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姓應名衡的,你給我說清楚了,現在到底是想幹嘛?”積了滿肚子的火,她一併全朝他發了,“告訴你,別以為我爸媽很看好你,我就會乖乖認命嫁給你,你啊……”
“約會。”不想再聽她說下去,應衡出聲打斷了她。
突然冒出的兩個字,像帶有法力的定身咒,讓人當場愣住,再也說不出話來。
最後,車什麼時候開的,經過了哪裏、要到哪裏,她統統都不知道也沒注意,因為她還在傻愣中。
“到了。”停妥車,李子淵回頭對主子說著,“兩個半小時后,我再回來接您跟鐵小姐。”“嗯。”點了下頭,應衡率先下車,而後繞到她這方,“下車。”
“啊?”手臂被抓握住,鐵薰嵐這才回神,卻發現——
“電影院?”
“是。”她遲遲沒移動,他索性低下身子,探手將她抱出車外。然後牽住她手,往電影院走去。
“等、等等!”頓住步伐,她不肯配合。
回頭,他看她,等她下文。
“這是幹嘛?”她真的不懂他到底想怎樣。
“你說呢?到電影院還能幹嘛?”他反問她,有絲好笑。
“你!”聽出他的嘲弄,鐵薰嵐很生氣,“你莫名其妙!我答應跟你看電影了嗎?”
憤而甩手,她想甩開他,可……要命!怎麼甩不開啦?
不信邪,她又試,試了再試,最後——
“放手啦!”算了,甩不開就甩不開,她用嘴講總行了吧?
“不放。”她愈想甩開,他握得愈緊,就是不順她心。
幼稚?是又如何,不管幼不幼稚,現在,他就是想這麼做。
“喂!你故意的是不是?”她愈說,他握愈緊.擺明是故意,那讓人更氣了。
“是又如何?”
他表情依舊,聲調也依舊,眸底卻現笑意,教鐵薰嵐有些看傻了,然後,看着看着,心跳莫名又快了。
媽啊,她到底是怎麼了?
沒被抓着的手重重拍上心口,她好用力的敲着再敲着,想將那顆脫軌的心給敲回原位。
可是,試了又試,她總是失敗,最後只剩絕望。
她想,她一定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輕。
嗚!怎麼辦?不曉得這病有沒得醫?要是沒得醫,那她不就完了?
“好了,別打了。”抓住她敲着心口的手,應衡不讓她再自虐。
真不懂她怎麼回事,就這麼喜歡自虐嗎?上回這麼打,這回還這麼打,而且力道還不輕,她就不怕打傷自己?
“管我!”不這麼打,心跳得難受啊!
想抽回手,可他偏不放,最後只能氣瞪他,因為兩手都受他掌控,她根本生不出第三隻手。
“很難不管。”是真的,他很難不管,也不知為什麼,他就是不想看她那樣,因為心裏真的很不舒坦。
“放手啦你!”他以為他誰啊?憑什麼管她?而且,抓那麼緊是抓什麼意思的?
愈想愈不爽,她恨恨瞪他,恨不能瞪死他。
沒鬆開她手,他抬起右手!看了不時間,然後看回她:“要自己走,還是我抱你,兩個選一個。”
早上九點,人是還不多,可也不算少,她若不介意,他也無所謂。
“你……”
抱她?天啦,這是公共場合耶,豈能任他這樣發瘋?他要敢這麼做,她一定恨死他——
不過,偷偷掃了四周一圈,鐵薰嵐這才發現,他們早已受到了矚目。
唉,都是他啦!
“決定怎樣?”不理她的怨恨,他始終堅定立場。
讓他抱她?門都沒有!那,還能怎樣?
抬眼,她哀怨瞪他,很不甘願的說:“走啦——”
嘿啦,對啦,她輸了啦,她鬥不過他,嗚……恨!
“這、這怎麼回事?”進到了電影廳院裏,鐵薰嵐真是看傻眼了,因為除了他們之外,再沒別人。
事實上,一路跟他走來,她就覺得有古怪,不懂他怎能不用買票,也不用讓服務員驗票,甚至還有人專程帶路?真的太古怪了。
“喂,說話啊,到底怎麼回事?”抬頭,她看他,執意追問。
“沒怎麼回事。”不回應她,應衡轉話題,“想看什麼電影?”
“少來,別想轉移話題.”鐵薰嵐才沒那麼好哄,“說,為什麼都沒別人?”這麼大一間廳院,還是戲院裏最奢華的一間,竟然就只有她跟他兩個人在?而且,還有專人隨侍在旁?見鬼了!他該不會……
“包下來了,自然沒別人。”這是子淵做的。
“包?你有毛病啊?幹嘛包整間廳院?”
錢多也不用這樣花吧?周末假日,看電影人潮肯定不少,他這樣不是要花上好大一筆“包廂費”嗎?為她,值得嗎?
“看電影。”應衡回答了她。
“你、你真是夠了!”她被他打敗了,“只有兩個人看,那關在家裏不就得了?一整面的電視牆,超豪華影音設備,還能任選各影片,幹嘛還跑這一趟?”
“已經跑了。”所以,她就別廢話了,“說吧,服務員還等着。”
“呃?”愣了愣,轉看服務員,再看回應衡,“等什麼?”
“等着放映影片。”應衡解答。
“我……”都被他氣到沒力了,哪還有力氣去想?撇了下唇,她惱看他,“不知道啦,你自己決定。”
“嗯?”可,這就教應衡為難了,“我也不知道。”
“啊?”他說那什麼笑話?“什麼叫你也不知道?”
“我沒研究。”他一直很忙,從接手集團事務后,他已很久沒休閑過了,自然也就不清楚影劇動態。
沒研究?愕膛眸,鐵薰嵐瞪住他。
“姓應名衡的,你是有沒搞錯?拖我來電影院的是你,說要看電影的也是你,那你現在是耍什麼白痴?”她想打他,非常想。
“我沒耍白痴。”不滿她的用語,應衡摔了下眉。
“你有!”要沒有,兩人杵這幹嘛?“沒研究代表你根本不想看,那你到底拖着我來幹嘛?”
他是吃飽了太閑,帶他來做一日觀光啊?神經!
“我不想看,你可以看。”子淵說,約會常是這樣起頭,所以才為他們安排這行程。
“你!”氣死!她真會被他給氣死!“問題是,我、也、不、想、看!”
至少,現在不想看!
“是嗎?”又擰了下眉,旋即舒展開,他又說了:“來都來了,還是看吧。”
反正,是行程之一,照做就是了,他不想有變動。所以,轉首看向服務員,應衡隨意交代着:“去吧,去找部評論還不錯的。”
“好的,請兩位稍後。”得到了指令,服務員立即照辦,動作十分迅速確實,因為不想得罪大人物。
“嗚……嗚嗚……”本來是沒心看電影的,可那服務員實在太會挑片了,竟然一挑就挑上她喜歡的片。
“你做什麼?”片子很長,愈到後頭愈無趣,甚至讓人昏昏欲睡,然而,耳邊卻傳來啜泣聲。
“不,不要吵……嗚……”好可憐,真的好可憐哦。
“你到底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哭了起來?
“嗚……好、好可憐……”泰莎好可憐,阿諾好可憐,賈斯汀更可憐,那些孩子也好可憐,嗚嗚。
“什麼?誰可憐?”有聽沒懂,應衡更納悶。
“不要吵啦,讓我看嘛。”就快結局了,賈斯汀會死吧?嗚,一定會的……太可憐了!
她會不會反應過度了些?不就是部電影,有必要這麼投入?擰了眉,看回螢幕,應衡很難理解。
畫面上,是一個男人杵在一片荒蕪地,似乎在等待着、回憶着……也就如此,有何感動?真的,他無法理解。
然而,一旁的人卻哭得更誇張了。
“哇——”
“你……”有生以來,應衡頭回傻住,為她的莫名激動。
“好可憐,他們好可憐……”賈斯汀死了,選擇跟泰莎死在同一個地方,選擇在那跟泰莎團圓相聚。嗚,真是太感人了。
“你——不就是部電影,有必要這樣?”從頭至尾,他只覺無趣,她到底哪裏感動?
“你到底有沒有認真看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鐵薰嵐邊哭邊瞪他。
“……”是沒有,所以,他沒回話。
“很感人耶!你知道嗎?”
“……”是不知道,所以,還是沒出聲。
“尤其是賈斯汀說的那句話,真的好美,卻又讓人好心痛、好難過……”
嗚,想起那畫面,她又想大哭了。
“是嗎?”他壓根就沒認其看,哪會知道誰說了什麼。
“賈斯汀真的好愛泰莎,他說泰莎就是他的家,嗚嗚!這才是真愛啊!太感動了……”
“是嗎?”男人對女人說,她就是他的家,這樣……會讓人感動?
“當然是啊!”側首,橫他一眼,發覺他仍然冷冰冰,鐵薰嵐好無奈的搖頭,“算了,你不會懂的。”
他啊,冷成這樣,當然感受不到熱情.算了,不跟他說了,根本是對牛彈琴。
“好了啦,電影看完了,可以閃人了吧?”她想回家了,看了這麼傷感的電影,她需要好好沉澱一番。
“嗯。走吧。”前一刻還哭着,下一刻就凶了,她可真是厲害,翻臉猶如翻書。
她以為,看完電影就能散的,可……她錯了。
這男人是真的要跟她“約會”,而且,似乎準備花上一整天時間。
所以,這會兒,家沒回成,她又教他帶到了港式的飲茶樓。當然,他出手又闊綽了,雖然沒包下整間店,卻也包下了最豪華的那層樓。
“你到底想怎樣?”整層樓,三十來桌,只開了兩桌,一桌是他跟她,另桌是他的特助,而且,李特助還坐在最最角落。
“現在?當然是用餐。”將近中午時段,人也在茶樓了,用意已經很明白。
“廢話!”她又不是白痴。橫了他一記,她才又說:“我是問,你今天這樣到底是想怎樣?”
偏頭,看向她,應衛反問:“這樣?這樣是怎樣?”
“喂,你少給我裝蒜啊——說,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我?”她的問題,讓人很莫名,“我能打你什麼主意?”
雖未文定,也未過門,但她確定會是他的妻,他又何必再對她打主意?
“你、你存心跟我抬杠是不是?”沒打她什麼主意,他做什麼突然“這樣”?
“我沒有。”從頭至尾,都是她在說。
“沒有才怪!”她問什麼,他全都沒答,反倒還推回來,這不是跟她抬杠,還會是什麼?“說,你想怎樣?”
“沒有,我沒想怎樣。”她實在太多疑。
“少來了,我才不信!”他肯定有想怎樣!
“既然不信,我也沒辦法。’哋如此堅持己見,他也無話可說。
“你!”他那什麼鬼態度啊他?真夠氣人的!“你就非得這麼冷嗎?就不能解釋一下嗎?就幾句話,會要你的命嗎?”
抬眼,看向她,還是冷淡,還是沒表情,還是不說話,應衡就只是看她。
“說話啊你!”火了,一掌拍上桌,震得杯盤都跳起,驚得
一旁人都傻眼.
“要說什麼?”終於,他出聲了,卻有絲無奈。
“解釋給我聽啊!”換隻手拍,杯盤再舞一回。
“……”要他解釋?先別說他鮮少向人解釋了,而是現在就算要解釋,也不知從何解釋。
“別給我裝聾作啞,”又不出聲?他真可惡!“警告你,你最好給我說清楚,不然我絕不會放過你!”
“你……”她的咄咄逼人,讓人很無奈。
“這樣吧,讓我來說。”
“呃?李、李特助?”他什麼時候坐到身邊的?鐵薰嵐有些錯愕。
“鐵小姐,您逼問少爺是沒用的,他根本不懂您在問什麼。”
“少來!他怎麼會不懂?等等,你剛叫他什麼?少爺?”這稱呼不大對吧?還有,她老早也想問了——
“你休假不休假,跟着他跑做什麼?像他這種人一定很難伺候,你幹嘛還這樣為他賣命啊?”
“來,讓我好好回答您。”端坐身子,李子淵認真道:“一,他是我頂頭上司沒錯,但同時也是我家少爺,我們李家三代都在應家伺候。二,我家少爺他並不難伺候,他只是話少了些也冷了些,但他從來不習苛待過我們這些手下。所以,為他賣命,理所當然也很應該。”
“這?好,你甘心為他賣命是你家的事,那我管不着,也不想管,現在你只要告訴我——”一把揪過李子淵衣領,鐵薰嵐瞠着水眸瞪人,“他到底哪根筋不對?”
沒事突然找她“約會”,這裏頭肯定有古怪!就算沒古怪,也一定有鬼!
“別動手動腳的。”私底下無妨,只有自己人也無妨,可眼下還有別人,傳出去對兩家聲名都不好。
更何況,她似乎不想讓她父母知道這樣的她。而,今天這兒的人都知道他是誰,相對也就知道她是他應衡的誰,所以,她最好還是收斂些。
“你……”想罵回他。
“放開他。”抓過她手,牢牢緊握住,應衡牽制了她,“有話,用說的就好。”
“是啊,有話用說的就好.”整了整衣領,李子淵才又說:“少爺他沒有不對勁,只是想跟您培養感情。”
“啊?”
培養感情?真的假的?他想跟她……培養感情?
愣了,傻了,呆了,然後,什麼也沒法想了,憤怒也全都散了,她一直就這麼愣着。
愣愣的看着他,愣愣的吃着飯,愣愣的跟着他走……
“接下來呢?”領着她坐上了車,應衡瞧她安靜的怪,可也沒費心多想什麼,逐自問着前座的李子淵。
“哦,下午的行程是……”側過身,李子淵反首向主子報出口。
結果,鐵薰嵐也聽見了。
“給我等一下。”她抓狂了。
“呃?”被那麼一吼,李子淵愣了下,“怎麼了?鐵小姐不喜歡這些安排?”
瞪了李子淵一記,她才狠瞪住應衡。
“敢情,你把這當公事辦了?”心頭有一把火,正在悶悶燒着。
說是要跟她培養感情,說這是在跟她“約會”,結果呢?一切全是由別人安排,他壓根只當是在執行過程?真是有夠氣死人。
“有什麼不對?”好不容易才靜了下來,怎麼忽然又發起火了?應衡實在不明白。
“你還敢問我有什麼不對?”火山爆發了,她霍地揮拳而出,又快又狠又使勁。
“做什麼?”幸好,應衡反應夠快,及時攔下了那一拳,否則恐怕就要成為國寶級動物了。
“想打你啊。”想撒手再給他一拳,卻是怎麼也撤不開,最後只好改用另一隻手。
“為什麼?”結果,還是教應衡給攔下了。
“還敢問為什麼?你真是可惡透頂——”兩手都被制住,鐵薰嵐氣壞了,使勁掙扎着——“放手!你給我放開!”
“鐵小姐,有話好好說嘛,您……”見火勢飛揚,李子淵想勸說。
“閉嘴!誰讓你說話了?我不要聽你說,你跟他一樣可惡!”好一對主僕!聯合起來欺負人,兩個一樣惹人討厭!
“我……”莫名挨轟,李子淵無辜。
“安靜。”一眼掃去,應衡要他別說話,然後又對上鐵薰嵐,“我們怎麼了?”
“怎麼了?”虧他還有臉問!惡狠狠的,她瞪他,“你要不想來就別來,何必這樣侮辱人?”
當她是公事在應付嗎?還安排行程,照表操課?而,最該死的,是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過分!
“我沒不想來。”
她到底氣什麼?應衡實在納悶。
“你——算了,我不想再跟你說!”
愈看他,她就愈火,因為她是這麼的生氣,而他卻仍然那樣冷靜。
“放手,你放手!”
“把話說清楚。”沒鬆勁,反更用力,因為她掙扎的激烈。
“你!你放不放?”不掙扎了,她火大看他。
“不放。”除非她說明白。
“好,不放是不是?那就別怪我!”俯首,張大口,狠狠咬下。
“唔。”擰了眉,他沒掙扎,任她發泄着。
“天啦。”而,李子淵是看呆了。
狠狠咬,使勁咬,她咬他手背,咬到滿嘴血味……
呃?糟糕!
霍地,鬆了口,鐵薰嵐愕看他,再看回自己傑作,突然變得更生氣了。
“你幹嘛不反抗啊?”
兩排牙印刻在上頭,四周還滲着血絲,看得人怵目驚心,而且……難受。
“你在生氣。”如果能讓她冷靜下來,一點皮肉傷不算什麼。
“你……”
笨蛋笨蛋,他是大笨蛋!想罵他,想狠狠罵他,可愈看那傷口,心裏就愈是難受,她什麼都罵不出來了。
“疼嗎?”
“不會。”疼痛只是最初感覺,現在只是熱熱燙燙,已經沒什麼痛感了。
“不會?不會才怪,又不是鐵打的……”
都流血了還逞什麼強?真是死要面子的男人。
“走啦,回去了啦,先處理傷口。”
“不用。”搖頭,他看回李子淵,“走吧,去該去的地方。”已經安排好的行程,他不想輕易打亂。
“不準!”鐵薰嵐卻出聲喝止,“先回去處理他的傷,不去你說的那些地方了。”
“這?”到底該聽誰的?李子淵真是左右為難。
“我說了不用,你就別……”
“少羅嗦!”狠瞪他,鐵薰嵐不聽他說話.“反正我不去那些地方,就算是把我人帶到了,我也不要跟你進去!”
“你……”她真夠任性。
“哼!”偏過頭,抬着下巴,她不再看他。
“少爺?”李子淵小聲喚着,還不知該如何是好。
“回去吧。”他啊,拿她沒轍。
大家閨秀?溫柔婉約?算了吧,烈性子一個,他真看清她了。
偏偏,這樣的她,卻讓他很喜歡……喜歡?呵,看來,他這腦子是肯定有問題了,愈是看清楚她,就愈是中意。
忍不住地,輕搖了頭,他嘆笑起來,笑自己眼光太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