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到雲海與何家兄弟同住的風樓,雲海先吩咐廚房做來一桌菜,再要隨鄉撥電話找總部里的醫生林文得來。
“不要浪費時間,你可以開始說了。”衣衣才坐下就開口。
雲海才要開口,林文得就來了。
“幫主,誰受傷了?”
雲海指指對面的兩姐妹,“先替她們治傷。”
聽他這麼一說,姍姍才想起來自己剛被打了好幾拳,現在到處都好痛。
“大姐……”一下子,笑美人就成了淚眼汪汪的小可憐。“我全身都好痛哦!一定瘀青了。”
衣衣真想打昏她了事,她這妹妹從小就怕痛,怕到就連小小的蚊子叮也要叫到彷彿頭破血流的地步。
“我給你的葯呢?拿出來擦就好了。”難以忍耐的隨手抽起面紙貼上姍姍的臉,衣衣提醒她。
為了小妹這性子,她做了好幾種不刺激傷口的特效藥給她,因為姍姍在上藥時會痛叫得更大聲!
“我忘了帶。”她怎麼知道逃離二姐后還用得上藥,早就放在乾爹家的行李中了。
嗚,她才剛沒隨身攜帶葯就受傷了,她怎麼那麼背啦?
為什麼現在連和大姐在一塊都會危機重重?
“沒關係。”看不得美人哭得那麼凄慘,林文得馬上由醫藥箱中拿出藥酒。“我這有葯,你擦一擦會好一點。”
“文得。”雲海喚回他的汪意力,指了指衣衣。“她的手有刀傷。”
“是。”林文得順手將藥酒交給隨鄉,他來到衣衣面前,“不好意思,我看一下。”他拿開手帕一看,不得不皺起眉頭。“傷口有點深,要縫。”
衣衣沒費事的反駁,只是要他全權處理,於是林文得開始了消毒、縫合的動作。
她轉向姍姍低喝,“還不拿藥酒把瘀青揉散。”
這小兒自幼就惜肉得很,剛才黑衣人下手不輕,若不馬上揉開的話,她肯定會痛上更久。
姍姍將眼淚一抹,拿過隨鄉手上的藥酒,含淚擦藥。
看着她“輕巧”的動作,衣衣不禁閉了閉眼,忍着怒氣開口,“誰都好,去幫她擦藥。”
依她那種手勁,傷會好才怪。
雲海朝隨鄉微示,隨鄉立即來到姍姍面前。
“小姐,把藥酒給我。”雖然很伯她又哭,但是他也沒辦法。
姍姍看了高壯的隨鄉一眼,抵死不從,“大姐……”
衣衣嘆了口氣,不過,是為了自己的遭遇。
“這位先生,麻煩‘好好’的替她揉開。”
“大姐,會很痛耶!”姍姍再也忍不住的抗議。
“痛一時總比痛一陣子好。”衣衣真懷疑她是自己的妹妹。“你最好控制一點。這位先生,麻煩了。”
被點到名的隨鄉也只好動手,可是他才剛揉上姍姍手臂上的第一處瘀青,她大小姐就哭了。
“好痛哦!我不要擦了!”忍不住痛,姍姍開始掙扎。
隨鄉萬分尷尬的放開她,看向衣衣。
衣衣忍不住了,她看向林文得,“好了吧?”一個小傷口包這麼久,他到底行不行?
“嗯,這幾天別碰水,記得……”
“我知道。”衣衣無禮的打斷他的注意事項,收回已包紮好的右手來到妹妹面前,揮手要隨鄉走開。
“我來。”拿過藥酒,她惡狠狠的盯住小妹。“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再雞貓子鬼叫就給我試試看。”
“真的很痛嘛!”姍姍什麼事都可以妥協,就這件事不行。
雲海拉住衣衣未受傷的左手,“你右手剛縫合,不宜使勁。”
“對呀,大姐,別揉了吧!”姍姍感激的看了雲海一眼。
不愧是未來大姐夫,她一定會在老爸面前替他美言。
“秦姍姍!”衣衣是很想不理她,可是誰教她的傷是讓自己拖下水的,不管她,若讓老爸知道了,肯定很難交代。
“我回去再拿你的葯擦不就好了。”嘗到痛處的姍姍強烈的反抗到底。
衣衣咬牙,忍耐的道:“你想怎樣我都隨你,可是你別再讓我聽見你喊一聲痛。”
她沒辦法忍受那噪音!
“好嘛。”姍姍可憐兮兮的答應,“反正現在只要不碰到,就不會痛。”
“你說的。”得到她的承諾,衣衣將藥酒還給林文得。
林文得和隨鄉都鬆了一口氣。
“幫主,我先回去了。”見沒他的事,林文得先行退下。
雲海點點頭,不作聲的拉着衣衣的手坐下。
“現在,你們可以開始說了。”看僕人已經送上菜,衣衣自動的拿起碗筷,卻發現右手根本拿不了筷子,她正想放下,身旁卻有一雙大掌接過,替她夾菜至碗裏。
衣衣奇怪的瞥了雲海一眼,冷漠開口,“我自己來就行了。”
一旁的姍姍和隨鄉都瞪大雙眼看着。
雲海神色未變,亦沒有被拒絕的尷尬或不悅,只是自然的收回手,再要人送湯匙來,將碗推到她面前,朝隨鄉扔去一眼。
衣衣沒開口,只是將目光調向被點名的隨鄉。
“秦小姐……”
隨鄉才剛說了三個字,就教姍姍打斷,“別這麼生疏,你叫秦小姐的話,我們兩個可都是會回話哦!”得到特赦的姍姍好心情的朝他甜笑,態度非常親熱。
“你們作個自我介紹,大家叫名字就好了,反正都是朋友嘛!”迅速的和陌生人建立良好的友誼一向是她的專長。
雲海看了衣衣一眼,見她只是不靈活的舀着飯往嘴裏送,沒制止妹妹的行為。
“風雲海。”他簡短的報上姓名。
正進來的隨谷看見這一幕,也莫名其妙的與弟弟報上姓名。
姍姍笑着點點頭,而後指着吃得自得其樂的衣衣,“秦衣衣,我大姐,興趣是做醫學研究和製藥。”她沒膽說是切屍體。“今年二十七歲,未婚,在醫界頗有名氣,為人冷血……”
“秦姍姍!”衣衣抬頭,冷眼一瞟,“過來吃飯。”
她朝三人笑笑,“那就是我的名字,我排行老么,中間還有個姐姐。”
“有膽你就繼續扯。”衣衣冷聲警告。
她喜歡攀親帶故認親戚她不反對,但最好別扯上她與雙雙。
姍姍朝雲海眨眼,“她就是這樣子。”
她說完后乖巧的閉上嘴,坐到大姐身旁安靜的吃飯。
“風先生,請開始。”衣衣舉起手,不希望自己這句話要一直重複。
“谷。”雲海也坐到一旁,由剛回來的隨谷解釋。
“我們幫上最近與另一派有點紛爭,而你上次救了山,對方可能誤會你與我們有關係,所以派人想對你不利。”隨谷挑重點告知。
事實上承天派是想捉她,因為秦衣衣這三個字在醫界上等於傳奇,而他們混江湖的人,隨時需要她的專長。
“我想知道的是,你們打算如何保障我的安全?”衣衣一頓,只覺氣悶。“還有我妹妹的。”
“我也有份啊?”姍姍由美食中抬起頭,一臉愕然。
她不過是來找大姐尋求庇護,以逃過二姐的怒氣,怎麼好像反而惹上更大的禍端?
“令妹應該是無虞,因為見到她的人已經被我們制住,她的消息並未傳回承天派,重點是你。”隨谷解釋。
“我還是沒聽見回答。”聽到姍姍沒事,衣衣放下懸空的一顆心。
隨谷看向雲海,等着他下決定。
“你暫時待在這,直到事情結束。”雲海直視她睿智的雙眼,說著很明顯的事實。“承天派是黑幫,若你要命,這是最簡單的方法。”
不是惟一,但是最簡單。
哦,同居?姍姍的興趣被勾起了。
“大姐?”
“我同意。”反正她的右手受傷,也沒辦法替人開刀,正好可以休長假。而且她並不是沒大腦,黑幫難惹的道理她還懂。
她轉向妹妹,“你呢?”
“我……還有事,一會得先去辦,我看我偶爾來就行了。”她才不會笨到留下來當電燈泡,順便挨大姐的冰眼,不過有些戲還是得看。
更何況這位未來姐夫看來像是座“大山”,不好好的親近親近,有違她的人生原則!
姍姍露出招牌甜笑,“可以嗎,雲大哥?”
她叫得可順口了,其實真正想叫的是大姐夫。
“可以。”雖是應話,但云海的視線一直沒離開過衣衣。
終於看不下去,他拿下衣衣手裏的湯匙,“我讓人再送別的上來。”
看她那辛苦的吃相,他只覺難過。
衣衣順着他的意往後一靠,反正她也吃得很不順手。
“姍姍,記得和你乾爹說一聲。”
“沒問題。”比起老爸的計謀,她相信設計個丈夫給大姐更重要。
愉快的朝大姐揮揮手,姍姍先溜了。
嗯,希望未來的大姐夫真是座好靠山,要不她絕對小命難保。
二姐已經發火了,若大姐也湊上一腳,自己的下場肯定很慘。
可是,很好玩。
***
在風樓住下來,衣衣沒好奇的去問“狂戰幫”是什麼,也沒有好好的研究風雲海與何氏兄弟的關係,只當這是她度假的地方,過得相當自在。
右手受傷,她還有左手,一般日常小事並不會造成問題,除了綁頭髮,所以無奈的,她難得的任一頭長發披散下來,因為她向來覺得這樣很礙事,可是沒辦法,她單手不會綁頭髮。
而且,她媽媽從小要求她們姐妹留長發,不準剪短,所以,她對現在一低頭就會有幾繒髮絲垂落頰畔的情況非常無奈。
而坐在她對面的雲海則是盡興的欣賞她這女性嬌柔的另一面,即使和她臉上的不耐表情非常不搭。
“我臉上有蟲?”受不了他的注目,衣衣開口。
“你說話向來如此嗎?”他端起湯,慢慢啜飲。
“如果你指的是直接,那答案很肯定。”她說話一向懶得修詞,所以看門診時相當痛苦,畢竟以她的慣有態度,病人們與家屬都很受不了。
“你很冷血?”記得她妹妹的介紹,最後一句彷彿是如此。
“我想你也是,何必問我。”看他與下屬相處,不難得到這種結論,更何況能當上一幫之主,肯定踩了不少屍體。
“看來是的。”雲海不否認,自小的庭訓便教會他,過多的情緒波動是不允許的。
身為狂戰的幫主,他手上握了太多條人命,絲毫大意不得,溫情更是大忌,他不願自己有弱點。
“所以,別再拿一副打量的神情看我,看你自己還看得不夠嗎?”衣衣端起番茄汁啜着,脫離忙碌的醫院,她變得有心情及耐心,即使不愛與人聊天,但扯兩句無妨。
而且看不出來,這男人還滿體貼細心的,她住下來后的每一餐,全是可以用叉子解決的食物。
“我是因背景、環境不得不冷血,但你呢?”雲海深深的注視着她漫不在乎的側臉,不是很喜歡她性情冷淡。
“冷血還有分背景、環境?”衣衣嗤笑。“冷血就冷血,無情就無情,有什麼理由。”
她從小就是這副德行,爸媽雖不會加以管教,但兩個妹妹還是一樣愛玩她。
“性格是先天賦予加上後天養成的,沒什麼特別。”像她家三個姐妹,個個不同,個個怪異。
“你很有趣。”雲海難得的浮現笑意,看着眼前不同於常人的女子,這還是他第一次會為了一個女人動心思。
“你是第一個這麼說的。”有趣?原來這形容詞也能扣到她身上。
看着她冷淡的樣子,雲海的笑意更深。
這般冷漠難以親近的女子,卻忍不住的想去疼寵她,他也真夠異於常人了。
他雖身處江湖,但並不重女色,這般動心尚是頭一遭,而且對象還是相當出乎意料之外的人。
但,何妨?他就是喜歡上她的冷、她的冰、她的不假辭色,至少,那真實。
不斷的被他熾熱的目光盯着瞧,衣衣只想翻白眼。
真的要看眼科!
“閣下的眼睛有問題?”終是覺得厭煩。她沉聲發問。
“沒有。”知道她肯定沒好話,但云海仍是一派輕鬆。
“那就別一直看着我。”衣衣喝完番茄汁,朝他搖頭。
她還真直接。
“我看上你了。”既然她是直性子,他也就不迂迴以對。
“抱歉?”衣衣挑眉,不太懂他的話。
看上?這是哪一國話?
“意思就是,我要你當我的女人。”雲海挑明了說。
“我記得沒錯的話,我應該是無辜被捲入貴幫的紛爭中,所以暫時留下來避風頭吧!何時給我安了這麼個‘偉大’的身份?”衣衣冷笑,他也太自以為是了吧!大男人主義,還“我的”咧!
“不管你怎麼說,我有這樣的決心。”雲海有把握,自己想要的東西,不可能失手,而且他有着強烈的預感,她與他絕對會是一對。
錯過她,他上哪去找看得入眼的女人?
“是嗎?”衣衣勇敢的直視他邪佞一閃的黑眸。“那你打算強暴還是迷奸?”
雲海微皺起眉,“我有這麼下流嗎?”
他的人格還不至於如此卑劣!
“很抱歉,我和你不熟。”衣衣聳肩了事,不過話里的諷意很明顯。
“沒關係。”他舒眉展笑,“你有的是時間了解我。”
既然已知自己心意,那就沒什麼好隱瞞的,他絕不會用強,但他會使盡一切方法攻破她的、打防。
雖很難,但有挑戰性!
***
“雲大哥。”三日後,姍姍又出現在風樓。
雲海抬起頭,朝她點頭算是打招呼。
姍姍露出甜甜的笑容,“哎呀!你做什麼那麼冷淡,就算是我大姐,也會喚我一聲姍姍,只不過總沒好事罷了。”
提起衣衣,雲海揚了揚眉,首次正眼看向她。
三日前一見,只覺這女孩好嬌弱,可今日一見,卻覺得她那燦爛的笑容下,其實飽含深意。
是他小觀了,看來秦家皆是奇女子,個個皆能引人注目。
“有事?”他揚起淡淡笑意,直覺自己會喜歡這個妹妹。
“是呀,畢竟我大姐現在在你這打擾,我總是要來道聲謝,順便采探她安好與否。”
“你大姐應該在她房裏,要我喚人帶你去?”雲海盯着她,心裏猜着她究竟為了何事來找自己。
“唉,跟你們‘大人’說話真的很累耶!”姍姍嘟起小嘴,對他的反應不甚滿意,他應該乘機問她她大姐的事呀。
“怎麼說?”雲海微笑,覺得她真的很可愛,即使她不若外表的天真稚弱,卻讓人覺得貼心、溫暖。
姍姍吐吐舌,要不是覺得“狂戰幫”這三個字還入得了她的眼,她才懶得來理他和大姐的風花雪月咧!
“你喜歡我大姐吧!”她明講。
“是又如何。”雲海環胸,冷靜的看着她。
“很簡單吶!”姍姍笑得相當無害。“我也覺得看你滿順眼的,所以想來給你一點小小的幫助,當個小丘比特。”
“你不怕衣衣翻臉?”就他對她淺薄的了解,她肯定會!
姍姍仍是笑,“所以我一定會盡全力幫你的,因為你若成功,這樣才能當我的靠山,躲過大姐的怒火!當然啦!我那對難纏的爸媽,我會一併替你搞定。”為了多座靠山,她連自己的父母都拖下水。
“這麼好心?”雲海相當懷疑。
“當然啦!我是善良可愛的小妹嘛!”姍姍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不和我要求什麼?”一幫之主可不是當假的,他不會天真的相信她這麼幫他,真的什麼也不要。
可是她真的搖頭了,“是大姐的幸福嘛!”而且若他真成了大姐夫,哪怕“拗”不動他!到時候她想要什麼再來找他討就成了,何必在計劃一開始就談報酬呢?那多俗氣。
雲海真的對她另眼相待,很有趣的小孩。
“好吧!那,你要怎麼幫我?”
姍姍一笑,興奮的坐到他面前,開始巨細靡遺的說起大姐的生平瑣事及日常生活小細節……
經過長達三小時的密談后,姍姍踩着相當輕快的腳步離去,唇畔猶帶着笑意。
嘻!難得能玩到大姐,至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反正大姐夫答應了要“挺”她,安全無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