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呃？”他們接話接得太順，讓兩人不禁同時尷尬了起來。
“好了好了，那不是重點，重點是——”痞少直勾勾的盯着姜立文瞧，然後愈看就愈覺得奇怪。“你確定自己沒找錯人？”
“是啊，你真的沒找錯人？”這回，霍巧女倒也難得地附和了痞少。
“沒有，我沒找錯，她確實就是我要找的人。”握住她的手，將之緊貼在心口，霍非凡認真的點著頭。
“嘖！那你之前不就是唬弄我？去你的，我還跟屬下交代，要找那種長得圓圓胖胖的，最好是跟哆啦A夢一樣可愛的女人，結果……”食指直對住姜立文，痞少不滿的叫着：“她哪裏圓啦？”
“是啊！哥，你一開始就提供錯誤情報，難怪大家會找得這麼辛苦。”霍巧女無力的猛搖頭。
“就是說，什麼圓得很可愛？吱，她根本就是瘦到沒肉，哪裏有符合‘圓’這個字啦？幫幫忙，你這是在耍我還整我啊？”
痞少很生氣，但氣的原因不是做了太多白工，而是——有失顏面啊！
他派出眾多手下，甚而快翻遍了整個台灣，沒找著半個人影也就算，糗得是還讓委託者自己找著人！
“我怎麼知道她會瘦成這樣？一開始，我也認不出她啊！”霍非凡也頗為無奈。
“哥，你真的確定沒認錯人？她有兩個很大的孩子羅！”霍巧女還是有所存疑。
“對啊，都讀小六哩，你確定自己真沒找錯人？”從腰際掏出一份文件，痞少直接扔給霍非凡。
“確定沒錯。”接過檔案，他翻了翻，不到幾秒已經看完，然後便把資料交給身旁的人。
“抱歉，我怕你不認我，所以請痞少做了點調查。”
“這？”接過手，姜立文不禁皺起了眉頭。
“喂喂喂，你說確定沒錯，那意思不就是……”痞少跟霍巧女對望了眼，而後又同時看向霍非凡。
“你是兩個孩子的爸！？”
“我是。”很正經的點頭。
“我的天……”霍巧女很驚訝，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哇拷！原來你手腳這麼快，早八百年前就把人家吃干抹凈了！”
“佩服佩服！”痞少不自覺的拱起手，直對著好友點頭讚揚。
“你是在佩服什麼啊？這有什麼好佩服的？你少無聊了好不好！”看見痞少的舉動，霍巧女受不了的低聲叫罵著。
“呃？”又挨罵了，痞少只好乖乖閉嘴。不過，心裏當然還是埋怨就是了。
“哥，那你現在要怎麼辦？”少了麻雀的吵鬧，霍巧女這才能專心的回歸正題。
“我會帶她跟孩子們回去。”霍非凡回答得很正經也很嚴肅。
“那，接着呢？”霍巧女再問。
側首望她，深黑眸里佈滿了真切愛意。然，一旁的兩人卻是看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我愛她，我要娶她，也會讓孩子們認祖歸宗……”執起她的手，手背緊貼著自己的唇。
“從此，你們將是我的全世界！嫁給我，好嗎？”
回望着他，姜立文不禁迷失在那醉人的愛情海中。他給的承諾，是那麼動人、那麼讓人心醉，她如何能抗拒得了他的愛？
“好……”頻頻點頭，她太感動，感動到忍不住又掉下了眼淚。
“別哭，別再哭了。”吻上她的眼，他為她吮去所有的淚水。
“噫——”旁觀者忍不住打顫，直覺全身寒毛已豎然起敬了。
抱歉，不是他倆太冷血，也不是他倆不懂感動為何物，只是……一定要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搞肉麻嗎？他們還在這耶，要濃情蜜意也該先打發掉他們吧？
不過，照這情形看來，大概是沒人會理他們了，算了，他們還是自個滾吧！反正，重要的是，這場“尋人記”終於告一段落，大家不用再為這事費心了。
看着心愛女人在廚房裏東忙西忙，霍非凡自是眉開眼笑又心喜。
雨過天青后，總會有美麗的彩虹，這番形容說的就是他現下的這等愉悅心境吧？
這，就是他期盼已久的幸福，而今他終於真實的擁有了它！雖是遲來的幸福，但至少終於讓他等到了。
“你要怎麼跟孩子們說？”倚著牆沿，他睨望着她忙碌的背身。
“這？”切菜的動作頓了一下，而後才又繼續。“就說實話吧！他們夠大了，應該聽得懂的。”
“嗯。”猶是靜靜望着她，他頓了好一會，最後還是開了口：“謝謝你。”
這回，所有動作停擺，她困惑的轉首望他。
“你把他們教育的很好。”
“那原本就是我該做的，你又何必特意道謝？”搖搖頭，她輕聲笑着。
轉過頭，她開了火，撕了張廚房用紙放進鍋里，持着鏟子拭凈鍋里的水分。
然後，丟掉紙張，她才把油倒進鍋里，準備開始要丟菜入鍋……但，這舉動卻被打斷了。
“凡？”側首，她想看他，卻只看見肩上的那顆黑色頭顱。
霍非凡自她身後緊緊的抱住她，心裏有着很多很多的感動跟激動。
“你沒怨過我嗎？”是他讓她過了這麼辛苦的十二年，他真的想知道……她，從來就沒埋怨過，甚至恨過嗎？
“要怨什麼？怨你，還是怨我自己？”聽見他的疑問，她只能在心底深深嘆息著。
“你該怨我的！若不是我，你也不會如此辛苦。”猶是緊抱着她，他的語調有着深深的歉意。
“埋怨有什麼用？再怎麼埋怨，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放下手上的鏟子，熄了火，她輕拍着他纏在自己身上的手。
“你有想過……”抬起擱在她肩窩上的頭，他轉而凝望着她。“拿掉孩子，自己會過得比較好嗎？”
突然間，整個世界都停住了。
她看着他，就只是靜靜看着他，沉默在空間裏四處流竄，久久，她才輕聲說著：
“我是想過。”而後，一聲嘆息過後，她才又接著說：“爸媽剛過世時，我真的有這麼想過，因為……該死的其實是我。”
“你！”那最後一句話，讓他聽了不禁心發涼。
“你做了什麼？”
“沒有，我什麼也沒做。”搖頭，她嘆笑。“我很沒用，一把刀子拿在手上，卻沒有勇氣下手，而更糟的是，還讓俞媽發現了我有自殺的念頭，結果就被她罵得很慘很慘，噯，總之，讓俞媽教訓過後，我就再也不去想那些事了。
俞媽說的對，人不能一直往回看，錯既然造成就要自己擔下去，不管未來如何辛苦、難過，自己選的路就要自己堅持下去，而現在……”水眸轉而望住他，她輕聲笑說著：“我很高興自己聽了俞媽的話。”
“雖然我沒見過俞媽，但我真的由衷感謝她！”若是沒有俞媽，也許他真會永遠失去她。
“俞媽真的是個好人，一開始就不問緣由的收留了我，知道我的情況后也沒看輕過我。後來，爸媽過世時，也是她陪着我回去處理善後。
而，當親戚們用着嫌惡眼神看我，甚至沒人願意收留我時，也是她把我帶回這兒……對她，我除了感謝之外，還是感謝。”
能遇上俞媽這樣的人，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幸運，真的，她好感激她對自己的好。
“嗯，我們一起感謝她吧！有她，才有現在的你們，我也才能再度遇見最愛的人，真的，我真心感激她，謝謝她為我照顧了你們母子。”吻上她額際，他滿懷感謝及感動。
“好了，你先放手，他們快回來了，我想先做好飯……”
拍拍他的手，她想叫他放開自己，但兩人還來不及分開，卻已經有人竄了進來……
“媽？”
原來，闖入者是兩個小孩。而，此刻他們正茫然的看着廚房裏的兩人。
“不好意思，我來打擾……噫？你是誰？你想做什麼？”跟在兩人身後的是許承賢，在看清眼前景象后，當下便鐵青了臉。
“他……”姜立文尷尬的想解釋，卻被霍非凡給搶了白。
“霍非凡。”
“你！”直瞪着擱在姜立文腰際上的那雙手，許承賢不單吃味還非常不悅。
“你還不快放開她？哼，你若是以為這一家孤兒寡母好欺負，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告訴你，有我在，我絕不會讓你傷害……”
“許老師，你誤會了。”連忙出聲，姜立文急着想解釋。
“誤會？”一雙眼仍是瞪在她腰際，只差沒噴出火來。
“他不是壞人，他是我……”呃，他是她的什麼呢？側首，望住他，她有些不知該怎麼接話。
回望着她，他看見她眼底的茫然，只好無奈的自己接下話——
“我是她以前的戀人、失蹤的情人、現在的愛人、未來的丈夫。”一口氣，說出四個階段，教許承賢不免傻眼。
“還有，我永遠不會傷害自己的家人，所以你不需要將我當成犯罪者看待。”
“什麼？”這下，許承賢更傻了。
寫滿驚詫的眼四處流轉，先是看向姜立文再轉向霍非凡，最後才看向兩個小孩，一陣細看后，他才吃驚的發現霍非凡與小孩的容顏是神似的。
“念凡、思凡，過來這邊。”放開懷中人，霍非凡對著兩人招手。
“你們不是想知道爸爸的模樣嗎？來，靠近些來看，爸爸就是長這樣。”
“媽？”兩人對著母親直望，腳下不敢有任何動作。
“過來啊。”眸中含淚，她對著孩子們輕點頭。
“叔叔怎麼會變成爸爸？”兩人還是沒有動靜，小小的腦子還是覺得很疑惑。
“對不起，是媽媽沒跟你們說實話……”她想道歉，但卻讓霍非凡給阻止了。
“道歉的話，該由我說。”輕拍着她的手，他不要她再自責。“來吧，讓媽媽做事，我們出去外頭。”
站直身，他往前邁開步伐。經過他們身邊時，他伸手牽過兩個小孩，而後對仍是怔傻的男人笑說著——
“謝謝你對他們的照顧。不過，往後就不勞你費心了，謝謝。”
這話的意思再明白不過，許承賢自然也聽得清楚明白，只是……他怎麼能服氣？
“不過是個未曾盡過半點責任的男人，憑什麼一出現就佔盡所有便宜？”
他花了多少時間跟心思在他們母子身上，滿心以為等到最後，一切就會是自己的，但卻因為這男人的出現，以往所有的努力就要全部白費？
不，他不服！
許承賢的話，讓姜立文不禁怔住，也讓霍非凡感到相當不快。
“你是以什麼身分說這些話？我們的事，你憑什麼論斷？”臉色驀地一沉，霍非凡已然失了笑顏。
“我……”想回話，卻發現自己競無話可回，許承賢不禁覺得懊惱且氣憤。
“還有，何謂佔盡便宜？我只是取回原就屬於我的一切，何來的佔便宜之說？再者，你不過是個局外人，有何立場評論此事？”冷眼瞪住對方，那氣勢十足威嚴且懾人。往常的溫文爾雅全不復見，現下只有滿腹的怒焰。
“凡，你……”趕忙走上前，姜立文想安撫他，但霍非凡卻不願就此罷休。
“我、我有權為她抱不平！”硬著頭皮，許承賢再回。
“抱不平？可笑，你憑的是什麼？請搞清楚，你只是孩子們的導師，除了這個身分之外，你什麼也不是。”平日，此等苛刻話語絕不可能出自他口，但現下他卻不得不這麼說，因為他無法忍受有人覬覦她！
“你！”那話太過直接也太過傷人，許承賢不禁被氣到面色泛紅。
“我懂你的不甘心，但還是只能請你死心！我好不容易才找回她，說什麼都不可能放手，也絕不讓人奪走。
這回，再也沒有任何的人事物能分開我們，我會永遠守候在她身邊，不會讓她吃苦，更不會讓她受累！”
後面的話，是對着她說的，他要她明白那是他給她的承諾，恆久不渝。
“凡……”他的話，教她好生感動。
當然，那樣堅定而真摯的話也教許承賢感到震撼。
想守護她的心情，他何嘗沒有？只是，他就是說不出口。這麼多年來，他都守在她身旁卻始終沒勇氣開口，因為……他根本說不出像他那樣的話！
轉眼，他看見女人眼底的真切情感，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輸了。她對他，總是客氣、生疏，看他的眼神雖是溫柔，但從來不是像她看那男人般……深情。
他，是徹底輸了！
不，其實根本沒所謂的輸贏，因為她壓根就沒將他放在心上過。垂下肩，不再看那兩人的眉目傳情，許承賢黯然神傷的離開了現場。
看着老師走開，兩個小孩全是一臉的茫然。
“哥哥，老師不是說要留下來吃飯嗎？”妹妹偏頭看着老師的背影。
“對啊，真奇怪，老師說有話要跟媽媽說啊，怎麼就這樣走了呢？”哥哥也偏過頭，兩顆小小的頭就這麼敲在一塊，同時對著許承賢離去的方向望去。
小孩的疑問聲，讓兩人瞬間回過神。
“老師要跟媽媽講話？要講什麼？是不是你們不乖，做了什麼惹老師生氣的事？”蹲下身子，姜立文平視著孩子們。
“才沒有！我們很乖的，老師說我們是模範生耶！”小小的眼珠子瞪得好大好大，兩人奮力的齊聲抗議。
“那他為什麼要跟媽媽講話？”水眸里有着淡淡的疑惑，而一旁的霍非凡則是不停地搖頭。
“大抵是打定主意要同你告白吧！”他猜，就是這麼回事。
“噫？”怔然，她抬眸望住他。
“你還看不明白？”經過剛才那幕，她要真還看不清，他只能對那男人致上十二萬分的同情。
“呃？”眼珠子飄了飄，這回她沒有否認，因為她確實看出了端倪，只是她始終不懂，不懂他怎會……“噯，怎麼會是我呢？”
“你啊，永遠不懂自己有多好！”當年，喜歡她的男生何其多，是他先下手為強，也還好她一直很鈍，所以他才能安安穩穩的霸佔住她。
“少胡說了，才沒那回事！我哪有多好？也不過就是個平凡人，還帶兩個小拖油瓶，怎還會有人……”她的話還沒說完，霍非凡卻出聲打斷。
“你一定不曉得自己有多美，是吧？”低下身，他的大掌輕捧住她臉頰，溫柔而深情的說著。
“哪、哪有？”那讚美、那過度認真且專註的眼神，在在都教人覺得羞赧卻也心喜。
“你很美，真的！不論是以前或現在，你一直都這麼這麼的美，美得教人很難不心動。”輕撫着她的臉龐，他愛戀的望着她。
“你……”頰上紅雲更深，姜立文直覺羞澀不已。
“哥哥，媽媽的臉好紅哦，是不是感冒了啊？”
“不知道，可能是吧。”
突地，小孩的聲音再度竄出，兩人這才又被喚回神，只是……噯，這可真糟，怎麼又忘了小孩們還在場！，
頓時，兩人只覺一陣尷尬且難堪。
不過，小孩子們倒沒注意到那些，只是莫名的看着兩個臉紅紅的大人，心底的想法是——他們都生病發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