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肅靜的\"清璇陵園\"里，來往的人並不多，只有一些死者家屬前來祭拜，和一些詢問塔位的賓客在清幽廣大的廳里走動着。
當幼嵐好不容易問到了施莞莞的位子之後，她又走了好長的一段路，才找到她放置骨灰的\"明玉樓\"，她左手提着水果籃和右手則抱着捧花，內心誠敬而莊重的走到施莞莞的靈位前。
\"這是我第一次和你見面——\"她點燃香，看着靈位里施莞莞的照片。
施莞莞長得很美，美麗細緻的瓜子臉上鑲嵌着兩顆輕靈的瞳眸，乍看之下，真的和小紋有幾分的神似，有這麼美麗的母親，自然會生下兩個聰明伶俐又可愛的孩子，也難怪成昊天對她無法忘懷了……
\"你也許覺得我很陌生，也或許其實你也在天上看着我，其實我和你一樣，都是深愛成吳天的平凡女人……只是，一樣的有緣五分。\"
她小聲的說著，裊裊輕煙讓照片上美麗的臉頰蒙上了淡淡的煙霧，看起來似乎是在對着她微笑。
來為施莞莞上香，讓她覺得自己的心平靜了許多，其實在她的心裏，總覺得自己虧欠了施莞莞什麼，彷彿她佔據了屬於施莞莞的一切——成吳天以及她的孩子，她的確該向施莞莞道歉才是。
\"對不起……也許在你的眼中，我根本就配不上成吳天，我和他之間沒有像你們那麼刻骨銘心的過去，也沒有經過那樣多的阻礙和艱難，我甚至因為嫉妒而離開了他……\"
她的聲音在寬闊的空間裏輕輕回蕩着，伴隨輕煙緩緩直達天聽。
\"其實，我根本就不值得他愛，現在，我和昊天已經結束了，我將他的人和心完整的還給你，希望你在天之靈……能繼續保佑他，讓他工作順利，讓兩個孩子快樂的長大，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說完，她將香插進了小小的香爐中，而施莞莞仍然對着她微笑，那樣的親切，而不讓人感到害怕。
獻上了鮮花之後，幼嵐將祭拜的水果一一的收拾好，然後準備離開。
她走出\"明玉樓\"覺得自己的心漸漸開朗了起來，決定拋棄那些過去，重新的過日子，她低着頭，舉步輕盈的走下階梯，卻在這時撞上了一堵人牆。
拿在手上的水果掉了滿地，她忙着蹲下身，一顆顆的撿了起來，而那個被她撞上的人，也熱心的幫着她。
\"謝謝，我自己撿就行了。\"
她忙不迭的說著，但那個人仍未停下手邊的動作，將掉在地上的蘋果一顆顆的塞進她的袋子裏頭。
那雙大手……
結實而溫厚的大手……突然握住了她……
\"啊!\"
幼嵐尖叫了一聲，幾乎在這同時，撿好的水果又再次掉了一地。
\"又……又掉了……\"
她的聲音顫抖着，頭卻低得像要親吻到地面，她根本不敢抬起頭來，不敢看那雙大手的主人，太熟悉了!就連他的呼吸，都讓她感到無比的熟悉。
老天，這怎麼可能——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幼嵐——\"
\"我……我撿水果……不用你幫忙了，謝謝!再見!\"她慌亂的低着身子，慌亂的撿着地上的水果，但不如是不是太過驚惶，明明已經撿到手的水果，卻又不停的從她的手掌心滑落，讓她狼狽的不如該如何是好!
\"別撿了。\"
他的大手緊緊的握住了她，制止了她的動作，她的手在他的掌心中仍不停的顫抖着，但她卻仍然不敢抬起頭來。
\"我……我先走了……\"地推開了他，跌跌撞撞的想逃開。
\"站住!我叫你站住，聽見沒有?\"
他追上了幼嵐，扣住了她的肩膀，搖晃着她。
她的眼神飄忽不定的，但就是不肯直視着成吳天，天空彷彿在她的眼中旋轉了起來，這一切究竟是夢還是真實?
她幾乎快要無法分辨了。
\"看着我，幼嵐，我要你看着我。\"他的指尖扣住了她的下顎，強迫她將眼神定在他的身上。
為什麼她一看見他仍然只是想逃避?她一個人單獨跑來莞莞的納骨塔，又想做什麼?
\"我不認識你，你放開我!放開我啊!\"
她朝着成昊天大吼，卻怎麼也掙不開他的擒制，她可以在任何地方遇見成昊天，但為什麼會是在這裏?
她一點都不想讓成吳天知道，她來為施莞莞上香。
\"你不認識我?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快點說啊！\"聽見幼嵐的話，成吳天掩不住心中的憤怒，氣極的對她咆哮着。
她被逼到不得不抬頭，看着成昊天那雙受傷的眼眸，她緊咬着唇，咬得唇瓣都發疼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
\"你說啊!你才離開多久?就說不認得我了，我卻把你記在我的心裏，一刻也不曾忘記!\"他揪緊了她的肩膀，力氣之大，幾乎要擰碎了她。
\"放開我……好痛……\"
不知是心痛，還是肩胛上的痛楚，讓她的眼眶盈滿了淚水。
太多的思念早已佔據了她的心，當她看見成昊天，所有的相思在一瞬間急涌而上，她根本不知應該如何反應……
\"放開你?然後再讓你逃開嗎?\"他冷冷的瞅視着她。
\"我沒有逃……我只是選擇了自己該走的路……\"
\"狗屁!\"他再也壓抑不住憤怒，忍不住低咒了一聲，\"你一句話也不留的就離開了，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你以為我可以像你一樣，丟一封辭職信就不顧一切的走了嗎?海天企業那麼大的重擔和責任，全加在我的身上，你也應該知道我父親對我有多大的期望，你以為我可以說走就走嗎?\"
\"我不知道……你不要跟我說這些……\"幼嵐捂住了耳朵，她不想懂那些!
\"我盡了一切的努力，好不容易才將那邊的事處理完，又趕着最末班飛機飛回台灣，結果呢?小曼跟我說你離暇了!你就這麼急着要離開我，連給我一點時間也不肯，是嗎?\"
\"……\"她緩緩的抬頭，凝望着成吳天。
聽他這麼說，她偷偷的抬頭看着他的容貌，成昊天瘦了，原本豐潤的兩頰削瘦出一條線來，讓人看了好心疼啊——她伸出手，想撫摸他的臉龐，但才要碰到他的臉，她的手卻懸在半空中停了下來。
\"摸我啊!確定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他拉住了她的手腕，強迫她的手觸摸他的頰腮，她的手冰冷極了，他將她的手握進掌中，試着溫暖她的體溫。
\"你……不要這樣……\"
她硬是將手抽了回來，她的心裏好矛盾啊!想着剛才對施莞莞的承諾，再看着成昊天深情的雙眸，她真的不知該如何抉擇。
原以為能夠抽身，卻沒想到其實已經泥足深陷。感情，豈是說要就要、說不要就能斷，那麼的簡單呢?
\"我已經跟董事長請假了，這段時間，我會專心的陪在你的身邊。\"他捧着她的臉蛋，輕輕的對着她說。
\"啊——\'她怔愣的看着他。
\"你願意收留我嗎?\"
\"什麼?不——不行——\"她搖頭再搖頭。
\"為什麼不行?你可以選擇離開我，那我也可以選擇留在你的身邊，我會纏着你，直到你答應和我回台北，直到你答應嫁給我。\"
\"天啊——你瘋了你——\"
她慌亂的退後，錯愕的看着成昊天，完全沒想到他會興起這樣的念頭。
\"嫁給我，幼嵐!\"
\"不要!不可能的!成昊天，你不要耍我，你以為這樣很好玩、很有趣嗎?我不會嫁給你，你的妻子施莞莞在裏頭看着你，你居然敢在這裏對我求婚，你不怕嗎?你根本瘋了。\"
她憤怒的罵著，但成吳天卻更加正色的看着她。
\"我就是要在這裏說給你聽，也說給莞莞聽!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甚至可以進去裏頭，一起替莞莞上柱香，問她是否願意同意?\"他根本是豁出去了。
\"成昊天，你這個瘋子!你居然說得出這種話來，你忘了施莞莞和你的那段過去了嗎?她……她付出了她的一切……我什麼都沒做，我也永遠做不到她的二分之一，我憑什麼……可惡……你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的心全亂成一團，就像打了千千結的毛線一樣，怎麼也無法解開。
\"我相信，莞莞會答應我們，她希望我快樂，更希望小紋和小曼找到一個真心疼愛他們的母親——\"
\"夠了，不要說了!\"她大喊着，然後推開了成吳天，一抬眸看着眼前的\"明玉樓\"，她的眼中彷彿又看見了施莞莞對着她微笑。
幼嵐瘋狂衝下階梯，逃離了明玉樓前，她的心彷彿被綁上了沉重的鉛塊，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成昊天開着一輛保時捷，跟在幼嵐的五十C．C．小摩托車後頭，也不管自己的車子正以時速四十在大馬路上龜速行走，總之，他就是打算緊盯着她不放。
叭！叭！叭！
已經是車水馬籠了，他居然還是執意這麼做，幼嵐忍不住一手握着機車手把，一手捂住了耳朵，遮住身後那一連串催魂似的汽車喇叭聲。
\"別再\'叭\'了!!\"她尖叫着，然後將車速放慢，騎到保時捷的窗戶旁，對着裏頭大吼着，\"成昊天，該死的你，你如果繼續跟在我的背後，我一輩子都不理你。\"
她氣極敗壞的對着窗戶大罵，但是成昊天卻只是無辜的對着地聳了聳肩。
\"我只知道，要是我不用這個方法，你現在就不會理我了。\"
\"混蛋，該死的你!\"
說著，她將車子加快速度，飛也似的在大街小巷穿梭着，幾個月沒在台灣騎摩托車，害得她的技術變得差勁許多，不管她再怎麼加快速度，也仍舊擺脫不掉成吳天。
直到騎到了家門口，幼嵐急忙的跳下車打開了家門，誰知道成吳天一個箭步追了上來，趁着她關上門之前的一秒鐘，迅速的將自己的身體擠進了窄小的門縫。
\"你進來做什麼?走啊!誰答應讓你進我家的?\"
她氣得推打他，但他那銅牆鐵壁似的胸膛卻不動分毫的立在她的面前，直到她打累了，他才拍了拍她的肩。
\"手很酸吧?進屋裏，我替你按摩。\"
\"喂!成昊天。\"
她幾乎被他逼得捉狂的尖嚷着，但他卻完全不以為意，彷彿將她的房子當成了他的家，來去自如的在她房內走來晃去。
\"你到底想怎樣?我這房子這麼小，容不下你這位大和尚。\"她兩臂環胸的盯着他。
凌幼嵐自覺已經擺出了最難看的臉色了，但成昊天卻完全不理會她，反而大方的坐到了客廳的小沙發上，拍了拍柔軟的墊子。
\"你的房子是小了點，不過，沒關係，我可以暫時睡在這張沙發上。\"
\"什麼?\"
一聽見他的話，她幾乎是反射性的發出了尖吼聲。
\"小聲點，我想你聽得很清楚了。\"他抬起手，看了看鑽表上的時間，\"現在也不早了，你難道要叫我再開車回台北嗎?\"
\"現在才晚上七點!·她指出正確的時間。
\"我清晨五點就從台北開車下來，現在真的好累了!還有，你家有沒有什麼食物，可以讓我暫時填飽肚子?我從中午到現在都沒吃飯。\"
他居然採行哀兵政策，可憐的撫着肚皮對她眨眼，凌幼嵐從沒看過成昊天這麼無糗的模樣，此刻的他，一點也不像是公司里的大老闆，反而像是個在向母親討飯吃的孩子。
\"你——\"
\"我沒騙你，我真的又餓又累。\"說著，他打了個哈欠，而幼嵐也清晰的聽見從他的肚子裏發出了咕嚕的聲音。
\"你……我……唉!\"她無奈的嘆氣。
\"不然我請客，我們一起出去吃飯。\"看她拿自己沒有辦法，成昊天又提議道。
\"我不想出去——\"
一聽到\"吃飯\"兩個字，她的警戒心又來了，想當初，她就是跟成昊天出去\"吃飯\"，吃着吃着就吃出了感情。
\"那你想怎樣?總不能不吃吧?你不餓嗎?我記得你也很喜歡美食，不過幾個月沒看見你，你似乎瘦了許多，是不是因為我沒在你身旁照顧你的緣故?\"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
凌幼嵐一看見他耶雙眼神，立刻轉過身去，從電視機下的玻璃櫃中拿出了兩包牛肉麵，丟到他的面前。
\"泡麵?\"他看着桌上寒酸的食物，其實從他留學回國之後，便再也沒吃過泡麵這個玩意兒了。
\"蔥燒牛肉麵，還可以加一顆蛋，你要吃不吃?不吃拉倒。\"她拿起了其中一包，打算走進廚房。
\"等等——泡麵就泡麵羅!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吃飯，就算不是山珍海味，也能吃得很開心。\"他趁機又再度表明自己的心意。
\"神經病……\"
她咕咕噥噥的拿起了兩包泡麵，走進了廚房裏。
轉過身，背對着坐在沙發上的成吳天，幼嵐的的臉上忍不住勾劃出淡淡的笑意，她喜歡聽他這麼說，那彷彿將彼此的心和距離，緩緩的拉近了許多——
吃飽喝足后，成昊天滿足的拍了拍肚皮，癱躺在柔軟的沙發上，小小的沙發塞進他一個又高又壯的男人，空間變得窄小了許多，她坐在沙發的最旁邊，吃完了最後一口面之後，她開始收拾碗筷。
\"我告訴你，你明天一早就離開這裏，我的房子這麼小，一個人住都不夠了，再多你一個——喂——\"她邊說邊收拾着，誰知當她收到成昊天面前的餐具時，他突然抱住了她的腰。
\"別急着收拾，先坐下來陪我看電視。\"他的手臂一收縮，就將她整個人抱人了懷中。
\"啊!放手——\"她又尖叫了一身，重心不穩的跌坐到他的大腿上。
\"你煮的牛肉麵真好吃，雖然是泡麵，但是我已經有好幾年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泡麵了。\"
成昊天緊緊的摟着她，原先她仍不放棄的在他的懷裏掙扎着，但他突然探出舌尖，從她的唇角邊刷過，嚇得她動也不敢動的瞪視着他。
\"你……你幹嘛……舔我?\"她的聲音顫抖着，唇邊還帶着他的氣味。
\"你的嘴角還帶着泡麵湯汁的味道，所以我忍不住嘛!\"
他惡作劇的朝她眨了眨眼，氣得凌幼嵐發起火來，不停的用手捶打他的胸膛。
\"放開我!下流的傢伙。\"
\"噓!別叫。\"
成昊天伸出手指，抵住了她的唇瓣，一雙眼眸卻像是帶着磁力般，緊緊瞅着她不放，這讓她的心跳緩緩的加速，而成昊天愈來愈低的臉龐，在她的眼前緩緩放大，她瞪大了眼睛，張開了唇瓣——
\"啊!好痛啊!\"
小小的房間傳來了成昊天咆哮的聲音，他的食指被凌幼嵐用力的咬住，痛得他放聲大叫。
然後他跳了起來，而幼嵐則被摔到地板上，她撫着微微發疼的臀部，得意的看着不停甩動着紅腫的手指，在她而前哇哇大叫的成昊天。
\"你居然咬我?凌幼嵐，你居然咬我！\"
像是從來沒被人咬過似的，成昊用那隻腫得發疼的食指，指着坐在地上看好戲的她。
\"哼呵——哈哈——\"
她先是冷哼了一聲，然後再是忍不住的抱着肚子大笑，她呵是從來沒看過成昊天這麼狼狽不堪的模樣，簡直是太有趣了。
\"你還笑!你居然笑得出來，你這個可惡的女人，看我怎麼懲罰你!\"他說著，跨步向前。
幼嵐一見情況不妙，站起身來便想往房裏逃，誰知，她掐個人卻被成昊天攔腰抱起，還來不及掙扎，下一秒鐘，便被他扛到了肩上。
\"放我下來!混蛋，你想幹什麼!喂，那是我的房間——放我下來!\"她掛在他的肩上，又急又氣的捶打着他的背，但對他來說卻是無關痛癢。
\"你說這間是你的房間?那正好，在房間裏做，應該比在客廳舒適得多。\"他一腳踹開了她的房門，然後走進她三坪大的房間。
\"放我下來!救命啊!\"
她尖叫，然後整個人被摔到了小小的單人床上，她瞪大了眼，看着成昊天脫下了西裝外套，她嚇得縮到床頭櫃旁，隨手拿起床上的抱枕就往他扔了過去。
\"你脫衣服幹什麼?\"
他居然又脫下白襯杉，露出只穿着內衣的結實胸堂，她遮住了跟睛，卻又忍不住偷瞧了一眼，他的體格真是強壯……
\"別叫了!我需要一個女人替我暖床，而眼前只有你。\"
\"你說什麼?成吳天，伯；這個混蛋——哇——\"說著，他整個人撲向大床，然後緊緊的抱着她不放。
\"噓，乖乖睡覺!你叫得愈大聲，我就會愈興奮，你要是再不閉嘴的話，難保我待會按捺不住會把你給……\"
他仲出了邪惡的手指，在她的頸子上劃了一刀。
\"你敢!\"
\"你說我敢不敢?\"他言出必行的睨視着她，看着她的眸中流露出恐懼，他又拍拍她的臉頰說道，\"聽話，乖乖睡覺，啤安。\"
說著，他將臉埋進她的頸子，汲取着她身上熟悉的馨香，抱着全身僵硬的幼嵐，沒多久時間他倒是十分滿足的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