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等一下啦!”甩開了被拽着的手，宣嬛不大高興的停在原地。
“再慢就來不及了啦，還等什麼?”妙子不理會抗議聲，伸手招來一部計程車。
“你真的很過分耶!”她就算脾氣再好，也是有個容忍限度的。
“什麼?”坐上了計程車，她舒服的靠着椅背。
“你就這樣拉着我跑來跑去，有沒有問過我的意願啊?”她是人又不是東西，好歹也尊重一下她吧?
“你在說什麼？”桐島妙子一臉的不知所以。
見妙子一臉茫然，她真是渾身無力，“算了，難以溝通!”要怪也得怪她自己，怎麼會交上一個神經這麼粗的人當朋友?
桐島妙子的人是很好相處啦，不過有個最大的缺點——就是她永遠只記得自己在意的事，往往會忽略掉別人。
唉，是她自己要跟人家做朋友的，那就不能現在才挑人家的缺點，算了!嘆息了聲，她轉而翻找着桐島姊姊交給她的袋子。
“找什麼?”桐島妙子見她在袋裏東翻西找，不免好奇的湊上腦袋瓜子。
“我的眼鏡……沒有那個，我會看不清楚……”翻啊翻的，很快她就找到了它，就在她要拿起來戴上的時候，卻被桐島妙子給一把搶走。
“你做什麼?還我啊，沒戴感覺很怪耶!”她打小就有近視，不戴眼鏡可是很難過、很不安的。
“不行啦，好不容易把你打扮得這麼美，讓你再戴上這副可怕的眼鏡還得了?”拜託，不是她愛嫌，這副眼鏡說有多土就有多土!
“它哪會可怕?還我啦，我會沒安全感……”都戴了這麼多年了，一時之間很難適應沒有它掛在臉上。
“小姐，你近視幾度?”桐島妙子仍舊不依，硬是把眼鏡給收進自己的包包里。
“呃，一眼三百左右、一眼五百吧……你問這幹嘛?”
“也還好嘛，不是多深的度數，不戴應該不會怎樣的啦!”所以，還是不還。
“喂，你這人怎麼這樣子……”很惡質耶，沒近視的人當然不了解那種萬物皆朦朧的痛苦!
“到了、到了，快下車。”塞了車資給司機，她趕緊跳下車。
“喂，還我啦……”還在追討。
桐島妙子完全沒理會宣嬛，逕自得意的笑着，“你可要有心理準備喲!”她敢打包票，等會兒，她這頭一定會贏得全數人的注目禮!喔呵呵呵，心情真好。
“什麼?”她在要她的眼鏡，妙子怎麼會突然說出這麼奇怪的話?
“我叫你要有心理準備啊!”桐島妙子跨着步伐，往聯誼聚餐的地點而去。
“為什麼?”不是她耍白痴，是妙子的話真的讓人摸不着頭緒。
“虧你成績這麼好、腦袋這麼聰明，你想想——咱們遲到了將近一個鐘頭，該到的人早就全到了，等會進去不就是等着讓人看了嗎?”呵呵，這算是遲到的好處吧?
“什、什麼?!”那不是很丟臉?腳步開始有些遲疑，她不大想跟着妙子的步伐了。
“呵呵，這是我老早就算計好的。”探手拉住宣嬛的手，她筆直的朝目的地邁進。
“什麼、什麼叫算計好的?”呃，妙子的用辭有些可怕耶。
“遲到本來就容易引起人家的注意力，再加上你又這麼美，哈哈，這下誰還會去看那討人厭的花痴美奈子?呵呵呵……”她可是千算萬算，才算出這計高招的。
天啊，虧她大小姐想得出這爛招!要丟臉還順帶拉她一起下水喔?看來……她是不是錯估了妙子的實力啦?
“你的心機這麼深哦?”唉，她真是看錯她了，原來妙子那顆腦袋也不簡單，她不單會直線思考，偶爾也是會轉彎的。
桐島妙子對宣嬛給的評語，完全沒有任何反應，因為她現在腦子裝的都是——看三八美奈子的笑話、看花痴美奈子出糗……哈哈哈……
看妙子那張得意的笑臉，還有那箭步如飛的大跨步，她只能無奈的搖頭再搖頭，她們的恩怨到底是怎麼扯上她的?
不過，妙子確定她妝扮成這模樣，就能讓佐野美奈子敗陣嗎?她真的行嗎?如果真如妙子所言，那是不是代表……她這模樣真的很“美”?
那他會看見嗎?如果他看到她這個模樣，他會有什麼想法?可會覺得她不再是“醜女”?
嗯，好吧，為了他——再丟臉也甘願!反正，她之所以會答應陪妙子來，主要也是因為他在!
********
不大不小頗具特色的PUB，時常為了因應客人的需要而變換擺設、佈置，而今天的變換主題——是要給年輕人們一個輕鬆自在的交友環境。
“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麼無聊。”說話的是一名倚在吧枱邊的年輕男子。
冷眼一掃，他對場內紛紛擾擾的人群及音樂都感到頭疼。嘖，沒事搞什麼聯誼，而且還是跟一群高中小妹妹混在一塊，真受不了!
“我也沒想到你的嘴還是這麼毒，嘖……”應話的是在吧枱裏邊，做着酒保裝扮的男人。
“嗯?”眉峰一挑，他知道對方還有下文。
“真不是我愛說你，明明那張臉就好看到不行，怎麼那張嘴就不能配合一下，偶爾也說些好聽話來哄哄人家女孩子?”酒保男猛搖頭嘆氣。
“浪費時間。”要他哄人?行，等八百年看看。
“北條拓也!”酒保男終於受不了的大呼友人大名，“你到底懂不懂做人要厚道一點?尤其是對女孩子……”
實在不是他這個做朋友的要叨念人，而是……北條真的太不給女孩子留餘地了嘛!來了幾個，就有幾個被他喊滾的，真是太傷人了。
“我做人厚不厚道，好像不需要你這個未來的黑道頭子賜教吧?蒼江本家的少主!”斜睨了下友人，北條拓也似笑非笑的勾起薄唇。
“喂喂喂，我們討論的是對女孩子的態度，那跟我本家的事業有什麼牽連?”嘖，扮成酒保的蒼江直仁開始不爽了。
“因為我不想跟你討論這個問題。”北條拓也的回答很直接。把時間跟精神浪費在女人身上——太麻煩!
如果說每個人都有一道私隱，是不想被人碰觸的，那麼他北條拓也的禁忌就是不談——女人，而蒼江直仁的則是不提——身分!
“不談就不談……哪，給你。”砰地一聲，他用力的放下酒杯。
“你要是能拿出對你家‘妹妹’的千分之一溫柔來對人，對那些愛慕你的女孩子們而言，就算得上是幸福了吧?”蒼江直仁一邊說、一邊低頭忙。
“你不懂什麼叫作禍從口出嗎?”厲眼一瞪，北條拓也俊帥的臉很快的罩上了陰影。
又來了，蒼江直仁無聲的嘆着氣。北條家的“妹妹”還真是北條拓也的死門耶，一提就翻臉。
“好好好……我不說就是。”眼角的餘光一掃，他看見有人往他們這兒靠了過來，“八成又是來跟你示愛的，好心點，別再嚇人家了。”
果然應了蒼江的話，北條拓也還來不及看清來人的模樣，那女孩已經纏了上來……
“北條學長，你好，我是佐野美奈子。”甜甜的聲音傳進了北條拓也耳里，他只覺刺耳。
“……”冷眼一瞟，他並不想搭理人。劣質品一個，聲音裝得又黏又膩，聽了就想吐!
完了，連應聲都沒有，等下北條肯定會把話說得更難聽。唉，基於同情的立場，他好像應該要叫那女孩走開才對，不過……
“學長啊，你的事情我都聽說了耶，你好威風哦，人長得帥又聰明，而且體格又這麼棒……”說著、說著，女孩的手就要搭上北條的肩頭……
“滾開!”冷冷的兩個字突地進出，嚇得那位話才說到一半、手也還在半空中的人傻傻一愣。
“啊?!”她有沒有聽錯?“學長，你說什麼?”
“滾開!”重複了一遍，聲音卻更冷。
呼!果然又來了。蒼扛直仁投了抹同情的眼神給她，順道跟她揮揮手道再見。
“我……”有沒有搞錯?竟然有人不買她佐野美奈子的帳?!她才剛從一群男人的你爭我奪中脫身耶，還不就是為了找他，而他竟然……叫她“滾”？！
這女的真吵!他已經說了兩次同樣的話，她還聽不懂嗎?偏過臉，他終於正眼對住了她，眼底的嫌惡讓人一覽無遺。
“你——聽不懂人話嗎?”他很討厭不識相的人，尤其不識相的女人就更是讓人厭惡!
天啊，他的臉真是好看，果然是名不虛傳的東大第一帥哥!為了他這張臉，他再差的個性，她都能忍受!
“哎呀，學長別這麼凶嘛……”佐野美奈子再接再厲，一雙手直接撫上他胸瞠。呵呵，她可是很會挑逗人的喲，就不信他還會拒絕她。
哇!這女的夠猛!蒼江直仁對這女的感到萬般佩服。不過，看看北條愈綳愈緊的臉，這女的再不走的話，下場恐怕會很凄慘。
眸子往下一飄，他瞪住那雙停在自己胸口上的手，然後再抬眼瞪人，飆人的話幾乎要衝出口了，但最後卻卡在喉頭。
耶？！北條竟然還沒開罵?蒼江直仁的眼好奇的盯住好友，意外的發現北條的目光焦點，根本不是定在他身邊的女孩上，而是——
“喔——氣質美人耶!”蒼江直仁的視線最後是跟隨着北條拓也，也定在遠方的那抹纖影。
呃……什麼?有美女出現?!北條拓也不是在看她?佐野美奈子不敢相信的跟着過眼去。
*******
“妙子……”打從踏人這裏頭后，她就覺得全身不對勁，就好像……好像有千百隻眼睛全盯在她身上似的，感覺怪不好受的。
“幹嘛?”桐島妙子一雙眼忙着找尋傳說中的人物，沒空理會好友的不適應。
“這……這種地方就是用來聯誼的?”呃，她沒參加過，有此一問是正常。
“大概吧!”桐島妙子的回答模稜兩可。
“你到底在做什麼?”真是誤交損友，就不能先理理她嗎?
“找人啊!”頭還在四處轉。
使勁拽住走在前頭的桐島妙子，宣嬛終於不高興的喊人——
“喂……”她覺得自己真的很無助耶!沒有了眼鏡，她等於失去了確切的安全感，而帶她的人則是忙着自己的事。
“怎麼了嘛?”終於，桐島妙子分了些注意力給她。
“你!”用力的吐了口氣，“你難道沒發現很多人在盯着我們看嗎?”她雖然有近視，但那種熱切又專註的眼神，教她無法不去在意啊!
“哦——”瞭然的點了下頭，“這有什麼?很正常啊!”早就料到會有這麼多人看過來啦，這就是帶她來的目的嘛!
“什麼很正常?”她覺得一點都不正常，平常沒被這麼多人同時盯着看，感覺真的怪不好受的。
“小姐啊，就說你很美了，是你自己不信的，現在這些人只是印證了我的話而已，你緊張什麼?”誇她美、她偏不信!
“呃……是這樣子嗎?”單手撫上臉頰，她還是不習慣眾人的注目。
“當然是啦!不然……”桐島妙子的眼晃了晃，然後迅速的把她塞到最靠近角落邊的座位上，“我們來做個實驗好了。”
“什麼?”宣嬛一臉的不解，“做什麼實驗?”
“哪，這裏是整個會場最偏僻的角落了，如果你光是坐在這兒不動，都還是有人來跟你搭訕的話，那就代表我的眼光是對的，你明白了嗎?”正好，她可以去偷偷照幾張帥哥的照片，哈哈!
“哦……”傻傻的點了頭，看着妙子跑遠后，她才想到，為什麼她要做這種無聊的實驗?!
哎呀，她真是笨耶!她可是有目的而來的，做什麼為了要印證妙子的話而坐在這?虧她平時還自認腦子比妙子聰明許多，看來也沒強到哪去嘛，真夠笨了她!
這下怎麼辦?妙子都跑得不見蹤影了，那她總不能就這樣傻傻坐在這吧?
她也要找人的啊……掏了掏隨身的袋子她這才記起眼鏡早被妙子沒收了。
哎喲，這下可真的好玩了，導盲的跑了，眼鏡也不在身邊，她怎麼找人啊?
算了，他應該是很好認的才對，就……試試吧!
下定決心的人猛地站起，壓根沒發現自己在冥想的這段時間，已有一群人圍到了她身邊。於是，她就這麼硬生生的撞上了個陌生的肉壁。
“哎喲……”撞到人啦?“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真是出師不利。
眯起了眼，她努力的想看清對方的長相，結果沒想到……看到的是一大票的人，她嚇得跌回座位上，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多人在旁邊的?而且，感覺更不舒服了。原先，這些人沒那麼靠近時，她還只在意那一道道像針般的視線，現在加上過分的貼近，讓她更反感了。
“沒關係、沒關係……”一道男聲竄入她耳里，她知道是她撞到的人在說話。
“呃，沒事就好，那個……”鼓起勇氣，她再度站了起來，想說的話是——請他們讓開一條路給她，偏偏她的話還沒說完，一堆人的聲音硬是蓋過了她。
“你也是櫻井女高的學生?叫什麼名字?”一連串的問題炸得她頭暈眼花，她很難回答也不想回答。
“我想……”她想要他們讓條路給她過，她想要找人啊!
“你還沒有男朋友吧?我先自我介紹……”一隻突來的大掌先捉住了她的右手，她偏頭看向那人……
“憑什麼要讓你先自我介紹?我先來……”又一隻憑空飛出的手掌攫住了她的左手，她又偏頭望向這方……
“你們……”她想說的是——可不可以別碰她啊!
“誰說你們可以搶先的……”緊接着，一片鼓噪聲鬧哄哄襲來，完全蓋過了她的聲音，吵得她耳痛、頭也痛!
“盛況空前哦，厲害!”站在吧枱里的蒼江直仁輕鬆一躍，人已經跟北條拓也站在同一方。
“該死!”咒罵聲來得突然，卻是相當清楚的表達了他的怒氣。
大手用力一揮，他甩開擱在他胸前的手，“閃邊去!”大聲一喝，他連看也沒看被扔在一邊的人。
“怎麼會？！”佐野美奈子不甘心的吶喊。哪有人這樣的?竟然……竟然會有人比她佐野美奈子還搶手?!
“再噦嗦半句，我就對你不客氣!”這是見到她以來，他說過最長的一句話了。
“你幹嘛?”喲，真的發火了?他還可以看見有火在北條頭上竄呢!蒼江直仁支手撫顎的睨向火大的友人。
“我……”佐野美奈子真的是被嚇到說不出話來了。
“嘖嘖嘖，這樣不行喲!”蒼江直仁朝她伸出了食指猛擺，“再待下去對你沒好處，他可不懂憐香惜玉那一套哦。”不是毀謗，而是事實!
佐野美奈子的眼對上了他，這才發現，其實這個人長得也不賴，比起北條拓也是遜色了那麼一些些，不過個性倒是好上許多。
“你是誰啊?”目標一轉，第一極品既然不理會她，那她找旁邊這個也不錯啊!
哇咧，有沒有搞錯?這女的是花痴啊!蒼江直仁對於自己被列為第二順位，感到非常不爽。
“我們——是你惹不起的人!別靠近我們比較安全。”一手搭上北條的肩，一手朝她揮了揮，然後他追隨着北條拓也的視線而去。
“喂……”佐野美奈子就是沒辦法死心。可惡!那女的到底是誰?竟然一出現就奪走了眾人的目光，真是太過分了!她本來還想可以撈到旁邊這個順位酷哥的呢，真是可恨!
“哈——給我找到了吧!”突現的一道爽朗女聲，截斷了佐野美奈子的話，她用力往前一跳，雙手直叉腰的猛笑着。
“桐島妙子?!”好啊，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你來幹嘛?”
“來跟你嗆聲的，看到沒、看到沒……”玉指一伸，她準確無誤的指向正聚集了一群人的地方，“哼哼，你以為你比得上我們家宣嬛的美嗎?還校花咧，鬧笑話了吧?哈!”
“原來人是你帶來的?”真是要死了，這下子仇結大了!
“對啊，怎樣?輸了哦!”好爽!她今天來的目的本來就是要嗆聲的，至於找帥哥則是其次啦!所以她現在眼裏只有仇人。
“要死了啊你，你得意什麼?”吵得正烈，什麼千嬌百媚她全忘了要裝。
“就說你不會有我們家的宣嬛美，你還硬要說自己是校花，這下丟臉了喔……”哈哈，多少同學都在現場啊!看那三八還敢不敢自封是校花，哼!
“宣……宣嬛?!”佐野美奈子的高聲調真的讓人聽了很不舒服，“那個……她真的是又土、又丑、又只會讀書的那個宣嬛?!”
“她就是啊!怎樣?”桐島妙子的得意僅有千分之一秒，因為下一刻，她已經被人給拎了起來。
“是你把她弄成那個樣子的?”北條拓也的火氣直冒上最高點。雖然另外那個來搭訕的醜女說的話，也讓他非常不高興，不過他更沒辦法原諒眼前這個改造了宣嬛的人!
其實，早在看見她踏進來的那一刻，他的火氣就開始旺了，更不用提見到她被一群臭傢伙給團團圍住!
而她!這個突然出現的吵鬧傢伙，竟然還大言不慚的說——“她”是她家的宣嬛!該死的白痴，她是討打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