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啊、啊、啊!救命啊!小真真!”拚命叫着救命並且手足並舉,用一種很可笑的姿勢扒在羽真身上的高大男人正是空有一副迷惑世人的好皮相,堂堂金翅王朝的第十二代年輕君王達密哲元朗。而讓統領着有一萬萬子民的強大國家的君王嚇得亂叫的罪魁則是一隻長得黑呼呼,有着六隻細腿,一對長須的一隻蟑螂。
羽真脫力地翻了翻眼睛。這樣的情形在自己與元朗同行的短短五天裏已經重演了三回。他真的無法想見,此刻掛在自己身上的高大男人會是一個君臨天下而且有着傳奇般事迹的帝王。
“你是不是很怕這隻蟑娜?”羽真很想用手去按按自己突突直跳的額角,很可惜,自己的雙臂被某人死死抱着,根本沒辦法動彈分毫。
“對、對!朕最怕這種大大的蟲子,好噁心!”元朗一面做出極為厭惡的神情,一面把頭埋進羽真的頸窩,用鼻尖贈來贈去。
“如果你肯放開我,我現在就幫你把這隻蟲子弄死,保證你不用再害怕。”羽真盡量放軟了口聲跟他商量。“這樣的話,你也不會被這隻蟲子嚇死,而我也不至於被你的胳膊給勒死。”
“啊,這怎麼可以!”高大的男人用一種甜甜膩膩的聲音做答,讓羽真當場竄出許多雞皮疙瘩來。”萬一它突然飛過來怎麼辦?我好怕、好怕啊!”
“你信、不、信、我會在它飛過來之前一劍先捅死你,以免你被這隻小、蟲、子、嚇到?”冷冷的話語配着冷冰冰的劍鋒真是再合適不過了。不知什麼時候,元朗的脖子上就多了一把涼颼颼的劍。劍又細又長,通體泛着血色,寒意順着劍鋒輿皮肉相接的地方直往身體內部鑽。元朗絕對相信,只要羽真用力、用力、再用力,這把細細的長劍絕對可以把他脖子上那顆獨一無二,遺失不補的腦袋砍下來。蟲子再可怕,也沒有沒了腦袋可怕,所以元朗用最快的速度舉起了雙手,將緊貼的身體向後退,再向後退。
“我不怕了,哈哈,真的,一點也不怕了……不過,小真真,你這裏有蟲子,半夜爬到你身上多噁心?要不要考慮來跟我住?來吧,來吧!”滿是笑意的男人眼中有種不知名的火花在閃動,羽真看了心頭一陣憋悶。
“你快點滾回你的房間去。我寧願跟一頭豬住一間房子,也不想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你!”一腳將礙眼的傢伙踹出去,羽真關上房門,落下門栓。
隔着房門,元朗壓低了聲音問門另一邊的羽真:“喂,小真真,你真的不考慮?”
“不考慮!不考慮!”
“我帶你去這裏最有名的青樓好不好?那裏的姑娘貌美如花,而且技術一流,我保證你可以趁興而去,滿意而回的。”元朗的聲調添了幾分下流。
“要去你自己去,我不想跟一隻不要臉的種豬一起走。”羽真狠狠踢了下房門,胸中湧起莫名的怒氣。
“為什麼我每次要帶你去青樓你都不願意呢?”元朗站在門外,絲毫沒有要放棄的意思。
“為什麼每到一個地方你就非帶我去青樓不可呢!”羽真低吼,“你是一國之君,后宮裏已經有許多女人了,還要在外面拈花惹草。若不是要跟你去尋納蘭明德,你信不信我打歪你的豬臉,讓你再也騙不了女人!”
“噗!”元朗笑出聲來。
“有什麼好笑的?不信是不是?要不要我現在就揍你一頓?保證你爹娘都認不出你是誰!”羽真一邊說一邊奇怪自己居然會跟一個幾乎不了解的陌生人隔着門板說這麼多沒營養也沒意義的廢話。
“不好意思,要讓你失望了。我的爹娘早就不在了,除非你準備把我送到地府跟他們團聚,否則他們是沒辦法看到我的豬頭臉的。”
羽真心頭一顫,胸中的怒氣平緩了不少。
“抱歉。”想一想,自己跟他一樣是個沒父沒母的人,羽真的心軟了不少。說實話,這個男人除了有些好色,說話偶爾比較下流,基本上還算是個不錯的人,細心、體貼,也沒有一個皇族應有的架子,反而是個非常隨和與易處的男人。
“沒關係,我早就習慣了。”元朗扣了把門扉,“我說,是男人就愛上青樓,你不喜歡去那個地方,莫非,你其實是個……女人?”
“達密哲元朗!”剛說的話收回,這男人哪裏有一點好?
“啊,你沒胸部,當然不會是女人。要不然,其實你喜歡的是……男人?沒關係,我知道這裏也有不錯的地方,有很多溫馴漂亮的小倌……”
“砰!”門被拉開,羽真一臉怒氣站在門裏。
“呵呵,你生起氣來果然美得了不得!”元朗拍拍手,開心地笑,“我家小真真無論何種表情都讓人心動不已啊!”
“啪!”響亮的一記耳光之後,門再次被用力關上。
腮邊一陣火辣辣的疼。元朗呲着牙,左手捧着半邊臉,慢騰騰地走向隔壁自己的房間。
“陛下,怎麼了?”守在門邊的兩個侍衛一起問。兩個房間隔得不遠,就算是小孩子,在這麼近的距離該聽的不該聽的也都能聽見了,何況是他們兩個身懷武功的年輕漢子?但看到自己的主人白皙的臉上五根鮮紅的指印,再看看他臉上掛着的曖昧笑容,身為主人的貼身侍衛,他們還是要盡責地詢問一下。
“沒關係、沒關係,朕被一隻小辣椒辣到了一口。”輕撫着臉上的指痕,元朗笑得開心又愜意。“惱羞成怒了,居然只輕輕打了一巴掌,看來他的心裏還是捨不得我的。”
什麼叫只輕輕打了一巴掌?兩位侍衛面面相覷。皇上這是怎麼了?難道要讓別人在他身上捅上幾劍才叫正常嗎?
“對了,明翼王現在回沂暨了沒有?”
“才收到線報,明翼王剛從王城出發,估計要再過幾天才能到沂暨。”
“哦?王城離沂暨跟這裏到沂暨的距離倒是差很多。不過明德一定是快馬加鞭要趕回去的,我們嗎,可以慢慢溜達回去,說不定同時到呢!”元朗一拍手,“好,你們去通知其他人,明天我們就去沂暨。”
“是!”
元朗哼着小曲兒,心情大好地回房睡覺去了。躺到床上,想起這幾日在青樓戲弄羽真時他臉上的表情,元朗就一陣偷笑。
“真是令人期待啊,我的小烈火……”喃喃自語着,元朗從懷裏摸出一面木製的腰牌。腰牌很樸實,只是一塊漆了明漆的桐木,上面四個朱紅的篆體“神劍山莊”,上面的漆有些斑駁,看來已經有些年頭了。
“朕要想擁你入懷又不能被你燙傷……還真是一個挑戰。”指尖輕輕撫摸着“神劍山莊”這四個字,元朗的目光變得更加柔和。
“等這一天等得太久,反而變得不急切了……羽真……羽真……謝羽真……”
***
“回你自己的馬車裏去,快點!”羽真強壓着心裏的怒火,用手肘搗着身後的元朗。就算元朗一再稱自己帶的人不多,二十匹高頭大馬的馬隊加上一輛鎏金奢華的馬車再配上二三十人的隨從已經夠引入注目的了。這個金翅王朝的皇帝還一而再,再而三地從馬車裏跑出來,非賴着跟他共乘一騎招搖過市。
元朗的容貌那麼出眾,本就已是眾人的焦點,再加上他一路抱着自己,一會摸摸,一會蹭蹭,路上的行人不把目光全聚集過來那才叫奇怪。羽真覺得身上如有千百根芒剌,又痛又癢,偏偏這隻愛黏人的大蒼蠅怎麼甩也甩不掉。
“你快點回去啊!”羽真幾乎用着哀求的語氣在跟他商量了,開玩笑,他羽真長了二十多年還從來沒跟人用這麼低聲下氣的口吻說過話呢!一想到這裏,羽真就窩一肚子火。“人家都在看了,你不覺得丟人我覺得丟臉。”
“誰叫小真真你都不肯跟我一起坐到馬車裏呢!“元朗撒嬌似的在他背後贈了贈,“人家寂寞難耐啊。”
“你隨從里不是有好幾個姑娘嗎?”費力扒開元朗纏在自己腰間的手,羽真說。“你隨便找一個陪你聊天好了,別老纏着我。”
“不要,她們哪有你漂亮!”一低頭,元朗在羽真的頸間響亮地印下一個吻。
路人全部驚愕地睜大了眼睛,看着馬背上一前一後,一高一矮的兩個容貌出眾的男人。啊,原來他們是這種關係!
大約是元朗的隨侍們早就習慣了這種場面,沒人看他們,也沒人發出異常的響聲,依舊各司其責默默地前進。
“你幹什麼!”受到驚嚇的羽真勒住馬,手捂着被親過的脖子,回頭怒視。
“我看你的脖子又白又嫩,忍不住親一下嘛,怎麼,不給嗎?啊呀呀,我們都是這麼好的朋友了,你還這麼小氣幹什麼!”元朗眨着眼睛,很無辜地看着羽真。
羽真的臉漲得通紅,氣鼓着嘴瞪着元朗。元朗突然長嘆一口氣。
“別這樣看着我,再看下去,我可就不知道自己還會做什麼了!”
“你還能做什麼?”羽真低吼。
“做這個!”元朗突然捧起羽真的臉,伸嘴就要對他的嘴親下去。
“啪!”
“噗咚!”
“哎喲!”
這下全體當瞎子的隨從們終於把目光投向他們了。
“陛下!”幾個侍從驚叫着飛奔而來。
馬上,羽真鐵青着臉,伸手從腰間拔出長劍。
地上,元朗的臉上掌痕宛然,胸口留着清晰的鞋印,顯然是被羽真踢的。侍從們自然很奇怪,兩個人又不是面對面坐在馬上的,他們的陛下怎麼會胸前中招給踢下馬的?
元朗揉着胸口,在眾人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咳、咳、小真真……你的手可真快……”摸了摸臉,已經腫起了半邊。“喲、喲……你的腳可真狠!”用不着看,自己的胸口一定青了一半。天知道羽真的動作怎麼就那麼快的,明明眼見就要親上的,就差了那麼一點點……元朗憾恨了半天。
“怎麼踢的?”一個侍衛悄悄搗了搗同伴的肩。另一個侍衛呶了呶嘴,雙手向前一推,右手改推為抓,甩到近前再加上一腳。問話的侍衛吐了吐舌頭,天啊,這傢伙也太狠了一點吧!陛下會不會有事?眼神無限擔憂地投向主人。只要主人有事,他們絕對饒不了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紅髮小子。
眼神掃過去,見到主人雖然痛得直皺眉,臉上卻沒有半點生氣的表情,反而眼角帶笑,開心得不得了的樣子。無奈地在心中嘆了一口氣,深知主人風流稟性的心腹們唯有睜隻眼閉隻眼全當看不見了。
看着元朗站起來,一會皺下眉,一會又喜笑顏開的,羽真心裏微有些訝異。自己是氣瘋了,當時下手的時候也沒想到要收力,本以為元朗不被踢死也得斷兩根肋骨,沒想到他居然還能笑得出來,也沒吐血也沒昏倒。羽真蹙了蹙眉尖,這個繡花枕頭皇帝說不定身上也有些功夫。不過,像他這種小時候錦衣玉食,嬌生慣養,長大了又天天沉醉溫柔鄉的傢伙,身上就算有些貨,只怕也要早被掏空了。
不過看他似乎傷得不重,羽真心裏反而略略有些安心。當然不是因為自己關心他,如果他重傷或是死了,那誰帶他去找納蘭明德去?羽真在心裏這麼對自己說。
“啊,朕被小真真你踢傷了……”看到羽真看着自己的眼神里藏着的那一點點憂心,元朗突然摸着胸口向後就倒。後面三四個侍衛忙伸出手將他牢牢托着。”小真真,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做出痛苦的樣子,元朗將哀怨的眼神投向羽真,“我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小真真你會不會為我守寡?”
青筋突突跳動,寒氣瞬間漫延至周身,被那雙滿含煞氣的眼睛掃過,元朗身後的三個侍衛不覺都打了個寒噤。手中的血劍紅光大漲,羽真身下的馬不安地嘶叫起來。
“快,向後退!”元朗壓低聲音指示,他身後的三個侍衛立刻擁着他一起向後躍。正此時,羽真手中的血劍衝著他們劃出一道紅色的弧線,黃色的塵上夾着四處飛濺的碎石衝天而起,迷住了眾人的眼。塵埃落定,眾人盡皆瞠目結舌。元朗原來站着的地方被劍氣擊出一道大口,若不是元朗他們躲得快,只怕現在就跟地上歪七扭八的碎石一樣的下場了。
“好、好厲害!”元朗的侍衛們一個個瞪大了眼神,這樣的劍氣真是世所罕見,神乎其技,主人這次看上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厲害角色?眾人看着羽真的視線不覺都多了幾分敬畏。一些膽小的侍女和隨從嚇得軟了腳,一齊跌坐在了地上。
“天下第一劍,果然厲害!”元朗目光灼灼看着羽真手中的劍,低聲地喃喃自語,“神劍山莊果然名不虛傳。”
“達密哲元朗,我再說一次,你若再敢這麼不三不四地在我面前胡說八道,我一定把你剁碎了拿去喂狗。”羽真鐵真着臉,用劍尖遙指着元朗,“別以為你是個什麼皇帝老子就會怕了你。”
“長這麼漂亮的臉蛋,自稱‘老子’可真是煞風景。”相較於其他人的驚惶之色,元朗倒是笑嘻嘻的全無異色。“好、好、好,你別生氣,我不過是開開玩笑而已,你用不着想置人於死地吧!”
“陛下,這人出言不遜,而且出手行剌,要不要屬下們將他拿下?”元朗身後的侍衛問。
“笨!”元朗回身在侍衛的頭上敲了一記,“這叫情趣,沒聽過‘打是親,罵是愛’嗎?你們這些木頭人兒哪裏懂得這裏面的妙處。你們誰也不許跟他動手,聽到沒有?”
“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他的武功源自名門,跟明翼王只怕差不多,你們想拿下他?先想想自己是不是明翼王的對手吧!”元朗小聲對身後的侍衛們說。
這……幾個侍衛互相看了看,沉默地低下了頭。誰不知道明翼王納蘭明德號稱金翅王朝里第二高手,若是這個叫羽真的青年跟納蘭明德差不多,那他們一起上只怕也走不過十個回合就得全軍覆沒。
“達密哲元朗,你鬼鬼祟祟地在說什麼?別以為我離了你不行。大不了我自己找去,哼,明翼王嗎?在金翅一定是人盡皆知了……我只要問問就可以找到他的住處……”對啊,這麼簡單的事情,為什麼自己之前沒能想到呢?羽真的眼睛亮了起來。既然知道納蘭明德是什麼人,那找他出來實在是再容易不過了。
“你說的是沒錯。”元朗嘆了一口氣,“可是明德的行宮並不比我的皇宮小多少,沒人帶你去,你即便到了他的行宮也找不到他的住處。你以為隨便抓個人來就可以問到他的寢殿嗎?”元朗一邊搖頭一邊搖動手指,“你不知道,明德宮裏的人可是忠心得很,不信你問問他們。”伸手一指,元朗的隨侍們立刻一起點頭。
“當然了,你可以自己慢慢摸,不過等你過了三二個月摸清楚了之後,明德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怎麼樣,還是不要我幫忙嗎?”
羽真猶豫起來,就算不像元朗說得那麼誇張,但是堂堂一個親王,住處一定小不了,等自己花了幾天找到納蘭明德的住處,說不定他已經得到風聲躲起來了,那自己的努力豈不是又全部白費?掙扎了許久,羽真收起了劍。
“我跟你走。”
“對嘛。”元朗偷笑。
“可是你要離我遠點兒,不許再碰到我。左手碰到我,我砍你的左手,右手碰到我砍右手!”羽真惡狠狠地說。
“啊,那怎麼可以!”元朗哀叫,“要是不小心碰到怎麼算?”
“不小心碰也算碰!”羽真仰起頭,“所以,你離我遠遠的,免得有被我砍掉手的危險。”
“要是臉不小心碰到又怎麼辦?”沒敢太大聲,元朗只能自己嘀咕給自己聽。
既然這樣,合乘是沒指望了,胸口受的傷又有點痛,元朗只能躺進自己的豪華馬車裏,通過捲起的車簾看着馬車旁默默前行的羽真。
車身搖搖晃晃着一路前行,冷着臉沉默着的羽真依舊是隊伍中最為亮眼的存在。明明是一團烈火,為什麼會披上一層冷冰冰的寒衣呢?
胸口傳來微微的刺痛感,很奇怪,看着羽真的側臉,胸口的痛反而變得有些甜蜜。元朗一震。糟糕了……他在車裏無聲地笑了起來。
很安心。
既然這樣,那就先睡一會兒吧!元朗閉上了眼睛。
在車裏總是會睡不安穩,所以久不做夢的元朗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在夢裏,他抱着一大塊散發著紅色光芒的冰塊,他努力想讓冰塊融化,可是無論怎麼做,冰塊都化不了。突然他手一抖,冰塊從手中落下,撞到地面上,裂開了無數細小的罅隙。剝開一塊塊碎冰,一團紅艷艷的火球落在他的手上。
紅彤彤,光芒四射,卻全然不會覺得燙手,反而感到柔和、溫暖,令人安心,令人舒適。
夢裏,他把火球放在胸口,看着他一點、一點、一點鑽進自己的胸口,與自己融為一體。然後,元朗睜開了眼睛。
“陛下,覺得好點了嗎?”
扭頭看到替自己擦拭額角汗珠的侍女,面目如畫,語音溫柔,她應該是如妃的貼身宮女吧!
“清澗?”
“是,陛下,您別起來,奴婢見您剛剛流了不少汗,還在夢囈,可能是沒睡好。離下個驛站還有一會兒的功夫,您再睡一下吧!”清澗柔聲扶住半坐起身的元朗,端過牛皮水囊餵了元朗一口水。
“朕有說什麼嗎?”元朗看看窗外,天氣已經有些昏暗了,看來自己睡了不少時候。
“奴婢聽不清,只聽到陛下一直在說什麼‘火’啊‘火’的。”清澗垂首。
“是嗎?”元朗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目光已經越過車窗看着一直在一邊默默前行的羽真。“他有說什麼沒有?”
“您說的是羽真公子嗎?奴婢沒見他說過什麼話,從您睡着,他就一直是這種表情,奴婢們有些怕他,都不敢跟他說話。”
“他沒過來看看朕?”元朗有些失望。
“他將您傷成這樣,要是有臉過來才怪呢!”清澗忍不住抱怨,“陛下,他有什麼好?您對他未免太過縱容了。宮裏的娘娘和各位公子都當您是寶,要是讓他們知道他敢這樣對您,羽真公子非被他們打死不可。”
“清澗,你不懂!”元朗彎起眼睛,將手臂搭在車窗上,下巴枕在手肘看着羽真,“你還是個小姑娘,大人的事情你不會明白的。”
“清澗哪裏小了。”清澗有些不滿地噘起嘴,“奴婢身上該大的地方都大了,陛下要是不信可以試試看啊。”
元朗一笑,伸手在清澗臉上掐了一把,“小鬼頭,現在有膽子勾引朕了嗎?不怕如妃吃醋?”
“奴婢可不敢,”清澗吐了吐舌頭,“奴婢長得平凡,才入不了陛下的眼呢。不過,若是陛下喜歡,奴婢隨時都可以服侍陛下。這是如妃娘娘交待的。”
“哦?”元朗雙眉一挑,“如妃還交待什麼了?”
“娘娘說了,您一個人在外面,要是寂寞了,就讓我們陪着您。外面的人畢竟不知底細,干不幹凈也不知道,讓您別玩出病來。”
“嗯,你們倒還真是體貼朕。”元朗輕輕哼了一聲,“朕一直很奇怪,為什麼別國的后宮裏日日醋海生波,就算是大戶人家多了幾個小妾的也天天吵鬧爭寵,我的后宮裏偏偏都是歌舞昇平,人人相安自得呢?”
“因為大家都愛陛下啊,而且陛下處事一向公道,不會隨意偏袒哪位,只要陛下開心快樂,後宮的娘娘公子們就都開心快樂了。”清澗回答。
元朗沒做聲,過了良久才輕輕嘆了一口氣。
天色晚了,羽真抬頭看了看天,一轉頭,正迎上元朗直視自己的目光。羽真愣了一下。昏黃的日光映在他們的臉上,微風吹過,撩起幾綹不安份的頭髮,心頭像被什麼重重擊了一下,停滯了幾秒,兩個人同時將目光栘開,有些慌張,有些失措,亂跳的心臟有些失去控制,可是莫名的,心裏某處像被什麼東西牽着,一圈一圈,悄悄地打起了結。
清澗看着他們,臉上浮起一絲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