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悅來酒樓的事件讓玉老爹下不了台,本來他打算找嚴忍冬好好算賬,但是嚴忍冬當天就先帶着春眠回來跟他下跪賠罪,儼然把他當親岳父看待,因此他心情大好,漸漸覺得這個尊貴的大爺看上了春眠,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如果不是春眠堅持不要這麼快結婚,玉老爹恐怕隔天就會逼着他們去選黃道吉日了。
於是生活繼續如常,吉祥客棧暫且回歸平靜,但明眼人都感覺得出來跟過去有點不同。
這天,是個鬧烘烘的午後,吉祥客棧湧進許多道上的客人,玉大山和春眠在大廳里忙裏忙出,手都快不夠用了。
“您要烤鴨切盤、清蒸鱸魚、蒜泥白肉、冬瓜湯、兩大碗白飯,對吧?”春眠站在兩名草莽大漢的桌前,復誦菜單。
“啊——再來一瓶燒酒。”大漢補充道。
“不好意思,客倌,因為是夏天,我們客棧不供應燒酒,一瓶白乾好嗎?”春眠溫和地笑道。
“你這嘴上無毛的小子竟敢小看我們?”同桌的另一名大漢怒道。
欸?扯哪邊去了啊?
春眠驚訝之餘仍舊笑容不減,“客倌,小的絕對沒有此意。要不然小的幫您把白乾加熱?只是酒的品種不同,怕會不對您的胃口。”
“不行,我們就是要燒酒!”大漢拍桌大吼,跳起來,直接一手揪住春眠的領口,將她輕盈的身子提離地面半寸。
手捧托盤,站在稍遠處的玉大山見到這一幕,口裏喃喃道:“慘了、慘了……”卻一副等着看好戲的樣子。[熱m書&吧p獨@家*制#作]
剛結完一個客人的賬,正右手支頤的玉麟兒也道:“真是太歲頭上動土,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啊!”也不想想春眠背後有誰當靠山?
“因為我們兄弟是剛出江湖的,所以不給面子嗎?嘎?”那大漢對着春眠的臉大吼。
春眠似乎對被拎起來已經很習以為常了,沒什麼恐懼之色,繼續安撫道:“怎麼可能呢!客倌。”
突然,一個掌鋒劈上大漢的臉,那名大漢驚訝得鬆開春眠想格檔,但鼻子馬上中了一記,鼻血流出來。
“嗚。”大漢哀號地捂住自己的鼻子。
嚴忍東不知何時已凜着一張臉出現在春眠身旁,另一名大漢發現自己同伴被揍,也起身掄拳揮來,但被他輕鬆避開,他避開之後反而一手揪住一名大漢的衣領,將他們提離地面寸許。
“要喝燒酒到別家去!給我滾!”嚴忍冬叱道,狠狠將兩名大漢摔在地上。
春眠連忙插嘴道:“大爺,不行把他們趕走啦!我們點的菜都是有賺頭的菜,只是得把酒換成白乾而已。”
嚴忍冬不耐煩地睨了春眠一眼,春眠不依地盯着他的眼點點頭,他終於還是讓了步,把嚇得坐在地上的兩名大漢——拖起來。
“你們聽到了嗎?沒有燒酒,只有白乾,你們應該能接受嗎?既然來了這裏,就好好吃一頓再走,啊——不會說不想吃了吧?”嚴忍冬彎腰用飽含殺氣的眼神瞪着他們。
“不,不……白乾可以……”
“我們喜歡喝白乾……”兩名大漢顫抖着聲道。
“除了白乾之外,還有燒鴨切盤、清蒸鱸魚、蒜泥白肉、冬瓜湯、兩大碗白飯,對吧?”春眠認真補充。
“對對……”兩名大漢點頭如搗蒜。
“謝謝,小的馬上送過來。”春眠一鞠躬,然後拉着嚴忍冬的衣袖,低聲道:“走啦,快走啦——”
一起走回櫃枱,春眠一邊抱怨,“大爺,怎麼老是突然衝進來?那樣對客人不禮貌。”
“你才怎麼老是被客人拎起來?這份工作未免太危險了。”嚴忍冬不悅道。
“來這裏的客倌都是那樣粗手粗腳的啊!不過沒什麼壞心眼,大爺自己當初剛來吉祥客棧不也是凶得要命,還說別人危險呢!”春眠不禁好笑。
“我那時只是一時情緒不佳,是有苦衷的。”
“情緒不佳了快一個月呢!”春眠取笑。“而且那兩個大漢也是有苦衷的。”
“是嗎?”嚴忍冬真是懶得理她。
春眠嫣然一笑,先轉過頭去吩咐玉麟兒要點的菜,接下來神秘兮兮地把嚴忍冬拉到一旁,遠遠指着剛剛那桌客人道:“我告訴你喔——他們其實是攣生兄弟,因為家裏一次生了兩個孩子,經濟實在負擔不了,所以比較瘦的那一個哥哥被送到富有人家去當養子。”
“在富有人家長大的哥哥二十歲時高中科舉,在縣衙當判官;而弟弟呢!家境貧困、父親早逝,母親也操勞到病倒了,因為母親臨死之前實在很想再喝一次燒酒,所以弟弟在走投無路之下就去偷別家客棧的燒酒,卻被捉到縣衙。”
“一到縣衙,判官面對自己的弟弟是犯人,真是情何以堪,因此故意放水了。沒想到弟弟雖然就這樣順利被釋放,哥哥卻反而丟了工作,也沒臉回養父養母家,於是跑回去找弟弟。
“父母已死,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攣生兄弟就此決定踏入江湖,只是當終於有錢可以買燒酒時,我們客棧卻沒賣,所以才會大發雷霆。他們啊——對於燒酒可是懷有一種複雜的情緒。”
“事實真是如此?”荒謬到令人難以置信,尤其兩名大漢長得一點都不像。
春眠聳聳肩道:“呃……事實也可能不是這樣。”
嚴忍冬無奈道:“所以,你花這麼長的工夫胡說八道的目的是?”
“嘿嘿,只是要說,每個人都有他們不為人知的苦衷跟執着嘛!尤其食物的怨恨是可以讓人記一輩子的。下次除非他們揮拳揍到我臉上了,你都別插手,這是我的工作。”
嚴忍冬嘆了一口氣,伸手捏捏她的雙頰,“好吧!動手打你們客人是我不對。那我先出去辦事了,晚上要留給我。”
“今天可能很難,你瞧,今天客人這麼多。”
嚴忍冬俊臉一沉,“一天到晚工作為重,我們相處的時間都被你放哪裏了?”
“不是天天都見面嗎?”春眠笑着踮腳在他臉龐啾一下,“好啦——大爺,小的一定會注意別讓大爺太寂寞的。”
嚴忍冬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咳了一聲,故意還是板著臉道:“……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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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嚴忍冬回來吉祥客棧,果然大夥還是忙得不可開交,不想加重春眠的工作量,他到廚房領了一份自己人吃的伙食將就吃下。
自從跟春眠告白以來,他是愈來愈融入這個客棧。大夥也漸漸把他當自己人看待,他也拒絕再讓春眠替他打理房間或提洗澡水,一切自理,都是不想讓春眠辛苦。
朝廷還是三不五時會來任務,不過一次最長也不會超過五天,所以他幾乎是成天待在春眠身旁,寸步不離。
終於到了打烊時間,嚴忍冬好正撞見,便主動幫忙收拾桌椅和清潔工作。
“讓我來,你去休息沐浴,玉麟兒姑娘也先上去休息吧!”嚴忍冬道。
“好。”春眠欣然接受。
她知道婉拒或是道謝反而會讓嚴忍冬不快,他會覺得那樣是太生份了,他希望春眠可以毫不客氣,更多更多的依賴他。
“真好,春眠談戀愛,連我也沾光。”玉麟兒樂陶陶地從櫃枱後方一蹦一跳走出來,大手拍拍玉大山的臂膀,“加油啦——大哥。”又對老爹揮手道:“爹,我先去休息啦!”
玉老爹不禁笑罵,“吱——是春眠找的男人,你也跟着佔便宜,這麼樂的話,你也趕快去找一個,這樣咱們全都不用打掃啦!”
玉麟兒回以一個吐舌鬼臉,拉着春眠往樓上去。
嚴忍冬跟着玉老爹、玉大山、榮福把客棧一樓全打理好、廚房也弄乾凈,又沐浴凈身後,都已快夜半三更了。
把浴桶放回倉庫,正要回自己房間,但在經過春眠的寢室前,他還是忍住停下了腳步。
“春眠……”他輕聲靠在門扉上道。
沒有回應,裏面看起來一片黑暗,恐怕早已入睡。嚴忍冬微微苦笑,看來今夜又沒有獨處的時間了,不過這樣也沒關係,他也不希望春眠累了一天後,為了陪他而睡眠不足。
嚴忍冬悄悄走回自己位在角落的廂房,才剛在椅子上坐下,就聽到門外傳來極輕的叫喚。
“大爺,你還醒着嗎?”是春眠。
嚴忍東欣喜若狂,他立刻衝上前打開門扉,眼前是春眼沐浴過後的身影。
她已換上簡單的女裝,從發側抓了點頭髮盤了個小髻在頭上,讓其餘微濕的秀髮流泄在肩上,臉蛋微微泛紅,眸光慧黠。
“大爺——”
春眠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被嚴忍冬一把拉進房裏,他迅速關上門,下一瞬間,那雙鋼鐵似結實的雙臂便緊緊摟往春眠。
他托起她的臉龐,低頭狠狠吻着她的唇,然後又改樓住她的腰,收緊雙臂讓她牢牢地貼住自己。
他的吻很狂烈,不斷蹂躪她的唇,又纏綿繾綣,勾引她的舌與自己的舌纏繞着狂舞。[熱m書&吧p獨@家*制#作]
就像被卷進黑色的漩渦里,春眠無法思考,渾身軟綿綿的,只能緊攀着他。直到她被他吻得氣喘吁吁,快無法呼吸,嚴忍冬才結束這一吻,讓她貼在自己胸膛上。
“你來了,真是太好了,我好想你。”嚴忍東抱緊她,在她頭頂上低語。
“我也很想念大爺。”春眠的雙手也牢牢摟着他的腰。
“明明同在一個屋檐下,能獨處的時間卻少得可憐,再這樣下去,我可要把你綁架走了。”
春眠輕笑出聲,“那可不行。”
“不行的話,就要多空出時間給我。”
“所以我不是過來了嗎?”春眠的腰稍微往後仰,小臉望着他,燦然笑道:“我準備了茶和點心,我們到屋頂上去好嗎?”
“嗯。”
他倆靜悄悄地爬上通往頂樓倉儲的小樓梯,又從倉儲的天窗攀上屋頂,最後兩人並肩在屋脊上坐下。
寧靜的夏夜,繁星滿天,北斗七星高懸天邊,聽得見微微的蟲鳴。
夜幕像無邊無際的黑布漫天將他們罩下,家家戶戶都已入眠,只有遠方河上有幾許畫舫的微弱燈火,彷彿他們是整個四方天宇下唯一還醒着的人。
“真漂亮。”裴春眠讚歎道:“我以前從沒想過,會有一天帶個男人上來這裏。”
“還好你沒帶過,不然我一定會對你發火。”
“為什麼?”
“因為你今後人生所有的第一次體驗都是專屬於我的。”
春眠笑道:“好霸道的大爺喔——”
“知道就好。”嚴忍冬滿意地點點頭,接着問道:“是誰告訴你這裏可以上來的?”
“當然是玉麟兒啰!她很好笑,她說奇數天的夜晚我可以上來,偶數天是她的時間,我們可以平分這個秘密的地點。”
“玉麟兒姑娘人很吵。”
“的確是,而且她就像我的親姊妹一樣照顧我。大爺也有兄弟姊妹吧?”
“嗯,有一個已經嫁人的妹妹,也嫁五年了,她十七歲時嫁的。”
“哇——怎麼這麼早?”
“那裏早,”嚴忍冬想到就有氣了,“只有你才覺得認識幾個月不能嫁人,明明都十八快十九歲了。為何我總是碰到不願嫁給我的姑娘?我又沒缺哪少哪的。”
“缺哪少哪的是我啦——我覺得現在這樣一無所有的樣子,配不上大爺,我想要更鍛煉自己,等擁有一個完整的自己之後,再跟大爺結婚。”
嚴忍冬不悅地握住她的雙肩,讓她面向他,“我一點也不覺得你缺哪少哪,若說配不上,或許我才配不上你,但我太喜歡你,沒法用這些莫名的自卑來阻止自己去擁有你。”
“大爺這樣說,我真的很感動。”春眠輕輕地在嚴忍冬的唇上啄了一下,“我好愛你。”
“那就嫁給——”嚴忍冬還沒說完,就被春眠拉着轉望天際。
“有流星!”但星光一上瞬即逝,春眠急忙問:“看到了嗎?”
“沒有……”嚴忍冬蹙眉仰望星子靜靜高掛的天空。
“哎呀!誰教你光顧着講話不欣賞風景!”
“這星空很平常,天天都在看的。”
“竟然講這種話。”春眠在嚴忍冬頭上捶一下,他哎喲一聲。“老天爺讓我們好手好肢,沒有生病地坐在這裏,給我們這麼晴朗的天氣,這麼多漂亮的星星,你竟然說很平常?人世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都不知道,現在的時光就是最好的時光,你要好好感謝才對。”
嚴忍冬笑了,“真是愛說教,到底是誰把你教成這樣的?”
“七十歲的老和尚啰!”春眠得意道。
“雖然很啰唆,但我喜歡。”嚴忍冬輕吻她的額頭一下,接着道:“就是因為人世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都不知道,所以你還是快點嫁給我吧!”
“嘿,你還沒忘記這個話題啊?”
“不嫁我,我現在把你推下去。”
“不行、不行、這裏太高了……喂——”
他們在屋頂上嬉鬧着,一會兒又甜蜜地分享點心和茶水,隨意聊着,隨意沉默着,直到夜很深很深,春眠開始不停地在嚴忍冬懷裏打瞌睡,嚴忍冬才依戀不舍地帶她離開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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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嚴忍冬和春眠輕鬆自在的涼夏日子也沒法過很長,不久黎振熙便來造訪吉祥客棧,身懷秘密任務的他,特意要求到嚴忍冬的房裏單獨會談。
窗外艷陽高照,但嚴忍冬的上房裏卻熏風送爽,他和黎振熙相對坐在圓桌前。
“你看起來很好。”黎振熙的語氣無限欣慰。
“是呀!終於把過去的重擔給放下了。”嚴忍冬微笑承認。
“是裴姑娘嗎?之前京城裏到底傳得沸沸揚揚,說皇上最寵信的嚴大人,在悅來客棧當眾親吻一位姑娘,是真的嗎?”黎振熙有趣地追問。
“沒想到你也愛聽八卦。”嚴忍冬微微困窘,卻無法反駁。
“哈哈哈哈,原來是真的!”黎振熙撫掌大笑,“這麼為她神魂顛倒?你以前對文雪霞從沒有如此瘋狂過呢!那時你到哪都是發乎情、止於禮。”
“好啦——調侃我也有個分寸。”嚴忍冬故意板起臉。
“讓我再多問幾句嘛!你想跟裴姑娘求婚嗎?”
“都不知道求幾次了,她不答應就是不答應。”嚴忍冬嘆息。
“怎麼會?我瞧裴姑娘的神色,也是對你情有獨鍾啊!”
“因為她堅持要先找她母親——唉!罷了,這說來有些複雜。”嚴忍冬換個話題,“倒是你,好久不見,不是聽說出秘密任務去了,怎麼這次突然過來,還這麼隱密?”
黎振熙臉上有一種迫不及待的興奮,“因為有一個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訴你!皇上想另設樞密院掌管兵符,與中書門下二省分治文、武大漢,好像外戚出身的宰相抗衡,皇上屬意由你我來共治樞密院,也就是找你我當樞密使。”
嚴忍冬也大喜過望,“的確是大大的喜事,如此一來,就能推動改革軍制的計劃了。”
“沒錯,在皇上身旁十年,為的就是有能報效國家的這麼一天。”黎振熙也掩不住興奮。
“那麼這件事會何時確定?”嚴忍冬問道。
“皇上任命的御旨在這一兩天內就會抵達,所以你得隨時準備進宮,之後就是天天上朝,可能上任后前幾個月會忙到連家沒得回喔!”
“嗯,可以想見。”說著,嚴忍冬的眉蹙了起來,似乎若有所思。
“怎麼了?”黎振熙問道。
“我不想離開春眠,但若真的接下樞密使,怕是幾個月都無法抽身來吉祥客棧。”
即使只是短短几個月,而且一個在京城,一個在京郊這麼短的距離,但經歷過文雪霞的事,嚴忍冬絕對不願再離開自己心愛的女人身邊半步。
“那麼,就把裴姑娘帶在身邊如何?”
嚴忍冬搖搖頭,“她不可能願意這麼快嫁給我,再說我也不希望婚禮草率進行,沒有任何名分就帶在身邊的話,又會毀了她的清譽。”
黎振熙也跟着蹙起眉,“結婚不行的話……那麼訂婚呢?”[熱m書&吧p獨@家*制#作]
“既然不肯結婚,當然也不會願意馬上訂婚,而且還要立刻跟我搬進城裏……”說著,嚴忍冬突然靈光一閃,他興奮地轉頭望向黎振熙,“我想到好法子了,你這兩天有事嗎?”
黎振熙一頭霧水,“沒事啊!什麼好法子?”
“沒事的話就留下來喝我的訂婚酒吧!”
如果用那個方法的話,說不定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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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的清晨,春眠照例起個大早,梳洗后換上店小二的工作服,一邊哼着歌一邊走下樓,準備開始迎接一天的工作。
然而,她的腳步才踏進大廳,頓時“哇——”地慘叫一聲,嚇得快跌坐在地上了。
“哇——”對方也驚聲尖叫。
“這……這……你們一大清早黑摸摸地待在大廳幹嘛啊?”春眠一手猛拍胸脯直喘氣,“我以為這個時間只有我一個人……嚇死人了……”
“我才被你嚇死咧!好端端地幹嘛慘叫啊!”玉麟兒無力地往桌上一趴。
所有人都聚在拂曉微明的大廳里,佔了好幾張桌椅,所謂的所有人就是玉老爹他們一家、含榮福四口,外加黎振熙和嚴忍冬。
“你們才奇怪,一大清早在這裏集合幹嘛?玉麟兒,你有這麼早起的嗎?黎大爺怎麼也在啊?”春眠滿腹狐疑。
“這就是請忍冬自己跟你說了。”黎振熙滿臉笑容道。
“是啊!春眠,好好聽嚴大爺說,不要插嘴喔!”玉老爹諄諄囑咐。
“欸?”春眠丈二金剛摸不着頭緒,就看到嚴忍冬微笑地站起身,緩緩走到她面前來。
“什……什麼事?”春眠結巴道。
眼見嚴忍冬愈走愈近,在眾人面前真的好不尷尬。
他執起春眠的手,包攏在自己的掌心裏,“春眠,跟我訂婚吧!”
“訂婚?”春眠有着不妙的預感,她望望嚴忍冬身後那一群拚命點頭的觀眾,“你的意思該不會是……”
“嗯,今天就跟我訂婚吧!”嚴忍冬笑着點頭,後面眾人又一起重重的點頭。
春眠瞥了眾人一眼,連忙轉回視線,拉着嚴忍冬道:“呃,大爺,我們到旁邊談一談。”
玉老爹立刻插嘴道:“不行,春眠,有什麼話只能當著大夥面前說。”
“對,有什麼不滿就堂堂正正說出來,不要偷偷摸摸的!”玉大山也敲邊鼓。
是她的婚姻大事,私下就犯法了嗎?春眠真是被他們的歪理堵得瞠目結舌。
嚴忍冬安撫地握緊了她的手一下,“你先聽我說好了,我後天就要進宮裏擔任樞密使的職位,這件事我也是前天才知道的,非常突然。”
“這一接手不知道會遇上什麼狀況,說不定好幾個月都沒有時間見面,因此我想帶你一起去。我知道你不想這麼早結婚,我也希望能好好準備一個正式的婚禮來迎娶你,可是我無法忍受離開你太久,所以求你先跟我訂婚吧!明天我們一起到城裏去。”
“但……這還是太快了,就算不訂婚也可以啊!我會常常去城裏看你的。”春眠依舊頗為掙扎,還沒跟自己母親見到面倒是其次,她連跟山上的師父們都還沒提過,也沒見過嚴忍冬的母親,就這樣要訂婚了?
而且——“你這麼快就跟我訂婚,之後才發現我有一大堆數不盡的缺點,譬如愛到處遊盪,待不往家裏,不喜歡做菜之類的,萬一後悔怎麼辦?”
聽到她猶豫,嚴忍冬笑了,“我絕不會後悔,你的一切,無論是好是壞,我都深愛。”
“可是——”春眠還欲辯駁,卻被嚴忍冬打斷。
“上次賭酒時,你曾說過,如果你先醉倒了,那麼不管我要求什麼,都願意答應我一個要求。”嚴忍冬祭出撒手鐧。“那麼,今天跟我訂婚,然後一起搬去城裏,這是我的要求。”
“欸?”好奸詐……春眠皺起小臉,煩惱地陷入思考。
會用這個承諾來逼她,大爺也是迫不得已了吧!
春眠蹙着眉,抬頭再看嚴忍冬一眼。雖然都祭出了絕對會答應的撒手鐧,他依然顯得有點不安。[熱m書&吧p獨@家*制#作]
真是的,為了微不足道的她,竟然這麼大費周章。春眠有點好笑,又覺得很是感激,大爺大概很害怕再像失去文雪霞一樣失去她吧!所以才這麼躁進地想把她安在自己身邊。
她之前只顧着自己對婚姻的焦慮,沒考慮到大爺的心情,實在太自私了,春眠反省着。
她覺得即使自己對婚姻仍懷有一絲畏怯——交往不夠長久就結婚,會像父母一樣爭吵離異嗎?即使她覺得沒先跟師父,嚴忍冬的母親見面,實在太對不起,然而面對對她情深意重的嚴忍冬,好吧!她願意當個不肖女,也願意冒險,不管結果如何,她不會後悔。
春眠下定了決心,終於綻開笑顏對嚴忍冬道:“訂婚,再加上一起搬到城裏去住,這是兩個要求耶?這樣不行,我也得有個交換條件,才能答應你的要求。”
嚴忍冬鬆了一口氣,他以這麼過分的方式逼她承諾自己的終身大事,本身很擔心她會生氣,或是識破了他的計謀,只肯履行其中一個要求,沒想到她願意交換條件來接受,而且……春眠還對他笑了,她的笑容,對他而言比一切事物都重要。
“什麼條件?”嚴忍冬問道。
“我們要搬回你老家的府上住。”春眠道。
“什麼?!”這次輪到嚴忍冬眉頭打結。“行不通的,你聽我說,先不論我無法原諒我母親,她也絕對不會給你好臉色看,我不在府里無法顧到你的時間,你肯定會被她傷透了心。”
“以後是否要搬出來,可以等結婚之後再慢慢決定,說不定大爺的母親也不喜歡我們打擾,巴不得我們趕快搬走才好。但是在結婚之前,我希望至少跟她同住一陣子,我想了解生下大爺的人是怎麼樣的人,也想好好謝謝她一下,把你養大成人。”
“春眠——”嚴忍冬還想勸阻她。
“總之,不答應這件事,我就不跟你去城裏了。”春眠堅定道。
“忍冬,你就答應她吧!我覺得裴姑娘說得很有道理。”一直在旁觀戰的黎振熙忍不住插嘴道。
本來他就覺得嚴忍冬不該棄母親於不顧,裴春眠能有那樣的想法,令他對她的評價更高了幾分。
嚴忍冬沉默了半晌,終於抑天嘆了口氣,然後低頭道:“就照你說的吧!”
“我好愛你!”春眠開心地身子一躍,撲進嚴忍冬的懷抱,雙手環住她的頸項。
“我才是。”嚴忍冬把臉深深地埋在她的肩上。
一旁的眾人大聲歡呼起來,接着立刻一團混亂。“要趕快給春眠梳妝打扮。”
“你去準備通知客房的客人,中午來吃訂婚酒。”
“快去準備料理。”
“你是嚴大人的友人,那就幫忙準備簡單的聘禮,象徵一下就好了。”
在一場天翻地覆的忙亂之後,嚴忍冬和裴春眠在熟悉的友人以及一群莫名其妙的道上兄弟見證下,完成文定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