩得愉快。”
不安似潮水泛涌,靖泉加快腳步匆匆離開黎宅,逃離項青煦逼人的視線。
“他變心啦?”袁沅驚詫大叫。
“那跟變心有啥關係?”靖泉白她眼。“是他……”靖泉的目光瞟向窗外。“有女朋友了。”
“他告訴你的?”袁沅挨近她。
還需要他說嗎?接連幾天上黎家見不着黎言中,鐘點女傭的說法是:他和一名漂亮的女人出去。不用猜她也知道那個女人是誰。
一個星期以來,他不僅不曾找過她,連一通電話也沒有,他和項青煦之間已是昭然若揭,何需刻意求證呢?
“靖泉,不是我說你,你對別人的事總是滿懷熱誠、義不容辭,對於自己的事反倒畏畏縮縮,不見動靜。或許你以為陪在他身邊就夠了,其實你點點付出反
而容易讓他因習慣而忘了你的存在,只要一有稍微強勢的女子介入,你們之間就會像砂上的城堡一樣輕易就傾倒毀壞。”袁沅苦口婆心的勸誡。“像你現在這
樣只會窩在家裏,完全不採取任何行動,讓對方為所欲為,就算你再傷心難過,也不會有人為你掬一把同情淚水的。”
“我想,我跟他大概無緣吧!”她淡淡的說。
“你連吃醋也不會嗎?”袁沅為之氣結。
“有呀!吃陽春麵的時候,我一定會加醋增添美味。”她嬉皮笑臉的。
袁沅撫着額頭,拿靖泉無可奈何。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讓自己變得面目可憎罷了。”
“你真的喜歡他?”袁沅懷疑。“哪有人談戀愛像你這麼冷靜的?況且吃醋也是一種手段,適時加以使用可以抓住他的心。”
“沅沅,謝謝你的忠告。我會永遠銘記存心。”靖泉按住胸口,面部表情誇張。
“你……算了,不理你,我上樓去了。”袁沅氣憤的轉身上樓。
靖泉再度把視線掉往窗外。
不會吃醋嗎?靖泉無奈的笑着。若真如此,他們的面容與笑語也就不會時時縈繞腦海,夜夜擾得她難以入眠;更不會在屢次找不着他時,讓猜疑與不安將她
徹底淹沒。
這樣的自己,連她也感到害怕,又怎能在他面前表現出來?
夏季換季打折期間,長時間蜷伏不出門的靖泉被朋友的一通電話硬逼出門。
“陪我去看衣服,否則我跟你絕交。”這是好友宋坊詞慣用的招數。
基本上,對服裝不太講究,總是穿着襯衫、牛仔褲的靖泉並不關心流行樣式,對買衣服也顯得興趣缺缺。不過宋坊詞可不同了,只見她穿梭於百貨公司專櫃
之間,不一會兒就滿滿兩手提袋。
不喜歡逛街的靖泉見狀滿心以為可以打道回府了,想不到坊詞又看中一件上衣,殷勤的專櫃小姐熱絡的幫她搭配了一條短裙,於是她將提袋往兩手空空的靖
泉手中一塞,人就進試衣間試穿衣服去了。
“小姐,你可以先放下袋子。”專櫃小姐熱心的提供一個空位讓靖泉放下手中提袋。
於是趁着坊詞試衣的時候,靖泉漫步到其他專櫃隨意瞧瞧。
一位專櫃小姐迎了上來。“想找什麼款式?”
“看看。”靖泉隨口說說。
專櫃小姐忙不迭拿出一件粉紅色的短上衣。“你一定很喜歡穿牛仔褲吧!這件衣服搭配牛仔褲最俏麗了,加上你皮膚白皙,非常適合粉紅色,要不要試
試?”
靖泉笑着搖搖頭,走往其他專櫃。
皮膚白皙?她差點笑出來。這些天她因閑來無事,跟在園丁身旁學習有關花草的常識和照料的方法,藉着忙碌,可讓她無暇去想黎言中。結果今天坊詞一見
到她,立刻誇張的大喊:“你是不是不小心掉進醬油池裏!”
她真的曬得這麼黑嗎?靖泉停在穿衣鏡前研究自己。驀地,眼角餘光瞥見有人朝她這方向走過來,靖泉以為又是哪位專櫃小姐,正想跨步離去時,對方清脆
的嗓音教她呆楞在原地。
“你不是言中的朋友?”
靖泉強迫自己將視線停駐在那笑意盎然的俏臉上。“逛街?”
“是啊。”
靖泉下意識的看向項青煦的身邊。黎言中沒陪在她身旁?
項青煦看穿她的心思,笑道:“言中在樓下咖啡屋等着,他說不喜歡看女性服飾。”
“噢。”靖泉口氣冷淡,彷彿黎言中在哪她一點也不關心。
“買到喜歡的衣服了嗎?”
身後貿然出現的聲音令靖泉猛然回頭,驚訝的視線在空中相接。
“泉泉?”黎言中語調意外。“好久不見了。”
“是好久不見了。”快一個月了吧!
黎言中很自然的輕撫她的臉頰。“你是不是摔進墨水裏了,不然怎麼黑得像木炭?”
和坊詞相似的說法令靖泉輕笑出聲。“哪有?剛才還有一位專櫃小姐說我皮膚白皙呢!”
“那位小姐八成忘了把眼鏡帶出來了。”他也咧開嘴笑了。
“言中,”被忽略的項青煦上前挽住黎言中的手,用很親密的口吻說:“你就要送人家衣服,我看上了三件,拿不定主意哪件適合我,你過來幫我瞧瞧
嘛!”
“乖。”他哄着她。“若喜歡,三件都買吧。喏,信用卡給你。”
“真的?”項青煦踮起腳尖在他頰上印了一吻。“謝謝。”
在一旁觀看的靖泉悄悄交握兩手,抑制胸口湧現的疼痛。
哄走了項青煦,黎言中回過身來面對靖泉。“對了,泉泉,你好像很久沒過來我那兒了。”
靖泉笑了笑,沒有開口。
“你也是出來逛街買衣服嗎?”
“不是,我陪朋友來的。”
“有沒有看中的衣服?我送你,謝謝你在我生病的那段期間對我的照顧。”他走進專櫃裏挑了一件長裙。“你穿裙子一定很漂亮。”
“我不習慣穿裙子,也沒打算買衣服。”
黎言中失望的欲將長裙置回原處,項青煦的聲音插了進來。“言中,衣服已經包好了,麻煩你在信用卡簽單上籤個名。哇,這條裙子好漂亮,”她將簽單交
給黎言中,接過長裙在鏡前比了比。“很適合我呢。你的眼光真好,知道我適合穿哪種款式的。”她挨近他。“我可不可以也買下這條裙子呢?”
黎言中將簽了名的簽單交給等在一旁的專櫃小姐,視線瞟向一臉錯愕的靖泉。
項青煦熱絡的拉住靖泉的手。“你瞧,這條裙子是不是很適合我?”
她是故意的。靖泉霍然明白。這條裙子對她來講其實過長了點,一看就知道適合高個子的女孩穿。項青煦是對她的存在感到危險,還是故意要黎言中做出選
擇?靖泉感到好笑,緊握的手緩緩鬆開。
“這條裙子的確很適合你,買下它你一定不會後悔。”靖泉覺得自己說的話還真像專櫃小姐。
黎言中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光芒。
“言中,我買了它好不好?”
“去結帳吧!”
這時,兩手滿是提袋的坊詞氣喘吁吁的奔過來,一看到靖泉即噼里啪啦地責問,“你跑哪去了?也不事先告訴我一聲,還我既死了。”
“小姐,太誇張了吧,我又不是小孩子。”靖泉啼笑皆非。
“雖然你年紀不小了,但是你比小孩子更令人擔心。”坊詞理直氣壯。
“謝謝你的誇獎。衣服買夠了嗎?”
“夠了。”她揚揚手中的戰利品。
“剛剛試穿的那一套衣服也買了?”
“對!”她心滿意足的點點頭。
“那我們可以回家了嗎?”
“不行,我肚子餓了。”
“好吧!去吃飯。”
靖泉接過坊詞其中一手的提袋,轉身向黎言中道再見。
靖泉一路走進一家速食店。
點好餐,一坐上椅子,坊詞即湊過臉,有些遲疑,有小心翼翼的說“小泉,你今天有些奇怪,臉色蒼白,卻笑得那麼愉快。”
“你不是才笑我像從醬油池裏撈出來的嗎?”
“蒼白是毫無血色的關係,跟膚色有啥關係?”坊詞討厭靖泉歪曲她的意思。“你是不是怎麼了?”
“沒有,只是發現有人跟自己一樣,懷着一顆忐忑不安的心過日子,情緒平衡了點。”她意指項青煦。
“對不起,你的話太深奧了,我聽不懂。麻煩你說得白話好嗎?”
“白話點就是——沒事!”她笑着含住吸管,吸吮杯中的冰咖啡。
“那個男的呢?長得很帥地,個子又高,你男朋友?”
靖泉搖頭。“朋友,只是朋友。”
坊詞見她無意多說,識趣的關上了好奇心。
“有人找我?”
站在靖泉房門外的玲姊點點頭。“一個女人。”
“叫什麼名字?”靖泉邊以發束紮起頭髮,邊和玲姊走下樓。
“她說她姓項。”
靖泉一下子就知道是哪位了。奇怪,她找自己會有什麼事?
在大廳,項青煦依舊是笑吟吟的看着靖泉。“方便談談嗎?“
“有什麼事嗎?”
“到外面?”項青煦指向庭院。
明了她的談話內容不想讓第三者知道,靖泉帶領她走進無人的溫室。
“有錢人家的品位果然不同。”項青煦望着面前爭奇鬥豔的各色玫瑰,不讓欣羨與嫉妒流露在言語中。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你是言中的好朋友,所以我以為我們也該多熟悉一下。”項青煦笑道。
“他的好朋友並不只我一個。”靖泉淡然的說。
“但我聽說他曾經追求過你,可見你們的交情不同於一般朋友。”
靖泉愕然。他連這種事也告訴她?
“他曾追求過的女孩不只我一個。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我喜歡言中……不,我愛他,所以我要確定你在他心中的地位。”
“你似乎問錯對象了吧?”說著,靖泉轉身背對她。
“我不以為。”項青煦以不容反駁的語氣說,接着走到靖泉面前。“知道言中為什麼會突然從美國回來嗎?”
“聽你的口氣你知道得比我多嘛,那還問什麼呢?”靖泉矮下身端詳玫瑰,避開項青煦的逼視。
項青煦愣了愣。
余靖泉的好奇心顯然比她估計的還要低。她篤定余靖泉百分之百對黎言中有意思,女人的直覺是再準確不過了,但她那副冷淡神情又是怎麼回事?
不論如何,她煞費苦心調查黎言中,也在這一個多月的相處中發現他的心始終無法停駐在她身上,最大的阻礙應該就是余靖泉。
既然她動搖不了喪失記憶的黎言中,那麼只好從余靖泉身上下手了。
蹲在地上的靖泉此時一顆心、一雙眼全然不在自己面前的玫瑰上,心結紛亂。
黎言中為什麼突然回來?她不想知道?才怪!她想知道這個答案想了好久了,連做夢都會夢到她問黎言中:“你為什麼會突然回來?”夢裏的黎言中總是在
張嘴說出:“因為我……”人就消失不見;要不就是她突然醒來,下文當然就不得而知;再不,雖然他說出了完整的答案,但她醒來卻忘了他到底說了些什
么,於是只能欲哭無淚的拉扯着被子,埋怨記憶力超爛的腦袋。
自他恢復記憶后,好幾次靖泉想問他回來的原因,無奈他不知在忙什麼,挪不出時間理她。現在呢,他有空了,有空陪伴另一個女人,還是挪不出時間理
她。
她承認,心裏隱隱有個聲音在說,他回來的原因是因為她。或許他看到那封信,或許他接受了她的暗示……不管怎樣,內心強烈的渴望,在經過長時間的問
不出口,已慢慢淡然了。就好像在她推論出黎言中、袁沅和連舜之見的三角關係時,如果黎言中不是因為突然回美國,拉長了他們再次見面的時間,當時情緒
激動,痛心疾首的靖泉在見到他的一剎那勢必一觸即發,將憤怒、不滿、被欺騙的怨恨一古腦朝他發泄,不可能平心靜氣的和他分手。
項青煦收攏長裙裙擺,在靖泉身邊蹲下,假意撥弄青翠的葉片,觀察着靖泉的神情。
“我聽說他是在接獲一封寄自台灣的航空信,猝然作出回台灣的決定。”她成功的看到靖泉驚愕的表情。“那封信是你寫的嗎?寫了什麼?”
“我忘了。”靖泉略顯倉皇的站起身。
“怎麼會忘了呢?”項青煦跟着起身,咄咄逼人的質問:“可以告訴我你在信上寫了些什麼嗎,會讓言中匆匆趕回來?”
“我忘了。”靖泉轉過身避開她的逼視。
他真的是因為她而回來?
靖泉按住胸口,可以感受到心臟因歡愉、興奮而加速跳動。喜上眉梢的她輕咬下唇,抑制忍不住即將逸出的笑聲。
“你一定記得!”項青煦清楚的看見她眉眼間的喜悅,酸意湧上喉頭。“你是不是告訴他你的心意?”
靖泉的臉瞬間漲紅了。
“是不是?”嫉妒的情緒令項青煦失控的扯住靖泉的臂膀。
靖泉被她無理取鬧的失禮態度惹惱了,她斂正神色,不疾不徐地說:“項小姐,我在信上寫些什麼和你無關,也不需要向你報告。”她撥開項青煦抓住她臂
膀的手。“我想我和你已無話可說,再談下去也只是浪費時間。”她拉開溫室的玻璃門,“我送你出去。”
該死!她怎麼會因為余靖泉的眉開眼笑而頓失理智呢?項青煦深吸一口氣。她不可能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失足落陷自掘的愛情陷阱。
“不用送了。”她邁開步伐,走出溫室。“不好意思打擾你了,再見。”
她這一趟可算是滿載而歸。一抹冷笑浮上項青煦的唇角,她確定了余靖泉在黎言中心裏佔有十足分量。
“靖泉,電話有那麼好看嗎?”念凡坐到靖泉的對面。“十分鐘前就看到你對着它發獃,十分鐘后你還是保持原姿勢不動。你已打完電話,還是根本還沒
打?”
“呃——”靖泉尷尬的摸摸鼻子。“對不起,你要用電話嗎?”
“沒有,我只是好奇問問看,不打擾你了。”念凡識趣的走開。
靖泉猶疑了一會兒,終於鼓足勇氣拿起話筒,按下早已倒背如流的七個數字。
電話鈴聲足足響了十下才有人來接。
“喂?找哪位?”十足的男性嗓音。
靖泉壓下忐忑不安的心情。“我是余靖泉。”
“泉泉。”黎言中停下扣襯衫扣子的動作。“好久沒聽到你的聲音了,最近在忙些什麼?”
“沒有。”她頓了頓。“黎言中,你現在有空嗎?”
“現在?抱歉,我待會兒要出去。有什麼事嗎?”
“噢。”失望之意罩上心頭,她本想問他有關信的事,聽到他要出去,話也就說不出口了。“和人有約嗎?”
“嗯。”
“我認識的人?”
“算……認識吧。是項青煦。”
靖泉呆楞住了,話筒險些滑落地毯。
事已至此,那封信已不重要了,他是否為她而回來更不重要了。
“不錯嘛,交到女朋友了。”她聽到自己的聲音空洞的響起。“這樣的話我就不能取笑你了,也不需要指點你如何交女朋友啦!”她不懂為什麼自己還能笑
得出來,而且還笑得那麼開心。
“是不需要了!”黎言中聲音冷淡,握緊着話筒的指關節泛白,脖子上的青筋觸目驚心的突起。
他接近項青煦是有原因的,本打算事情結束后再向靖泉解釋,但她的平靜、她的不在乎、她的輕鬆笑語使他深深覺得被愚弄了。
“那我也了了一樁心事啦!”她笑着,心裏卻在滴血。“對了,你知道嗎?下禮拜六是我生日。”
“想要什麼生日禮物嗎?”他放鬆握住話筒的力道,聲音也變柔了。“要不要我幫你慶祝?”
“不用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告訴他生日的事。“朋友要幫我慶祝。”
“既然如此,我選一份禮物送到你家去。”
“不用了。”
“禮尚往來。”門鈴聲乍然響起,黎言中歉然地說:“泉泉,我要出去了,下次再聊。”
“好,再見。”她頹然放下話筒。
弓起膝蓋,靖泉將臉埋在雙膝間。
真的只能做朋友了。
靖泉生日那天下午,早就約好一票死黨,有的還從南部遠道而來,齊聚在台北火車站,隨即殺到一間氣氛不錯的餐廳慶祝。
她們一群大女生若無旁人的笑鬧着,足足瘋了兩個多小時,引得其他客人側目,服務生更是不時投來不以為然的眼光,連店長都站在遠處朝她們行注目禮,
像是等待着她們有着更誇張的舉動時迅速上前制止。
在店長終於忍不住打算行動時,這群大女生適時的拿起賬單到櫃枱買單,逃過了丟臉的一劫。
“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記下我們的長像喔?”一走出餐廳,筱琦忙不迭問。
“說不定哦!”靖泉笑的異常開心。“也許明天全國各大餐廳的門口都會貼上我們的照片,只要我們一進去,立刻會被趕出來。”
一群女生聞言,不禁哄堂大笑。
“我們去唱歌好不好!”坊詞提議。“我喉嚨癢了。”
於是一群女生又嘰嘰喳喳的湧向KTV,足足了吼了三個多小時才意猶未盡的離開。
接下來不知誰提議去看電影,其他人自然又是一逕的附和。不過鬧了一下午,大家體力早已透支,一進電影裕有的人連宣傳短片都還沒看完就神遊太?br>了。兩個小時下來,東倒西歪,全數陣亡,電影播畢的燈光亮起,所有人都是一臉睡眼惺松,問起影片內容個個是一問三不知。
走齣電影院時,時間已經晚了。靖泉向大夥道聲再見,搭上最後一班公車回家。她身體雖然疲憊,心情卻異城崴桑一路哼着輕快的調子走向連家?br>
冷不防,一塊布自背後掩住了她的口鼻,一股刺鼻的味道竄進鼻腔,靖泉死命的掙扎,拳打腳踢,仍因耐不滓┝Χ昏了過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