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直到聞人伯楚離去,湛若水都還未自震愕中恢復,他一身好功夫是雙親親自傳授,自小熟讀諸子百家、孫子兵法,但由於父親的期望,所以他不曾在武林與人爭鋒。
要不是前些日子得到赤血珀這塊珍寶,很可能父親一輩子也不會讓他有機會闖蕩江湖。所以這些江湖軼事他鄉是由聞人伯楚口中得知的,也難得個完整,再加上嘯鳴山莊也不算正規派系,所以他更不可能知道。
這下好了,既然赤血珀也算回到秦瀟手上,那麼他也不能算是失約了!
但,當他里裡外外的在府中找了一遍,差點沒將地給掀了,卻怎麼也尋不到秦瀟的身影后,他發現,失不失約與秦瀟是不是會待在他身邊根本毫無關係。
“人呢?去哪兒了?”
湛若水寒著美麗的臉龐,只差沒將嚇得發抖的奴僕給凍成一根冰棍。
“稟少爺,不……不清楚。”
他們怎麼料得到秦公子會一走了之?少爺對他這麼體貼溫柔,秦公子還有什麼好不滿意的?所以他們自然不會對他扛着一個大包袱踏出大門的舉動感到懷疑。
“飯桶!”湛若水氣得一拳打在院中的梅樹上,碗口粗的梅樹竟讓他硬生生地打斷,“他要出門,你們竟然連問也不問,一群飯桶!”
還有那個聞人伯楚,一定是他在大廳嚷嚷時被秦瀟給聽見了,該死!改日他定要拔了他的舌!
大夥兒瞠目結舌的看着應聲倒地的梅樹,噤若寒蟬,愧疚得不敢多說什麼。
湛若水氣呼呼的掃視那群人一眼,這才火大的踱人屋內。
漢朝鏤花古玉瓶、晉朝飛鳳蟠龍鏡、兩條蘇州上好的簇金孔雀麒麟帕,還有一盤要給他當點心吃的荷包丸子。
秦瀟走了,帶著能讓他吃喝上好幾年的珍奇古玩走了,就連那盤丸子也難逃一劫、隨之而去。
那他,湛若水,該怎麼辦?
人財兩失……人財兩失哪!
“這是什麼?”打從秦湘自大梁返回嘯鳴山莊后,齊衍就老盯着他唇上的傷口,“秦湘,你是晚上偷香油吃,所以睡到半夜被老鼠咬破唇啦?”
霎時,廳內的人包括奴僕,全都將目光落在秦湘漂亮豐潤的唇辦上,傷口依稀可辨,已經結痂了。
秦湘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下一愣,隨即抬手碰碰已被他淡忘的傷痕,平靜無波的臉上難得閃過一抹紅暈。
這道紅暈令眾人倏地瞠大了眼,像是看見奇迹似地目不轉睛。
“他……臉紅了?”齊衍轉頭問向坐在他左側的何霽,簡直難以置信。
何霽不說話,像是在思索什麼;他拿到赤血珀就立刻返回嘯鳴山莊,所以並不清楚秦湘留在大梁的那幾日發生了什麼事。
“也許吧。”何霽懶得去想了,他將擱在桌上的碗往齊衍一推,“葯涼了,快點喝。”
他難得的殷勤令齊衍一愣。
好怪啊!何霽最近的行為真的很反常,光是他將傷葯毫不吝惜地貢獻給他就令人費解了,現在還會主動替他端葯碗?
哼!肯定是因為上次那件事讓他良心不安。
難得啊!沒心、沒肝、沒肺的何霽居然還會顧念結拜之情,認份的當起小弟捧葯碗,他總算肯認他當大哥、好好地孝敬他了,哈哈!
暫時將心中的得意按下,齊衍也不逼問秦湘,因為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他起身走向秦湘,朝下人們一揮手要他們下去,這才摟著秦湘笑得極為諂媚。
“秦湘,既然你回來了,那這件事應該會更好辦啦!”
秦湘微覺奇怪的看了齊衍一眼,心中有個聲音要他別搭理齊衍先走為妙。
可齊衍才不想讓他如願,在他開溜前先聲奪人:“赤血珀拿到手了。”齊衍將一直放在手心把玩的琥珀雙龍紋環拿出來展示給秦湘看。
秦湘只是微微頷首,但表情有幾分的不自然。看到赤血珀就讓他想到那個將秦瀟棄之不顧的混帳,要他如何開心得起來?
齊衍刻意忽略他臉上一閃而逝的不悅,因為若在此時心軟,事情就永遠辦不成了。
“嗯……秦湘啊,事情是這樣的,我知道要你做這件事有點為難,可是不做的話又讓我很為難……”
他向秦湘說了他的計畫,果真得到極大的反彈。
只見秦湘用力的撇過頭,冷冰冰的臉色瞬間一沉,“不要。”他不可能會配合,更不可能將心中最珍視的寶貝拱手送人,由其是那個混蛋!
這次他沒帶秦瀟回來的原因是因為劫鏢之日將至,當時秦瀟的眼傷未愈,長途奔波可能會太勞累,所以他只得將秦瀟繼續留在那裏:但他確信,只要秦瀟一知道赤血珀已不在那傢伙手上,一定會立刻返回嘯鳴山莊。
“別這樣嘛……”齊衍死皮賴臉的纏著秦湘,“大家將來都是好親家,不好好說個清楚,日後見面會尷尬的。”
所以他必須讓湛若水自願將赤血珀給他,就像當初得到冰琉璃一樣。笑話!他們嘯鳴山莊和一般的強盜可是有天壤之別的!
“我不同意!”秦湘火大的瞥了齊衍一眼,“他,不準踏人山莊半步!”
齊衍還未來得及開口勸他,兀自沉思的何霽已然起身走到秦湘身旁。
“你會對秦瀟坦白你的感情嗎?”
沒料到自己的心事竟被看穿,秦湘臉色一僵,沉默不語。
他說不出口,也不敢說出口,若秦瀟知道了,他會怎樣看他?
“既然一輩子都不會,那你就別佔着他一輩子。”何霽伸手搭上秦湘的肩,“給湛若水一次機會,也等於給你一次機會。”如此一來,秦湘才有機會除去心頭的陰霾。
只見秦湘的身子倏地繃緊,漂亮的黑瞳在一瞬間轉為艷紅,呼吸急促幾乎失序,過了好久,他才合上眼睫,雙肩一垮,黯然回房了。
秦瀟果真如秦湘所臆測的,在得知赤血珀已被何霽奪得便立刻返回嘯鳴山莊,所以在秦湘回到嘯鳴山莊的隔兩天後,秦瀟也回來了。
就見他一身簇新貂裘與厚底毛靴,氣色紅潤又沒猛打噴嚏,顯然一路上大吃大喝、過得極好,還有餘錢還給被洗劫一空的弟兄們。
不過當他一看到楚烈出現,就像偷兒遇到官差似的想逃回自己的離火院,可惜慢了一步。
“回來也不拜見乾爹一下嗎?”楚烈漾開一抹在秦瀟眼中看來欠扁到家的笑容,“這麼匆匆忙忙,後頭有強盜追你嗎?”
聽到楚烈的調侃,秦瀟立刻回頭齜牙咧嘴地反擊:“才沒有!我只是要回去睡覺!”
他說著又要開溜,卻被楚烈一把自衣領拎住。
“願賭服輸!”
哈,笑話!若他秦瀟是個願賭服輸的人,那麼他就不會因為賭輸鬥雞而發火要砸攤子了!
“反正赤血珀也算拿到手了,所以我並沒有輸!”他像條蟲似的不斷蠕動著身子,想脫離楚烈的擒拿手,“喂!臭楚烈,我好歹也幫過你和司徒竺琉的事,咱們這樣抵銷了吧?”
楚烈這才放開他,“懶得與你計較。”他只是想捉弄秦瀟罷了,他可不想這麼年輕就有個乾兒子,“齊衍和何霽在大廳等你,去吧!”
秦瀟這才乖乖挪動雙腳往乾天院走去。
等秦瀟坐定后齊衍才開口問道:“秦瀟,你說吧,你覺得湛若水這傢伙如何?”
“作啥問這個?”
“你回答就是了。”
秦瀟這才偏著頭想了一下,然後進出兩個字——“爛人!”
先是假裝不會武功,以拐騙不知情的人來送死,遇上萬鬼寨的人又想獨自落跑;接着還將他丟在大梁南門不理不睬,最後則是趁他眼傷未愈時欺負他,怎麼想他都是個爛人!
遇上萬鬼寨的人時,在瞥見湛芒太竟打算讓他送死後,他氣得在受了一掌之際用力地回敬對方一拳,對方大概沒死也去了半條命,接下來他就暈倒了。
齊衍一愣,有些苦惱秦瀟說出這個答案。
秦湘說若秦瀟喜歡湛若水,他就願意成全他們,並配合計畫,反之則沒得商量。
“就只有這樣?”他不死心地問。
秦瀟想了想,才開口道:“沒錯。”
齊衍正要垮下臉,就聽秦瀟續道——“所以我打算這一輩子都要整得他死去活來、哭爹喊娘!”這就是他在南門吹了一下午寒風時想到的惡毒計畫,哈哈!
何霽問:“一輩子嗎?”
秦瀟不明就裏的點點頭,“對。”如果可以的話,最好連下輩子也一併算進去,哼!
何霽聽他如此回答,長眉一軒,“那就成了,我們絕對會幫你將湛若水整得死去活來,而且是一輩子!”
話一說完,他的唇畔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而這略帶寒意的笑竟讓旁人看得頭皮發麻。
他最近的心情一直很不好,適度的發泄是有必要的……
站在嘯鳴山莊的大門外,湛若水向守衛說明來意,卻被轟出門拒絕進入。
雖不明白為什麼秦瀟不願見他,但湛若水很有毅力的走到偏僻處,決定效法秦瀟進人湛府一樣,他也要翻牆潛入嘯鳴山莊,要知道他向聞人們楚打聽山嘯鳴山莊的所在之處后,使馬不停蹄的來到安陽府,怎能空手而歸?
湛若水抬頭看向行牆:嗯……但難不倒他,就見他忽然向上一躍,如大鵬鳥般騰空數丈,左腳在石牆凸起處用力一點,就這樣爬到石牆頂端;在看清底下無人看守后他立即往下一躍,成功潛入戒備森嚴的嘯鳴山莊。
甫落地,湛若水立即展開尋找秦瀟的行動,但他一邊找卻一邊在心頭嘀咕:這麼簡單就能闖進來,如何保護他視若珍寶的小美人?還是快快將他騙回自己身邊比較妥當。
他一邊埋怨、一邊小心前進,由於太過專註於尋找秦瀟,向來機警的他競沒發現身後已有危險悄悄逼近……
當湛若水來到一處假山堆疊的庭院中,一抹熟悉的身影赫然出現在他眼前;只見對方動也不動的背對着他,不知在想些什麼。
大概是在想他吧……湛若水忍不住地想着。
又觀察了一會兒,見對方仍維持相同的姿勢站在原地,湛若水向四周張望了下,確定沒有其他人,他連忙一個箭步奔至對方面前,伸臂就要抱住他——可惜,被躲開了。
就見那人轉過身子,以沒有溫度的目光看向湛若水,什麼表情也沒有,但湛若水確定此人定是秦瀟無疑!
湛若水見他臉色冰冷,連忙道:“阿瀟!我從大梁來找你了,別再生我的氣,好不好?”
沒有回應。
“阿瀟,我喜歡你,我知道上次拋下你是我的錯,但……但我回去后也想清楚了,那赤血珀就是拿來當診金給聞人伯楚的,我是為了你的雙眼……”見秦瀟轉身就走,湛若水立刻追上,“阿瀟,你聽我解釋……”他伸手要抓秦瀟的衣袖,又被揮開。
只見他的腳步越走越快,湛若水一下子就被拋在後頭了。
湛若水一呆,不曉得秦瀟的腳程竟然這麼快,他連忙提氣施展輕功追趕,但秦瀟的背後像生了眼睛一般,也馬上加快速度,不讓湛若水靠自己太近。
湛若水心頭冒出一連串的疑問,可也無暇細想,只能緊緊地跟在秦瀟身後。
幾個轉彎,眼前人失去蹤影。
“阿瀟?”湛若水可急了,人在他面前,怎會跟丟?
他拾眼看看四周,發現眼前是一處清幽的院落,有好幾棵凋殘的樹圍繞著庭院,湛若水認出那是桃樹,而另一株梅樹則在廊前開得茂盛,灑滿一地細雪,可以想見春天時這裏的景緻會是何等明媚艷麗。
屋子的門扉緊掩,湛若水也無處可去,而且秦瀟是在這裏消失的,所以他失禮的推門而人,想看看要找的人是不是就躲在裏頭。
門砰的一聲被推開,率先映人眼帘的是一張書案,上頭擺著湛若水前些時候常常翻閱的一本書——“魏晉桃源夢話”。
沒想到秦瀟也看這本書,湛若水順手一翻,卻見“桃花源記”上被加了一句硃砂眉批——狗屁!
他一怔,合上書不再看下去,只是表情有點奇怪。
為什麼這麼好的文章會是“狗屁”?
算了,還是找秦瀟比較重要。
見珠簾隔開內外二室,湛若水便撥簾而入。
一踏進內室他就覺得暖烘烘的很舒服,與外頭的酷寒完全不同,見紅木床的布幔已被放下,湛若水放輕腳步,不想驚動床上的人。
他悄悄掀開布幔一角,只見被褥隆起,顯然有人在裏頭。
不會是秦瀟原諒他了,所以特地爬上床等他吧?想到這裏,湛若水差點連口水都流下來了。
他將布幔整個拉開,熟睡中的人果然是秦瀟。
他睡得極為香甜,唇辦微微張著,看來軟嫩無比,雙頰因為溫暖而透出紅暈,帶著玫瑰般的色澤。
秦瀟睡得就像個不解世事的天真娃兒,非常可愛。
見狀,湛若水差點就要撲上去了,但他連忙克制慾望,因為他的腦海浮現一個疑問——為什麼?剛剛秦瀟明明還在他面前疾奔,為什麼他能馬上脫下鞋襪並且換了件衣服躺在床上睡得這麼沉?
自從潛入嘯鳴山莊開始,疑問不斷地自他心頭冒出,湛若水心一橫,乾脆叫醒秦瀟想問個清楚明白。
“阿瀟……”他柔聲輕喚,見秦瀟沒有動靜,他又喚了一聲:“阿瀟!”
“嗯……”秦瀟只是輕吟一聲,還是沉沉睡着。
但那聲軟甜的低吟,讓在床前等待的大野狼恢復獸性。
叫不醒秦瀟,湛若水也不管了,想到自己已經好久沒碰他了,他索性脫下鞋子和外衣,再也按捺不住地撲了上去。
感覺到床鋪一陷,秦瀟已逐漸清醒,就在他想睜大眼眸時,競被湛若水給壓住了。
“唔……”
被吻住的他霍地睜開眼,對上了湛若水帶著情慾的臉龐。
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抬手要推開湛若水,卻被壓得動彈不得。
“阿瀟……”見秦瀟醒了,湛若水也不以為意,他朝杏眼圓睜的秦瀟一笑,大手則去解秦瀟的衣帶。
美色當前,床鋪在底,不做真是對不起自己。
“放手!”秦瀟惱火得大喝一聲,卻收不到成效。
剛才他睡得正香,湛若水怎會突然出現?
湛若水打開秦瀟的衣襟,在瞧見那片白皙上的兩朵粉色花蕊時,口水差點滴下,他連忙咽了下唾沫,正待進一步動作,就見房門砰地一聲被踹開,然後——一個、二個、三個、四個、五個……只見好多、好多人赫然出現在這個房間裏,而且他們的手裏都拿着一根木棒。
湛若水與秦瀟都瞠目結舌的看着這出人意表的一幕,說不出半句話。
秦湘的出現讓湛若水當場傻眼了,他張大嘴望向被他壓在身下的秦瀟,再抬頭愣愣地看着正鐵青著一張臉的“秦瀟”,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
坐在乾天院裏,齊衍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線了。
“我說湛公子啊……”他開心地看着被五花大綁的湛若水,“擅闖嘯鳴山莊、欺凌我的結拜四弟還被當場逮到,你說該怎麼辦?”
湛若水本是聰明之人,現在卻呆掉了,他還是目不轉睛的看着眼前的兩個“秦瀟”,皺起眉頭思索著。
兩個?怎麼會有兩個?那他之前在大粱抱的是哪個?來嘯鳴山莊后遇到的又是哪一個?
見湛若水沒有答話,齊衍逕自從懷中掏出赤血珀,“要堵我們的嘴也很簡單,只要你答應把赤血珀給我,並且簽下切結書就可以了。”
其實……齊衍瞄了下何霽,又看看被綁得像顆粽子的湛若水,忍不住在心頭偷偷提醒自己:以後,千千萬萬不可以惹到何霽!
原本他只打算搬出秦瀟讓湛若水為愛乖乖簽字就可以了,可沒想到何霽競為了惡整湛若水,要大家配合演出這齣戲。先讓湛若水翻牆潛入,再讓秦湘扮成秦瀟在假山處等候,引他到離火院后又讓他乖乖爬上床要吻不知情的秦瀟,然後一直跟在湛若水身後的眾人再乘機一擁而上、捉好在床,讓湛若水丟臉丟個夠。
秦湘原是不願配合的,可是當他們向他說明秦瀟已打算與湛若水“共度此生”后,他也只好莫可奈何的應允了。
湛若水又看了看“秦瀟們”,再看看放在眼前的切結書,“簽的話,我有什麼利益可得?”
何霽搶在齊衍前頭開口:“沒有。”
“耶?”齊衍狐疑的看了神色冷厲的何霽一眼:不是說好湛若水若簽字,就把秦瀟交給他的嗎?怎麼這次做得這麼狠啊?
“那我不簽!”湛若水一甩頭,“你們分明就是擄人勒索,我出去後會立刻報官!”
何霽先看了他一眼,繼而回頭向秦瀟與秦湘說道:“你們先離開,我有話要單獨與他談談。”
秦瀟被他從睡夢中挖起來本來就很不爽了,聽何霽這麼說自是馬上起身回自己的房間去,完全不理被丟在地上的湛若水:而秦湘見秦瀟走了,也隨即跟了上去。
大廳此時只餘三人,何霽又淡淡地道:“你簽字的話不會獲得任何利益,但我們可以保證你能活着走出去。”
這……湛若水瞠大了眼,“你們要殺我?”他氣急敗壞的吼道:“我和阿瀟是什麼關係,你們竟然還要殺我!”
“你和秦瀟……什麼關係都沒有!”何霽扯開一抹飽含諷刺的淺笑,“秦瀟不愛你,否則怎麼不留下來替你求情?”
這份感情,只是湛若水一頭熱而已,至於秦瀟,他不過是順從自己的慾望,從未想過這麼多,對感情他還是一竅不通。
可惡……湛若水臉一沉,不再說話。
沒錯!被看穿了,兩個“秦瀟”都離開時,他的心已被刺傷了,嗚……
“好吧!”見他不答話,何霽一攤手以施恩者的口吻道:“這樣吧,如果你願意簽字,我們就允許你自由進出嘯鳴山莊。”這個條件給得夠好了吧?
若可以自由出入,那麼他就有機會擄獲秦瀟的心……思及此,湛若水的雙眼登時二兄。
“好,我馬上籤。”至於那個破玩意兒,他們要就拿去吧!反正都算是送給秦瀟了。
聞言,齊衍立刻笑眯眯地將那紙切結書往前一遞,“簽吧!”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何霽的談判技術當真好得沒話說,讓湛若水留下對山莊而言並沒有任何損失,他們等於是不費一分一毫就得到赤血珀了。
看着眼前的白紙黑字,湛若水被鬆綁以便簽字的手一頓。
“在這之前,你們可不可以告訴我,真正的秦瀟是哪一個?”他很怕以後在這裏會認錯人啊……
後來,湛若水總算髮現兩人之間的差別,也知道面無表情的那位叫秦湘,不是秦瀟。
最重要的是——只有秦瀟會揍他!他便是靠這個分辨的,久而久之,他不得不懷疑自己是否有被虐傾向:每每一被秦瀟的拳頭碰到,他就會欣喜不已,因為這的確是自己所愛之人的拳頭,而不是那個一臉寒霜的小舅子。
不過後來他又發現一個更棒的辨別方法,那就是——脫掉秦瀟的衣服!
“阿瀟……我好喜歡你,喜歡你……”
抱着秦瀟的腰,湛若水迷戀地將自己亟欲渲泄的慾望送人秦瀟體內,急切的表達心中的愛意。
秦瀟聞言只是將自己的身子更往後方靠,主動地貼近湛若水;汗水已濡濕他的黑髮,漆黑的室內只有濃重煽情的喘息聲,為這春色無邊的夜再添一分魅惑。
當一切結束后,湛若水緊緊擁著秦瀟,整個身軀都貼在他的背上,手指撫過那條他用來辨識的長長疤痕,臉則埋在秦瀟的頸側吐出一句呢喃愛語:“阿瀟,我喜歡你。”
他說得深情,可惜聽的人卻只是蹙緊眉頭。
“都說知道了,你幹嘛這麼羅唆?”他的耳朵都快長繭了!
聽到這個干篇一律的回答,湛若水有點泄氣。“我喜歡你。”他又重複一次,想試試自己這次是否能得到想要的回答。
很可惜,答案是——沒有。
秦瀟眉心一皺,一揚手便將湛若水推到床邊,“你很煩耶!”
什麼喜歡不喜歡的?若湛若水喜歡他,怎麼還會對他干出那些惡劣的事?沒錯!他是想過
要讓湛若水愛上他,然後再狠狠地欺負他,所以上回在南門才會故意吻他;可是現在他開始後悔了,因為每天聽這些話聽到他快被煩死了!
第一百零一次被推到一旁,湛若水終於忍不住整個人縮在床角,鳴嗚咽咽的抽泣起來。
試問有誰像他這麼可憐的?
告白不被接受就算了,還要被打、被推,嗚……他好可憐喔!他怎會喜歡這樣的人?可是
一天不被打個一兩下他又覺得渾身不對勁……
沒料到湛若水會哭,秦瀟先是一愣,隨即竟難得的為自己這樣對湛若水而感到抱歉,他似乎報復得太過分了……
他側頭想了想、算了算,自回到嘯鳴山莊開始,每次見面他就會揍湛若水一拳,被抱的時候還要咬個五六口,歡愛后再粗魯的將他推到一邊去……這樣看來,他似乎太超過了……
“喂!你別哭啦。”
秦瀟想安慰湛若水,孰料對方不領情,還哭得更大聲了;他的肩膀用力的抽動著,不用想也知道那張美麗的臉現在看來會多麼讓人心疼。
“湛若水……”
湛若水抽抽噎噎的哭道:“我知道上次那樣對你是我不對,可是你每次都這樣打我、罵我,我心裏真的很難受,你知不知道?嗚嗚……”
聽他這麼說,原本就有些悔意的秦瀟更感抱歉,“好啦!那我下次少打你一些,行了吧,
湛若水?”
“叫我若水……”湛若水得寸進尺的央求。
秦瀟翻翻白眼,只得順着他的意思喚道:“若水、若水、若水!這樣可以了沒有?”連喚三聲,夠有誠意了吧?
“可以。”湛若水破涕為笑,翻個身又去摟秦瀟的腰,聲音已恢復正常不帶哭音,比女人還要美的臉蛋上則漾著甜笑,“阿瀟,我喜歡你,你喜不喜歡我?”
他像個討糖吃的小孩一般,表情既期待卻怕受傷似的惹人憐惜:秦瀟臉上已微現紅暈,想甩開湛若水的手,卻怕他再哭,只得不自然的硬著頭皮回答——“我不知道啦!”他是不討厭湛若水啦,但那又不代表喜歡。
“阿瀟——”湛若水拉長尾音,不死心的纏着他,“就算你是騙我好了,我想聽一次,可不可以?”秦瀟說久了就會習慣成自然……呵呵!
“騙你?”秦瀟攬起眉心搖搖頭,“明知道是謊話還想聽?你是白痴啊?”
“無所謂,我心甘情願讓你騙。”
這……聽湛若水說得這麼真摯,秦瀟羞窘得將臉別開,胸口微微發熱卻不知是為了什麼,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道:“好吧!”
既然湛若水不介意,那麼講句話既不會少塊肉,也能讓湛若水高興,何樂而不為?
想要開口,卻又頓了一下,秦瀟發現要將這句表白似的話說出口竟是這般需要勇氣,試了好幾次,他都只能說出“我”這個字就沒了下文。
湛若水急了,連忙軟著聲音央求:“阿瀟,說給我聽啦……”快點!再加把勁,這是他剛剛裝哭換來的,可不能前功盡棄,否則很難讓秦瀟再上當……
終於,秦瀟鼓起勇氣再度開口:“我……我喜歡……”
那個“你”字還未出口,房門外就傳來一陣劇烈的敲門聲——砰、砰、砰!
“四當家!大娘說她替您煮了一碗湯圓,問您要不要吃。”
湯圓?秦瀟立刻起身,“當然要!替我留着,誰都不許動!”大娘煮的湯圓可是一等一的好吃呢!
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秦瀟壓根兒沒想到後頭還有個人正苦苦等候他的“告白”,房門一打開,他就馬上街出去吃他的湯圓了。
房內,只余湛若水一人兀自咬牙切齒、不斷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