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柔軟金色的長發垂在床前，俊美的青年躺在床上陷入了平靜的睡眠。白皙的面龐還留有一點稚氣，但那驕傲的英氣即便是在安靜的睡臉上也依然清晰可見。再怎麼美麗也依舊是流有高貴皇家血統的驕傲王子，可是德梅茵大概想不到，正是這樣的驕傲，讓他如在雲端之上的烈火，讓人轉不開眼光。即使這團烈火會讓人灼傷，可還是會讓人想將他擁入懷裏。
坐在床邊，波塞冬握着德梅茵的手，出神地看着他的睡臉。微敞的胸口處，露出一角的海洋之星閃動着誘人的海藍光芒。波塞冬伸出手，將德梅茵戴在胸前的海洋之星輕輕地抽了出來，捧在手中。
黃金雕刻的玫瑰靜靜地盛放，白銀的信天翁仰天振翅，純凈的藍色水晶在陽光下閃動着絢麗異常的流火。這應該是有年代的寶物了，金玫瑰和銀色飛鳥已經被摸得閃閃發光，不知道有多少人的手已經細細撫摸過這世間罕有的珍品了吧。指尖微微一挑，暗扣被撥開，隱藏在藍色水星之後的美麗少女再次綻放開璀璨的笑容。
這一定就是斯芬克斯最珍貴的公主忒薇莉斯吧！看着畫像中的美麗少女，再看了看靜靜睡着的德梅茵，波塞冬忍不住吐槽：“雖說是異母的兄妹，但這兩位長得還真是沒有什麼相似的地方呢！”
“叩，叩！”門上響起輕輕的敲門聲。
“進來！”波塞冬將海洋之星收起來，重新放回德梅茵的懷裏。
第一副官霍夫曼探頭進來。
“王！”
“噓！小點聲兒。”波塞冬將手指放在唇前示意霍夫曼輕點聲。“他剛睡熟，不要把他吵醒。”
“是，我的王！如果把我們的王妃吵醒了，王您會不會把我給吊在桅杆上示眾懲罰？”霍夫曼誇張地做了一個敬手禮，被波塞冬一掌打開。
“霍夫曼，你現在膽子越來越大了，居然開起我的玩笑來。”話是這麼說，但波塞冬的臉上看不出一點惱怒的表情。
“怎麼敢！”霍夫曼灰色的眼睛眨了眨，俏皮地吐了吐舌頭，“王上這麼多年才找到一個可以讓您動心的人，身為下屬的我們為您高興還來不及呢！王啊，您快點帶着這美麗的新娘回去，好讓您的臣下們早點安心吧！”
“廢話少說。”波塞冬伸手在霍夫曼的後腦上拍了一掌，“你會過來應該不是就為了跟我講這些吧！”
“是！”霍夫曼站直身體，微微彎了彎腰，“波塞冬大人，我們已經對海王號進行了清點。這次的風暴我們損失了十一名優秀的戰士，另有十五人不同程度受了傷。”
波塞冬面色凝重：“回到岸上后，馬上通知他們的家屬，按最高的標準進行撫恤吧。他們都是好男兒。”
“是。”霍夫曼行了個禮，“其實這麼大的風暴，我們的人員損失得這麼少，已經是個奇迹了。我們的船雖然受了些損傷，但還不是十分嚴重。”
“還有一個好消息，大人！”霍夫曼眨了眨眼睛，年輕而有活力的面龐上露出燦爛的笑容，“這麼大的風暴並沒有把我們推離航線太遠哦，反而把我們推近了紐因克大陸。再過半天，也就是今天的夜裏，我們就要登陸了，海王陛下！”
“是嗎？這倒真是個……令人開懷的好消息！”波塞冬挑了挑眉毛，意義不明地笑了笑。
***
海潮聲在夢中反覆地出現，這讓身邊顯得更加安靜了。德梅茵睜開眼睛的時候，剛好看見舷窗外一輪淡金色半圓形的月亮。月光透過窗子柔和地鋪滿了艙室的地面，輕柔而清脆的海潮聲就和夢中出現的一模一樣。大海是如此的平靜，彷彿之前的狂暴也只是夢境的一個部分，這讓德梅茵產生一時的錯覺，將現實和夢境交錯在了一起。
身體還有些疲憊，在風暴中拼盡全力的後遺症就是渾身的關節還在隱隱地酸疼，活動活動肩部，德梅茵掀開蓋在身上的毛毯，穿上了自己的披風。
走出艙門的時候，德梅茵看見了一片平靜的大海，深邃安謐，在月光的照射下散發著神秘的光輝。還未來得及欣賞這美麗的月下海景，德梅茵就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船好像停在了海上，可以看見海水的流動，卻感受不到船的移動，彷彿固定在了這裏，船已經完全停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德梅茵有些慌亂地四下張望，甲板上，空無一人。心臟怦怦地跳動着，以一種不受他控制的快速頻率。德梅茵在甲板上奔跑着，卻還是看不到一個水手。他們去哪兒了？都在睡覺？那誰來控制海王號？
“波塞冬！波塞冬！”德梅茵清亮的聲音在船上迴響，空曠的大海將飄散開的美妙聲音融入了夜風。
“哦，該死，我輸了！”躲在暗處的一個紅頭巾低聲地抱怨，從懷裏取出了一枚帝國銀幣。
“是的，誰要你置疑王的魅力來的？”霍夫曼竊笑着，從他的手中接過了銀幣，投入了自己的錢袋中，“早就說了，這位美麗的貴族一定第一個喊波塞冬的大名。這是給你們教訓！任何時候，王都是第一位的！”
掂了掂手中錢袋的份量，霍夫曼眉開眼笑。掃視了一眼聚在一起的同伴們，不出所料地看到了臉色蒼白，神情彆扭的卡倫·格蘭道爾。
“噓！”霍夫曼豎著指對卡倫做着手勢，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彷彿是在說，看，我怎麼說，他不會叫你的吧！
卡倫瞪了一眼霍夫曼，氣呼呼地扭轉過頭，不去理他，但也沒有開口去回應德梅茵的呼喚聲。
風柔和地吹拂着德梅茵的頭髮，卻無法平息他惴惴不安的心情，直到奔到船頭，德梅茵的腳步才放緩了下來。
火紅的發色在月光的照射下分外耀眼，高大的身軀包裹在黑色的披風中，融入了深濃的夜色。背後是巨大的**，黑夜中，深藍色的雙眸閃動着灼灼的光芒，就如暗夜裏的帝王，在黑夜散發著強大的存在感。
失控的心跳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神奇般地恢復了平靜，金髮青年的臉上也不覺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在搗什麼鬼呢？”琥珀色的金瞳眯了起來，紅潤的雙唇微微彎起了一個美妙的弧度，在離開波塞冬三步之遙處停下腳步，德梅茵伸手捋了一下垂落胸前的金色捲髮，小巧的下巴便驕傲地仰了起來。
“想讓我嚇得哭出來，像個小鬼一樣嗎？”金髮的青年雙手抱胸，臉上露出一絲不滿。
“不，我倒寧願看着你會興奮地撲入我的懷中。”波塞冬的眸光閃了閃，露出了一口亮白的牙齒。
“哈，不好意思，要讓你失望了！”德梅茵的臉上掠過一絲紅潮，不過立刻又恢復了平常的神色。“我可以先問你一下，這裏是什麼地方么？”
波塞冬甩開裹在身上的黑色風衣，露出身下過於耀眼的鑲着金邊的紅色騎士服。
“歡迎你來到我的故鄉，德梅茵·休拉公爵殿下！”波塞冬優雅地彎身行了一個禮，深刻的五官綻開了柔和的笑容，“按照休拉公爵的願望，我們已經站在了紐因克大陸上。”
“大陸？”德梅茵愣了一下，“我們，不是在海王號上嗎？”
波塞冬看着德梅茵，微笑着點了點頭。
德梅茵驚叫了一聲，向著船的另一側奔去。
白色的沙灘在腳下延展，融人泛藍的夜色里，一望無際。遠處，是暗色的森林和起伏的山巒。
歡叫着，德梅茵興奮地漲紅了臉。這裏是他從未造訪過的大陸，充滿傳奇的大陸，寄託了夢想的大陸。
“我們到了啊！”德梅茵從胸前摸出海洋之星，在藍色的水晶上輕輕吻了一口，喃喃地低語着，“我們到了，紐因克大陸。”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來到這裏的理由了嗎？”低沉的嗓音悅耳地響起，月光下，黯淡的影子交迭在了一起。
“這可是最高機密，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呢？”德梅茵偏頭看着波塞冬，雙頰還因為激動而微微紅着。
“要不是我，你已經在大海里喂鯊魚了！”波塞冬在德梅茵的身邊俯下身子，將手肘撐在船舷上，“就算再怎麼機密的任務，如果人都不在了，那一切都是空的了吧！對救命恩人這麼說話，你不覺得汗顏嗎？”
看着波塞冬的側臉，德梅茵蹙起了眉尖。
“好吧，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德梅茵拉了一綹頭髮在手指間繞來繞去，“說白了，其實我是斯芬克斯的特使，受萊茵陛下的命令，來向紐因克的王求婚。”
“求婚？！”驚叫一聲，滑了手肘的波塞冬差點翻落大海，暗處，傳來隱隱的竊笑聲。
“你怎麼了？這麼大的反應！”德梅茵看着臉色發白的波塞冬覺得有些不解，“斯芬克斯第一可愛的忒薇莉斯公主要嫁給你們紐因克還‘單身’着的王，你應該覺得榮幸才對！”
榮幸？波塞冬翻了翻眼睛，在心中念了一句：“我的神！”
“哼，你也別太得意，我可沒打算按照萊茵的意思，把忒薇交給那個醜八怪。”德梅茵恨恨地說。
“醜八怪？！”波塞冬的腮肉不自覺地抽動着，暗處的竊笑聲似乎越來越大。“你怎麼知道我們的王是醜八怪，難道你見過他？”
“不，當然沒有！”德梅茵堅定地搖了搖頭，“聽說今年已經二十八歲了，這麼大的年紀居然還沒有結婚，如果不是醜八怪找不到肯嫁的對象，那他一定就是身有殘障或者……不是個男人！”
竊笑聲終於變成鬨笑，只是笑聲在波塞冬突然回頭的瞪視中突然完全消失，真是有些詭異。
波塞冬的臉終於不再抽搐，只是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波塞冬壓抑的聲音。
“德梅茵·休拉公爵，如果我沒記錯，您的兄長，萊茵·維迪爾特陛下今年也已經二十六歲，聽說他也一直‘單身’！”特意加重了單身這個詞的音節后，波塞冬的聲音像是在咬牙切齒，“而且也沒聽說他跟哪位小姐有過親密的往來。請問貴國的皇帝陛下也是個醜八怪嗎？哦不，既然是跟您有一半血親的關係，想來應該也是一位美男子。那麼，他是不是有什麼隱疾，或者說，他在男人的那方面……呃，有點問題？”
“閉上你的臭嘴！萊茵才沒有那方面的問題！”德梅茵氣得臉色發白，一拳打在波塞冬的肩上，“我不允許你侮辱斯芬克斯的皇帝！”
“那也請你不要對未見過面的人妄下評論！”波塞冬的臉上是難得的嚴肅和凌厲，“請你記住，你評論的對象是紐因克的君王！”
“總之我沒見過他，我才不會把忒薇交到他的手裏！”
“他才不會要斯芬克斯的公主當王妃！”
“他憑什麼不要？我的忒薇是世上最可愛最美麗的姑娘！”
“再可愛再美麗的姑娘他也不會稀罕！”
“他要是敢不要，我就要讓他好看！”
“我倒是要看看你怎麼讓他好看！”
“你想跟我挑戰是不是？那就來啊，誰怕誰！”
“好啊！如果不好好教訓一下你這隻沒有規矩的野貓，我就不配叫紅髮的奧利維！”
甩掉身上的黑披風，怒火中燒的波塞冬對着如同一隻發怒的豹子豎起尾巴準備戰鬥的德梅茵發出了挑戰。
“你等一下！”德梅茵突然伸出手，“我要拿我的劍，怎麼可以空手對付有劍的你！”
“我可以不用劍。”說著，波塞冬就要去解開腰上的長劍。
“這可不行！”德梅茵擺了擺手，“你的身高和力氣都比我強，空手對付你我太吃虧！是男人的話，就來比劍術！”
“哼，沒問題，要比什麼我都奉陪到底！”波塞冬冷哼了一聲，衝著暗處一招手。立刻一柄長劍帶着劍鞘就從暗處飛了出來，正落在德梅茵的腳下。
“我是不會欺侮你的，”波塞冬用劍將地上的劍挑起交到德梅茵手中，“我要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哼，大話少說，有本事先贏了我再說！”德梅茵抽出長劍，將劍鞘扔到了身後，好戰的烈火在他的眼中熊熊燃起。“波塞冬，到時候你別哭着向我求饒，會讓我看不起的！”
“來吧！”
“來吧！”
閃亮的兩把長劍在空中相撞，交叉的十字劍身在月光下閃動着寒冷的光芒。
“喂，快點下注，快點下注嘍！王跟未來王妃的世紀封決，精彩不容錯過，絕對的最刺激的賭局哦！”暗影里，霍夫曼很小聲地在聚集過來的同伴中吆喝。
“有個屁懸念！”某一個紅頭巾很輕聲地嘟囔，“這世上還有哪個人可以是王的對手？我才不信王會輸！”
“是啊，我們都買王會贏，霍夫曼你把家當輸光都不夠！”
霍夫曼只是“嘿嘿”地笑，手中的錢袋被他搖得“噹啷噹啷”響。
每個人手裏都拿着銀光閃閃的一枚銀幣，霍夫曼一邊收錢一邊做記錄。
“怎麼都是買王贏的？”霍夫曼咬着筆尖蹙起了眉。
“那當然，誰會是波塞冬大人的對手！”笑聲從他們的喉底發出，只不過因為忌憚而壓抑在了喉底。
“我買休拉公爵！”
霍夫曼聞言大喜，抬起頭的時候剛好看見卡倫又青又白又矛盾的臉。
“卡倫，你確定？”霍夫曼歪着頭看他，“王的劍術在整個紐因克都找不到幾個可以與之相衡的人哦！那可是在無數戰鬥中磨練出來的真功夫！這位未來的王妃……”在說到王妃這兩個字眼的時候，霍夫曼清楚明確地看到卡倫的腮部抽動了兩下，“這位休拉公爵看起來比較纖細，他那雙又白又嫩的小手能拿得動長劍嗎？”
“少廢話！”卡倫揪住了霍夫曼的衣領，“公爵閣下的劍術在斯芬克斯也是無人能出其右的強啊！這都是在跟無數因為求愛失敗而喪失理智的瘋狂傢伙們的挑戰中得到的成長。我對公爵閣下的劍術有着絕對的信心！”
“這樣啊！”霍夫曼舔了舔嘴唇，“也不是不可以下注給他，不過卡倫，你身上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可以拿來下注呢？如果沒記錯，你身上好像一分錢也沒有了吧！”
卡倫一下愣住，臉上青一陣紅一陣。霍夫曼說得沒錯，自己身上的確沒有錢，就算有，也都在風暴中被沖得光光了。拿什麼來下注呢？
霍夫曼灰色的雙眸中露出算計的精芒。
“哈，親愛的卡倫，我看你的黃金袖扣還值一點錢，不如就拿這個來充數好了！”霍夫曼說著，已經伸手將卡倫右邊袖口上的金袖扣扯下了一顆。
那是……黃金的耶！卡倫苦着臉看着自己的袖扣被扔進已經鼓滿的錢袋中。這袖扣可是格蘭道爾家僅剩不多的家當了啊……最起碼，最起碼要值二十個銀第納爾吧！
“嗆！”金屬的撞擊聲將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到了那個月光下的戰場上。
金色的德梅茵和紅色的波塞冬，兩人矯健的身姿在月光下充滿了力與美的結合，讓眾人看得都屏住了呼吸。德梅茵的劍輕盈而靈活，快速的攻擊又准又狠，與其說是一場劍術上的爭鬥，看起來德梅茵的攻擊更像是一場華麗的劍術秀。而波塞冬的劍術沉穩而有力，進退之間極有章法，毫不慌亂地抵擋住一波又一波的快速攻擊，讓他的下屬們發出充滿崇拜與羨慕的驚嘆聲。
其實波塞冬已經被德梅茵的攻擊擾亂得快要沉不住氣了。看似輕鬆，但每一次抵擋都消耗了他不少氣力。德梅茵的速度很快，往往剛封住一次進攻，下一劍就接踵而至，從另一個想不到的地方攻擊而來，弄得他手忙腳亂。
“不妙啊！”霍夫曼低聲地自語着，立刻引來一幫人豎起耳朵傾聽下文。“這麼快的攻擊，王他根本沒有機會進行反擊嘛！”
卡倫的嘴角扯出一絲嘲諷的笑，而別人臉上立刻露出擔憂的神情。
“哎？對了，王果然聰明，哈哈，王妃要上當嘍。”霍夫曼接下來的話立刻讓人們雀躍起來。
果然，波塞冬的劍風中露出了破綻，大敞的胸部對已經被嚴密的封堵弄得不耐煩的德梅茵絕對是個不小的誘惑。原本不應該連這個小圈套也看不出，但心急的德梅茵還是不假思索地向著目標刺去。只是在向外刺出長劍的同時，心中存有忌憚的他還是將劍悄悄移開了一點距離，避開了對方致命的心臟位置。
波塞冬側身躲開，突然伸出右手，抓住了德梅茵的右手，將他拉向自己懷中。
上當了！德梅茵跌倒的時候忿忿地想着，手上傳來的力道讓他痛得鬆開了劍。波塞冬手裏的劍得意洋洋地向他的脖子揮來。
德梅茵的劍將到觸及甲板的時候，他突然伸出腳，腳尖一勾，將落下的長劍反彈回來，正落在他空着的左手上。
於是，在波塞冬的劍身觸到德梅茵的脖子時，德梅茵左手的劍尖剛好抵上了波塞冬的喉結。
“你輸了！”
“你輸了！”
幾乎在同時，兩人說出同樣的三個字，然後兩個人看着對方手中的劍都青白着臉閉上了嘴。
這，算什麼？
霍夫曼吐出了剛剛一直屏着的呼吸，歡叫了一聲：“平手！莊家通吃！”然後響起了一片慘痛的哀嚎。
“霍夫曼，又拿你的主人設賭局！”波塞冬恨恨地瞪着下屬藏身的地方。“我一定饒不了你！”
“哈哈，收錢，收錢！”霍夫曼眉開眼笑地抱着他撐滿的錢袋，“果然神是站在我這邊的，讓我通吃了，感謝神的恩賜！兄弟們，顧賭服輸啊！哈哈！”
“看來我們這次是難分勝負了，德梅茵。”波塞冬嘆了一口氣，不着痕迹地將身體向後退了一點，讓抵在他喉頭的利劍可以別再貼得那麼緊。
琥珀色的眼睛閃過一絲不甘，但終於還是放下了手裏的劍。
“好吧，這次算是平手，可是下次，我一定要把你殺得屁滾尿流。”
看着壓在自己脖子處的劍離開身體，德梅茵忿忿地將手中的劍在半空揮出一道弧線，將它釘在甲板上。
不緊不慢地將劍收回劍鞘，波塞冬微微皺了皺眉頭說：“德梅茵，如果你的嘴巴能夠跟你的劍術一樣優稚，那你將是一個完美的人。”
德梅茵冷笑了一聲，雙手抱在了胸前道：“抱歉，波塞冬，如果你嫌我說話粗俗，那請你以後不用再聽我講話。繼續當你高貴的海盜船長吧！”
“我並不是那個意思。”波塞冬皺着眉自語着，當然，他的話半點也沒有傳入德梅茵那顆高傲又敏感的心裏。
“卡倫！卡倫！你在哪裏？快點給我出來！”德梅茵回過頭，對着暗處高聲喊叫。
“我在這裏，閣下！”卡倫慢吞吞地從暗處走出來，拽着散開的袖口，英俊的臉上添了幾分沮喪。
“你在這裏就好！”德梅茵鬆了一口氣，“卡倫，我們準備一下，你立刻跟我下船去！”
“下船？”卡倫睜大了灰藍色的眼睛，“現在？”
“對，就是現在！”德梅茵回頭看了一眼波塞冬，話中的酸意卻不由自主地飄散出來，“這位船長大人喜歡的是溫柔又優雅的美人，看來我們在這裏不是很受歡迎。與其等着被別人趕出去，我們還不如現在就識相地快快離開！”
“等一下，德梅茵，我什麼時候說過你不受歡迎？什麼時候要趕你離開的？”波塞冬閃身攔在了德梅茵和卡倫的身前。
“你讓開！”琥珀色的雙瞳里已經升起了薄薄的一層霧氣。
“不！我是船長，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離開這條船！”波塞冬拉住了德梅茵的手臂。
“我不是你的船員，你無權命令我！”德梅茵跟波塞冬對視着，雙唇卻有些顫抖。
“但你是我的船客，只要在這條船上，沒有人可以違背我的要求。”
“那恭喜你，你現在就有一隻不會聽你命令的沒規矩的野貓，而他正準備伸出他的爪子對付一切他看不慣的人類！”
“你什麼時候成了野貓了？”波塞冬無奈。
“就是剛剛，你不是想教訓我這隻沒規矩的野貓嗎？”德梅茵鼻尖發紅，琥珀色的大眼睛裏已經噙滿淚水，“我是缺少父親教育，如果你看不過我這個私生子出身的人，那麼我現在就離開你的視線，免得讓你覺得厭煩。”
“神啊，我不是那個意思！”看着眼前的青年略顯纖細的身體微微地顫動着，緊咬着雙唇故作強硬的表情，波塞冬心中不覺充滿了愧疚，“抱歉，請原諒我的口不擇言，我想我是瘋了才會對你發脾氣。德梅茵，請你留下吧。”
“可是你侮辱了我的兄弟！”德梅茵無法抽回被緊握的手臂，看着波塞冬的眼神更加氣憤。
“但是你也侮辱了我們的王……”看着德梅茵的眼睛，波塞冬的聲音越來越低，“好了，算我不對，我向你道歉，也向你的兄弟，偉大的斯芬克斯皇帝道歉，這總可以了吧！”
“什麼叫算你不對？根本就是你的不對！”德梅茵的口氣稍稍平和了一些。
“對，是我的不對，一切的一切都是我波塞冬的錯。”波塞冬執起德梅茵的手背，放在唇上吻了一口，“讓我陪在你的身邊，可以嗎？”
德梅茵的臉突然紅了，過了許久，他也低聲回應了一句：“你既然這麼說了，那我也只好就……勉強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