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白元夢坐在藤編的沙發椅上,任由應天齊幫她包紮因扭傷而腫起來的腳踝,星期六醫院沒有門診,再加上她受的傷也不是那麼嚴重,因此,應天齊便把她帶回自己家裏冰敷、包紮。

他替她包紮好,去洗了一下手,煮咖啡、烤麵包當他們的早餐,趁著空檔,坐到她的身旁。

「小夢,我有幾件事要問你。」終於,他準備好要弄清楚這一團混亂了。

看向他慎重的眼神,她淡淡點點頭。

「你為什麼要破壞我們英資訊的防火牆?還在我們資料庫里施放病毒?」她是被誰逼的吧?他是這麼猜想……

「我有這樣做嗎?」白元夢的答案和眼神都是無辜的可以了,一下子教應天齊當場問不下去。

「呃……」他要怎樣解釋她才聽得懂?「就是七月二日那天,大概早上十點多,有人破解我們的防火牆,然後施放病毒,你還記得嗎?那是你設計的病毒,有莫札特音樂、雪人——」

「我記得,你說的是我破解的那套遊戲程式。」

「遊戲程式?」英資訊的防火牆她當是遊戲程式?他忍不住又有想質問她是不是從火星來的衝動了!

「七月二日那天,我妹妹小夜上網連線到一個遊戲裏,要我在兩個小時內把它破解並散佈病毒,如果做到了,我就可以離開創星一年,所以我就做了……」

停頓一下,她看着應天齊頗為無奈的眼神,小心翼翼猜測道:「那件事給你造成困擾了?」

何只是困擾!損失近兩億,還不算上商譽。

「困擾極了……那不是遊戲程式,那是我們英資訊的程式資料庫和防火牆……」他傾身向前,側看她的臉龐苦笑滿滿。

接着,他又對自己翻了翻白眼。「……兩個小時?你花了兩個小時就破解?!GOD!你可真會打擊人的自尊心,創星科技要是派你來和我們斗,我看我還是早點退出戰場好了。」

「你那個困擾我可以幫你解決嗎?」她向來迷濛的水汪汪大眼裏,難得地掠過一絲不安。

「嗯……」解決倒在其次,他深思地望向她。

知道了她的無辜,他怎麼也不可能把她告進法院!倒是……為什麼她妹妹會陷害她犯罪?

雖然損失了一些錢,但能用錢解決的事都算好解決,他可以賺得回來;雖然如果騙大家說找不到魔術師,一定會被父親和哥哥們削到爆,不過那也無妨……

只是,如果小夢再來搞一次破壞,英資訊要說毀在她手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他還是得先把事情釐清楚!

「你既然是創星的魔術師,為什麼進我們公司來?」

「因為我寄了十幾張履歷表應徵工讀生,大家都嫌我連小學都沒畢業,只有你們公司憑我的打字檢定成績錄取我,所以就進你們公司。」她講得很理所當然,他聽得很離奇。

應天齊訝異道:「小學沒畢業?為什麼?」

「因為念到一半就被領養,跟小夜在一起,上家庭老師的課……」

「這樣不是很奇怪?你完全沒有再上學嗎?」

「是有點奇怪,除了小學時候,還有現在在英資訊上班,我沒有接觸過其他不是家人的人。」她回想着。

應天齊的心一沉,她不是創星總裁的養女嗎?怎麼過的日子好像被軟禁起來一般?

「你知道創星科技跟我們英資訊是敵手嗎?」

白元夢搖搖頭,看了看他有點凝重的表情,她有點意會到了……

「這樣子……我不能再留下來工作了嗎?」她心裏頓時有滿滿的鬱悶,鼻子也酸酸的。

「小夢……」他懂她難過的心情。

有沒有辦法讓她留下來呢?「你說能離開一年是不是?那這一年是完全跟創星都不聯絡了嗎?你也不會去幫創星科技設計明年一月參展的軟體?」

「對,我這一年都想待在英資訊里。」她堅定地看着他。

「我想想辦法,應該是可以——」

話還沒說完,他就看到白元夢臉上又恢復作夢表情,一副「天塌下來都不干她的事」的樣子。

真是的!

她都不知道她擺了多大的烏龍!他不禁有點好氣又好笑地伸手想掐她的臉蛋,但指尖才碰到她的臉頰,他又像觸了電般瞬間縮回。

他想做什麼?

應天齊被自己嚇了一大跳。他不想跟任何女人有太深牽扯,更何況她又是死對頭創星的魔術師……

他猛地起身去拿麵包和咖啡過來,決定專心去思考替小夢從這件事當中解套的方法,轉移自己蠢蠢欲動的心。

兩個人沉默地吃着早餐,只是沉默的原因不太一樣,應天齊是在認真思考,白元夢卻是一如往常地發獃。

吃完早餐,他打破寂靜。

「小夢,為了補償你造成的困擾,你必須答應我一個要求。」

「好。」

「答應我再也不試圖去破解任何程式,也不準再製造病毒,同時,待會兒回去把你所有寫過的病毒資料全部銷毀。」

「沒問題。」雖然她一向把破解別人寫的電腦程式和寫病毒當興趣,不過既然他堅持,她就不做了。

他看着她清澈的眸光,相信她說到會做到。

這樣她就不會再惹上這種犯罪行為了,而英資訊至少也不必擔心會被這個天才駭客再次入侵。其他的,只要請強森把徵信社對魔術師的調查報告毀掉,他不說出去、強森不說出去,她還是可以待在英資訊里。

事情處理完畢,應天齊明顯地鬆了一口氣,像一隻老虎聲張威勢一整個早上後,他終於懶洋洋地把自己的背靠進沙發椅里,手臂橫跨在椅背上,慵懶卻又氣勢尊貴地舒展着。

可是,一沒有煩心的事,他就開始注意到酒精帶來的頭疼,太陽穴有一下沒一下的抽痛,他的眉心不自覺地打結。

「頭痛嗎?」白元夢俯身向他,白凈清靈的臉龐驀地貼近,那微啟的紅唇晶瑩粉嫩,她的纖指直接觸上他的太陽穴揉搓,他的下腹竟瞬間流竄一股騷動……

在PUB時還能說是因為酒醉,那現在這種感覺究竟是——

他深邃的眼瞅着她,修長的大手一把抓住她揉搓他太陽穴的手,將她的食指含入口中,輕咬吸吮,再換中指,再纏繞上無名指……

白元夢發現自己透不過氣,手指傳來溫暖酥麻的感覺令她渾身燥熱,她只能望着他深黝的眼神,感受到他嚿咬完她的手指,改為用舌舔過她的掌心,帶來一陣戰傈,瞬間抽走她全身的力氣。

他嘆口氣,放開她的手,手臂一伸,將她兜攬入懷,貼在她的耳畔道:「你對我下了什麼蠱……」一字一道熱氣呼向她的耳。

再面對她那張無邪的臉,怕會在沙發椅上把她給吞了,他無法否認她對他的吸引力。

她輕輕把下巴抵在他肩上道:「什麼蠱?」他突然停止了動作,讓她的心頭有一股說不上來的空虛。

「下次再解釋給你聽,我必須去睡了,宿醉好不舒服……」他還是緊緊抱着她,讓她柔軟的胸脯貼着他。

想碰又不準自己碰,他真是自己折磨自己。

聽到他的話,她倒是很淡然地將他推開。「你好好睡,那我回家。」

「我送你。」他立刻起身,攔腰將她抱起。

「我的傷有這麼嚴重嗎?」她覺得沒那麼痛了耶!為什麼不讓她自己走?

「在沒有完全好之前勉強自己走路,傷會好得很慢。」

他不否認,即使是宿醉頭痛,他還是想抱着她,像捧著一個小小甜蜜的美夢。

既然他那樣說,那就隨他吧!反正感覺挺好的,白元夢心想。

她就這樣任他抱着出門、坐電梯下樓,無視於鄰居偷笑的眼光——他是不介意,她則是沒注意。

九月的秋夜涼風習習,深夜兩點半,一片闃黑里,白元夢直挺挺地站在露台上,彷彿全世界荒涼,只剩她一個人。

眺望遠處華美燦爛的夜景,看起來愈是熱鬧,她只覺得愈是無比難忍的寂寞,她知道她該睡的,可是她睡不了,這樣的夜晚就像隱隱浮動著不安,她非得要過了這個時段才能安心。

家裏就像她的心一樣空曠,有沒有床睡都無所謂,所以她沒有買床;有沒有椅子坐無所謂,因此她坐地板上;她更沒有想過她還需要些什麼,因此什麼都沒買,房子裏只有本來附的一張彈簧床墊和一個冰箱。

當然,她帶了她的電腦,她常常覺得在這世上只有藉由電腦,她才感覺到她的存在。

不過來到這裏後漸漸有一點不一樣,每天早上能到英資訊上班,接觸到各式各樣的人,梅姊、安琪拉、應天齊……她很期待,期待每天早晨來臨,好像晨光是她的救贖,那讓她覺得快淹過她胸口的水漸漸停止升高,她不再那麼呼吸困難。

白元夢出神地望着前方,她知道應天齊對她產生了一種奇妙的影響,一種無以名之、或者是她潛意識裏可能知道,卻無法碰觸的感覺。

就像在這樣的夜晚裏,她快要被無聲無息的黑暗吞噬,驀地希望能像早上時一樣被他抱緊——

「鈴~~」手機悠揚的音樂聲傳來,白元夢稍微一怔,接苦便轉身回屋裏去接。

「喂。」她沉默地等待對方應聲。

「喂,是我。」出乎意料地,應天齊低沉醇厚的聲音緩緩流泄。

一剎那,白元夢有些怔愣,頭一次感覺到好像有水湧上了眼睛,寂寞瞬間像艷陽下的冰雪,融解了。

「你怎麼不說話?」他輕笑。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的心像失速的車子,橫衝直撞。

「你拿着手機到露台上,快!」

白元夢耳朵貼着手機點點頭,推開落地窗走到外面露台。

「抬頭往前看!」他再度下令。

她就像機械人一樣一板一眼依他的指令抬頭、往前看——

「啊!」她驚呼。「你怎麼會在那裏?」

他站在對面露台上,及肩的發被風吹起,英俊得有如魔鬼的臉龐,隱約看得出一抹微笑,高大精壯的身子將銀灰色休閑衫撐起,整個人融在夜色中。

「這裏是我家,我不出現在這裏要出現在哪裏?」他的聲音里有着笑意。

因為宿醉的不舒服,讓他昏昏沉沉了十幾個小時才醒來,一醒來就感到胸口熟悉的空虛,莫名地想到昨夜伴着他的她,那雪白溫暖的影子。

雖然理智上知道不要太靠近她,卻忍不住想到這個時段她可能一個人孤零零待在露台上。還真是徹底的孤零零,他對她房裏仍有點印象,那裏什麼都沒有……

忽然覺得無法忍受讓她孤單,他立刻走到露台上,果然看見了她,便上網查了員工資料,撥了她的手機號碼。

「幹嘛半夜三更不睡覺?」

「睡不了。」她簡單答道。

「你家有燈嗎?」他問出很早就想問的問題。

「沒有。」

「有床、電視、桌子、傢具之類的?」他是沒看到,但搞不好她藏起來還沒拆封罷了。

「冰箱算不算?」她認真地回答。

「你住在這邊都兩個月了,為什麼連一件傢具都沒買?」那透露出一種不想生活的感覺,她的全身上下都是這樣封閉著,那讓他……很在意。

「不知道……沒特別想……」她淡淡道。

他開玩笑似的道:「你以前不是說你會覺得寂寞嗎?買了傢具的話,至少還有床和桌子、椅子陪你,寂寞就不會那麼巨大了。」

「是這樣啊!」她很認真地思索這樣的可能性。

安靜片刻,他倆只是互相凝視著對方,在半空中深深對望,沒有說話,但拿着手機貼近耳朵的手誰也沒有放下。

心在胸腔里擂鼓似地狂跳,他深吸一口氣。「……站在那裏等我!」

「好。」她輕輕應允了。

收起手機,應天齊轉身推開落地窗,穿過寬敞的空間、來到玄關穿鞋,打開門,坐電梯,奔跑過中庭,坐電梯,按下十二……

也許他倆之間最相似的,便是那無可取代的深深寂寞。

如果兩人在一起能取暖也好、能舔舐傷口也好,什麼理由都好,他只想到她的身邊,不要讓她一個人孤單。

門鈴聲響起,她知道是他。

白元夢離開露台,過去開門。

門外高大的他像古代希臘的戰士,也像那俊俏自負變成水仙的那西色斯,他的氣息瞬間充塞整個空間,那溫暖的體熱、清爽乾凈的男人味道。

她怔怔地抬頭凝視他,應天齊俯著頭看她,揚唇對她似笑非笑,深邃的眼對上她鏡子般折射各式光芒的瞳眸。

「我來陪你……」他的聲音更低沉了。

雖然他想做的不只是如此,但他只容許自己如此。

他無力去給任何女人承諾,他怎能確定自己是否真有所謂「愛」這樣的情感?又怎能保證不會有變心的一天?更何況他滿腦子在乎的只有事業!

所以他對於女人,頂多是一夜的溫柔,不過由於小夢是特別的,因此就連一夜溫柔也不允許,但——

「抱我。」她喃喃道。

他都還沒踏進來,白元夢已經傾身抱緊了他的腰,柔軟的胸脯貼上他,如絲水滑的肌膚觸着他,嬰兒般柔細的波浪鬈髮又軟又香,拂過他下顎,令他喉頭緊窒。

強忍着僨張的慾望,應天齊擰著眉,雙手握拳緊緊放在身側,身軀僵硬如鐵;但她卻本能地抱得更緊,她的柔軟深深貼向那隆起的堅硬,他倒抽一口氣,氣息濃厚粗重了起來。

「小夢……放開一下……」他的聲音緊繃有如快斷的弦。

「當我的男朋友好嗎?」她沒有放,只是仰起頭來看他,絕美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但那柔和的眼神卻是他相當熟悉的。

「我不適合。」她當初不是信誓旦旦地不要他嗎?那時提出來要跟她交往,是有目的的;如今,其實應該要離得愈遠愈好,他怕有一天會傷了她……

「只要一段時間就好,我必須交個男朋友——」

她的話讓他恢復了神志,他記起來了,她需要的是跟那個代號Fool(愚者)的人交差,並不是真要他當她的男朋友,意識到這個,竟讓他莫名地憤怒。

「你是為了跟別人交差吧?」他推開她,俊眸里堆起冷冽。「那隨便找誰都行,我想公司里有一大票人都願意!」

被他推開,兩人之間的空隙像是吹進了冷冷寒風,她的心一沉,黑暗的水面又升高了。

她坦然的凝視他道:「我要跟森交差,但……不是你不行,我只願意讓你碰,接吻、擁抱、性交,我只想跟你……」

她的話一字一句敲進他的心、一字一句點起了慾望的火苗,他緊繃著,視線陰鷙地看着天真又性感的她。

「你想要我,我也想要你,答應我吧!」她乾脆地道,接着迅雷不及掩耳地踮起腳尖,親吻他的唇,試著模仿在PUB時他對她的動作。

她的香舌試探地伸進他的口腔,他頓時如遭電擊,強壯的雙臂不由自主地橫過她,瞬間將她摟個滿懷,唇舌狠狠跟她纏綿。

「性交?!真虧你說得出口!你從哪看來的?誰教你的?」熱吻中止,他喘著氣帶點好笑地道。

「小夜教我的。」

「你妹妹聽起來像個惡魔。」他將她打橫抱起,轉了個身,那旋轉的感覺就像在遊樂園玩,白元夢樂得眯起眼。

「拿你的鑰匙,我帶你到我的房間去。」面對坦蕩蕩把自己攤開來給他的白元夢,他也只能將自己赤裸裸地擺在她面前。

以藍、白、原木色為主調的寬廣房子裏,沒有隔間,而是在另外一邊的角落,藉由懸挂了一整幅巨大的米色帆布,區隔出了卧室。

白元夢被應天齊輕輕放到了柔軟雪白的大床上,她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好像呼吸都快喘不過氣,一雙眼熠熠發光。

應天齊伏到她身上,用雙臂撐起自己,低頭望着她,眼底有着赤裸的慾望和一種深邃的情感。

沒有多餘的話語,他低頭嚿咬她的頸項,帶著熱度的雙手從她腰間探進她雪白的線衫里,她的臉蛋露出紅艷的色澤,情慾如潮水漸漸在身子裏泛涌。

「我一直想這樣碰你……」

他卸下了她所有的衣物,兩邊牆壁上鑲嵌著藤編的手工燈台,暈黃柔和的燈光像是月光一般,灑在她修長窈窕的嬌軀上,裹着她的只有波浪的鬈髮。

她充滿情感的眸子凝視着他,沐浴在他的目光下也毫不羞赧。

她坦然的神情打動了他,那無瑕的身軀更是奪走他的呼吸。

他氣息粗重地脫掉自己的衣物,戴上了保險套,他的龐然堅挺抵向她的柔軟,一寸一寸推進,滑入她緊窒的女性甬道。

白元夢緊緊挺身迎向他,像是無聲的將自己的心獻出來,與她交換。

「啊……」她陷入狂亂的情潮之中,一波又一波,每次都以為攀向最高峰,卻又有更高更美好的境界在面前鋪展。

她的身子開始顫抖,潛藏的、不知如何表露的情緒像打翻的顏料五彩繽紛流泄。

他抱緊了她,像是一道電流觸發另一道電流,他與她同時攀上高潮,無法放慢速度的不斷挺進,直到狂喜的瞬間釋放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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