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哎喲,這位先生,就跟你說她只是個小妹了嘛,你想要的話,我再給你安排其他的小姐啊!」身為「DoubleH」里的大姊頭兼媽媽桑,茉莉很努力的笑臉迎人。
手被醉漢牢牢抓住的謝含晨,正極力的想掙脫這混亂的局面,但是不管她再怎麼甩,也甩不開那隻噁心的手,只能無助的祈求店裏頭的大姊能幫她了。
「靠!來這裏工作還裝什麼清純聖女?要是沒那個意思,就不會進來這種地方了!
況且,老子又不是玩不起。說!妳要多少?坐枱費、出場費一起算沒關係,老子我啥都沒有,就是有錢……嗝……」
醉得很誇張的莽漢還是不肯放開手,硬是要把那小小的人兒往自己懷裏拉。
哇哩咧!要不是老闆今兒個在這裏坐鎮,她肯定叫圍事的把他給轟出去,還外加一頓好扁!
媽的!有錢的人了不起喲,她茉莉又不是沒見過更財大氣粗的豬頭!
聽完醉漢的話之後,謝含晨覺得自己受到了嚴重的侮辱,可是她卻不能為自己做任何辯解,因為她真的需要錢,才會來這裏做事。
可是她做的不是特別服務,她只是在廚房幫忙的小妹而已,要不是廚房今天人手不夠,她也不用出來送小菜。
怎麼辦?看大姊一臉很為難的樣子,她要怎麼辦?她不想丟掉這份工作,卻也不想害大姊難做啊……
之前那份工作可能是保不住了,怎麼晚上到這裏來上工,還會遇到這樣的人啊?難道今天真是她的災難日?
「先生,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她真的不是……」茉莉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打斷了。
「啊——」
一聲凄厲的哀嚎聲響遍全場,這下不只是豬頭男的友人們起立了,連其他桌的人也跟着起來看熱鬧。
而,這位突然出手扁人的不是別人,正是「DoubleH」的幕後老闆——項天雲。
突見的暴力畫面讓謝含晨一時無法適應,而且出手救她的人還真是厲害,竟然沒連被抓着的她也一併打飛出去,更離譜的是,她是怎麼被他鎖在懷抱里的!?
怎麼會這樣子呢?他到底是誰?又為什麼要幫她呢?她很努力的想要在昏暗的燈光之中看清他的臉。
但無奈的是,她近視頗深,又有嚴重閃光,所以在這種光線下,真的很難看清救命恩人的模樣,不過,不管怎樣,她都很感激他就是了。而且這人的懷抱比起那人,實在是好太多了。
啊——不對不對,她到底在亂想些什麼啊?人家只是出手幫了她而已,她怎麼會想到那頭去了?
「老……老闆?」這是茉莉在能夠反應之後,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說實在的,她是真的被嚇到了,因為老闆出手也太突然了吧?好歹也先通知一聲,讓她可以順便補踹個幾腳嘛!
「誰?是哪個混蛋打我的?」被扁的人歪歪斜斜的站起身,壓根沒聽見茉莉講了些什麼。
項天雲一把揪住剛站直身的人,陰沉的臉直接湊到他眼前。
「你可以看清楚點!」趙國立——國大代表的兒子罷了,也敢在他這兒囂張?
他手底下有哪些會員和員工,他可是一清二楚,但……她是什麼時候成為他旗下小姐的?
不可否認,他為這件事感到十分的震怒,至於狂怒的理由為何?他現在沒空去想,因為此刻他比較想做的,是踢走這隻色膽包天的豬!
「你、你……」唉呀,眼睛真的是看不清楚,「我管你是誰?你敢打我?找死啊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
沒醉的人就算沒聽見茉莉的敬稱,在睜大眼后也知道對方是惹不得的人,於是大夥忙着想阻止仍在極力撒野的人——
「喂喂……別再說了……」一道道勸說聲來自同桌友人的嘴中,卻仍擋不住已經醉過頭的人。
「那麼,你又知道我是誰了?」項天雲的語氣很冰、眼神很冷,但護着她的手卻是極輕柔的……這是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事。
是啊,他到底是誰?她真的好想知道……茉莉姊剛叫他老闆,那麼他真的是老闆嗎?小小的臉在他懷中高高揚起,卻仍舊看不清他。
「我……我管你是誰啊?總之那個女的是我先看上的,你不要跟我搶!」搞不清楚狀況的人還在頻頻咆哮。
而他的友人們早在勸不了他時,就立即跟他撇清關係,沒有人想再靠近他半分。
開玩笑!他們可不想被解除VIP,那在上流社會可是一件超丟臉的事。
「DoubleH」在上流社會是間相當著名的俱樂部,除了背後的財力、勢力頗嚇人之外,更重要的是,這傢俱樂部跟一般也有特殊服務的酒店,可是大大的不同喲!
這裏的小姐們,每一個都是經過千挑萬選的,不只長相美、身材優、氣質更要佳,最厲害的是,小姐們或多或少都有些專長。
當然,除了上述的要件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這間俱樂部在上流社會已流傳了許久……
而傳言到最後總是變本加厲的,所以這事傳到最後的結論是——沒成為「DoubleH」會員的人,就不算是上流社會的一分子。
所以,被解除會員的人也將會成為眾人的笑柄,那麼拿面子、自尊跟這位鬧事的仁兄來比的話,當然是自己重要啰,他們可不想回去被恥笑!
「你先看上的?」項天雲冷淡的掃了下已成孤軍的蠢蛋,忍不住嘲諷的撇着唇。
「對對……對啊……」醉酒的人仍處於混沌狀態中,沒發現自己已被夥伴們給拋棄,更沒注意到自己惹到的是這家店的大老闆。
該死的!他還敢應聲?這種人當初是怎麼被評選入會的?項天雲的臉色愈來愈難看。
哇……打從老闆對客人揮拳相向以來,茉莉一直站在一旁看戲,沒想到戲是愈看愈精采,她忍不住想搬椅子來坐了。
難得看老闆捉狂耶!不曉得他今日的火氣是打哪來的,她真的很好奇。
眼兒一瞄,她看着被老闆給揣在懷裏的小個兒……
嘿嘿,該不會這就是原因吧?
「茉莉。」冷冷的聲音開始唱名,眼眉卻連動也沒動,一直維持着最高度的冰冷。
「在。」做人部下的很盡責的應聲,只差沒有舉手喊「有」。
咦?茉莉大姊真的對這人必恭必敬的,那麼……難道這個救她的人,真的是這間俱樂部的大老闆?謝含晨正處於極度震驚中。
「會員明定的條文上頭,有沒有不準強迫小姐這一條?」表情還是沒有任何變化,他的眼始終盯着醉漢。
「有,合約上頭的第三條。」茉莉道。
他想幹嘛?為什麼聲音聽起來好冷好冷?謝含晨小小的身子忍不住抖顫了下。
「那有沒有不得醉后失態這個附加條件?」他承認「DoubleH」的條件真的是比較嚴苛,但所有的會員還是得遵守!
「也有,第五條第六項里有附註。」呵呵,幸好她把條文背得很清楚,不然這下怎麼答得出來?
他到底想做什麼呢?雖然他救了她,可是他的冷言冷語讓她害怕啊!
「那麼,不遵守條約的人應當如何處理?」微薄的唇輕輕的挑起一抹笑,但那絕不是善意的笑容。
「如果只犯一條,需解除會員資格三年,三年內不得再進『DoubleH』。」茉莉的回答非常的制式化。
「那麼這位趙先生的情形呢?」想在他的地方上作亂,也得問問他這個做主人的準不準吧?
那位醉得一塌糊塗的仁兄,完全沒搞清楚眼前的人在說些什麼?
「解除會員之後將永遠不得入會,而且連帶三等親內都不準再加入俱樂部。」喔呵呵呵,她在這做了這麼久的媽媽桑,可還沒遇過這種事,沒想到今兒個會有人開了先例。
而且,詭異的是,引發事端的,竟是那個一點也不起眼的小孤兒?
「那還等什麼?」
冷眼一瞟,茉莉立即意會他的意思,揚手一招,不遠處的圍事們立即衝到前頭來。
「老闆、茉莉姊,有什麼吩咐?」圍事的頭頭負責發問,他們的工作是有人下命令,他們才可以有動作,沒人下命令就什麼事也不能做。
「把這位醉得很難看的趙先生給『送』出去,還有,他已經被開除會員資格了,記住通知放行的人,把他的磁卡銷毀。」揮了揮手,她毫不留情的要人即刻動作。
「是!」接收到了命令,兩個魁梧的圍事已經上前來架住人,一個使勁,兩人同時拽着醉漢往外走。
「幹嘛幹嘛?你們想幹嘛?放開我……」被拖着走的人手不停的揮舞着,嘴裏也不斷的叫罵著,但是,卻沒有人理會他。
謝含晨的被驚嚇度愈來愈高,她從來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怎麼會有人竟然為了她而趕走一個客戶!?這實在是太令人難以相信了!
冷眸一掃,他看向在場的每個人。
「不好意思,讓各位看笑話了。但是我希望這種情形以後不會再發生,希望各位能自重。」
他的道歉詞說得真是一點歉意也沒有,茉莉只能尷尬的在一旁陪笑着,然後用力的吆喝着:
「喲喲喲……別這麼嚴肅嘛,事情都過了,大家繼續玩、繼續喝嘛……唉呀呀,我說妳們這些大姑娘是怎麼回事,還不快點招呼客人!」真是被老闆給打敗,他比她還不會做生意吶!
抬手用力的推了推讓現場氣氛緩和不下來的老闆,她咬牙低聲的附在他耳邊說著:
「你是想害我生意做不下去嗎?你也好心點,閃進去後頭的密室里啦!」
拜託,業績是算她的耶!給他這麼一搞,生意還做得下去嗎?嘖,做幕後的就是不知道幕前人的辛勞。
想想,他的確是需要個清靜的地方,來跟她好好談談。
頭一低,他望着懷裏那仰高着小臉對着他的小傢伙。
他、他……他在看她耶!但……為什麼那道目光卻不是那麼和善?
他不是才救了她嗎?怎麼感覺起來好象是在氣她似的?
是不是因為她害他趕走了客人?但是她又沒有叫他這麼做,是他自己先動手打人,又開口趕人的嘛!
「我……」她在考慮是要先道謝還是道歉,昏暗的燈光、迷離的視線,教她只能注意到他眸里散發出來的亮光,卻看不清他的臉。
「閉嘴!」沒讓她多說半個字,他冷淡的制止她再發言,而後轉個身,他輕易的把她往後拖去。
「你、你……」他到底想幹嘛?求救眼神朝大姊射去,但大姊卻理也不理她,一徑的忙着招呼客人去了。
嗚……她會不會被怎麼樣啊?他……他這個人到底是好還是壞呢?他救了她,卻又好象對她很生氣,那他到底想怎樣啊?
她今天的運勢怎麼這麼差?二十多年來沒一次好運也就算了,但,怎麼今天卻比以往還慘啊?
***
項天雲沉着臉、擰着眉,大手使勁的拖抱着不敢掙扎的小傢伙,直往茉莉所稱的密室走去。
基本上,這個密室絕無其他特別的功用,截至目前為止,它只招待過兩個人,一個是他,另一個就是茉莉。
因為這是他們用來談公事的地方,所以一向只有他跟茉莉兩人會進出,不過今天可就要再加上第三個人了。
他一踏進了小房間裏,立即二話不說的用力關上那道厚厚的門板,至於她——早被他給扔到了房間裏頭的沙發椅上。
挑了個她正對面的位子坐了下來,他的眼神沒有半點緩和,只是冷冷的盯在她瘦小的臉上。
室內的明亮讓她迷濛的視力恢復了泰半,眼一瞇,她努力的想看清楚不遠處的那張男人的臉,然而這一看,卻教她忍不住驚呼出聲。
「是你?」天啊,竟然就是她先前遇上的那個人?怎麼會這樣?
她現在才認出他?這個認知讓他的心情更差了。
「不然妳以為是誰?」語氣更冰了。
他還以為她在外頭就已經認出是他了,不然她為何要乖乖的待在他懷裏?還是只要有人出手救了她,她就會安靜的待在那人懷中?
可惡!這樣的臆測讓他的心情更加惡劣百倍。
「我……我……」他的聲音為什麼這麼地冷?先前不是這樣的啊!她還記得他的聲音是那麼低沉溫柔……
受不了她的口吃,他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妳該死的到這種地方來做什麼?」他很在意這個問題,而可笑的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在意?
這小傢伙似乎就是有辦法讓他的情緒變得很怪異,在他家的時候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我、我……我本來就在這裏工作啊……」不然她來幹什麼?
工作!?
項天雲那張好看的臉扭曲的愈來愈厲害了,看得謝含晨心驚膽跳的。
「妳是什麼時候進來的?怎麼我這個做老闆的會沒見着妳的資料?」他就算是事情再多再忙,也不會忘記去注意自己俱樂部里的小姐有哪幾個。
這裏牽涉到的人、事、物,實在是太多太多了,為了確保「DoubleH」有高度的品質,他不得不把裏頭的小姐們一一記在腦海里。
但是,以錄取標準來說,她真的不可能會合格。
那她該死的怎會出現在這裏?而更該死的是,他為什麼會這麼介意這個問題?
他真的覺得自己的病情有愈趨嚴重的情形產生,但,重點是——他到底是哪根筋出問題了?
利眸一掃,他狠狠的瞪住她小小的臉蛋,想在她那寫滿驚慌的小臉上,找出合適的答案。
因為她看起來很可憐?
見鬼!外頭一票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但也沒見他如此在意。
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的理智盡失、抑制力盡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