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上
烈兒從夢中猛然驚醒過來。
睜開眼,房中漆黑一片,只能感覺到額頭上潺潺的冷汗。
身體貼着暖暖的一塊,他輕輕挪動着手指,在很暗中碰了碰,熟悉的觸感,瞬間就讓他明白到那是余浪。
余浪似乎已經養成了在他身邊睡覺的習慣。
這個貌似親昵的習慣,真令人啼笑皆非。
床佈置得非常舒適,厚厚軟軟的褥子,但並不大,兩人並肩而睡,身體不得不挨在一起。
烈兒依然能夠察覺到輕微的起伏,想搖籃一樣溫柔地晃動,估計他正身處阿曼江某條不起眼的小型貴族船上。
自從那晚被永逸追捕之後,余浪吸取了教訓,再不肯啟用從前預留的固定藏身地,而是選擇了時刻移動的船隻來躲避追捕。
永逸的勢力之在永殷境內,阿曼江卻橫穿了昭北、永殷、同國,而且支流眾多,烈兒雖然一直被關在船艙中,無法知道船隻正向哪個方向行駛,不過以余浪的謹慎,估計他會儘快把自己帶離最危險的永殷,目前說不定已經進入同國境內。
不知道鳴王和大王現在是否正在同國?
大哥和秋籃他們,應該正跟隨在鳴王身邊吧。
希望鳴王千萬不要中余浪的毒計,可恨自己明明猜到了文蘭之事,卻三番四次都無法從余浪這裏逃出去……
「你現在睡得越來越少了。」
低緩的男音鑽入耳內,烈兒凜然警覺。
余浪醒了。
「還在想着怎麼逃跑嗎?」余浪從他身邊坐起來,點燃燭火,回頭仔細打量着烈兒的神色,「自從我們分開后,你變了很多,再不像從前那樣愛笑了。」
烈兒看了他一眼,道:「我只是不愛在你面前笑罷了。」
余浪失笑,「舌頭倒和從前一樣毒。」
他靠過來,烈兒下意識就把身子縮了縮。這動作不顯出畏懼,只是充滿了戒備和不容接近,余浪很有風度地停了,輕嘆一聲,「原來你只喜歡被人追捕的時候緊緊抱着我,一旦平安了,就完全變了樣子。」
烈兒心內被他刺得一顫,卻故意不動聲色,只糾正道:「永逸追捕的是你,他只是想救我。總有一天他會把我救出去。」
「既然如此,你何不乖乖在我身邊待着,卻要三番四次試着逃跑呢?」余浪緩緩靠上來,俊逸的面孔上微微散發著自信的光芒,柔聲道,「你心裏知道,他比不上我,這輩子也比不上。」
他一靠過來,烈兒就覺得一股無形的龐大壓力籠罩過來,壓得自己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烈兒自忖,論言辭鋒利,怕自己比不上余浪,何況現在落入他手,口舌之爭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倒不如向鳴王說的,以不變應萬變,等待時機逃走為妙。只是這樣等待時機,會不會等自己逃出去時,鳴王已經遇上文蘭,中毒了呢?
他被余浪囚禁,根本不知道鳳鳴等人已經識破了文蘭沉玉之計,一場虛驚下化險為夷,所以仍然在為不能傳遞這個消息而心急如焚。
幸好,他畢竟也是資深姦細,知道越是心急越不能輕舉妄動,更不能在余浪面前曝露出自己的心急,看見余浪正用彷彿能把人心穿透的炯炯目光盯着自己打量,反而仰起臉,大方地讓余浪看個清楚,語調輕鬆地問:「是不是因為永逸追得太緊,把你嚇得只敢在江面上活動呢?」
余浪從來都不會被他激怒,好脾氣地笑道:「每一句話都要提起這個名字,你以為嫉妒能夠讓我做出失策的事?」
烈兒對他的目光毫不迴避,裝作驚訝地譏諷道,「你不是連心都沒有嗎?怎麼可能會嫉妒?」
余浪只笑不語,用令人毛孔悚然的深邃目光盯着烈兒看了片刻,舉起手掌在半空中擊打兩下。
不一會,敲門聲響起,一個侍衛模樣的男人拿着一碗熱騰騰的葯汁進來。烈兒一聞那詭異的氣味,知道灌藥的時候又到了。
烈兒被囚禁已有一段日子,他看起來任性,其實做事最為實際,直到逞強之能落下個被灌的後果,對余浪無損,吃虧的只會是自己,索性大方一點,主動伸手過去接了,當補品一樣大口大口喝個精光。
余浪在旁邊,靜靜監視他把葯喝光,看他因為葯汁難喝而率性地皺起眉,既好看又惹人憐愛,體貼地接過和乾淨的碗,不在意地道:「我命人在我們逃離追捕的那片水域,投放了一具臉面腐爛、身形和你酷似的男屍。」
旁邊射來的目光,告訴他烈兒已經被這話題觸動了。
余浪神色平靜,「可惜這具屍體卻沒能如我所想,讓永逸那男人放棄追查。據打探來的消息,他看到撈上來的屍體后,整整一天都呆在房裏沒出來,最後竟對他的手下說,他已經接到你設法傳出的消息,通知他這屍體只是惑敵之計,對於你的下落,務必繼續追查下去。烈兒,你在我身邊,真能傳遞消息到他手上?」
他側過臉,微笑着看了看烈兒,又道:「只看你故意裝作平靜的表情,就知道永逸那所謂接到你的消息云云,只是他自己胡編亂造的。」
烈兒道,「他很聰明,能夠識破你的詭計。」
「他並不聰明,只是怯懦的不敢面對你已經死去的消息罷了。」
「他知道我活着。」烈兒咬牙道,「為了他,不管多艱難我都要活下去。」
余浪幽幽的目光在烈兒臉上一停,語氣依然平靜得叫人痛恨,「你說得沒錯,永逸的追查確實令我有點頭疼。既然冒充你的屍體難以讓永逸上當,我只好另外想點辦法了。」
烈兒心中一凜,更加認真地等待他說下去。
可恨的是,余浪卻彷彿猜到他心中所想似的,說到一半就停下來,目光炯炯地看着烈兒,如同高明的獵人等待獵物踏入陷阱。
但那份過去曾經非常熟悉的優雅驕傲,炫目又使人難以擺脫的心痛。
烈兒倔強地扭過臉,沉默不語。
這一次,余浪罕見地讓步了,主動和盤托出道:「為了讓永逸不再步步緊逼,我寫了兩封信。一封給永逸,告訴他,你還在我手上,而且正服食着一種藥液,這種藥液喝下之後,必須每天持續服用,一旦斷葯,毒性立即發作,無藥可救。他即使追查到你的下落,但把你救出之日,就是和你永別之時。」
烈兒保持沉默。
關於這個自己每天被迫服用的藥液,余浪從來沒有隱瞞過什麼,第一天起就對他直言不諱,這是毒藥。
要讓烈兒無法離開他,這是絕佳的方法,因為離開就代表了死亡。余浪此信的用意非常明確,即使未必能讓永逸停止追查,卻能讓永逸在耗盡心血和精力的追查行動中更添頭疼。
這表示他不但要把烈兒平安救出,還必須找到烈兒所服食毒藥的配方,否則,救回的烈兒可能很快會在他懷裏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另一封信呢?」烈兒問。
余浪略微玩味底偏過頭,掃了烈兒一眼,「你真的想知道?」
烈兒毫不猶豫地道:「如果你想把這個作為要挾我的借口,那就不必說了。我不會為了想知道你寫了什麼信而答應你任何條件。余浪,拿這種伎倆對付我,你也太小看人了。不是每一個人都會被你玩弄於指掌之間。」
余浪頗有風度地頷首,「只要你不後悔就好。」
烈兒不驚又惱又恨,心裏非常清楚,余浪又再次對他使用異常高明的操縱伎倆,這人永遠有一種奇特的魅力,使人不能不隨着他設置的陷阱一步步往下沉,直到失了性命。
余浪是那種即時讓你清楚他的狠辣,卻不得不繼續被他操縱的人物。要不被他操縱,必須咬緊牙關拒絕誘惑。
烈兒暗中深深吸了一口氣,即使心裏非常不安,仍然裝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我被關在這裏,即使知道書信的內容,也傳不出消息。所以知道或者不知道,對我而言都是一樣的。你愛說就說,不愛說就算了。」
余浪在他身旁輕輕一笑,「那也未必,這信雖然寫好了,但我還沒送出去。也許你看過信后,會做出一些讓我為難的事情來,使我把信拖延上幾天再送出去。」
烈兒心中大為不安,也深知余浪已經對他展開攻勢。
對上這傢伙,不夠堅定的下場絕對是一敗塗地。
烈兒逼着自己不被余浪的誘惑打亂陣腳,做出不為所動的姿態,嗤笑道:「我可不覺得自己能做出什麼讓你為難的事情,否則的話,早就做了。」
余浪輕柔地道:「那晚我詐作被箭射下馬時,聽到你驚惶的叫聲。烈兒,如果你不像現在這樣處處掩飾你的真心,而是明白告訴我你還喜歡着我,就足以讓我為難了。那樣的話,我或許未必忍心繼續把你囚禁起來。」
烈兒胸膛驟然被熱流灼得劇痛,五臟六腑都幾乎翻滾起來。他恨透了自己!
多少也在外面歷練了幾年,怎麼在余浪面前永遠都是個被玩弄的對象?這男人只要一句話,就能讓他痛苦到極點。
「我的真心?」烈兒瞪着他,半天才磨牙道,「我的真心早被人扔到泥里踩碎化成灰了,我現在身上這顆是永逸給的,沒你余浪半點的份!」
他說得咬牙切齒,宛如每個字都是血淚凝結而成,說一個字,便心更痛一分。
余浪安靜地聽着,聽完后,神色難得地起了變化,逸出一絲黯然,「你要這樣傷我,就別怨我讓你難過了。」
他又舉起手在半空中擊了兩下,招來侍衛,從懷裏掏出兩封書信交給他,吩咐道:「這兩封信立即派人快馬送出去。還有,告訴送信的人,這是緊要信件,必須不惜任何代價送出,及時收到我本人把信中途撤回的命令,也不必理會,只要把信送到收信人手中,重重有賞。」
前奏視為後,又有人敲門。
進來的是余浪的心腹鵲伏。
鵲伏走到余浪身邊,壓低聲音稟了一句。
余浪輕輕「咦」了一聲,立即站起來,對烈兒道:「你先歇息一下,我去去就來。」
他領着鵲伏走出去,親自把囚禁烈兒的房門上了鎖,匆匆趕到上層佈置典雅的主人艙。進門見到那纖細端莊的背影,不禁透出一些微微的不滿,「昭北被襲,繁佳局勢又尚未穩定,離國國內也正需要王族裏的要緊人物幫助大王安定人心,這種時候,公主怎麼竟為了區區小事親自到如此危險的地方來?西雷鳴王的事情,余浪既然已經答應下來,必會為大王辦好,還是公主不信任余浪的能力?」
「還是第一次聽見你這樣抱怨的口氣呢,不會是被那個烈兒氣出來的吧?天下居然有人能讓你動氣,真是趣事。」窈窕的背影緩緩轉過來,露出妙光平凡但不失尊貴的臉龐。她揶揄了一句后,緩緩收斂出一個沉着的表情,「是王兄命我來的。它並不是不信任你的能力,但鳴王的事情拖得實在太久了,究竟什麼時候能夠把事情辦成呢?」
余浪深深吐出一口氣,讓心情平靜下來,坐下后想了一會,開口道:「請問公主,大王命卓然領兵突襲昭北,和鳴王是否有關係?」
「王兄突襲昭北,是因為中國之中昭北國力最弱,現在又有繁佳作為通路,要佔領昭北是最容易而且最快速的。」妙光侃侃道,「同國局勢眼看將會大亂,昭北王的女兒長柳在同過雖然是王子妃,奈何沒有實權,致使一門並無主力的姻親。事實證明王兄的眼光沒錯,昭北被襲后,附近的鄰國都無動靜,西雷自顧不暇,永殷王和永殷太子都是目光短淺之輩,樂得袖手旁觀。昭北王的女兒在同國為妃,但同國卻對此事一點反應都沒有,更無集合兵馬的跡象,可見長柳在同國的地位大降。不過……」
妙光輕笑着瞅了余浪一眼,「你的眼光也確實令人不敢小看,竟然會問偷襲之事是否和鳴王有關係。明白告訴你吧,確實有一點點關係,因為昭北王被活抓后,王兄立即派人送了一封密信給身在同國的長柳公主,要挾他在文蘭一事上幫你瞞住真相,好使鳴王快點落入圈套。我離開離國之前,還未收到長柳公主的回信,不知道她會如何答覆王兄。對了,有一件事我真的很奇怪,鳴王在同國待了那麼長時間,你就不怕他和長柳公主撞上,拆穿你假杜風的身份嗎?」
余浪淡淡一笑,似乎胸有成竹。
妙光也是極聰明之人,並沒有追問下去,輕輕道:「看你這模樣,我就知道你沒有把事情都說出來。既然你覺得此計一定會成功,我瞧鳴王這次是難以逃過了。」
侍女送上熱茶來,兩人對坐着一齊用茶點。
余浪最近都在對付窮追不捨的永逸,藉機向妙光問問離國朝廷最近的情況,「聽說大王蘇醒之後,王公大臣們惟恐再出現國主無法理事的狀況,已經連續四次請求大王再立王后,大王有何打算?」
妙光清瘦的臉蛋逸出一絲幽暗,答道:「這件事,王兄已經拿定主意了。」
「哦?大王拿定了什麼主意?」
「他看上一位女子,並且已經開口向她求婚。只要那女子一點頭,就能登上離國王后之位,封住所有王公大臣的嘴。最妙的一點是,這女子身後沒有他國的勢力支持,不會對王兄的決定作出牽制,而她又絕不是一個平庸的女人。」余浪臉色變得有點難看,語氣冷了下來,「大王要娶的,不會是媚姬那個女人吧?」
妙光點了點頭。
余浪深藏不露的功夫向來令人驚嘆,此刻卻勃然變色,低喝道:「大王太過分了!離國王后,日後將會為大王誕下兒子,繼承大業,怎麼能這樣隨便?這不明擺着告訴天下,他雖然娶了王后,卻仍然對西雷鳴王充滿野心嗎?否則天下那麼多美女,何必娶一個曾經屬於容恬的女人?」
「王兄已經猜到你會生氣了。」妙光淡淡道,「他要我轉告你,你猜的一點也沒錯,要你不必枉費心機趕回去向他面陳進言。他不會打消這個主意,鳴王這個人他一定要弄到手。為了離國的統一大業,王兄肯點頭再娶,已經是他這個大王最後的讓步,但娶哪一個女人,誰也沒資格替他決定。」
轉述完若言的話后,妙光微微苦笑道:「你還不清楚王兄的個性嗎?他打定注意的事,別說你,即使我這個親妹妹也不敢阻撓。不過大概也是這種一往無前的霸氣,才會讓你這樣的人也甘心捨命追隨吧。」
余浪自覺失態,收斂自己的不滿,讓嘴角慢慢噙上笑意,心底卻蒙上一層陰鷙。
離王若言確實是他心目中的英主,胸懷大志、膽略過人,不像那些虛偽的權貴們一樣百般顧忌。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果斷和殘忍,都是統一這亂世必須具備的條件。
但西雷鳴王,卻已經再三影響了離王的決策。
如果不能夠改變這一現況,離國的統一大業將受到威脅。
和妙光深談完畢,余浪召來鵲伏,為妙光安排專用的休息處,會後回到囚禁烈兒的房間。
壞消息一個接着一個,余浪一點也不好受。
烈兒的態度至今尚未軟化,大出余浪意料,而妙光帶來的消息,又進一步證實大王對鳴王的痴迷到了令人憂慮的地步。
密探一撥一撥地派出去,卻還無法查探到西雷王容恬的確切下落。東凡那邊,容恬新任命的丞相烈中流卻已經在修建新的兵器工廠,同時大舉徵兵。
所以,余浪表面上雖然從容依舊,但進門時的心情,其實比出門時暴戾了許多。
看見烈兒坐在房裏,聽見門鎖打開的聲音,連頭也不回的不合作姿態,如火上澆油般,一股黑色的惡意頓時湧上余浪心頭。
他舉步走到烈兒身後,忽然彷彿回憶般地道:「我曾冒充杜風的身份,登上蕭家大船,和鳴王見過一面。就在我登船之際,遠遠地看見蕭家大船上有一個人離開,那個人的身形使我覺得非常熟悉。回來之後,我想了又想,終於想起來這個人是誰,我曾經在哪裏見過他。」
烈兒見他一進門,就說了這麼一段不明不白的回憶,也覺得奇怪,不禁回頭看他一眼。
「原來這個熟悉的身影,就是永殷太子府里的一個紅人,人人都稱他作柳公子。」
烈兒陡然巨震,臉色轉白。
「身為永殷太子府里的人,卻在深夜和西雷鳴王秘密碰面,想必是西雷在永殷埋伏的姦細吧?若被永殷太子知道,此人絕無生路。」余浪閉,就是給永殷太子的,內容當然是揭穿了埋伏在他身邊姦細的真面目。」
他吐出一口氣,睜開雙目,迎上烈兒憤怒又不敢置信的激動眼神,冷冷道:「信已經送出多時,現在即使我下令撤回,信使也不會理會。烈兒,我曾經給過你一次機會,可惜,你不屑一顧,白白害死你家大王苦心埋下的一顆棋子。」
烈兒大叫一聲,跳起來兩臂長伸,神態猙獰地要掐住余浪脖子。
但他被囚多日,身體虛弱,一抓失手,反而被余浪一把抱住,狠狠壓在床上。
烈兒嘶叫,「余浪!你這個畜牲!」
「我恨你!恨你!」
「我不會放過你的!我一定會為小柳兒報仇的!」
烈兒凄愴地慘叫。
俊俏的臉頰早失去血色,淚水從眼眶涌了出來,把兩腮沾得冰冷冰冷。
余浪緊緊抱住拚命掙扎的烈兒,吻了吻他冰冷的臉頰,親昵而苦澀地道:「烈兒,你以為不再喜歡我,就不會被我傷到你的心了嗎?你錯了。只要我願意,我就能讓你哭泣。」
他封住烈兒顫抖的唇,狠狠痛吻下去,把烈兒的哭聲和怒罵都封在深處,不許泄露出絲毫。
這一瞬間,余浪明白過來。
他如此痛恨烈兒口中吐出「永逸」這個名字,痛恨到發狂。
這種痛恨使他難以保持冷靜,甚至不擇手段地採取報復,用最能刺痛烈兒的方法,來懲罰變心的烈兒。
對於懷中這個當初愛笑的男孩,余浪既渴望留住他、愛他,卻有忍不住恨他、傷害他,讓他不敢再妄想離開他,不敢再靠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余浪苦笑。
他這種人,確實是不配提愛這個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