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帶着故事來的人
不知道為什麼,認識我的人和不認識我的人,很多人都知道我在寫鬼故事。今天鄭伯突然跑過來,說自己遇見鬼了,鄭伯和我是同一幢樓的住戶,我們並不太熟悉,但是彼此知名知姓,見面能夠打個招呼。看他驚魂未定的樣子,覺得他不像故弄玄虛,我便請他坐下來,給他倒了杯茶,仔細地聽他講了起來。
他說前些日子遇到了一點麻煩,急需要錢,正好市郊村子裏的老常還欠他幾千塊錢,於是跟老常打好了招呼晚上過去拿。
去老常家需要下了公交車后再穿過一個樹林就到了,可那天天公偏偏不作美,鄭伯剛剛下了公交車就下起了雨,於是他就進了小樹林找個地方避雨,雖然這個樹林很小,可枝葉卻是密密匝匝相當的繁茂。
鄭伯看到前面有個小破房子,破歸破,躲進去總比呆在外面被雨淋着強,於是他推門而入,眼前的情景讓他可是嚇了一跳,一個人弔死在了這裏,屍體還在繩上掛着,嘴橫眼斜的樣子着實令人生畏,鄭伯一急之下從窗戶鑽了出去,誰知那屍體竟然掉落下來,正好壓在鄭伯還沒抽出去的那條腿上。
說到這裏,他端起茶杯一股腦把茶水全喝了,然後捂着突突跳的心口說,嚇死我了,嚇死我了。但是更可怕的事情生在了後面。
鄭伯離開小破房子后慌不擇路,這時看到前面有個很漂亮的很華麗的房子,心想這房子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了吧,於是跑進去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捂着胸口閉着眼睛說:“大哥,快給我杯水吧,我剛才遇見死人了,嚇死我了。”誰知他聽到的回復卻是:“那你看看我是誰?”鄭伯抬頭一看,這個更可怖,長長的頭,沒有臉,而他的杯子裏正是紅紅的血液。
鄭伯嚇得趕緊逃離,那天也記不清怎麼走的了,跌跌撞撞地到了老常家,他跟老常說剛才的事,可老常說什麼也不信,他說他都住這四五十年了,就從來沒見過小樹林裏還有房子。
鄭伯在老常家住了一夜,第二天非要讓老常把他送過小樹林,走到小樹林的時候,他四處望了望,小樹林一眼就能望到邊,根本就沒看到什麼破房子好房子的,難道昨天晚上產生了幻覺?可那身臨其境的感覺並不像幻覺啊?
我問鄭伯,那是哪天的事,他星期幾看到樹林裏的房子,他說是大前天,也就是星期二,我仔細想了想,星期二並沒有下雨啊,那時候我正和朋友們在郊外篝火晚會呢。
鄭伯說寫書很賺錢吧,你看我給你提供了這麼寶貴的線索,你是不是應該給我點線索費呀?我說那是應該的,可是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呀?他說什麼都不肯,我便起了懷疑,這故事是他編的呢還是他經歷的呢?
那天我正在家裏練鞭腿,鄭伯找上門來,他看到我房間裏吊著沙袋便問我,你是練武的啊,我說文武雙全,樣樣不精。鄭伯說老常的老婆打來電話,說老常病了,讓我去看看他,跟老常這麼多年的兄弟,去是一定得去的,但是心裏又害怕,想讓我跟他一塊去。
正好我也想去見見小樹淋看看它到底隱藏着什麼秘密,便答應和鄭伯一同前往。鄭伯又補充了一句,車費你付啊。我說行。
我坐在公交車上靠窗的位置,一路看着風景,今天陽光很明媚,天氣很好。可是下了公交車,卻感到天氣特別的陰暗,給人一種很壓抑的感覺,抬頭一看,原來是太陽被雲彩遮住了,等雲彩飄了過去,又是一片大好春光。這個小樹林很漂亮,能在這裏蓋座房子住應該是件很美妙的事,我就是不明白它怎麼會和鬼搭上邊。
去了老常家,老常躺在床上睡著了,我現老常的臉色蠟黃蠟黃的,像是受了什麼驚嚇。老常的老婆說他確實是嚇着了,那天鄭伯跟他說在小樹林遇到鬼了,他說什麼也不相信,這不,他自己昨天也遇到了,跟鄭伯說的一模一樣。我問這村裡還有誰遇見過類似的情況,老常老婆說,沒聽說過啊,倒是老一輩的人經常說別出去玩大了,小心天黑了在樹林裏遇見鬼。我問她老常昨晚回來晚了所以才生的這件事嗎?他說是啊,八點才從外面往家走,到小樹林時九點多了吧。
我想,老一輩的人告誡年輕人不要晚歸,免得遇上鬼,而偏偏有晚歸的人遇到了,這麼說老一輩的人的話很可能不是一句玩笑話,而是一句有根有據的忠告。
忽然聽到有人念念叨叨的,我問老常的老婆誰住隔壁的房間,她說是老常的母親,不用理她,她年紀大了,老糊塗了,總是說一些含含糊糊的東西。跟老常還有老常老婆相比,她算得上是老一輩的人了,或許她知道小樹林的秘密。
我去了她的房間,她滿臉的皺紋足以證明她的權威性了。我問她,老婆婆,要是我晚上走這個小樹林,會不會有危險啊?老太太說,姑娘,晚上別外出啊,現在壞人多啊,輕的錢包被人搶了,重的性命都搭上了啊。我又問她,會不會遇到鬼呢?她說,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的也相信世界上有鬼啊,現在很多人都已經不相信了,遇到鬼怕什麼啊,鬼說不定比人還善良呢,冤有頭債有主的,鬼不會隨便找人出氣的。
我若有所思地回了老常的屋,這時老常已經醒了,老常看看鄭伯,鄭伯看看老常,兩個人都嘆了口氣,老常身體開始抽搐,顯然受的不是一般的驚嚇,於是我安慰他,是鄭伯那天晚上產生了幻覺,他給你描述過之後你就一直沉浸在對那副畫面的想像中,由於你就住在小樹林附近,對小樹林特別的熟悉,所以想像的畫面中小樹林最逼真,當你在晚上處於小樹林中時,想像的畫面就和現實重疊了,其實你那天什麼也沒看到,只是你的意念在作祟罷了。
真的嗎?他很激動地問我。其實我只是為了安慰他才編了這麼個理由,並無所謂真假,但還是很肯定地朝他點了點頭,他像是得到了解脫似的很感激地看着我。
那我呢,我為什麼會產生幻覺?鄭伯急切地問。看來我還得編一個安慰他的理由,我說你可能平時想事太多了,這操心事一多人就容易疲憊,而且精神壓力也大,這樣就容易產生幻覺,以後多注意休息,好好放鬆放鬆自己就好了。
鄭伯聽了我的話,也是如釋重負的樣子。
我們坐公交車會了市裡,剛下公交車鄭伯就問我,故事也給你講了,小樹林也陪你去了,現在你該給我線索費了吧?我掏了掏衣兜,渾身上下就還一百塊錢了,鄭伯從我手裏奪了過去,放在鼻子上聞了聞,然後說了句“真小氣,才給一百”,掉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