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他修長的手指一觸及她的臉頰，關子怡的呼吸便突然紊亂起來，心跳微微加速，異樣的情緒在胸口升揚，使她身體本能地一縮卻被他拉住。

「別動，我幫你撥開頭髮……」

他指尖難以避免的輕觸到她臉上的肌膚，他能夠感覺到她肌膚滑嫩，比他想像的還要細緻，令他流連，可是風太頑皮，他一撥開后，柔軟的髮絲還是回到她臉頰上，這讓他有了停留布她臉上的理由。

不由自主地，他的指尖沿着她的額際，慢慢地移到她的嘴唇描繪，感受到她唇辦的豐潤飽滿，不知道她的唇嘗起來味道如何，是否如觸摸的一樣，柔軟有彈性？

「……頭髮撥開了嗎？」關子怡為他太親密的動作不知所措，向後一退，吶吶開口。

楚少奇陡然回神，心裏震訝，天啊，他在想什麼？是因為她身上的香氣，撩動了他的心嗎？

他居然起了壞念頭，想親吻她？

愛情之於他，是短暫而炫麗的生活調劑品，跟他交往的那些美麗的名模女星，都可以接受這樣的遊戲。

但，關子怡不是那樣的女人，依她認真的個性，在愛情里想必也是如此。

而她在他心中已悄然地佔着一個特別的位置，絕不是那種可以用遊戲心態對待的女人。

他摒棄那些遐思細看她的五官。英氣的眉宇，澄澈有神的眼睛，配上俏挺的小鼻子，如果無視她臉上的疤，她其實是個美人，而她的內涵更美，值得被好好疼愛為了打破自己太親昵的動作引發的尷尬，且想起了剛剛她看到火光時，突然嚇得往後退的動作，於是他問：「你為什麼會在木工點煙時，突然往後退？」

「喔……那是因為……」見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好奇地探究，她低垂着頭，刻意掩飾那道傷疤。

她怕火，燒傷的恐懼記憶一直深植在心中，教她本能地想閃躲。

除了古之玄和少數的同事，她幾乎不向外人提起那場令人傷痛的事故，她無意以自己的不幸博取同情，也不想去回想。

捕捉到她眼中閃過的黯然傷悲，他知道她在逃避問題。

從她遮掩燒傷疤痕的動作，他想她恐怕是怕火才會閃躲，她遇過火災嗎？

那場意外和這道疤，一定在她的心裏烙下了陰影，使她有着掩不住的脆弱，他多希望可以幫助她，拉她一把……突然，他有了一個想法，也許可以提升她的自信。

「後天下午，有空嗎？」

「後天下午？呃……我要去看一個案子。」那是一個日本新品牌的女裝專櫃，剛進軍台灣，需要進行裝潢，她必須去看一下場地。

「大約幾點結束？」

「我也不確定，怎麼了？」她好奇地反問。

「我想邀請你到風尚百貨的頂樓看我們舉辦的化妝品發表會，因為是剛上市的新彩妝，怕場面太冷清，所以我想多找些人來捧場。」

「捧場？」

「是啊，艾瑞絲這次推出的產品一魔戀彩妝，走平價路線，以都會女性為訴求，特別適合粉領族或學生族群。如果你有空，歡迎去參觀捧場一下，到時我也會過去。」

「這樣啊，幾點？」「下午兩點。」

「我會盡量趕過去的，正好我下午案子的地點離風尚百貨很近。」這點小忙，她幫得上。她看了看手錶，覺得不能再逗留了。「呃……如果沒事的話，我想我們得回工地了，我的車還停在那呢。」

他一愣，點頭，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YES！他就知道，只要他說需要幫忙，她就會挺到底，因為她是個熱心善良、有義氣的女人。

從前，他幫助無數女人因外在美找到自信，這一回，他也要幫她找回信心。

她就如同一朵遭受摧折的花，即便她仍堅強屹立，努力地綻放，但外在的殘缺，仍免不了令她少了些自信，教人打從心底對她升起憐憫，為她感到不舍。

唯有這個女人，可以讓他這樣心疼，使他投注不同於以往的獨特關愛。

兩天後的下午，關子怡正在跟客戶討論裝潢的風格和細節，手機設定的鬧鈴突然響起，看看時間，已經一點三十分，她知道不能再逗留於此。

「陳小姐，我接下來還有事，得先離開，我會先進行繪圖，到時候再跟您約個時間見面。」這次初步的討論已進行得差不多，她便向客戶陳小姐禮貌性地辭別。

關子怡走出店門口，攔下一部計程車，直接趕往風尚百貨。楚少奇希望她可以到風尚百貨，為他的發表會捧場，這事她沒有忘記。

呼，幸好，當她趕到風尚百貨的頂樓，剛好兩點整。這是個開放式的空間，伸展台下有三分之一的坐位，台上的主持人熱情微笑的說著——

「歡迎各位蒞臨艾瑞絲的新妝發表會，艾瑞絲新上市的「魔戀彩妝」，推出了今年夏天最流行的眼影和唇色，另外，我們特別邀請了明星和模特兒，一起共襄盛舉……」

主持人一開始說話，其他本來不是要看發表會的人潮受到吸引慢慢湧向伸展台前，空位很快就坐滿了。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梭巡着楚少奇，最後她在觀眾席上發現了他。

他穿着合身的鐵灰色西裝，在人群中顯得俊雅卓然，是眾人注目的焦點。

幾乎在同一時間，楚少奇也看到了她，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向她，俊臉上揚起俊魅的笑意，為她引來許多女人的羨慕眼光。

「謝謝你來捧場。」

「看起來人潮不算少。」

「托你的福，把人潮帶進來。」楚少奇臉上笑總加深，接着低頭，性感的嘴唇湊近她耳邊求救，「你來得正好，我的彩妝模特兒：有人臨時發生意外，現在人手不足，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不能。」她緊張地搖沿頭，拒絕他突來的要求。「我需要你的幫忙。」

「不，我絕對不適合……」她臉上有個疤，如果上台不但會讓眾人看笑話，還會毀了他的發表會。

「相信我，我可以讓人對你另眼相看，我保證不會讓你失望。」

楚少奇的黑眸里蘊含懇求與自信，彷彿對她有滿滿的期許，而他的自信似乎也讓她有了點信心，她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絕了。

「雅晴，帶關小姐到後台上妝，快，不然時間來不及。」楚少奇喚了人，沒有再給她機會拒絕。

「是，關小姐，這邊請。」雅晴立刻照辦，請關子怡往後台走。

好吧，看在他缺了模特兒的份上，她願意幫他的忙，她就幫楚少奇這一次，就一次。

被趕鴨子上架的關子怡一到了後台，化妝師就立刻幫她上妝。

她注意到周圍有一些熟面孔的模特兒，那些模特兒們一看到她，眼神紛紛露出驚詫與質疑，開始在她背後品頭論足一一

「不會吧？楚總怎麼會找這樣的模特兒？」

「對呀，難道不怕她砸了艾瑞絲的招牌？」

「壓軸真要換成她嗎……」「噓一小聲點，楚總可能另有目的吧？」

關子怡聽在耳里，心裏不是滋味。是啊！她雖然老裝做不在意，實際上卻對自己的臉超級沒自信。但她也不想為自己做任何辯駁，反正就當是幫楚少奇一個忙。

花了半小時的時間，化妝師終於幫她上好妝，並要她換上一套紫色的雪紡紗禮服。

前台的音樂時而動感、時而輕柔，所有的模特兒全都已經走完伸展台，只剩下她尚未出場。

她的心裏仍忐忑不安，一直垂下視線，不敢看鏡子裏的自己。

不知道等一下，台下的人會怎麼笑她……

「關小姐，該你上場了。」雅晴提醒她。

「好。」她好緊張，雙手緊緊抓着裙擺，一起身，眼角餘光看見鏡中的自己，不禁渾身震，她幾乎快認不出來自己一一

原本凹凸不平的粉紅色丑疤，在化妝師的巧思改造下，幻化成一隻精緻瑰麗的彩蝶，棲息在她的右臉頰畔，那隻展翅蝴蝶活靈活現，又帶有圖騰的魔幻，完全看不出原有的瑕疵。

「讓我們歡迎壓軸彩繪秀。」

已經沒有時間發獃了，聽到前台的介紹，全身微顫的關子怡，緩緩地走出伸展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