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什麼？你每天要跟我請假兩個小時？」多雷眯細了眼，不喜歡他的專屬玩具有太多的意見，甚至自我意識太強。
「你請兩個小時的假要做什麼？」
「這是我私人的事，我可不可以不要告訴你？」吉爾企圖爭取私隱權。
「不行。」多雷霸道地拒絕。「要知道你現在已經賣身給我，你就是我多雷的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不能有自己的半點私隱。」他睨了吉爾一眼，只見吉爾雙唇緊閉，一點都不想跟他談。
瞧他這個模樣，令他想起吉爾先前守口如瓶，不肯透露他之所以想變成人類的原因，莫非……
「你又是為了那個人類！」多雷大膽的假設。
吉爾的臉一下子就漲得通紅。
果不其然，他就是為了那個人類！
「你想去找他、去看他是不是？」見到自己的玩具的心竟不屬於自己，多雷無端地氣惱起來。
「我不准你去。」
「我只是想去看看他會不會出現在那個海灘而已。」吉爾放低姿態去求多雷。「自從上次那場暴風雨後，我就沒有見過那個人了，我只是想知道他是哪裏人……」
「你連他是哪裏人都不知道！」多雷額頭上的青筋都隱隱在浮動。「你居然還為了一個你稱不上認識的人而要變成人類！」他覺得吉爾的頭腦似乎是壞了，所以才會做這樣的傻事。
「我要不要為他犧牲，那全是我的私事，不許你取笑我。」吉爾不希望別人拿他的愛戀情事來做文章。
吉爾雙掌緊握，像是在捍衛自己的愛情般。
多雷卻被他的這股傻勁給逗出興趣來。
「好吧！我可以幫你找到他。」當然，幫吉爾的原因絕不是因為多雷突然大發慈悲之心，而是他也很好奇能讓吉爾這麼痴心對待的人類，究竟會是何方人士。
「不過，你不能請假出去。」
「我不出去，怎麼找他？」
「我自有辦法。」多雷拿出他的水晶球，把水晶球的監視區域移到吉爾想去的那個海灘。「從這個水晶球里，你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他只允許自己做這樣的讓步。
吉爾趴在桌上，專註的看着水晶球。
從水晶球里的確是可以看到外頭的景象，但水晶球好小，吉爾覺得這樣的自己實在是太委屈了。
「我還是想到外頭去。」
「我說過了，你若是要找人，就只能用這個法子。」
「如果我不肯屈就呢？」他想反抗強權。
「那麼——大門在那邊，你隨時可以出去。」
「你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要一個隨時會頂撞我的奴隸。」多雷將話說得很白。
「我不是你的奴隸。」他是個堂堂的人魚王子，怎麼肯甘心屈就於魔域，當多雷的奴隸呢？
「不是奴隸，好吧！我更正，你是我的玩具。」多雷願意修正自己的用字遣辭。
「我不是。」
「是不是都不重要了，反正我不要你了。」多雷跩得個二五八萬的，基本上，他就是吃定了吉爾的有求於他，所以，他才會這麼肆無忌憚地要脅吉爾。
「怎樣，你還不走？」多雷去把門打開，要請吉爾走路。
吉爾再怎麼生氣都沒用，因為，他的確很想擁有兩條腿，而目前唯一能實現他願望的，就只有多雷這個混球。
「我留下來。」
「願意當我的玩具了？」多雷邪氣地揚着眉笑問道。
吉爾咬牙切齒地點了頭。
多雷朗朗笑開了。
擁有一個太有脾氣的玩具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瞧瞧！他現在不是能玩整人的遊戲，把吉爾欺負得死死的嗎？
多雷實在是太開心了。
「你真的那麼喜歡那個人類呀？」多雷滿好奇地問。
吉爾將頭撇開，不回答這種私人問題。
「你真的那麼想要像我這樣的兩條腿嗎？」多雷坐在椅子上抖着雙腿，大有挑釁的意味。
吉爾卻完全不受他影響，繼續默視多雷的調侃。
「唔——這麼吧！為了讓你能適應用腿走路的滋味，我先給你一帖葯。」多雷看吉爾的表現，心知不先給他一點甜頭是不行的。
「葯？」
「喝了葯，你的魚尾巴就會變不見，然後，你就有兩條腿了。」
「真的？」他的美夢就要成真了嗎？
「騙你做什麼？」多雷阿沙力的開口。
吉爾先是開心了一下下，但隨即想到，多雷的行事總是不按牌理出牌，而且他這人太邪氣了，他從來不做無益於自己的事。
「你有什麼條件？」吉爾機警的問。
「條件？沒有呀！就純粹只是要幫你。」多雷擺出一副施恩不求回報的態勢。
「純粹只是要幫我？」吉爾揚起了眉，眉宇間寫滿了不相信。
「你不信我？」
「你向來就不是個好人。」
換言之，吉爾的確是不相信多雷的。
「好吧！既然你不相信我的好心，那我就不用拿自己的一張熱臉去貼你的冷屁股，你就當我沒說過吧！」多雷揮揮手，一副不想再管吉爾的閑事的模樣。
倒是吉爾看到多雷這個樣子，都快急壞了。
「好吧！我喝，我喝你給我的葯。」他是真的很想要兩條腿。
「先跟你聲明喲，這葯很苦、很噁心的。」多雷事先提出警告。
「我不怕苦，也不怕噁心。」他要去見那個人類羅！
「好吧！既然你這麼有誠意，我如果不幫你，就太說不過去了。」
多雷馬上教人備了個大鍋子煮藥材。
下屬們升了火，煮開了水，多雷讓吉爾在旁邊看着他煮葯。
多雷放了一些吉爾看不懂的東西下去，但多雷放的藥材到了後來，東西是愈放愈古怪，最後甚至連蠍子、蜈蚣、毒蛇都放進去了！
「你放蠍子、蜈蚣做什麼？」吉爾驚駭着一張臉，深怕自己被多雷給毒死了。
「這是藥材。」他言簡意賅的說。
「藥材！」吉爾看着那一鍋子的怪東西，聞着鍋里飄出的惡臭而覺得十分噁心。
所以，吉爾一直皺着眉。
多雷看出他的遲疑跟嫌棄。
「怎麼？不敢喝了是不是？你不喝我就倒了喲！」多雷的手像是不怕熱似的，握着滾燙的鍋緣，就要把那鍋葯汁倒掉。
「不不不！我喝、我喝——」為了要擁有那兩條腿，什麼苦吉爾都能忍受。
吉爾捏着鼻子，準備要喝葯。
多雷卻伸手阻止，要他別那麼急。「還有別的藥材沒放進去呢！」
「還有別的藥材？！」吉爾一聽，臉都有點嚇得發白了。
多雷像是故意似的，又找了一些噁心的生物丟進鍋子裏煮。那一條一條的是水蛭、那一隻一隻的是海蟑螂……
吉爾再也不能忍受了，他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直到他暈過去，多雷才收手。
「笨蛋。」多雷不屑的啐了一聲，拜託！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笨的人，還真把他這個壞蛋當成好心人。
白痴，他怎麼可能無緣無故、那麼好心，全無條件地幫他配藥呀？
這葯根本就不是葯，充其量只是一鍋毒物雜燴而已。「你要是真吃了，別說你的魚尾巴沒了，恐怕就連你的小命都會不見了。」
多雷蹲在暈過去的吉爾旁邊，一邊用手指頭戰着吉爾的頭，一邊直罵吉爾傻、吉爾笨。「做事不用大腦，有一天你被人賣了還不知道呢！」他惡劣地在那兒幸災樂禍着。
而在一旁看戲的蝦兵蟹將們，還是覺得多雷好恐怖喔！
瞧瞧，人家吉爾多可愛，而且又守本分，根本就沒有意到多雷，可是——多雷怎麼那麼惡劣，竟然為了自己一時的無聊，就拿吉爾來玩！
唉！可憐的吉爾，他只能自求多福了。眾蝦兵蟹將只能這麼為吉爾祈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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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爾暈倒了，多雷拖着吉爾的魚尾巴，像是在揣玩具似的把吉爾拖回他的寢房。
嗯——他該把他的新玩具丟在哪兒比較好呢？
多雷拖着吉爾左右晃着。
放在他的床上嘛！多雷有點覺得這個人魚王子似乎不配睡他的床——那他還是把吉爾丟在地上好了。
多雷最後決定，把最了的吉爾丟到以前跟他一起睡的玩具堆里——那裏有可憐的小水蛭。
還有兩尾海蛇，他們早就被多雷折磨得沒有一點凶性，溫馴的程度直逼可愛的小海豚。
水蛭、海蛇看到他們又多了一個同伴，心中只有同情、憐憫的情緒，一點都不會想欺負吉爾。
他們乖乖的窩着，動也不敢動。
而多雷在安頓好吉爾之後，便爬回自己的床上睡。只是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點也睡不着，最後，他索性又起床，把吉爾再次拖回他的床上，兩個眼睛直直的盯着吉爾瞧。
多雷一直覺得吉爾很奇怪，他實在很難相信，這世上竟然會有這麼笨的人，明知道他是個壞蛋，不值得信任，卻依舊傻傻的上當，他說什麼，吉爾就信什麼。
那一鍋那麼噁心的東西，既是蟑螂、又有毒蠍子、毒蛇的，吉爾他還真的相信那是可以喝的葯！
真是太白痴了嘛！
多雷忍不住啐了吉爾一聲，覺得他實在是有夠笨的，但在他的內心深處，卻被吉爾的善良、好欺負所攻陷了。
多雷兩個眼珠子直盯着吉爾瞧。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仔細的瞧一個人呢！他直到此時才發現吉爾長得面目清秀、五官端正，一絲不掛的上半身纖細而瘦弱。
要不是吉爾胸前一點都不渾圓，多雷還會懷疑吉爾是不是個女孩子呢！
瞧，他的腰不是比女孩子還纖細嗎？
而這麼纖細的一個人，卻有那麼強的意志力，為了一個他根本稱不上了解的人，而願意拋棄一切，只為了再見那人一眼。
如此執着的個性，該說他傻還是說他笨呢？
多雷嘆了一口氣。
在屋子一角的水蛭與海蛇聽了，都嚇得直發抖。
多雷嘆氣了耶！
要死了，多雷竟然嘆氣了耶！
以前多雷心情不好的時候，便會呼風喚雨，把大海攪得狂風大作，傷及無辜數千人，可現在……多雷竟然在嘆氣耶！
這意味着什麼？
水蛭、海蛇們的眼皮直跳，很怕自己會是首當其衝的受害者。
他們悄悄的退開，想要趕快逃命；而多雷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吉爾的身上，完全沒有感覺到他的玩具、寵物們正要開溜。
多雷皺緊眉頭，不喜歡自己心口像是壓着一塊石頭，那種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起來。」他用手推了推吉爾，想吵醒他。
他不喜歡吉爾一直閉着眼睛不看他。
「起來。」多雷再大吼了一次。
吉爾依然故我，繼續昏迷。
多雷生氣的甩了吉爾兩個巴掌，再叫一次，「起來。」
吉爾的臉頰被巴掌摑紅了，人也清醒了。
「你為什麼打我？」吉爾一醒來就急着控訴多雷的罪名。
多雷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有做錯事。「誰教你一直睡、一直睡，害我看了心都煩了，所以我就打你羅！」
瞧！多雷說得多麼的理直氣壯呀！
吉爾差點被他給氣死。
「你這個瘋子，我睡我的，又礙着你什麼？你若是不想看，你可以不看，不是嗎？我又沒有強迫你看。」吉爾氣極了的吼他。
多雷才覺得不爽呢！
「你是我的玩具、是我的寵物，你竟然膽敢對我大呼小叫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對我說話。」多雷在這裏可是個萬人之上的惡霸耶！「也從來沒有人敢摑我的臉。」吉爾也很不爽的反駁。
「我只是想叫你起床，又不是存心要打你臉。」多雷口氣不遜的為自己的行為提出辯護。
「叫我起床需要用這種暴力的手段嗎？」他會信多雷才有鬼咧！
「不用這種暴力的手段，你根本不會醒來。」
他們兩個你一語、我一言的互相吼叫着，爭得是面紅耳赤，誰也不肯讓誰。
「你太放肆了。」多雷火大地發起少爺脾氣，因為，從來沒有半個人敢在他的面前如此的放肆，更別說是跟他對吼了。「要是在平時，你早就被我丟出去喂鯊魚了。」
一句「丟出去喂鯊魚」便斬斷了吉爾一半的氣焰。
他很恨的暗忖，這個小人，老是拿鯊魚來威脅他。
吉爾當下只敢氣鼓鼓的嘟嘴，卻不敢再造次了。
多雷發現吉爾畏懼他的惡勢力，當下就更囂張了。「怎麼？想頂嘴呀？你頂呀——只要你不在乎拿不到變身的葯的話，你就再頂嘴呀！」
「你真是個壞蛋。」
「我從來就沒說過我是個好人。」所以，多雷根本不在乎別人說他是如何的壞，因為，他本來就承認他很壞啊！怎樣？有誰不服嗎？來咬他呀！
多雷囂張的模樣真的讓人看得忍不住很得牙痒痒的。
吉爾硬逼自己忍下這一口氣，不跟多雷計較。他低頭看向自己，這才發現他的下半身根本沒有所謂的兩條腿，他擁有的還是……那一尾魚尾巴！
「怎麼會這樣？！」吉爾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下半身。
「又怎麼了？」他幹嘛發出看到鬼的哀嚎？
「我的腿呢？」
多雷撇了撇嘴！告訴吉爾一個殘酷的事實。「你沒有腿。」
「為什麼？」他不懂耶！
「因為你根本就沒有喝那碗葯。你暈過去了，記得嗎？」多雷壞心的提醒他。
「我暈了……」吉爾仔細的回想，好像、似乎、彷彿是有那麼一回事耶８那、那碗葯呢？」
「讓我給倒了。」多雷說的雲淡風輕。
「你倒掉了？！」吉爾又在驚聲尖叫了。
多雷實在是受不了吉爾三番兩次的對着他的耳朵大呼小叫的。「對，我倒掉了，你聽清楚了嗎？請你不要再對着我的耳朵大小聲。」多雷用手捂着耳朵，用力的瞪着吉爾。
吉爾才不管多雷有多凶呢！
「那我怎麼辦？我的腿、我的腿呢？你哪時候才能把我的魚尾巴變成兩條腿？」他要去看那個人類耶！
「看我高興羅！」
「看你高興！」這是什麼答案？這答案像話嗎？但他敢怒不敢言，只能唯唯諾諾的問：「那你現在高興嗎？」吉爾帶着一絲絲的期盼問道。
多雷給了他一個很殘忍的答案。「不高興，我一點也不高興。」
「為什麼？」
「因為你剛剛對我大呼小叫。」所以，他現在的心情很不爽。
他不爽！
拜託，吉爾才覺得自己很嘔哩！無緣無故被摑了兩巴掌，醒來之後，他的葯還被這個渾蛋給倒掉，害他沒有了兩條腿……
「你說話不算話。」他只能恨恨的指控。
「誰說壞人說話得算話的？」多雷恬不知恥地反問吉爾。
吉爾一時啞口無言，竟無話可以反駁。
是呀！多雷是個天生的壞胚子，做壞事才是多雷正常會做的事，而說話算話本來就不算是善事。
對多雷存有期待，全是他太傻的結果，吉爾突然領悟到這項殘忍的事實，「我不該跟你打交道的。」
「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多雷才不會低頭，才不會挽留吉爾，求他相信他哩！
「你怎麼可以這麼無恥，一點羞恥心都沒有？被人這樣罵，你不僅不懂得反省，你還沾沾自喜。」吉爾難以置信的問。
多雷無所謂的聳聳肩。「沒辦法，誰教我是壞人，壞人天生就沒有是非之心，你能奈我何？說！你到底走不走呀？」他打開門，要吉爾儘快滾出他的視線之外，別再來煩他。
吉爾氣得直喘氣，惡狠狠地瞪着多雷，最後他決定了，「我不走。」
「不走？」多雷皺起臉，不明白自己的心情是開心多一些，還是憂慮多一些？「你為什麼不走？」
「因為我想要變成人類。」這是他的終極目標。
「縱使你知道我極有可能反悔，不讓你如願，你還是願意留下來賭這一局？」不會吧？天底下哪有這麼笨的人？
「對。」吉爾點頭了。
「為什麼？」
「因為我留下來才能擁有希望，如果我現在負氣走了，那我就永遠都不會得到我想要的兩條腿。」吉爾說出他的想法。
多雷聞言，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古怪。
「你真的那麼喜歡那個人類？」
「對。」吉爾毫不遲疑的點頭。
多雷沉默了好半天，才又開口問：「那你還是願意留下來當我的玩具羅？」為了他要的兩條腿，所以，吉爾願意屈就在他的惡勢力之下？
「對。」吉爾又點頭了。
「好吧！那你現在出去外頭繞着魔域範圍游十圈。」
「游十圈！為什麼？」多雷是想累垮他嗎？
「不為什麼，只因為我喜歡、我高興，而你是我的玩具、我的寵物，所以，你活該倒霉得取悅我。」多雷說出他無理的要求。
他根本就是在找碴，故意刁難吉爾。
「怎麼樣，不肯去嗎？」
「你明知道我會去。」可憐的吉爾無奈的說。
「那就快去，要當我的寵物可是有很多取悅我的工作要做。」多雷刻意對吉爾很壞，因為——他一點都不喜歡自己愈來愈喜歡看吉爾的那種感覺，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他的心塌了一角似的，且逐漸的被人侵佔……
若是能夠，他希望吉爾能早一天滾離他的視線，不要再讓他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