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趙子透開着銀色敞篷跑車在公路間奔馳,用着如風一般的速度蛇行超越眼前的保時捷。

“找死啊!你!”白色保時捷里的女人探出腦袋咒罵,待發現趙子透那猶如希臘神般的俊帥五官飛逝而過,不禁當下愣了半秒鐘。

有沒搞錯?曾幾何時台灣男人竟出現這種上等貨色?

才這麼一晃神,前方的銀色跑車忽然喊停,嚇得她連忙緊急踩下煞車。

不會吧?台灣的治安是挺差勁,但就這麼一句找死啊,這個男人就要下車來找她麻煩了?

看趙子透噙着似有若無的笑意,邁着修長的雙腿朝她走來,女人不禁倒抽口氣,呆坐在駕駛座上完全不知所措。

別怕,他又沒帶兇器,不是嗎?而且……老天!這個男人真的長得好帥哦!

那頭隨便撥弄就顯得帥氣有型的短髮,在陽光下黑得發亮;身上一襲白色燕尾服,更把他高大的倒三角身材襯托得完美不俗。

想來,就算是太陽神阿波羅再世,恐怕也不過如此爾爾了。

逼近的步伐縮短了距離,讓她更可以看清楚他的長相。

在兩道濃黑劍眉的襯托下,一雙烏木般的深邃眼睛,炯炯有神得過分,甚至還潛藏着某種醺人的邪氣笑意,相信那曾映入他眼帘的女人八成都會為之神迷。

而且這個男人還有一股天生的貴族氣息,混合玩世不恭的詭譎氣質,她堅信這是一個集萬般寵愛於一身的天之驕子。

呃,這麼一個男人,應該不會是個殺人犯吧?

“美女。”一聲帶着戲譜的低沉嗓音傳來,讓她差點兒酥軟在駕駛座上。

他叫她美女?!那八成不是來找她碴的。

她小心翼翼的轉動腦袋,視線由搭在她窗口的修長大手,戒慎的緩緩往上移到那張笑得邪氣的俊臉。

“什……什麼事?”她困難的吞咽了下口水,聽見後頭傳來一陣抗議的喇叭聲,胃部不禁又緊張的抽搐了一下。

這大帥哥到底想幹什麼?難道他不知道他們的車阻擋了這條公路單向的車道嗎?

一張紙片忽地遞到她面前,“這是我的名片。”

“趙子透?”

“有空的時候,打電話給我,我等你。”

她張大了嘴巴,不信的看着那張迷死人的笑臉轉身離開。

不會吧?他在公路上突然停下車來,就是為了泡馬子?

這種男人……她喜歡!

“喂!”女人急急的探出頭叫住他。

趙子透轉回頭,一隻大手帥氣的插進西褲口袋,邪邪的笑意掛在英俊的臉上。

女人嬌嗲的噘起紅唇,對他拋去一抹魅力四射的誘惑眼神,“我現在就有空哦!”

哪知大帥哥竟然聳了聳肩,“可惜我現在忙得很。”

“忙?你趕着去哪?”言下之意,大有追隨他到天涯海角的意思。

“教堂。”

她終於注意到他的裝扮很正式,“去當伴郎?”

“不,新郎。”

“新郎?!”

無視她驚得花容失色的表情,趙子透瀟洒的對她揮揮手,“有空Call我!”

☆☆☆

“糟了!”給了保時捷車主名片,回到車上,趙子透才為時已晚的想起行動電話還未開機。

發動引擎,讓身後的路況暢通后,他忙不迭的在車上翻找電話。

婚禮已經開始了,眾人找不到他這個新郎,一定急翻天。

然而鈴響的第一通電話並不是秦甄打來的。

“朱娣?”趙子透劍眉微擰。就是在她家賴床,才害他現在遲到的。

“還記得我啊?”彼端的聲音帶着撒嬌薄怒的問,“一大早就不見人影,我還以為你已經忘記我了呢!”

“怎麼會?你是我的頭號情人。”冷笑浮現在他好看的嘴角。

“是嗎?那秦甄呢,秦甄又是你什麼人?”

“我的新娘。”

“趙子透!我不管啦!秦甄到底有什麼三頭六臂?為什麼她能成為你的新娘,我就不能?”朱娣嬌聲的撒野,倒也不敢真的太過放肆。

只要是趙子透的女人都知道,他喜歡女人也百般寵愛女人,但不是一個可以讓女人爬到他頭上的人。

他雖然渾身流露出浪蕩子的氣息,但那張總是帶笑的面孔下卻是沒有心的,一旦翻臉,他可以比任何男人都要來得冷酷。

朱娣不知道有哪個女人能真正擄獲這樣的他,卻相信秦甄沒這個能耐,要不然他也不會在婚禮前夕和她度過纏綿的一夜。

“別鬧了!”趙子透沉穩的語氣一如往常,“我和秦甄結婚,秦甄就變成我的大老婆,而你就晉級成小老婆。你想,大老婆能比你這個小老婆受寵嗎?”

“真的?!”

“不是假的。”

“趙子透,你好壞哦!”

“我當然壞,不壞你就不愛了。”

“死相!”

不到三言兩語,朱娣就心花怒放的掛了電話。

不過電話接連響着從沒停過,一會兒珊妮,一會兒又是雪麗、安琦、可蒞,趙子透一一將每個糾纏的女人應付周到,甚至還把痴纏變成祝福,即使是三頭六臂也不如他在行。

好不容易,話筒那端終於傳來秦甄溫柔而緊張的聲音——

“透,你在什麼地方?”

“在去愛你的路上。”

他可以想見秦甄聽了這句話,那張出塵清麗的臉龐又會泛起一層紅暈,說不定還會埋首到婚紗里去躲藏。

他從沒見過有哪個女人像她那樣容易就臉紅的,令人意外的是,這個不擅與人應對的小女人,竟然還是念剖析人心的心理學系。

然而她一點兒也沒有精明逼人的氣焰,更不像他所交往的那堆女人。她不會質問他,也說不出什麼死相、你好壞之類的肉麻台詞,更不具她們的狡獪心機,她只會輕輕的、溫柔的訴說自己的心情。

果然,她只軟語呢噥的回道:“只要你沒事就好了,我擔心了整個晚上。”

趙子透可以聽見電話那端鬧哄哄的聲音,很多人在生氣,斥責他這個不見蹤影的新郎,而秦甄雖然捂住了話筒,他還是可以清晰聽見她壓低了嗓音,堅定而溫和的出聲安撫那些暴躁份子。

他不由得勾起嘴邊的笑意。

秦甄就是這樣的女人,溫柔忠誠,不懂得抱怨,服從他的話,永遠站在他的立場為他設想一切。

“含羞草?”他的含羞草令他覺得安心。

“嗯。”低沉的嗓音傳遞着他對她的親昵,秦甄心中不禁滿盈着幸福。

含羞草是透替她取的昵稱。

他說他找不到適合她的花,看來看去,就只有容易嬌羞的含羞草最適合她。

而且,也不知他怎麼這麼神通廣大,竟找來了各式各樣含羞草圖樣的傢具,將他們的新屋點綴成含羞草王國,還戲稱她是標準的含羞草新娘。

“你現在穿着婚紗?”

“嗯。”突來的問題讓她愣了一下。她一向摸不着透的心思。

“綴着含羞草的圖案,滾着白色蕾絲,領口快開到胸脯,我拉下拉鏈馬上就可以脫掉的那件?”趙子透性感的壓低了嗓音。

“……嗯。”禁不住他露骨的暗示,秦甄的臉上一陣燒紅,那股熱氣還蔓延到她的全身,叫她想起他那雙大手撫觸她肌膚的感覺。

“為了那條拉鏈,我很快就趕到教堂了。”

哪知柔弱的秦甄被人推到一旁,電話被按下擴音鍵,傳來一堆女人恐怖的笑聲,“新郎倌,拉鏈是這麼容易到手的嗎?你以為遲到就可以不用通關了啊?想得美哩!現在就考考你。”

又虧又糗的調調兒,準是秦甄那一票愛鬧的大學死黨,一個專搞心理戰的恐怖女子軍團。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向是趙子透秉持的原則。

“考什麼?”他噙起笑意。

其中一個尖細的女聲清了清喉嚨,笑道:“嗯哼,心理測驗好了。”

另一個女聲笑着威脅他,“新郎倌,你要是答得不好,我們馬上就帶秦甄走人嘍!”

“我在此洗耳恭聽了。”

“OK!問題是如果人真的有來生,而你可以選擇成為愛人身上的一部份,那麼,你會想成為秦甄的哪一部份?Andwhy?必須說出你選擇的理由。”

“身上?”

“沒錯!例如眼睛、嘴巴,你可以選擇任何部位。”

“那麼我選雙手。”

“手?!為什麼?”一堆女人又開始哄鬧起來,七嘴八舌的,“有人說要變成對方的眼睛,就可以分享她所看到的事物,還有人說要變成對方的心臟,因為這樣就可以了解她在想什麼。但是,變成手?手能做什麼?”

說著,一群人就把秦甄推到電話前,催促着另一邊的趙子透,“快說理由啊!新娘等着聽呢!”

“理由是——”趙子透放柔了嗓音,“我一直很忙碌,沒什麼機會擁抱秦甄,如果成為她的雙手,那麼我就可以時時刻刻擁她入懷,感受她的存在。”

電話旁的秦甄怔怔的聽他說下去。

“而當有人欺負她的時候,我可以替她將敵人擊退;在她傷心難過的時候,我更可以為她擦眼淚,好好的安慰她,呵護她一輩子。”

一群聒噪的女人忍不住發出羨慕的嘆息,“討厭!這麼肉麻,把我男友都比下去了。”

“就是說嘛!變成我的心臟有什麼用?還是手來得實際些。”

說著一堆人望見秦甄眼中感動的淚光,連忙將話筒交回她手上。

“透?”秦甄努力不讓淚水墜落。

彼端一樣是自信滿滿的語氣,“你等我,再半個小時就到了。”

秦甄望了眼窗外灰暗的天空,溫柔的聲音有些憂心,“你別開太快,天氣好像變了,氣象報告還說今天會下雨。”

“我知道。”但油門仍在緊踩中。

“你放心,我會一直在這兒等你的,透,”她輕柔的語調因羞澀差點難以聽聞,“我愛你。”

“我也是。”

我也是?!

秦甄怔怔聽着電話掛斷的嘟嘟聲響,直到一個好友來拍拍她的肩膀——

“怎麼了?”

“沒事。”她連忙回過神答道。

“真的沒事?”

“真的。只是太幸福了,所以感覺還不太真實。”

秦甄笑着搖頭,隱去眉間那股失落。所有的親友都不看好這段婚姻,她不能再讓他們擔心了。

透說來生要變成她的雙手,繼續呵護她、保護她。

可是,我也是……

為什麼直到要踏上紅毯,他們已要終生相守的這一刻,她還是聽不見他說一聲完整的我愛你呢?

☆☆☆

沒想到天氣倏忽變幻莫測,出任務的黑白無常身穿黑白壽衣,不得已冒着風雨在半空中疾飛。

雷雨交加的打在身上,白無常不禁痛皺起兩道白色長眉,抱怨道:“雷神、雨神在搞什麼鬼?難得我小白兩千五百年來第一次出勤,就給我來這麼一場狂風暴雨。”

“別抱怨了,我們已經遲到了。說什麼也得在那小老頭來之前,趕到下一個山路口,在正午時分收了他的魂才行。”

白無常打了個飽嗝,腳下也加快步伐,只是嘴裏仍不滿的嘀咕着,“做了這麼多年的白無常,我還是搞不懂,為什麼我們一定要在指定的地點和時間收他們的魂才行?”

“這是上面的指令,你只要乖乖行事就行了,其餘的少管。”

“我知道,我這次可是抱着雪恥的決心,你沒瞧見我滴酒不沾……嗝!”他忍不住又打了一聲嗝。

黑無常不禁回頭瞪他一眼,“你剛剛到底喝了什麼鬼東西,打嗝打個不停?”

“跟你說了是汽水嘛!這個年代才有的新產品。你放心,我問過了,這玩意兒不是酒,不會醉的。”說著,白眉忽然皺起,“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害我猛打嗝?”

黑無常不理會他的叨念,不放心的又交代一遍,“記住!這次是一個六十歲的小老頭,開的是進口銀色敞篷跑車,看仔細了再出手,知道嗎?”

“知道了、知道了!”白無常不耐的翻動那雙青綠光眼睛,又打個嗝,“小老頭嘛!放心,這次我不會出錯了啦!”

“最好是這樣。”黑無常警告的又瞪他一眼,“這次要是再出錯,可不是關個幾千年就能了事,我們會被冥王打進六道輪迴,到凡間當畜生去。”

“知道了!”白無常的臉綳得死緊,“我們是黑白無常,又不是倒霉鬼。”

兩個冥界使者不再說話,以電光石火的速度,終於趕到路口做好埋伏。

這條山路的地勢險峻,每個拐彎的路口都瀕臨山崖,要是一個縱身跳下去,都不知道找不找得到屍體,的確是個車禍肇事的好地點。

雨愈下愈大,再加上起霧,眼前只剩灰的一片,完全看不見東西。

“剩兩分鐘了。”

“該來的他總會來。”

兩個黑白的身影正對着一條隧道,打算在小老頭開車出隧道后,來個致命的一擊。

白無常的責任是以他的追魂索索命,而真正收魂的動作則交給黑無常。

“快來了!”眼前車燈一閃,黑無常立刻擔心的提醒,“看清楚再出手啊!”

“知道了——等等。”白無常猛地瞪大眼,“為什麼會有兩輛銀色敞篷?!”

“兩輛?”黑無常不信,抬頭卻一怔。

可不是?眼前的確是兩輛銀色敞篷同時在山路上朝他倆飛馳而來!

“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情!”黑無常震驚喃喃。

“到底哪個是小老頭啊?”白無常在一旁跳腳的鬼叫,“都搞亂了呀!”

“別慌,等近一些,看清楚再出手。”

“看清楚?!”眼前根本只有黃橙的燈光和濃霧,刺眼得叫他根本無從辨識,而再不出手,就過了收魂的時刻,這樣的失誤他們可擔待不起。

幸而,老天爺像是聽到他的祈禱,面前那股濃霧及時被一陣疾風吹散,清楚的露出駕駛的面孔。

“天助我也,就是你啦!”

認出左方那輛跑車才是小老頭的,白無常立刻大笑的丟出了追魂索,只是偏巧不巧,他忽然間打了一個響亮的飽嗝——

追魂索就在瞬間丟歪了方向……

☆☆☆

與秦甄通訊后,趙子透就關上行動電話,免得又有一票女人來干擾他的心思。

抬起頭來,當真普照的陽光不知何時已失去了蹤影,烏雲厚厚的遍佈天空,飽滿得像隨時要滴下雨水。

剛升起黑色敞篷,窗口就飄墜下被風吹得歪斜的雨絲,很快地變成了豆大的雨滴,撞得玻璃窗咚咚作響。撞得玻璃窗咚咚作響。

“難怪有人說天氣就像女人一樣,說變就變。”

他搖搖頭,伸手打開CD,讓流泄的樂聲蓋過雨聲,擴音喇叭裏頭傳來的是席琳狄翁主唱的MYHEAERWILLGOON。

他對時下的流行樂不感興趣,但這張CD是秦甄送的,具有紀念價值。

因為這是他們在PUB初次相遇時聽到的歌曲。

三個月前的那一夜,他照舊被一堆妖冶的女人包圍,在瀰漫煙霧、昏黃燈光遍灑的PUB,他清楚的看見一個女人臉上滴落了晶瑩的淚光。

就是秦甄。

清而無華的氣質在那糜爛的氛圍里顯得異常突兀,單純的個性,在她為了一首歌可以感動得拭淚就可想而知。

當然,他這個快手在那一夜就要了她,在秦甄半推半就的情況下,直到第二天清晨,他才知道自己碰的不是宛如處女,而是如假包換的原裝貨。

兩個月後,秦甄懷疑自己有了身孕,卻言明不要他負責,哪知秦家人從她朋友那兒得到了消息,硬拉着她到他的住處興師問罪。

尷尬的場面里,出人意料的,他的含羞草一點兒也不顯柔弱,拚命而堅決的抗拒外力,心甘情願自己承擔一切。

只是,那雙大眼中隱含的屈辱淚光,讓他第一次為一個女人覺得不忍——

“結婚吧!”他不知為何衝口而出。

“什麼?!”秦甄呆了,所有來鬧場的人也都愣住。

“我是孩子的父親,不是嗎?”話既出口,他也不後悔,乾脆戲劇化誇張的單膝跪下,邪氣地對着她笑道:“嫁給我,試試看,一定很好玩。”

說著,拔下他手中的綠寶石尾戒,當場套進了她纖小的無名指。

然而浪蕩子的一句很好玩,讓秦家人當場認定他把婚姻視作兒戲,於是要他負責的心態一時來個三百六十度大逆轉,認為秦甄嫁給他絕對得不到幸福,反倒硬要拉秦甄回去。

“不!”哪知她卻堅決的掙脫家人,死也不肯拿下她手指上過大的綠寶石戒指。

秦家人紛紛呆住,不信地看着她紅着雙頰怔怔地直視着他,因過度羞澀而結巴的說道:“我……我答應你,我……我們……結婚!”

一出荒謬至極的逼婚戲碼就在秦甄莫名堅持,眾人反悔無效的喧嘩聲中落了幕。

可笑的是,遊戲人間的他,就連終身大事也是烏龍一場,因為秦甄事後來了每個月的好朋友。

不過,他沒反悔,與秦甄結婚的決定依然不變。

坦白說,三十歲是一個適合播種的年齡,雖然他並不真心想要子嗣,但看在他早逝的父親留給他幾項利潤豐厚的娛樂事業,讓他不需費盡心力就能享用一輩子的份上,姑且讓他父親在九泉下好好安眠,也不算是件太過分的事。

而秦甄自然是一個好人選。含羞草溫柔的個性,決計不會幹涉他在外面的花花世界怎麼打滾。

就像他剛才在結婚典禮前把馬子一樣,他依然自由得像風。

“怎麼說風風就來了?”窗外的雨絲被一股疾風吹得斷了線,趙子透擰了擰眉,“還好要進隧道了。”

這條隧道常是那端風雨交加,這頭卻是晴朗無雲。

可這一回老天很公平,出了隧道后大雨還是下得嘩啦啦。

趙子透感覺眼前的視野一片模糊,腳下還依然緊踩油門,只是在眨眼間,他突然看見另一輛銀色敞篷車超車經過他的車窗,迅雷如電光的速度不下於他——

“搞什麼鬼?臭老頭!”竟然差點兒撞上他的車身!

咒罵的當口,趙子透更踩下油門,與他並駕齊驅,搖下車窗準備想找他議論。

然而晃眼間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那輛與他相同的銀色敞篷車就像是受到什麼巨大外力,整個車身驀地朝他撞過來——

☆☆☆

來不及了!

白無常震驚的掉下下巴。

追魂索已在頃刻間套住了半個車頭,只是拋出去的方向不對——

眨眼間,原該撞向左方的車身卻撞向了右方,不偏不倚的撞上旁邊那輛同款的敞篷車。

這一撞,小老頭的車毀了半邊車身,然而右方那輛銀色敞篷卻被撞得騰空飛起,落地後足足拖滑了十餘公尺。

劇烈碰撞的聲響傳遍了整座山崖,最後,車身一半倒掛在山崖邊的護欄上,刺耳的聲音才告停止。

“老天!”黑無常放下捂住耳朵的雙手,心膽俱裂的看着兩輛同時冒煙的車子。

他們只要小老頭的命而已,結果怎會變成這樣?!

一旁的白無常腳軟的跪坐下來。

小老頭的車子看似沒啥大礙,可是另一輛——

整個車身都撞得稀巴爛!

讓人更覺詭異的是,車裏的音響卻還完好如初,傳來陣陣悠揚的蘇格蘭風笛聲,一個高昂的女音附和着滂沱的雨聲,唱着他們聽不懂的蠻夷歌曲,在幽靜的濃霧山林里,聽來份外令人覺得驚心。

“完了!”白無常呆忡低喃。

小老頭的車裏沒有半點兒動靜。

照理說,人死後靈魂就會自然出竅——

這麼說,小老頭沒死!

“糟了!”黑無常也腿軟的跪到地上,因為另一輛車子竟然出現了動靜。

倒掛在護欄邊的車窗飄出一團黑幽幽的影子,像煙霧又像流沙,緩緩的落到了地面上。

不一會兒,黑影逐漸變得清晰,開始出現輪廓,半晌,一個身穿白色燕尾服的年輕人閉着眼睛,表情安然的躺在地上。

兩張黑白臉龐同時愀然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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