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無賴少爺
“少爺,少爺。”平安被耳邊的叫聲喚醒,睜開了眼看着屋樑上高掛的竹籃上一隻蜘蛛正忙碌的織着網。
“少爺,你還不快起來,今天是老太爺的賀壽之日。”
平安一個跳身坐了起來,因身上的傷,痛裂歪了嘴,看了看肩上再次裂開的傷口血又滲出來了,禁不住罵了起來:“那個李崽子,居然使暗招,下次我不把他整得哭爹叫娘的,我不姓張。”
“哎,我的大少爺。”平安的小跟班阿虎愁眉不展的站着,雖才十六七歲卻已經長得五大三粗,一副庄稼人敦實純樸模樣。
“喂,阿虎,看你一副苦樣,穢氣。”平安心情不佳,再一看面前一臉笨樣的跟班,想着大哥身邊跟班大馬,怎麼同樣是跟班,一個活像是長了八顆心的人透亮得很,一個就像是破了皮的鼓怎麼打也不響。
“啊,少爺。”阿虎很無辜,自家的長像便是八字眉,就是笑起來看着也像是苦像,少爺他又不是不知道。
“叫你帶來的衣服和東西,帶來沒有?”平安嫌棄四周環境太雜亂不堪,要不是臉上有傷一時半會好不了,怕回家讓家裏人看到特別是翠玉姨看見,還不知道又要聽她嘮叨的話到什麼時候,自己也不會委屈自己住在這個地方,亂不說,還總有一股子霉臭味。
“帶了,昨晚翠玉姨看見了還直追問我,說少爺哪裏去了?”阿虎將包裹拿了出來,裏面放着幾件乾淨的衣服。
“你說了沒有?”平安懶懶散散地將已經有些臭味的衣服脫下,吩咐道:“阿虎,去外面井口打點水,這身上血味太重了。”
“當然沒有,要是被翠玉姨知道少爺在外面受傷,我的耳朵還不被揪下來。今早我還是偷偷溜了出來。”阿虎邊說著邊拿起從府里里**來的盆子,乖乖的向門外走去。
平安感覺臉部肌肉微有剌痛,用手輕輕摸了摸臉:“對了,阿虎,家裏其他人沒有問什麼吧。”
“沒有,大家都忙着準備今天的宴會。”
待阿虎將水打來,平安這才爆跳了起來:“李崽子,我不把你打成猴,這輩子我是白活了。”盆子裏儼然映着一個紅腫着臉,左眼一團青的人,表情更因為說話的動作過大而變形扭曲。
“少爺,你放心,那李崽子早就被你打得下不了床,今早,我還看到他家老爺氣沖沖的站在張府門外。”阿虎看着臉上幾乎已經要開染鋪的少爺,心想着這張家家教甚嚴,幾位少爺小姐人見人誇,合著就這一位少爺,仗着家裏有點錢,吃喝玩樂,不學無術,連家裏人都不待見,也不知道悔改。自已也挺倒霉,怎麼攤上怎麼個主,三年前家裏親戚說是幫自己在一大戶人家找了一個好差使,自己當時心裏還高興想奮鬥幾年,攢點錢回家娶芳兒,誰知來到張家才知道,這差使不好做。
平安看了水中的影子片刻,突然將布巾往水裏一甩,拿起一件衣服穿上,扭頭就走。
“少爺,你走怎麼快乾什麼,我還偷偷拿了一點粉,你還是抹上,免得老爺看了不高興。”
“誰說我回家,阿虎去香醉樓,給小爺我買些酒菜回來。”
“啊!今天可是老爺的賀壽,少爺不出席得話,不太好。”阿虎攔住自家少爺,苦口婆心說。
平安面無表情,指着自己的臉:“你看少爺我這樣還能見人,再說真要是這樣回去,多半他們還希望我不要出現,免得丟他們張家的臉。”
看着任性的少爺,阿虎只得無奈說道:“好吧。不過少爺,我現在身上沒有錢兩。”
“賒字你知道怎麼寫吧。”平安臉拉了下來。
“又賒帳。”阿虎只得無奈地嘟喃着出了門。
廟外太陽已經高高掛着,春天風中傳來的芳香並沒有使平安的心情好轉,聽婉轉鳥叫聲,平安心裏自知,即使臉不是這樣,多半家裏許多人也不會有人期待着自己的出現,畢竟在他們心裏自己就根本不是張家人。
等了半晌,卻只見阿虎空手而回。
“少爺,那酒家老闆告訴我說,府上管帳告訴他們說二少爺的簽名以後勻不認,還說這是張老爺的吩咐的話。我也拿不準這話是真是假,所以…。”
話還沒有說完“啪”平安已經猛得打在供桌上,憋着怒意的說著:“什麼意思。”
阿虎耷拉着肩,皺起眉頭道:“酒家老闆說除了少爺將前幾次的酒飯付清外,以後都必須現過現。”
“多少錢?”怒意扭曲了平安的臉,一字一句從嘴裏逼出來的。
“七兩…。”
“咚。”一卷字畫丟給了阿虎:“你去問那老闆,這個值不值不值那些酒錢。”平安聲音冷淡說著。
阿虎一把摟住畫卷,驚叫了起來:“少爺,你怎麼將字畫給了,那可是你費了許多精神得到了,專門送給老爺做禮物的。”
“閉嘴。”平安怒意未消:“我平安丟不起那個人。”
阿虎沒有說話了,深知自家少年那點破脾氣的,只得抱着懷中的畫再一次出了。
平安躺在草床上睡不着,想起昨晚因為跟李家少爺爭玉香樓的小憐打得個混天混地,他們仗着人多也沒多佔自己的便宜,不過害得自己軟香投懷沒得着,真是虧了本,肩上的傷越來越疼,看來還需找些葯敷上。
想到就做,平安立刻出。
走在街道上,,平安對於那些避着自己的人視而無睹,徑走的走向藥鋪。
“老闆。”藥店裏的櫃枱此時空無一人。
“來了,來了。”有人從內屋出來,現來客是平安,表情有些不善。
“我這肩上有傷,給我上點葯。”平安熟練的隨意地找了一把椅子坐上,將袖子上卷,肩上深深的口子露了出來。
“張家少爺。”藥店老闆不屑地看了一眼一臉匪意的平安:“你前幾日欠的藥費,還有借的十兩銀子,什麼時候還?雖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但要算清的還是要算清。”
“怎麼的,今天小爺我沒錢,這傷你就不給冶。”平安一臉流氓的看着藥店老闆,眼睛卻瞄見藥鋪內屋的帘子下一雙小腳站在那裏,平安臉上伸起了不懷好意的笑:“曾老闆,好像你家女兒清漣,現在還沒婆家吧。”
曾老闆的臉頓時已經氣得紫,半年前眼前的人曾經差點佔了女兒的便宜,要不是他哥哥張若雲的出現,自家閨女的清譽差點壞了,想到這裏曾老闆氣就不在一處來,一股怒意上來,便順利抽出旁邊的掃帚。
“怎麼,今天兔子要當虎了。”平安冷嘲熱諷,卻在看到曾老闆已經臉色鐵青將掃帚向自己揮來時,這才怕得跳了起來,狼狽四竄。
這邊屋裏上演武戲,那邊街上的人已經圍了過來,看着屋裏平安被打得東躲四藏,眾人像是看戲般開懷大笑,當平安被打中時還爆一陣拍掌時,平日裏被平安白吃白拿還被橫着走踩着過的人這回算是看個乾癮。
平安看形勢對他不利,大吼一聲:“住手。”這一聲還真把曾老闆下了一跳,掃帚高舉着沒落下來。趁着空檔,平安已經跑到布簾處,一把將帘子扯高,帘子后一位少女驚嚇般的看着平安,只見她白玉般臉泛着紅暈,纖纖玉手捂着胸口,一雙含媚微翹、淬若秋水的明眸有些害怕的望着平安。
平安努力讓滿是傷痕的臉露出一絲笑容:“好久不見。”
不知是被平安的笑驚呆了,還是被平安的臉嚇呆了,少女只望着平安半天沒有回答。
平安痴望着眼前少女微張的紅唇,幾乎有一種想貼上去細細品嘗的衝動,但這一切被“啪”的一聲阻止了,平安這才反映過來,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己的手快要摸到了少女的嘴唇,而此刻對方漲紅着臉,眼中含淚,手高高的舉起。
平安摸着臉上微微剌痛的地方,毫不理會曾老闆用邊打在身上的掃帚,對着少女流里流氣,說著:“美人,你這是讓我傷上加傷,告訴我葯的位置,我就離開。”
像被平安嚇到了,少女膽怯地看了一眼藥櫃。
“曾老闆,不用打了,我馬上走。”感覺到落在身上的掃帚停了下來,平安暗笑老實人就是老實人,不會懷疑別人的話,轉身看了一眼曾老闆,平安走到了葯櫃前,抽開了柜子裏面幾瓶葯放在那裏,抬起頭看了曾老闆一眼,平安笑了笑:“放心,我說馬上走就馬上走。”邊將櫃中的二瓶葯拿走,臨出門的時候,平安邊回頭望了一眼少女,輕佻一笑,又轉到櫃枱前將放在櫃枱里的銀子掃光。
“反正都是欠着銀子,下次一起還。”
“無賴,快滾,下次來,我殺了你。”
沒有看少女被辱后的表情,沒有看曾老闆快要暈過去的表情,沒有聽旁邊人對自己的指點,平安面不改色徑直離開。直到走到很遠后他回過頭,看着遠處的房子,想像着少女怒中帶嗔的表情,輕聲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