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王寶貴已在客棧的房裏焦急的等待着,看見陳嵩與小三子回來,連忙迎上去。
陳嵩將今日的戰果詳細報告了一遍,王寶貴聽得心神振奮。
其實,這房間已成了他們的戰略策劃室。
這夜,他們一起擬定了接下來的作戰計畫--
一、手要快。美女可是熱門貨,下手慢了,任你怎樣厲害都沒有用。
二、膽要大。沒有勇氣的獅子捕不到肥羊,在必要的時候就算涉險也在所不惜。
三、步要緊。要步步緊逼,不能給美人有喘息的機會,不然,就會有人捷足先登。
四、皮要厚。所謂,臉皮薄吃不着,臉皮厚吃個夠,倒不是主張厚顏無恥,至少要有一種不怕失敗的精神。
五、心要專。抱着她時心裏不許想着另一個女人,不專心可是追美人的大忌。
六、嘴要甜。跑千回腿,不如動一回嘴,要讓她覺得自己是天下最美麗的女人。
七、腦要靈。千萬不要讓美人感覺你這個人很無趣,美女一般都喜歡追求新鮮,喜歡浪漫,所以你可得時常想點新花樣。
八、荷包要鼓。這可不是危言聳聽,如果沒有足夠的經濟基礎,怎麼玩得快樂?所以,王寶貴又付了一百兩紋銀給陳嵩。
八項戰略計畫已制定完結,關鍵就要看明天的黃鶴樓一遊了!
當然,凌美萱也不是省油的燈,她的戰略計畫就是揭穿陳嵩的真面目。
明天的黃鶴樓一游她將會派兩名奴僕充當地痞,前來調戲,如果陳嵩不敢上前保護她,就足以向爹證明花花公子的無能。
清晨的旭日格外嫵媚,陳嵩與小三子二人沐浴着晨風,興緻勃勃的來到凌府,侍衛連忙人府通報。
平兒笑道:「陳公子還真是有心,這麼早就來啦!我去接他進來!」
凌美萱叫住她:「不忙,先拖一下。」
平兒不解,「先拖一下?」
「我哪能這麼輕易就赴約呀!妳就請他進來,到廳上小坐一下,就說我昨夜睡得晚了,現在還沒有起床。」
平兒嘻嘻笑道:「小姐,真有妳的!」
陳嵩二人在侍衛的引領下來到大廳,先斟上兩杯清茶招待。
不一會兒,平兒大搖大擺地走進來。
陳嵩連忙起身,「小生今日特來相約,不知凌小姐是否有空?」
平兒便將小姐的話全數轉告。
小三子一聽,咕嚕幾句:「真是的,太陽都曬到屁股了,還不起床。」
陳嵩瞪了小三子一眼,示意他不要亂說話。
平兒擺擺手,「兩位不如先坐一下吧,小姐應該就快起床了。」
陳嵩俊爾一笑,「沒有關係,我們等一下就是了。」
這世界上,最無聊、最激奮、最煩心、最難受的事情,莫過於等待。
陳嵩這一等,已等了半個時辰,還是沒見到凌美萱出現。
他先是穩坐,再是喝茶,隨後繞屋子轉圈,最後仍坐回位子,心裏直叨念:這一定是凌小姐在考驗我的把戲,我要穩住,穩住!
小三子雖有一肚子牢騷,卻一句苦也不敢訴,等得直冒熱汗。
陳嵩的耐心正一點一滴地流失掉。
這時,一名富商打扮的中年人悄悄走了過來,躲在一棵大樹後面,探出頭來瞄向大廳。
陳嵩發覺到來人,思忖:這個人是誰?鬼鬼祟祟的,偷看我們幹什麼?
那名中年人邊看邊笑,還不時的摸上兩把鬍子,神色十分滿意。
小三子已發現來人,大叫:「躲在樹后的老頭兒,有什麼話不能過來說嗎?」
中年人先是一驚,遂笑呵呵的定出來,望着陳嵩道:「你就是陳公子吧?上次我見過你的。咦?美萱還沒出來嗎?」
陳嵩打量此人,思忖:他怎麼直呼凌小姐為美萱,難道他是小姐身邊的人?他不由得行了一禮,問道:「不知您是?」
中年人笑道:「敝人凌平章。」
陳嵩大吃一驚,「原來您就是凌老爺,哎呀,晚輩方才真是太冒犯了!」連忙和小三子一起深深鞠了一躬。
凌平章笑瞇瞇的扶起陳嵩的手肘,「陳公子不要客氣,你們年輕人的事情,老夫不便插手,所以遲遲沒有過來,是老夫失禮才是。」
陳嵩連道「不敢」,兩人執手歸座,小三子則站在一邊伺候。
凌平章率先開口:「聽說公子是川中人?」
陳嵩恭敬地回答:「是,祖業根基都在那裏。」
凌平章再問:「不知府中經營哪些產業?」
陳嵩隨便編謊:「只要是賺錢的行業,我們都略有涉足,其中,食品、紡織是強項。」
凌平章訝道:「那可真是大戶人家了!下次我去川中,一定要登門拜訪拜訪!」
陳嵩心中大叫:乖乖,你要是一去,我可就穿幫了!可嘴裏卻殷勤答應着。
凌平章的眼神頓時變得格外柔和,就像岳丈看女婿一般,看得陳嵩渾身不自在,恨不得鑽到地洞裏。
「唉……」凌平章突然嘆了一聲。
「凌老爺事業有成,家境富裕,女兒又聰明又漂亮,難道心中還有苦悶之事?」
「別提我女兒了,我為了替她找婆家都快急白了頭,她卻無動於衷;我不是一個嚴厲的父親,可在她眼前,卻是個嘮嘮叨叨的大人。」
「在爹娘的眼裏,孩子永遠都是長不大的。作為爹,通常都只能看到女兒的缺點,而忽略她的優點,凌老爺不用着急,船到橋頭自然直。」
凌平章撫着下巴,「咦?你說的還真有道理。有時候,我喊她做什麼,她硬是不去做,由於她娘親死得早,所以我平時就很寵她,也或許是因為放縱過度,導致她的驕縱不聽話。」
「那不是不聽話,那叫『自立』,這是一件好事情。孩子長大之後,自然會出現一些叛逆的心理,這是一種正常的生理現象,在十幾歲的女孩子身上尤其嚴重。」
凌平章深感贊同,「是啊,去年,我可充分領教她的這種叛逆,鬧得不是很愉快,還發生了好幾次激烈的爭執。現在我已經拿她沒辦法了,明着做不了,只能暗裏使勁。」
陳嵩笑道:「婚姻大事是急不來的,想一想,還是動物們比較愜意。我小時候曾經放過羊,當地俗語說:『公羊好,好一坡;母羊好,好一窩。』羊群中的公母比例是一比三十,放羊吃草時,牠們在大自然里戀愛,根本不用人操心。」
凌平章聽得先是一愣,隨後開懷大笑,一拍陳嵩的肩頭,「呵呵,陳公子的笑詁說得不錯,我喜歡!好好加油啊!」
在陳嵩應付凌平章的同時,凌美萱正在對鏡理雲鬢、貼花黃。
只見平兒正將一根約七八分寬、一尺來長的如意形大橫簪插在凌美萱的髮髻上。
此物用銀、骨、竹等做成,貫穿於頗具特色的髮髻之中,就是將頭髮盤起一部分,其他一部分垂放下來,像流蘇一樣的髮髻。
凌美萱還戴了幾個頭飾,都是蝴蝶狀的,不但外型維妙維肖,還極盡奢華,除了金銀外,還鑲嵌着翡翠寶石。
平兒笑道:「我們在這裏窮蘑菇,他們可在外面等急啰!不過,小姐呀,妳打扮得這麼漂亮,我見了都想變成男人啦!」
凌美萱瞋她一眼,「小鬼,凈會貧嘴!」
最後,凌美萱細心的塗上胭脂水粉,看了看日晷,道:「好了,咱們去見他吧。」
大廳內--
凌平章道:「咱們談了這麼久,我發覺與你甚是投契,陳公子以後多來坐坐啊!」
陳嵩笑了笑,「在下榮幸之至。」
凌平章點頭,「好了,我也該離開了,被美萱看到我倆一起,恐怕她會有些尷尬。」
陳嵩送走凌平章,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不一會兒,他聽見盈盈的腳步聲響,蹭的一下站起來,果然看見凌美萱與平兒正朝大廳走來。
只見凌美萱一頭長長的秀髮,絳色的一領短披,小蠻靴襯着她修長的軀體,極為標緻;其目光聖潔,舉止端莊、穩重、嫻靜,與上次一見,更上一層樓。
凌美萱進入廳堂,露出一口編貝般的玉齒,笑道:「讓公子久等了,真是我的過失。」
陳嵩抱手作揖,「小姐打扮得如此美麗,在下等多久都是值得的。只是,不知小姐今天是否有空呢?」
平兒插話道:「小姐為了此行,梳妝打扮了這麼久,公子還看不出來嗎?」
凌美萱睨了平兒一眼,「妳這小鬼頭,就愛貧嘴。」
陳嵩笑了笑,「我身邊的這個小鬼頭說起話來,也不遑多讓呢!」
小三子聽得直噘嘴。
這時近承芳澤,目睹清艷,耳聞鶯聲,和她普通的對答里,更加顯示出她的高貴氣質,儼然仙子下凡,清蓮出水。陳嵩不由得真的愛慕起來。
他連忙甩甩頭,制止這個荒謬的想法。
凌美萱柔聲的問:「不知陳公子是否遊歷過黃鶴樓呢?」
陳嵩回答:「我初次來武昌,還勞煩凌小姐做個嚮導。」
凌美萱粲笑如花,「那我今天可要克盡地主之誼了。」見陳嵩等得滿頭大汗,此時仍不失禮數,她對這位「花花公子」的表現不由得刮目相看。
只見凌美萱兀自往後門走去,陳嵩不解道:「凌小姐,妳是否搞錯方向了?」
凌美萱微微一笑,「公子是不是胡塗了?正門口還大排長龍呢,我若走正門,咱們還出得去嗎?」
陳嵩一摸前額,「我還真是越忙越胡塗了,小姐果然機智。」
蛇山上的黃鶴樓與岳陽樓、滕王閣並稱江南三大名樓,且以其歷史之悠久、樓姿之雄偉而居三樓之首,享有「天下絕景」之盛譽。
山麓下,一片花濤香海,少不了鸞鳳配,鶯燕約。
白燕翔游,祥瑞普照。
他們行走在悠揚的山路上,看那參天古樹,漫路零藤;颯颯野風拽落葉,陣陣花香撲鼻襲面。
兩對各懷「鬼胎」的男女,雖然臉上靜如止水,心裏卻潮起浪涌。
忽然,大樹後面跳出兩個小夥子,都生得一張白皙的瘦臉,一雙垂眉,在陽光下顯得無精打采。
他們掏出兩把尖刀攔住他們的去路,獰笑道:「趕快交出財物,否則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小三子破口大罵:「你們兩個小歹徒活膩了?你們才兩個人,也敢搶我們四個人?」
一名歹徒冷哼一聲,一下子扯開衣裳,露出兩塊鼓鼓的胸肌,「是嗎?那咱們就鬥鬥看了!」
小三子撇撇嘴,「肌肉發達就了不起呀。我家公子的爹可是青天大老爺,再不滾,等會兒把你們統統抓起來!」
歹徒仰首大笑,「哈哈,什麼狗屁青天大老爺,就是玉皇大帝下凡,也管不了我們!」
別看這兩個歹徒話說得強硬,其實心虛得很呢!
其實他們是凌府的侍衛,會一點武功,奉小姐之命,特來演一齣戲,目的就是挫一挫陳嵩這花花公子的銳氣!
一名歹徒衝上前,色迷迷地在凌美萱臉上摸了一把,淫笑道:「這小妞兒長得真不賴,哈哈,老子今天不僅劫財,還要劫色。」
凌美萱故意裝作很害怕的樣子,大叫:「搶劫啊!救命啊!」
平兒也跟着大叫。
歹徒晃了晃明亮的尖刀,「臭婆娘,有種妳再叫一聲,看老子不立即捅死妳才怪。」
凌美萱與平兒在這句極具威脅性的話之下,嚇得再也不敢求救,只是低低地抽泣着。
陳嵩不知這是凌美萱的計謀,心裏一驚,身子飛速的躲到路旁的大樹後方,表面上看是軟弱,其實是一種戰鬥策略;即遇到突發情況,要一慢二看三處理,該出手時再出手,以避免不必要的傷害。
凌美萱一看陳嵩竟然躲起來了,心裏不但不生氣,反而十分高興。
果不其然,花花公子們個個都是膽小鼠輩,回去之後,一定要和爹好好的抬杠一番!
小三子健步奔過去,大喝:「住手!你們要幹什麼?」
兩個歹徒不答話,低斥一聲,撲了上去。
其實小三子跟隨公子學過一些拳腳,但他生性懶惰,總是照貓畫虎隨便應付了事,此時才深感拳到用時方恨少。
只見其中一名歹徒側身而進,於此同時,伸出右手直探小三子的雙目。
小三子見對方來勢洶洶,連忙蹲下,懸提之左足向前一步踏實,左膝前弓,左腿在後面蹬直,足跟向外扭,成左弓右箭步,勉強避過。
這時,另一歹徒已一拳擊向小三子的小腹,小三子忙格其肘,哪知歹徒遂將肘部擰滑翻下,右手斬向小三子的胸膛。
小三子不及提防,頓時胸部中招被打倒在地。
兩個歹徒衝上來連踢幾腳,小三子哎喲的叫痛,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平兒拍手大叫:「小三子,你好勇敢呀!」
兩個歹徒放過小三子,轉而逼向兩位少女,一臉獰笑。
「現在,輪到妳們了!」
陳嵩躲在暗處,瞪大眼睛,透過剛才小三子與他們的一番搏鬥,已看清歹徒的招式,此時已懷有必勝的信心。
「住手!」一心想圓大俠夢的陳嵩威風凜凜地站出來,斥喝:「大膽歹徒,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財物!你們眼裏還有王法嗎?」
兩個歹徒先被陳嵩的叫聲嚇了一大跳,待看清楚他那一身書生打扮后,不禁同時對望一眼,然後哈哈大笑,「怎麼,跟班的打不贏,輪到主子出馬了?喂,我說老二呀,你說這小子是不是昏頭或者還沒睡醒,竟敢叫我們住手?他以為他自己是誰啊?想英雄救美?呸。」
小三子拍拍身上的灰塵,跳起來大罵道:「你們兩個不要太猖狂,等會兒就曉得咱們公子的厲害。」
「是嗎?我們倒想瞧瞧看!」歹徒的心裏又怦怦地狂跳起來,有道是做了虧心事,就伯鬼敲門,人一有壞心思,就往往草木皆兵。
凌美萱與乎兒也詫異地看着陳嵩,雖然他跳出來晚了,也頗有一番英雄氣概。
其中一名歹徒揮舞幾下匕首,「我看這小子什麼都不像,倒是有點像來送死的!哼哼!」
陳嵩見寒刀在空中晃來晃去,心頭也不禁冒出一股寒氣,畢竟這是真實的搏鬥,隨時會有生命危險啊!
歹徒大喝一聲,舉起手中的匕首就向陳嵩衝過去。
陳嵩急忙後退三步,堪堪躲過這當胸一刀,目睹刀上的寒光,頓時增添他幾許決心與勇氣,然而這種決心與勇氣,是否永遠能夠持續下去,或是立刻又生變化,他實難預料,那麼把握住眼前的這一剎那,自是最為重要的了。
「咦?看不出你這書生還挺不錯的嘛,手腳滿靈活的。」歹徒再次獰笑一聲,又是一刀向陳嵩刺來。
陳嵩自小習武,掌心早已聚集了內力,趁對方一招撲空之下,左手霍地向後一揮,藉力施力,這一手「玄鳥划沙」可就足見功力,只聽得啪的一聲,正好擊中在對方的背上。
那名歹徒頓時被打得趴在地上,半晌不能動彈,另一名歹徒大驚,怒吼一聲,舉着匕首刺來,一股冷森森的殺氣,直襲向陳嵩身前。
陳嵩打趴下一人,膽氣一壯,看清楚歹徒這一刀的來勢,輕鬆的閃過去,以掌為刀,一刀斬在歹徒持刀的右手腕上。
「哇呀呀!好痛!」歹徒丟掉手中的匕首,左手緊握住被擊中的右手腕,殺豬般的大叫起來。
陳嵩緊接着拍出一掌,重重的擊在歹徒的胸膛上,只聽得啪的一聲,歹徒被打得倒飛出幾米遠,一個勁兒的喊痛。
陳嵩拍了拍衣角上的灰塵,望着凌美萱,笑道:「小姐,我已把歹徒解決了。」
凌美萱一下子呆愣住,驚喜、悲傷、哀痛、羞慚……說不出的幾千百種感觸,一古腦兒地侵襲着她。
這時,一名歹徒已爬起來,舉起匕首瘋狂的朝陳嵩刺來!
平兒嚇得大叫:「陳公子,小心後面!」
陳嵩因為背對着歹徒,發現有人持刀刺向他時,已經晚了,也來不及躲避,只好一揮左臂,硬生生擋住這一刀。
萌時,鮮血在空中飛濺,陳嵩痛得慘叫一聲,蹲在地上,用沒有受傷的右手緊緊按住鮮血直流的左臂。
歹徒正要再次給陳嵩一點顏色瞧瞧--
突然,凌美萱大叫:「夠了,你們給我滾!」
兩名歹徒聽得一愣,見小姐動怒,隨之醒悟過來,落荒而逃。
陳嵩站起身,驚道:「凌小姐,妳可真厲害,一吼就把歹徒給吼跑了。」
凌美萱走向他,撕下一塊裙角,細心的替陳嵩包紮,只見他的手臂已露出肉,鮮血將衣服染紅了,眼中不禁滿是愧色。
平兒笑搖搖頭,「緊要關頭,男兒方顯英雄本色,想不到陳公子還會武功呢。」一笑之下,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不知道為什麼,小三子特別愛看平兒露出笑容。
陳嵩低聲道:「慚愧、慚愧,自己還受了傷,害妳們擔心了。」
不一會兒,凌美萱已幫他包紮完畢,陳嵩道了聲謝。
凌美萱微笑,「不,我該謝謝你才對,今天真多虧了陳公子和小三子出手相救,不然的話,我和平兒真不知該怎麼辦。」
陳嵩搔首傻笑,「哪裏、哪裏,身為大丈夫,本該如此!呵呵!」
凌美萱抬起頭,看着眼前這一張英俊無比而又充滿男人魅力的面孔,不禁芳心怦怦直跳,面紅耳赤。
同時,她的心裏連忙制止這種愚蠢的想法:不行!我今天是怎麼了?他碰巧會武功,才讓他撿到這個大便宜;接下來我必須用更嚴格的方式,來揭露他醜陋的真面目!
平兒關心的道:「陳公子,你已經受了傷,要不我們回去吧!」
陳嵩瞅了凌美萱一眼,「受一點皮肉之傷,就打退堂鼓嗎?我沒事了,妳們放心吧,我們還要登上黃鶴樓,一覽群山呢。」
「真的沒事嗎?」凌美萱關心地問。
「嗯。」陳嵩乾脆回答。
他們向著蛇山的山頂行去,很快就來到黃鶴樓,此樓瀕臨萬里長江,雄踞蛇山之巔,挺拔獨秀,輝煌瑰麗。
四人登上黃鶴樓,江城景色盡攬眼底。
歷代名士崔顥、李白、白居易、賈島、陸遊等,都先後來過這裏遊樂,吟詩作賦。
他們正吟着前人的詩句之際,小三子突然問道:「不知這黃鶴樓為何而建?」
凌美萱笑答:「名樓自然流傳着不少的佳話,據《極恩錄》記載,黃鶴樓原是辛氏開設的一家酒店,一位道士為了感謝她的千杯之恩,臨行前在壁上畫了一隻鶴,告知它能起舞助興,從此賓客盈門,生意興隆。過了十年,道士復來,曲笛吹奏,道士跨上黃鶴直上雲天。辛氏為了紀念幫她致富的黃鶴,便在其地起樓,取名黃鶴樓。」
陳嵩接下去說道:「唐代詩人崔顥登上黃鶴樓賞景時,寫下一首流傳千古的名作--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
聽見最後一句,凌美萱不由得露出一絲傷感之色,輕輕發出一聲嘆息,美人着以輕愁,姿態更加動人。
陳嵩疑問:「凌姑娘可有心事?」
凌美萱嘆一口氣,「看這萬里煙波,關山外,鴻過無影,不由得令我想起了幾位古代的名女子。」
陳嵩靜靜看着她,細聽下文。
凌美萱將目光飄向遠方,「就算妳身為公主,那又如何?就如文成公主,如此美貌的一名女子,卻要下嫁番邦國王。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為了結好番邦,只有利用女性的美貌和柔媚,來緩和戰場上的衝突,用親戚關係來籠絡感化疆外野民。文成公主雖然化解兩國的戰爭,卻失去一個女人應有的幸福。」
「縱然有滿腹學識,那又如何?就如李清照,雖然曾經有一段美滿的婚姻,但好景不常在,上天賜予她的甜蜜情感和安逸生活成為她之後痛苦生活的美好回憶。南渡后不久,其夫趙明誠病故,她在精神上受到很大的打擊;金兵南下,她又在浙東親歷變亂,生活顛沛流離。」
「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聞說雙溪尚好,也擬泛輕舟。只恐雙溪胙艋舟,載不動,許多愁。(注)」陳嵩不知不覺地吟出詞句。
「自古以來,每個女子最大宿願就是能擁有體貼的丈夫,溫馨的家庭,而不至於在茫茫人海隻身飄泊。而文人墨客們所追求的卻不僅是一個可以停靠的港灣,還有精神上的寄託,以及內心靈魂的共鳴。才女們的悲哀是如此無奈,知己何處尋?
無才便是德的社會令她們如此孤寂,便縱有滿腹才情,卻無人可訴說?那份不被理解的沉重化為一池碎萍,散落在歷史的長河中,最終只能默默地死去……」
忽而,平兒聽得眼睛紅了,多麼遙遠而不着邊際的一層傷感。然而,這種刻骨的悲傷,只能隱忍在心裏,卻是絲毫也不能現諸表面。
「我覺得凌小姐實在是太不一樣了,如果說女人是水的話,那麼凌小姐就好像是高峰上的明雪,默默地閃爍着太陽的光輝,無私而明艷。」陳嵩緊盯住她。
在眼光交會的那一瞬間,凌美萱突然覺得心頭一陣小鹿亂撞,紅暈浮上雙頰,並且口乾舌燥。
凌美萱強自鎮定下來,笑道:「公子太過獎了,我覺得公子的才學才是高人一等,如果說女人是水的話,那麼公子就是飄浮在水上的一塊冰,冰冷的折射着月亮的清輝,詭秘迷人。」
「看來,我們還真的有許多共通之處呢!」他的眼神更加銳利。
凌美萱想避免與陳嵩的目光對視,遂把目光調向一旁,可是當她調回目光時仍是迎在一塊,她的粉頰轟地紅起來。
陳嵩望着她的髮髻,「妳戴的蝴蝶頭飾很漂亮。」
凌美萱道:「是嗎?這是翡翠做的。」
「我很喜歡翡翠,它有美麗的顏色和溫潤的質感,堅韌,晶瑩剔透,稀有珍貴。天然翡翠不會隨時間的變化而改變質地,可以永久保存和佩帶,點綴生活,美化人生,扶正避邪,永保吉祥如意。」
凌美萱嘆氣,「玉,石之美者;翡翠,玉石之王。看來我們的喜好是一致的,我家還有如意鑽花,可惜不能與公子相品了。」
陳嵩一聽到如意鑽花四個字,眼睛立時放大,「為什麼?」
「因為,這如意鑽花與我的……」說到這裏,她臉色微紅,「以後再告訴公子吧。」
陳嵩知道那是她的嫁妝,這時也不便多問,笑道:「君子之德比於玉,祝願姑娘美玉護身,平安一生。」
凌美萱頷首輕笑,「多謝。」
註:李清照武陵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