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前往大廳的途中，方擎雲終於忍不住脫口說道：“以後，別再對紅玉動歪腦筋。”

蕭硯棠聞盲不由得扯出一臉令方擎雲看了礙眼的大笑容說道：“我哪有動什麼歪腦筋了說，我可沒逼紅玉過，是他願意讓我吻的。”

方擎雲睨了一眼，口氣不好的惡聲說：“蕭、硯、棠，你別以為我不清楚你的腦子是在想什麼。”

蕭硯棠無奈的擺手笑道：“好吧，算我失禮，我告訴你一件你有興趣的消息賠罪好了。”想起剛遇到青兒，聊了些有趣事，蕭硯棠等不及看方擎雲的臉色變化了。

“什麼事?”方擎雲停下腳步，一臉謹慎地等着蕭硯棠接下來的話。

“關於……你那可愛的紅玉臉上的傷。”

“……你知道是誰做的……?”方擎雲沉下臉色，向來在蕭硯棠面前，他便不再是那總是風度翩翩，面露微笑的高雅公子了。

“呵，且聽我慢慢道出……”蕭硯棠輕笑—聲，便緩緩道出。

大廳——

“五殿下駕到。”門外的小廝通報一聲，廳內的巧蓉公主便連忙換上柔弱嬌美的模樣，走向門去迎接。

“殿下，你終於來了，我等了好久呢。”巧蓉柔軟無力的身子一下子便膩在方擎雲身旁，將方擎雲拉至廳中的椅上坐下，卻又輕撇一眼瞪視方擎雲身後的蕭硯棠，似乎氣他這麼晚才叫方擎雲來，害她等得快氣死了。

蕭硯棠看了只無奈的搖了頭，咋了咋舌，對這種有兩種面孔的女人實在敬謝不敏。

“巧蓉，抱歉，我剛才怠慢你了，是我的錯。”方擎雲輕輕柔柔的微笑。

“不會，我不在意的。”一臉的乖順美艷的巧蓉醉心於方擎雲的溫柔，似乎就快溶成水般沉迷。

兩人閑談了一會，方擎雲突然說道：“對了……聽說，我這邊的人有人惹公主不快了?”方擎雲只是笑笑說著，令人摸不清表情。

公主聞言卻驚了一下：“什麼?”心下卻趕緊回想着，是哪個人敢對方擎雲說這種話，非得好好教訓一般。

“沒什麼，只不過，希望公主別對我這邊的人動手才好，在這種敏感時機，我不希望有任何意外。”方擎雲淡淡說著，絲毫沒有任何起伏。

“這……擎雲是不是你聽錯了，我不會做這般的事的，是你誤會了。”巧蓉公主表面上儘力維持美艷的笑容，心下卻氣憤難平。到底會是誰這般害我?

“是與不是都不要緊，我這次不追究，不過，以後我不希望再聽見同樣的事了。”

方擎雲輕柔一笑，手一伸，將巧蓉手輕拉起，扯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說道：“時候不早了，我送公主出門。”

方擎雲將巧蓉公主往外帶去，不管巧蓉臉上的表情有多慘白難看。

直到將大門關上，方擎雲臉上的笑容馬上斂去，蕭硯棠靠近輕聲問道：“這下，該如何做才好?她可是你的未婚妻呢，而……紅玉該怎麼辦?”

方擎雲皺了眉頭，臉色陰鶩難看：“現下，我還需要她……至於紅玉……我還不清楚……別問我了……”說完，方擎雲便快步離開。

蕭硯棠看着漸漸走遠的背影，看着漸灰的天際喃喃說道：“看來除了深陷情惘的人不知，旁人看得倒是一清—二楚，只不過到了這般的地步，這如何善了才好?”

蕭硯棠將眼光看向身旁緊閉的大門，想起着那任性公主的脾氣，皺起眉嘆口氣道：

“我是不知道你該如何才好，不過我想公主是怎麼也不會善罷干休的。”

過數日……

紅玉變了，方擎雲深切的感覺到紅玉的態度和以前相差許多。

方擎雲了解原因，卻又無奈改變。

他感覺得到紅玉似乎儘力緊守奴僕的本分，和他的距離絕對相隔一段距離，縱使他想靠近，可是卻會發覺紅玉一副痛苦難受的表情，使他怎麼也無法再接近。

紅玉將他和方擎雲間的距離加大，不再像以前般總是在主人身邊繞呀轉的，許多人見着了，感到莫名而問紅玉，紅玉也只是輕輕帶道，怎麼也沒說清楚。

就像現在，蕭硯棠又來到天雲府，見着這般怪模樣，也向紅玉問道。

“紅玉，你怎麼了?避擎雲如蛇蠍般?難不成擎雲他會吃了你嗎?”說著，蕭硯棠突然覺得自己說得也沒什麼錯，擎雲看來是很想吃了紅玉似的，該不會真是如此吧，蕭硯棠為自己的想像而好笑。

“蕭大哥，你別誤會了，沒有這事的。”紅玉淡淡笑着，紅玉變了，連最初燦爛的笑容也跟着改變了。

“是嗎，可是全府上下的人都這般想的，連我才剛進來，就察覺到了。”蕭硯棠想起剛才看見方擎雲和紅玉一進一退的模樣，差點讓他笑破肚皮。不過見着方擎雲一副怨夫臉，他只好自告奮勇跑來探視敵情……不……是問問紅玉的心情。

“蕭大哥……”沒想到所有的人都這麼想着，紅玉一臉尷尬，不知該怎麼回道。

“紅玉，你是因為巧蓉公主是擎雲的未婚妻吧。”蕭硯棠拉着紅玉走到附近的石椅坐下。

“……?”紅玉坐在一旁，一臉疑惑的看向蕭硯棠。

“我想，你是不是想要盡主僕本分，不願再過度接近擎雲?”蕭硯棠直視着紅玉，看着似乎罩上一片哀傷的金眸，深覺疼惜。

“……”紅玉靜靜聽着，緩緩點了下頭。

“你知道，巧蓉公主將來是擎雲的妻子，你將來的另一位主人，所以……”蕭硯棠慢慢道出，紅玉也認真的聽着。

“你心痛了，對吧，紅玉。”蕭硯棠輕輕微笑，像是兄長般輕拍着紅玉的背，就有如安撫般令人心底一暖。

“……沒有……我沒有心痛……”紅玉轉開臉，想起前些日子方擎雲丟下他去見公主時，那種痛楚的記憶，蒼白的唇顫動回答。

“在面對感情的時候，說謊是沒有意義的喔，紅玉。”蕭硯棠有如過來人般認真說道，大手撫着紅玉柔軟如雲的紅髮。

“蕭大哥……我……”紅玉咬着下唇，眼眶盈盈泛水。

“你發覺你喜歡上了擎雲，是吧。”蕭硯棠將紅玉未完的話接續。

“……不是……那只是我對主人的尊敬罷了……才不是……絕對不是……”紅玉執拗的說著，心卻違反話語般疼痛的給他說謊的懲罰。

“……如果是這樣，你為什麼要哭呢?”蕭硯棠溫柔的將紅玉不知不覺已落下的晶瑩淚珠拭去。

“……才沒有……我才沒有哭，你看錯了。”紅玉急着以衣袖抹向臉，將止不住的淚以衣袖掩蓋。

“紅玉的個性也很倔呢。”蕭硯棠看着紅玉，輕聲地笑了，腦海里出現一抹身影，卻又隨即消失。

“蕭大哥的個性也很過份呢，喜歡欺負人……”紅玉喃喃念着。

“是嗎……好像常有人這麼說我似的。”蕭硯棠看着停了淚的紅玉，被淚水洗凈的眸子更是盈亮迷人。

“蕭大哥……”紅玉撇了撇唇，睨着蕭硯棠。

“你當真不願再和擎雲接近?”蕭硯棠直接問中紅玉的痛楚。

“蕭大哥……你當真懂得如何欺負人呢……”紅玉聞言顫了身子，一臉儘是受傷模樣。

“紅玉……”

“……這一生，我和擎雲主人是主從之緣，便只能有主從之份，多餘的感情便是沒有意義，所以……我只能這樣做……”

“如果……擎雲他不希望只有主從之份呢?”蕭硯棠如願看見紅玉睜大了眸子。

“……?蕭大哥?你忘了嗎?巧蓉公主可是擎雲主人將來的妻子。”紅玉堅定的說著，心下卻不由自主的因為蕭硯棠說出的話狂跳不已。

是嗎……會有這種可能嗎……?不再是主從名份……?

“這我可沒忘，擎雲也沒忘，不過，以後可就說不準會沒人記得了。”

“……這……是什麼意思……”紅玉顫唇問道。

“我想你夠聰明的，紅玉，我可以告訴你，擎雲對巧蓉公主是沒有任何情感的。”

“這……為什麼?”

“巧蓉公主她……只不過是一個道具罷了。”蕭硯棠附耳在紅玉耳邊悄聲道。

“這……是什麼意思?”紅玉驚道。

“我不能再說了，你也別和別人提起，總之，別再這樣對擎雲了，每個人看了都覺得擎雲沒這麼可憐過。”

“擎雲主人……可憐?”紅玉不解問道。

“不，應該是我比較可憐，一來就被他不高興的轟出來。不過你可以問問府里的人，我想大家一定都看得清楚，每次你逃離擎雲后，擎雲的臉總是一臉受傷無奈。”

“……主人……他……”紅玉呆愣地聽着蕭硯棠不停的抱怨。

“好了，我想你別再這般對他了好嗎，讓我們大家能輕鬆一點嘛。”蕭硯棠扯出笑容，手一拉，將紅玉的手擒住，便往前走。

“咦……蕭……大哥?你要帶我到哪兒去……?”紅玉慌張的問。

“當然是找擎雲了。”蕭硯棠愉快回道。

“咦?”紅玉大叫，卻無法抵抗，只能任着蕭硯棠拉着跑了。

後花園——

“唉，沒想到現在反倒變成我來看這些花了。”方擎雲看着眼前散發著迷樣紅彩的緋炎花，曾經是他禁止紅玉常來的地方，沒想到才沒幾日，倒變成了他睹物思人的地方了。

“呵……你們倒是不會避我如遇鬼般。”方擎雲彎下身子，以手觸了觸如炎般的花瓣，心裏卻浮起那總是一身紅的紅玉。

沒想到紅玉的改變竟然會給他這般大的影響，曾幾何時，洒脫淡情的方擎雲已不復在了?思及此，方擎雲不禁笑了笑。

從沒想過，會有這般模樣的自己，看來不是無情人，只是未遇真心人。

突然感覺身後一陣殺氣，方擎雲起身正想看向後面，卻聽見一聲熟悉的叫喊：“小心!”，眼前閃過一片紅影將他撲倒在地。

“紅玉?”方擎雲看見撲在他身上的人影，和落在他剛才所在位置的一支尖銳的弓箭。

有刺客!

“擎雲!小心箭!”方擎雲聽見蕭硯棠的叫聲，和正朝着他和紅玉而來的箭矢。

想起紅玉正撲在他身上，方擎雲來不及細想，便將紅玉用力往旁邊丟去。

“擎雲！”蕭硯棠的聲音在耳邊傳來，方擎雲只感覺一陣痛楚，咬了牙對着蕭硯棠說：“去……追……刺客……”說完，便再也無力支撐而昏過去。

蕭硯棠一臉陰鬱的看了看方擎雲，和一旁睜大着眼無法置信的紅玉，蕭硯棠搖了下紅玉，將紅玉回神，說道：“紅玉，快送擎雲去治。”丟下話便追着刺客走了。

紅玉清了眼神，看着眼前中箭的方擎支雲，聲音像是卡住般發不出聲音。

鮮紅的血染紅了地面，流了一大片，然而方擎雲的臉卻像是一片死灰般慘白無色，紅玉顫抖着身子，走到方擎雲身旁，抖着纖細白皙的手觸着他中箭的地方。

感覺到手上沾染着一片黏膩血腥的黑紅色，紅玉的眼睛被一大片紅色淹沒。

“為……為什麼……”抖着的話艱難的從口中吐出，卻無人給予回應。

“我……不……要……”狂落的淚水模糊了話語，難以辨認。

“……擎雲主人……!”

悲憤的聲音劃破天際，蕭條零落的花園殘留兩人，身旁的緋炎花卻因一大片的血而更加火紅治艷。

方擎雲受到箭傷，被送回主屋內，大夫匆匆趕來，紅玉與蕭硯裳在床邊苦苦等候着大夫的視診，不一會兒，大夫把脈結束。

紅玉和蕭硯棠着急着想問道，卻見着大夫一臉凝重，卻怎麼電問不出口，深怕一問便明白了什麼。

最後，蕭硯棠仍是問道，只見大夫搖了頭兼嘆了口氣。

“大夫……殿下的傷是……”蕭硯棠怎麼也接不下去話。

“恕老夫能力不足，五殿下的傷過重，直接命中要害之處……加上箭上喂有劇毒……恐怕是……不過，我還是先開一些能暫緩病情的葯帖吧……”大夫看着方擎雲臉色蒼白卻又印堂發黑，怕是救治無用了吧，就算是緩了幾天，終究是無力回天了。

“好，我先和大夫去拿藥引，紅玉，你顧一下擎雲。”蕭硯棠輕按了下紅玉的肩頭，藉以安慰。便和大夫一同離開房間了。

“怎……怎麼會……”紅玉在一旁聽見大夫所說的話，只覺一陣暈炫無力。

主人的命危在旦夕……怎麼會這樣……紛亂的思緒打垮意志力，紅玉看着方擎雲毫無血色的臉，心痛如絞。

“擎雲殿下!!殿下!！”高尖的女聲拔長般的高響，從遠而近直逼房內，終於，破門而人，出現的是一臉驚慌的巧蓉公主。

巧蓉公主一進門，便直衝往方擎雲的床畔，看見奄奄一息的方擎雲，一臉鐵青慘然。

“是……誰……是誰害擎雲這般……”巧蓉公主顫抖着聲音問着，一臉刷自全身抖顫着。

紅玉看了一眼巧蓉，便將事情原委說了一遍，腦海中也想起那膽戰心驚的畫面。

啪!!一聲清脆響亮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紅玉只覺臉頰一陣火辣生出，看向巧蓉時，只見着一臉淚顏慘淡。

“你竟然讓殿下為你受傷!!你竟然沒有好好保護你的主人，反倒累他為你傷重!!”巧蓉一臉怒意攀生，連着甩了幾次巴掌打向紅玉，讓紅玉兩頰紅腫痛楚。

“可惡!!你為什麼還活得好好的，為什麼殿下得為了你躺在床上身受重傷!!”巧蓉情緒激動的哭叫着，打向紅玉的力道一次比一次重。

巧蓉看着毫無反應任由她打着的紅玉，心更是氣不過，卻又無可奈何。突然想起當日方擎雲拋下他時，拉扯着一身紅衣的人離去，而後又害她被方擎雲趕離天雲府，這下見着紅玉身穿一身紅，更是認定當時是紅玉向方擎雲告的密，更是怒氣橫生，打得毫不留情。

紅玉兩眼無神，任着巧蓉撒潑，可是心裏卻回蕩着巧蓉所說的話千萬遍。

是呀，為什麼是他活着，主人卻受傷着?

紅玉守護者的使命是保護主人，怎生成了這般地步?是為什麼?

他非但沒有好好保護主人，反倒讓主人為了保護他而受重傷……這叫他情何以堪!!

紅玉無聲地流下了淚，心痛的無以復加，而巧蓉公主一見着紅玉落淚，心下更是氣悶，更是用力的打向紅玉，卻突被人捉緊手腕。

突如其來的靜窒，讓兩人都呆了，兩人順着看向後方，原來是蕭硯棠將巧蓉手奪了去。

“巧蓉公主，殿下需要靜養，請不要在此地吵鬧。”蕭硯棠面色凝重的說著。

“蕭硯棠！！你！！”巧蓉正想怒罵回去，卻被蕭硯棠的眸子一瞪，將話縮了回去。

巧蓉甩了手，掙脫了蕭硯棠的控制，怒氣滿臉的朝向紅玉說道：“如果殿下有了任何意外的話，我絕不會饒了你。你以後別在給我出現在這裏了，如果讓我見着了，我非找人殺了你不可。”巧蓉怨恨的對着紅玉怒道，說完后也不再搭理，跑回床旁照料方擎雲了。

紅玉見着巧蓉殷殷切切地擔憂在方擎雲身邊，心下一痛，突然感覺到自己並無身份再留在這裏，便慢慢走出了房間。

蕭硯棠見着，便也追趕了出去。

“紅玉。”蕭硯棠捉住紅玉的手腕，紅玉見着是蕭硯棠，也沒說什麼，便就身旁的石階而坐下。

“還好嗎，你有沒有受了傷?”蕭硯棠檢視着紅玉的全身，剛才全副心神在方擎雲身上，忘了詢問紅玉仍沾染着方擎雲身上鮮血的身子是否有事。

“沒有，我一點傷也沒有……”紅玉想起當時情景，淚又落了下來。

“……你的臉……還痛嗎?”蕭硯棠見着紅玉臉上的傷，想起剛才怒恨的巧蓉，料想她是藉人發泄怒恨。

“……臉不痛……這是我應當受的……是我害得主人受傷的……”紅玉搖了下頭，將臉埋人腿上哭泣。剛才紅玉一點也不覺得巧蓉打的痛楚，他明白巧蓉的心情，當心愛之人受傷，誰會不感到痛楚?

他不覺得所受的傷痛，他只覺得心上的痛更是難受千倍。

“紅玉……這件事不是……”蕭硯棠想出聲安慰，卻又說不出什麼，畢竟他現在也身感痛心之時，說不出什麼安撫之詞。

“我想……我還是離開天雲府好了，不能再害得主人這樣……”紅玉哽咽了好久才說出話來，每一個字都刺痛着他的心底。

“紅玉……不如你先到我的住處住下吧，等擎雲身子一旦好轉，你再和他說吧，你也希望能見到擎雲好轉的時候吧。”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紅玉私自離開，只好先勸紅玉留下。

紅玉想了好久，終於點頭答應了蕭硯棠的提議。因為，他也希望能見着擎雲，無法見着，至少近些也好，何況，他也不知道離開主人，他還能到哪去?

失去了主人，他這塊玉又有何用?

只是，方擎雲還有沒有機會醒來，這點，誰也沒有辦法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