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程成語規劃了近期所有的約會計劃，他要跟學長一起上陽明山賞櫻花，還要去北投泡溫泉，還有、還有……平時下課放學回來之後，他還要跟學長去打網球、上健身房，反正只要是兩人能一起做的事，他都要和他一起做。
程成語不禁為自己這一連串的規劃感到樂不可支。
平樹白看到程成語為自己買了那麼多的衣服回來，他都快“花轟”了。
“你買這麼多衣服做什麼？”平樹白一件件拿起來看，天哪０這一件是什麼？”
程成語瞄了一眼，笑着回答說：“這就是網球裝咩！”
事實上，程成語最喜歡這一套了。“學長，我連打網球所有的裝備都買回來了喲！你看，這是球拍、這是球、這是球拍套。”
程成語從球拍套里拿出球拍，又當著平樹白的面換上那一身短衣、短裙。
隨後，他拿着球拍揮了幾下，當短短的裙子飛揚起來時，那模樣就活脫脫像是一個陽光美少女，正在揮撒他的青春般的生動活潑，平樹白都看傻了。
“你、你為什麼要穿成這樣？”殺了他吧！
“為什麼？”程成語聽不懂學長為什麼要這麼問他，他一邊歪着頭想答案，還一邊拿出他買的假髮試戴。
“假髮！”平樹白一看立刻發出鬼叫聲。“你為什麼還要買假髮？”
“因為這樣子我的頭髮才會長長的啊！”程成語很理所當然的說。
“你的頭髮為什麼要變得長長的？”不要啊！
“因為這樣我才可以把頭髮綁成這樣咩！”程成語把那頭烏黑亮麗的長發戴上后，還用剛買回來的可愛發圈，將長發綁成兩個長長的馬尾。
這樣，他就更像是個女生了！
平樹白簡直不能接受程成語以這樣的形象出現在他的眼前。
“成語，你是不是有戀物癖？”老天哪！千萬別讓他回答是。
“我才沒有呢！”他哪會那麼變態？
“沒有?!沒有你怎麼把自己裝扮成這個樣子？”救郎喔！
“因為我想跟學長約會呀！我是想既然學長不願意扮成女的，那就由我來扮咩。”不是說山不轉路可以自己轉嘛？瞧！他扮成女孩子的模樣還滿好看的耶！
程成語站在鏡子前面搔首弄姿、擠眉弄眼，看得平樹白雞皮疙瘩當下掉滿地。“你要扮女生跟我約會，我是沒意見啦！但是，我們是要去約會，你幹嘛買網球裝？”
“因為網球裝很美啊！”電視上轉播比賽時，網球選手穿着迷人的短裙，隨着跑跑跳跳，裙角就會隨風飛揚，真是美呆了。
“哪裏美？”平樹白不屑地瞄了一眼，只見這網球裝的上衣緊、裙子短。“這裙子短得你一跑，裙角就飛起來——”
“就是裙角飛起來的時候才美咩！”
“可是，你的屁股！”他會擔心穿幫耶！
“嚇學長又說屁股了！”程成語馬上用一根手指頭在平樹白的面前指指點點的，說平樹白又犯規了。
“你別管我說了什麼，你該注意的是你的儀錶。”平樹白不高興的指出他話中的重點。
“我的儀錶怎麼了？”程成語完全看不出他有哪裏不對。拜託！他前看后看、左看右看，都覺得自己真是一表人材。
“你穿成這個樣子在網球場上跑來跑去，裙子飛來飛去的，會春光外泄啦！”說來說去，他就是擔心這一點。
“春光外泄又沒什麼關係，反正我又不是真的女孩子。”他可是男孩子耶！屁股讓人看一下又不要緊。
程成語兀自在鏡子前顧盼自憐，他看着看着，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似的，他再仔細的看、認真的看，這才發現，“啊!我忘了買胸罩。”
“買胸罩！你買胸罩做什麼？”平樹白快抓狂了。
“穿呀！”
“你不只要穿網球裝，你還要穿胸罩?!”不要吧！
“對啊！”程成語猛點頭。“如果我不穿胸罩的話，我的ㄋへㄋへ會跑出來耶！”
“ㄋへㄋへ！你怎麼會有ㄋへㄋへ？”殺人喔!
“有啊！我有買回來。”程成語把他買回來的矽膠拿出來，塞進他的短上衣內。
“你看，這樣像不像是我的ㄋへㄋへ？”程成語以雙手往自己的胸前一擠，哇哩咧～～他竟然不只有ㄋへㄋへ，連乳溝都若有似無了。
不行!平樹白心知他不能讓程成語再這麼下去了，再這樣下去，只怕他扮女人會份上癮，等真到那時候，只怕程成語就要去泰國做變性手術了。
“成語，我決定了，還是由我來扮女孩子跟你約會好了。”他妥協了。
“真的！學長，你真的願意嗎？”耶～～好棒喔！
“是的，我願意。”平樹白為了挽救程成語的男兒身，他甘願下海，換做女兒身。
“所以你不用穿女裝，也不用裝ㄋへㄋへ了。”平樹白趕緊把程成語的女裝給脫了。
雖然程成語的女裝扮像滿好看的，但不知為何，就是讓平樹白覺得怪怪的，他還是比較喜歡程成語是男生時的模樣，他那樣不只樣子帥，而且還很有男子氣概。
要程成語不當女生是無所謂，但是——他買的ㄋへㄋへ怎麼辦？
“學長，那這ㄋへㄋへ以後就給你用了。”程成語趕快把矽膠拿出來，塞給平樹白。
平樹白才不要哩０我要這個做什麼？”
“當ㄋへㄋへ用啊！”這樣走路時才會有波。
“我不要ㄋへㄋへ。”
“可是你是裝女生耶！”女生都嘛要有才行。
“女生也有人沒有ㄋへㄋへ的。”這世上平胸的女生多得是，反正他就是不裝矽膠，他才不要把自己弄得妖里妖氣的。
“好吧！既然學長願意當一個沒有胸部的女人，那就算了，我也不勉強你。反正，以後走在路上被人家笑、被人指指點點的人都是學長。”程成語提醒他道。
“我才不在乎呢！”
“不在乎就好。”只是浪費了他買的矽膠。
程成語覺得好可惜喔！
而平樹白卻突然想到另一件事。“成語。”
“幹嘛？”
“我聽說你辭了學生會代表的差事？”
“對啊！”程成語立刻點頭承認。
“為什麼要辭了那差事？”程成語是一年級惟一的代表，那是多大的榮耀呀！他為什麼不當了？“因為學生會老是在放學后開會。”程成語指出他不滿的重點。
“那又怎麼樣？”開一下會會ㄕ啊？
“那我就不能跟你約會了呀！”這就是他最介意的事。
“開會又占不了多少的時間。”
“很久耶！”所以他才拒絕參加嘛！
“多久？”
“兩個鐘頭。”
“才兩個鐘頭！”平樹白不屑地開口，立刻把事情分析給程成語聽。
平樹白細說從頭：“才兩個鐘頭你就嫌久？那我問你，我們一天在學校里有八個鐘頭，這八個鍾頭裏，你我既不同班又不同樓層，那你怎麼能忍受？”
程成語不停的點頭，也在心裏附議說：對呀！他怎麼能忍受咩？
平樹白見程成語同意他的話，這下子又更加賣力的講了。“還有，再過一年，我就要畢業了，到那時候，我們兩個不只不同班、不同樓層，我們甚至還不同校，你說，真到那個時候，你怎麼辦？”
對呀！要是真到了那個時候，他該怎麼辦？程成語漸漸有了危機意識。
最後，他決定了——
“我要越級就讀。”
“什麼？”平樹白以為他聽錯了。“成語，你確定你說的是你要越級就讀，而不是考慮不辭學生會代表嗎？”怎麼跟他想的完全不同？
“不，不是不辭，而是鐵定要辭。因為從今天開始，我要用功讀書，我一定要跟學長讀同一班，這樣我們就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時都不分開了。”哦～～，太好了，程成語只覺得這實在是太棒的法子了。
而平樹白都快瘋了。
天呀！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他明明是要勸程成語別辭去學生會代表的，最後怎麼會變他決定要報考越級考試了呢？
平樹白當下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他決定不要程成語這個小瘋子了，他只希望或許有一天，當程成語對他的熱戀退燒了，就不會黏他黏得那麼緊了。
希望——平樹白是這麼希望啦!
???
程成語的爸爸跟平樹白的媽媽實在是因為太擔心家裏那兩個孩子彼此看不順眼，深怕他們兩人會因一言不合而打起來，所以，草草的結束了蜜月旅行，提早一個禮拜回到台灣。
他們原本以為依平樹白平日那麼討厭程成語的態度來看，不出半個月，他們兩個人鐵定會捉對廝殺，搞不好還會鬧出人命呢！
沒想到……沒想到他們兩人不僅沒有互相看對方不順眼，他們兩人還表現出一副相親相愛的親熱模樣，而且——還是非常的……難分難捨呢?!
那A按呢哩?!
程靖博跟杜敏芝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不可能的畫面！
那是他們兩個人的兒子嗎?!
看他們的側臉，的確是很像耶！但是……但是……他們兩人的兒子不都是男的嗎？那、那……他們兩個男的為蝦米會在打kiss哩？
救郎喔～～
當他們這對新婚夫妻不在時，到底發生了蝦米大條的事情呀?!
“藹—”杜敏芝首先回復神志，但當她的神志才一回復，她便不停的驚聲尖叫，彷彿看見了史上最最恐怖的事一般。
“神啊！天哪！地呀，這真是太無恥、太丟臉、太不像話了，你們兩個究竟是在做什麼？”
程靖博也止不住怒氣的大聲質問兩人。
他活到這麼大的歲數，完全沒想到今天會看到這史上無敵超級大霹靂的事件！還好他的心臟夠強，否則，他真的會當場昏死過去。
平樹白跟程成語兩人聽到父母親的聲音，雙雙回頭。
他們沒想到兩位“老人家”會提早回來，而且，還讓他們兩人撞見他們兩個在玩親親這一幕——
平樹白跟程成語兩個當下啞口無言，但為了不想嚇他們兩位老人家，平樹白還是焦急的想推開程成語黏在自己身上的身體。
可程成語卻不依，只是緊緊的抱着平樹白不放。
“成語……”平樹白只能試着求他，要成語放開他。
但程成語不依，而且理由還滿理直氣壯的呢！
程成語說：“反正他們看都看到了，現在才要做補救也來不及了呀！”所以他決定不做一隻逃避現實的鴕鳥，他要勇敢的面對現實。
程成語就像個義士一樣，他毅然的挺起胸膛，坦然地告訴他爸，“我跟學長是相愛的。”
程成語還怕他爸不信，更是把平樹白抱得更緊了。
程靖博的一張臉都綠了。
“你、你、你！”程靖博似乎把話全含在嘴裏，一句完整的話語都說不出口。
“我們彼此是真心相愛的。”程成語急切的想對老爸說清楚、講明白。
程靖博都快急死了。“你們兩個都是男的……你們到底知不知道？”
“老爸，你嘛幫幫忙，我們做都做過了！當然知道我們兩個是男的!”程成語不改他口無遮攔的習慣，實話實說。
“成語——”平樹白很怕程成語說話太白，等一下真的會嚇死他媽跟程叔叔。
果不其然，他媽一聽到程成語說他們兩個都做過了，當下臉色紅得就跟煮熟的蝦子一般，連雙唇似乎都在微微的顫抖。
“樹白，過來——”杜敏芝似乎是想要把兒子護在她的羽翼之下，不讓程家那個小妖孽教壞她的寶貝兒子。
但程成語卻死命的巴着平樹白，不讓平樹白過去。
“學長不會過去的。”程成語像是在宣示他的所有權般，緊緊抱着平樹白。“學長是我的，你們誰也別想搶走他！”他強調道。
杜敏芝根本不理會程成語，她只是紅着臉，彷彿有滿腹的心事要對惟一的命脈咬咬耳朵似的。平樹白頓時感到左右為難，一來，他壓根不想傷害他媽，不想看到他媽為他擔心；二來，他又很感動程成語居然願意為了這段感情豁出一切。
唉!他怎麼可以在這個重要的時候背棄程成語呢？
平樹白當下做出最後的決定，他選擇待在程成語的身邊。“媽，我是真的喜歡成語。”
程成語一聽，感動得差點沒流眼淚、流鼻涕——
哦～～學長的決定讓他覺得好感動喲０學長，我真的好愛你、好愛你喲，我就知道學長的心是向著我的，學長，我們這一輩子都要在一起喲！”程成語立刻二話不說的將平樹白摟得更緊。
看到這一幕，程靖博無奈的朝杜敏芝觀了一眼，知道事情到了無可反駁的地步。既然這樣，那——“那——好吧！那就……說給他們這兩個臭小子聽吧！”有些事，是他們兩夫妻必須面對的，在這個時候，他們也就不要再逃避了。
“嗯～～那就說吧！”杜敏芝也眨眨眼，紅撲撲的臉上似乎盈着羞怯的笑意。
程靖博跟杜敏芝兩人的表情都怪怪的，似乎帶着曖昧也帶着內情——
哎喲！到底現在是發生了蝦米代志呀？怎麼他們兩個大人說的話他們兩個小孩子全都有聽沒有懂?!
“媽！”平樹白還以為他媽是因為這個訊息太勁爆而控制不住的想演出“瘋女十八年”的戲碼！媽啊！可不可以不要啊？
“爸！”程成語卻覺得老爸的態度有隱情，“你出招吧！”別害他因為摸不清老爸的心意而掉進陷阱。
因為他老爸跟他一樣，最奸了啦！
“嘿嘿嘿！”程靖博一副做錯事被人抓包的模樣０又被你看出來了呀。”他的確是另有企圖。程家兩父子似乎在玩諜對諜的遊戲，平樹白卻丈二金剛摸不着頭緒，他問：“你們到底在說蝦米碗糕啊？”怎麼他全都有聽沒有懂？
“好吧!”杜敏芝終於決定開金口，“其實……我跟你程叔叔……早八百年前就對……呃——那個男男戀小有研究咩！”
蝦米?!對男男戀小有研究！
平樹白與程成語嚇得差點從椅子上跌到地下。
“你們兩個該不會也是其中的愛好者吧？”平樹白拔尖了嗓音問。
杜敏芝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說：“嘿咩！”
“不過……我們因為當時小有年紀，根本已經過了人不輕狂枉少年的好奇歲月，所以根本沒機會去弄清楚、問明白。”程靖博有點不好意思的邊抓後腦勺，邊囁嚅的說。
“對咩對咩！所以，即使到今天，我們……還是對那個……很好奇咩！”杜敏芝也有點不好意思的解釋道。
“所以咧！”平樹白兩人忍不住提高音量，心底悄悄有了個不祥的預感，該不會……事情真是他們兩個心裏想的那件事吧？
不會吧！千萬不要呀！
平樹白慘白了一張臉。
有一個思想怪怪的弟弟情人，他就已經活得夠慘了，如果程叔叔跟他媽媽也來參一腳，那他的日子還有什麼色彩可言。
“你們到底對什麼感到好奇？”程成語比較能面對現實，開口直截了當地問了。
“那是那個、那個……嘿嘿嘿!就是那個……那個咩！”杜敏芝很尷尬的說不出話來。
“就是哪個呀？”程成語聽不懂啦！
這一次換程靖博很尷尬的直抓頭皮，“就、就……就是想請你們兩個幫我們夫妻兩人授業、解惑咩！”
啊!終於將心中積存的秘密說出口了，實在是太爽了。
程靖博跟杜敏芝終於說出兩人要講的話，心裏頓時輕鬆了不少。
“快！”杜敏芝已經端坐在沙發上，一本正經的準備洗耳恭聽。
“來來來！快點細說從頭，我們要聽每一個小細節。”程靖博也不顧旅途勞累，急切的催促着要聽聽兩個小孩的羅曼史。
看到兩個老人家的反應根本不是他們所預期的那樣，程成語跟平樹白的臉頓時白了一半。
哇哩咧！代志那A變按呢？
他們還想聽他們兩個怎麼談戀愛呀！
救命呀～～
當下，程成語緊拉着平樹白的手，兩人逃命也似的朝門口奔去，他們要趕緊逃命去也～～
“兒子，逃得了今日逃不了明日啊！”程靖博涼涼的在他倆的背後輕聲說道。
“對咩！明日復明日，明日雖然何其多，但你媽我可是跟你同住一個屋檐下，跑得了和尚卻跑不了廟喔！兒子，快點招供吧！”杜敏芝不忘提點自己的惟一兒子。
平樹白恨恨的看了程成語一眼，心裏嗔怪着這全都是“弟弟惹的禍！”
“嘿嘿嘿！可不可以用連續劇的方式表現？”平樹白已經想到逃命的好方法了。
“可！”
“准!”
兩個年紀有點大又不會太大的中年人好整以暇的坐好，準備聽一出生動的愛情故事。
“呃～～那個……這個……就一開始我們相看兩相厭，之後我們相看兩不厭。”
“原來矮～老婆，那不是跟我們一開始一樣嗎？原來男男戀跟男女戀沒差嘛！”程靖博恍然大悟的說。
“是矮～早說嘛！但其中的情節應該有點小不同，待我去押着我兒來嚴刑逼供吧！”
杜敏芝又問平樹白０然後呢？”
“什麼然後呀？”平樹白裝傻。
“然後就是——你們剛剛不是說你們有做嗎？”
“對啊！”平樹白極不好意思的點了兩下頭。
“那、那、那……那你們男男是怎麼做的呀？”人家他們這些老人家好奇的就是這個咩！
杜敏芝雖然不好意思，但她還是問出口了。
哇哩咧～～他們這兩個為老不尊的傢伙，竟然連人家要怎麼做，他們兩個都要聽！
平樹白跟程成語兩人相視，對看一眼。
程成語咧齒一笑，說：“這個嘛！嗯～～欲知後續發展，竟請期待明日後續發展。”說完，程成語已經腳底抹油，拉着平樹白落跑得不見蹤影了。
什麼？明日!
“這怎麼可以！故事正要精采耶！”杜敏芝大聲的抗議。
但平樹白跟程成語根本不理會他老娘的不平之聲，他們兩個照跑不誤。
而杜敏芝卻不是省油的燈，她決定非要來個追根究柢，而且還是要一次聽個夠。“走！咱們去追那兩個壞小子。”她非要把故事一次聽完，而且，精採的地方絕不讓他們兩個偷工減料。
於是，他們兩個老的在後面窮追不捨，而那兩個小的就在前面跑給他們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