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沈憶萍眼角含淚,哽咽地靠在古天翔懷裏,斜睨那個可憐的丈夫趴覆在自已妻子身上痛哭失聲。

而尋女多月的小林則跪坐在地上,滿是血絲的眼眸,一瞬也不瞬地瞧着櫃枱邊那隻蓋覆著白布、草席的大木箱。

整個客棧凈是哀戚、悲憤的氣氛。

所有人中,唯一面帶喜色的僅有沈大娘一人,只見她虔誠地跪在門口,不斷地朝着老天爺拜謝。

而沈大娘的舉動,卻惹惱了喪妻的男人,只見那個渾身沾着妻子血液的男人,自地上跳了起來,情緒失控地沖向沈大娘,並狠力地朝沈大娘打去。

“唉唷……”沈大娘禁不住突如其來的衝撞及拳掌,整個人朝外頭的雪地撲倒下去。

見着自個兒的娘被打,沈憶萍立即掙脫古天翔的懷抱,死扯着那男人的衣衫,哭罵道:“你怎麼可以這麼做,我娘是哪得罪你了,要你這樣打她一個女人家?”

男人悲憤的對着她吼道:“為什麼,為什麼不是你而是我的妻子?我的妻子做錯了什麼?我孩兒又哪錯了?為何要落得如此下場?”

沈憶萍一點也沒想到會面對這樣的質問,有些結巴地反問:“那我……又做錯了什麼,我的……孩子又有錯嗎?”

在那男人想揮拳打沈憶萍時,被章伯迅速地由身後制住。

他略顯瘋狂地抗拒、掙扎着,叫罵道:“那你娘幸災樂禍又算什麼?難道別人的妻兒就得死嗎?”

嘴角含血的沈大娘,自雪地上艱難地爬了起來,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對!我這人相當自私,只要是我的兒女不受到傷害,就算遭人罵鐵石心腸也無所謂!難道我女兒歷經生死關頭后安然回來,不值得高興嗎?換作是你的妻子回來,難道你就會為我女兒感到難過悲傷嗎?呸!狗屁!”

是的,換作是自己的親人安然無恙地回來,自己又豈會不感到高興?

在場不少人暗暗地贊同沈大娘的說法,或許他們也着實為那男人喪妻感到同情,而沈大娘顯然高興的也不是時候,可人心的確是自私的,尤其是為人父母的。

沈大娘氣不住地再罵,“天底下要算真沒良心的人,就該是那個詛咒人死的人。哼!”

眼尖的沈大娘瞧到沈憶萍神情難看,心想八成是被這個沒良心的男人給嚇着了,於是一拐一拐地走到沈憶萍身邊,拍拍她的肩,安慰道:

“沒事了,別聽那男人胡扯,等會兒娘去為你熬碗薑湯祛寒,再幫你煮碗豬腳麵線,好為你去除楣氣。”

原本見那人如此詛咒沈憶萍而想發火的古天翔,卻被沈大娘那緊咬着牙忍痛護衛自己女兒的衝勁,給着着實實地驚愣住了。

他同情看了眼那個情緒完全失控,不斷狂吼的男人,古天翔不得不承認,自己就如同沈大娘一樣,心喜自己所愛的人兒可以回到身邊,只是……他未來的丈母娘,比自個兒更忠於自己的心……

古天翔扯出一抹欣喜的微笑。

這時,外頭開始陸陸續續地湧進那些曾經失去小孩的父母,只見個個皆帶着一抹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神情走向大木箱……

古家牧場是關外一家最大、馬匹種類最齊全、數量最多的牧場。整個牧場光是牧童就近百人,馬兒訓練師高達五十八人;而所有在牧場工作的人,少說也有五百來人。就連馬廄也有近五十座,每座馬廄內飼養了約百來只的大小馬兒。

不過,這古家牧場最有名的不是土地大,也不是人手多,更不是馬兒的數量多,而是這古家牧場的優良馬種。

在這時代,若古家自居第二,便沒有人敢自居第一。

而現下這古家牧場的當家主子,一個年僅二十七,身材頎長碩實,個性豪爽卻老是不將婚姻大事擺在心頭的古天翔,正着一身大紅衣,興高采烈地招呼着前來參加盛宴的客人。

而他身旁的親人,同樣是面帶喜氣,一起招呼着眾人。

只見古家牧場佔地最廣的廳堂,現下是人滿為患、喧鬧不已。

就在拜堂的前一刻,古天翔終於見到自己的好友白文郎,一如平常,身穿一襲白衣的到來。

古天翔高興地咧着嘴笑道:“你可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會將我的大喜之日給忘了呢!”

白文郎低垂着眼,客氣地道:“我怎會忘了古兄的大喜之日。”

古天翔有些奇怪地瞅着白文郎臉上的神情,雖然平時白文郎臉上就顯少有什麼波動,可今日……似乎靜得出奇,但他又仿若有什麼話正哽在喉中,想說又說不出口。

心想白文郎或許正被什麼事困擾的古天翔,笑着將他拉至較不令人注目的一角,開口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只要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但說無妨。”

白文郎瞧了他一眼,才緩緩地說:“是有事想說。”

“那就說呀!”他笑說。心裏頭則感覺奇怪,他怎麼會讓自己有種……像是做錯事的小孩的感覺?

“我得向你說聲抱歉。”白文郎低垂着眼眸道。

“嗯?”古天翔不解地皺眉。

“那日……我本可以早一刻進入墓穴,捉拿那個殺人魔的,可是,親眼看到小孩遇害,不知為什麼,當時我突然對那殺人魔起了恐懼的心理,甚至一時間對自己喪失了應有的信心,若非是我……或許,那名妊婦也不會慘遭殺害……因為我的畏縮,更令嫂子陷入危險,因此,我得向你鄭重道歉。”

古天翔看了他好一會兒,才伸手拍拍白文郎的肩膀,“這些話,可能是你這輩子,一口氣說得最多的一次。”他半是開玩笑半是安慰地說。

“對不起!”

就在這時,廳堂的那一頭揚起了媒人的吆喝聲

“時辰到。”聞聲,古天翔匆忙地便想離開,忽地他又想到什麼,回頭再次拍拍白文郎的肩膀,“別太在意,事情都過去了,別再放在心上。”白文郎感激地望着古天翔離去的背影。

只是,他並不知道,古天翔心裏正臭罵著他,要不是憶萍安然回到自己身邊,他一定會將白文郎打到躺在床上起不來,並且一輩子恨他。古天翔快速地趕到被媒婆牽出來的新娘子身邊。

只見另一頭扶着新娘子的丈母娘,警告性地瞧了他一眼,才將沈憶萍的手遞給古天翔,再走向屬於自己的位置。

光是看沈大娘那眼神,古天翔自然也知道沈大娘正無聲地對他說:你要是沒善待我女兒,小心老娘找你算帳。

古天翔堅定地朝沈大娘一笑,才回頭繼續他今生今世唯一又隆重的婚禮。就這麼地,沈憶萍與古天翔在眾人的注目下,完成了繁瑣的禮儀。

而沈大娘終於將僅剩的女兒嫁出門,心頭擔子放下之餘,又忍不住拿她那雙媚眼打量着四周的人群。

終於,她發現了一個達到自己心中一半目標,看起來又頗為富有的中年男子,於是主動地為自己換了個位置。開始了她拿手的搭訕把戲……

“這位爺子,你看起來好面熟呀!請問你是不是有到過……”

身穿霞帔、頭戴風冠的沈憶萍靜靜地坐在床邊。

只是,若仔細一看,可以看到這新娘子,正打着瞌睡呢!

直到她頭上的喜帕被人掀去的那一刻,才真正地打起精神來。

古天翔好笑地看着一臉睡意的沈憶萍,“你居然還有辦法打瞌睡?”

沈憶萍掩嘴打了個呵欠,才整個人偎進古天翔懷中,喃道:“我還以為得等到天亮呢!沒想到當個新娘子得這樣無聊一整天。”

古天翔輕輕地幫她將頭上的風冠給卸下,才溫柔地問:“讓你久等了?”

“對呀!我可不可以省下其他步驟?我快困死了……”她低頭看見自個兒突出的腹部,忍不住好奇地問:“大概沒幾個新娘子像我一樣,快生孩子了才成親的吧?你那些親朋好友沒人閑言閑語?”

她昨夜就是怕今兒個會聽到那些閑言閑語,為古天翔帶來不必要的羞辱,才擔憂的一夜未眠。

古天翔捧住她的臉,笑道:“你又在胡思亂想了。不管幾次我都會這麼對你說,你嫁的人是我,就算有人說閑語也不需去在意,你只要知道我相信你就好了。”

聞言,沈憶萍不禁笑眯了眼,接道:“我知道,你總是說,愛一個人就要從相信對方開始。”

“那你願不願意相信我?”他那雙深邃的眼眸盛滿着溫柔凝視若她輕問。

“這個嘛……”她故意偏着頭想了想。

“嗯?”

“我現在相信,不過……”

“不過?”

“世間保證是沒有永恆的,所以……我要視情況而定。”她嬌笑道。

“啊?還要視情況而定?”古天翔不滿地瞅着他,“難道有朝一日,你會選擇不相信?”

沈憶萍咯咯笑道:“這可不一定。”她雙手攬上了他的脖子,並為他獻上自己的朱唇,才輕聲地道:“我愛你,可是我永遠不會給你保證,但我會以行動證明的……”

縱使他已多少了解她如何看待自己,可是第一次聽到她對自己的告白,古天翔仍不禁激動地將她緊緊擁進懷裏。許久,沈憶萍才半趴在他懷裏,柔聲說:“我有件事想找你談談。”

“什麼事?”

“我覺得小林好可憐……如果我生個女兒,可不可以讓她認小林當乾爹?”她同情他,同時也感激小林沒再將她以往的事拿出來說嘴。

古天翔看了她好一會兒,才道:“可以,只要你願意。”

“真的,那太好了。”沈憶萍拍手笑道。

他斜睨這她,“你那麼樂幹嘛?”

“這樣我的女兒不就可以多一個人疼,過年過節,身為娘的,又可以多收些紅包了,呵……”

“是這樣的嗎?”他實在是……不怎麼相信她這般口是心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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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入豪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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