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南宮秋實醒來時,蕭若離並不在身邊。摸了摸身邊還帶着餘溫的被褥,南宮秋實滿足地伸了個懶腰。陽光透過窗欞射在床前,正照在他的眼帘上,陽光的溫度讓他想起昨夜蕭若離那火熱的體溫。鼻翼間隱隱傳來淡淡的香氣,南宮秋實閉着雙眼,唇角卻仍不住揚起了弧度。

就算是閉着眼睛,夏日的陽光還是能穿透薄薄的眼帘刺得人眼睛發痛。想伸手蓋上雙眼遮擋一下囂張的陽光,卻沒想到觸到手指的額角傳來一陣沁涼。南宮秋實愣了愣,終於睜開了雙眼。

第一個映入眼帘的是南宮秋實的左手和指縫間穿入的陽光。在金色的光線中似乎帶着一抹冰藍。帶給額角涼意的正是南宮秋實左手無名指上套着的指環。冰藍色的美麗寶石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光華四射,正是蕭若離口中的那隻象徵苗疆第一聖教神衣教至高無上的教主地位的「寒髓魄」。

蕭若離送給他的信物,南宮秋實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輕輕吁出一口氣,南宮秋實眯起了雙眼將寒髓魄貼近了看。泛着幽光的藍色寶石依舊是那麼神秘詭譎、寶光不定地閃爍着。觸手冰涼,卻並沒有第一次碰觸它時那種透骨的寒意。蕭若離曾經說過,這個寒髓魄有靈性,會認人,如果它不喜歡的人碰到它,還有可能會被它的寒氣凍傷。翻來覆去地看着它,那冰冷刺骨的寒氣並沒有出現,反而覺得寒髓魄變得比以前溫潤了。是它也將自己視為了主人嗎?南宮秋實想着,臉上卻露出了一種奇怪的表情。不是高興,而是……一點落寞。

門前的一聲脆響讓南宮秋實一驚,轉頭望去的時候,正見蕭若離倚在門上,微蹙着雙眉在揉自己的腰,腳下,一隻銅盆歪倒着,地上一灘水漬,看來是蕭若離端着洗面的銅盆要進屋的時候不小心讓盆子掉地上了。

「咦,你醒了?」蕭若離的眼睛跟南宮秋實的視線對了個正着,自覺有些尷尬,蕭若離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不好意思,是我把你吵醒了。」

「不是的,我本來就醒着,你怎麼樣了?」南宮秋實坐了起來,薄被從他的胸口滑落,露出光潔而厚實的胸膛。

「我……我沒什麼事兒,只是腰有點兒疼。」目光從南宮秋實赤裸的胸膛移開,勾起昨夜桃色記憶的胸膛在陽光下反射出象牙般的光澤,讓蕭若離有些喘不上來氣兒。

「你過來。」南宮秋實向他招了招手。

「什麼?」蕭若離愣了愣,不過還是乖乖地走了過去。

一把抓住蕭若離的手臂,輕輕一帶,南宮秋實在蕭若離的驚呼聲中毫不費力地把他拽到了自己的懷裏。溫熱的鼻息噴在他的臉上,兩個人的身體立刻熱了起來。

「你,你別亂動!」南宮秋實深吸了一口氣,也不怎麼敢看蕭若離桃紅的雙頰。「我只是想給你按摩一下,讓你舒服一點。」

「嗯。」蕭若離把頭埋在南宮秋實的胸前,那溫暖而堅實的懷抱和滿鼻他的味道讓蕭若離有些頭暈。

「你輕一點。」蕭若離俯躺在床上,抓着枕頭的兩隻手用力得有些發白。「你這麼用力我會疼的。」

「只是痛一下,不過痛過之後你就會很舒服的。」南宮秋實的手在褪下上衣赤裸的蕭若離背上揉着。珍珠色的滑膩肌膚昨夜全為自己佔有,看着白皙的皮膚上落下的點點紅斑,南宮秋實的呼吸也變得急促。

蕭若離的額角滲出汗來,聽着南宮秋實的呼吸,感受着那雙漸漸不安份地蠢動的手,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不要!」蕭若離突然叫起來,「我現在身上還很痛,而且肚子也好餓,你要是敢再做,我一定打得你滿地找牙。」

緊繃的弦線因為這句話而陡然鬆懈,卟哧笑出聲來的南宮秋實什麼慾望都被蕭若離的話打得四散飛揚。

「好吧,我先帶你去吃飯。」坐起身來,南宮秋實用力拍拍蕭若離的屁股。「我們大吃一頓去。」

蕭若離滿心喜悅,身體扭轉過來,飛撲到南宮秋實的懷裏,兩隻放着光的眼睛配着快流出口水的嘴,不由得讓南宮秋實暗自慨嘆,原來食物對蕭若離的吸引遠比自己要來得高強得多。

「謝謝你送的禮物。」吻着蕭若離的發心,南宮秋實低聲耳語,「這麼貴重的東西送給了我,你是要我接任神衣教教主的位置嗎?」

「怎麼可能!」蕭若離抬起頭很認真地說,「當教主既辛苦又無趣,天天被教務纏着,被教眾念着,一點自由跟快樂都沒有。當年我為了不用當這個教主,連詐死的招數都用出來了,你看看,我怎麼能把你再往火坑裏推?」

南宮秋實愣了半天,才又問:「這個不是教主的信物嗎?你不讓我當神衣教的教主,那又為什麼把它送我?你們下任的教主要怎麼辦?」

蕭若離嘿嘿一笑:「我身上又沒別的東西可以送,你知道,我總共才四個銅板,想買什麼都買不到……」用手拉拉南宮秋實的頭髮,蕭若離臉上一副無所謂的表情,「我看你好像挺喜歡這個東西的,反正我留着也沒用,我又不想再去當那個勞什子的教主,所以拿來送你剛剛好。至於下任的教主……嘿嘿,讓教內的人自己去慢慢找吧,等他們找到人選再說,我可找累了。」

一手輕輕撫着蕭若離的長發,南宮秋實將另一手舉至眼前,看着寒光冽冽的藍色至寶,他的眉不着痕迹地蹙了蹙。

「阿離,不如我們明天出門遠遊吧。」南宮秋實突如其來的提議讓蕭若離吃了一驚。

「遠遊?為什麼?」蕭若離不解地問。

「反正金麟城你不也逛夠了嗎?我們正可以乘一葉扁舟順江而下,游遍三山五嶽,嘗盡天下美食,豈不快哉!」南宮秋實撫着蕭若離的發心淡然地說。

「好啊、好啊!」蕭若離躍起身來,鼓掌笑道:「江南四時皆美景,佳境何處無美食。我正好也想換換口味。不過小秋你可千萬記得要多帶銀子,帶足銀子,不然像我只剩四個銅錢的時候,想吃什麼就都吃不到了。」

「還記得你的四個銅錢吶。」南宮秋實不覺莞爾,「放心,南宮世家久居江南,各地都有我們的商號跟錢莊,別怕沒錢花,只怕花不完。你要是覺得還不放心,我送你四個金錠子在身上總行了吧。」

原來南宮秋實還是個大大財神!蕭若離頓時笑得連眼睛也找不到了。

南宮秋實果真送了蕭若離四隻十足赤金的金元寶,黃澄澄,亮燦燦,把個蕭若離美得找不着北。細心把金元寶包好,裹在身上一層又一層,看得在一旁的南宮秋實偷笑不已。

「你笑什麼?!」蕭若離狠狠一眼瞪過去,「你是沒嘗過一文錢逼死英雄漢的痛苦。我可再也不要光盯着別人盤子裏的鴨子流口水了。」

「你身懷絕技,去弄幾個錢不是什麼難事啊。」南宮秋實抱着胸,笑着看蕭若離收拾他那個實在沒什麼可收拾的包袱。

「不難?你試試!」蕭若離噘起了嘴,「一不能偷,二不能搶,三不能騙,四不能賣,你要我去當苦力嗎?」

「劫富濟貧就好了啊,自己可以再留下一點兒。」南宮秋實接著說。

「說得輕巧。」蕭若離輕哼了一聲,「有錢的未必都是用不當手段得來的,你又怎知人家是不是辛苦巧思賺來的錢?沒錢的未必都可憐,你又怎知那個披麻乞食之人不是敗家子兒,不是賭錢玩樂輸光了家財?所以說,所謂劫富濟貧也未必就是正途。」

南宮秋實搖搖頭道:「快點走吧,馬車在門口正等着,你收拾好了沒有啊?」

「不是你家的馬車嗎?要它多等等有什麼要緊的,真是小器。」蕭若離嘴裏嘰嘰咕咕,不過人卻抱着包袱奔到門外,「喂,小秋,你快着點,不要再磨蹭了!」

南宮秋實愣了愣,無奈地搖頭嘆息:「怎麼磨蹭的人反倒變成我了?」

坐着馬車兒,一路悠然南下,登山游湖、觀花賞景,美景自是醉人,而兩人一路之上並轡而行,抵足而眠,越發的情濃了。誰也沒提起下個月初八的那場世家聯姻,彷彿那個根本不存在一般。偶爾夜深之際,看着身邊南宮秋實熟睡的面容,蕭若離會產生一種衝動,恨不能立刻將他裝裹打包帶回家去,可是有時又會覺得,南宮秋實或許已經下定決心跟自己在一起,那麼他也根本用不着什麼氣力便可將南宮秋實拐回家。

可能嗎?隨着時間的流逝,南宮秋實越是安若泰山,卻讓蕭若離越發不安心起來。

兩人走得慢,時間卻過得飛快,離開金麟最多二百里,可是這二百里他們走了已經快半個月了。蕭若離一時興起,提出要去蘇州走走,於是南宮秋實又安排了船隻,沿着運河向蘇州行進。

船兒晃晃蕩盪,慢悠悠地在河上走了兩日,船中的蕭若離已經躺在船艙中爬不起來了。想起剛上船的時候歡蹦亂跳,四處觀看的蕭若離,再看看現在趴在艙中比死魚好不了多少的蕭若離不能不讓人由衷感嘆河水的力量。

「阿離,起來喝點水。」端着水的南宮秋實試圖把癱在床上的蕭若離扶起來,怎奈他老人家一個勁地往床上賴,想把他掀起來還真是件不容易的事兒。「你已經兩天兩夜沒吃沒喝了,這可怎麼行!我們還要再過一日才能到蘇州,你這樣,就算到了岸上只怕也爬不上去了。」

「我不要喝……嘔……」面色蠟黃的蕭若離推開南宮秋實的手,伏在床頭乾嘔不止。「為什麼這麼慢,走陸路我們用不了一天就可以到……嗚……好難受……」

「我本來是想讓你好好領略江水風光的,誰曉得你會暈船。你內功深厚,根本不應該會暈船啊!」南宮秋實皺着眉尖很無奈地辯解。

「我有坐過船,也沒暈過……嗚……你家的船一定有問題,為什麼我坐會暈,你就不暈?」蕭若離抓着南宮秋實的衣角,有氣無力地說,「我不管,你快讓我下船,不然我真就要死在這兒了。」

「阿離你忍忍,再行一日我們就可以到蘇州了,那時候我們再上岸不是再好。」南宮秋實抓着蕭若離的手一個勁地安慰他。

蕭若離也無力跟南宮秋實爭,只是躺在床上直哼哼:「我要死了,要死了……」

好不容易捱到蘇州,只剩半口氣的蕭若離總算被南宮秋實抱着上了岸。雖然離開了水域,可是在船上晃了三天三夜的蕭若離還是覺得一碰到地面就腦袋發昏。勉強吃了點流食,蕭若離在南宮世家的別館裏倒頭便睡,直到月上中天他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頭還是昏昏沉沉的,床前粗如兒臂的蠟燭正閃着燭花,把屋內照得雪亮。窗外樹影婆娑,蟲嗚唧唧,卻更顯得沉寂了。

蕭若離看着屋內,陳設並不繁複卻很奢華。清一色的酸梨枝紅漆傢具古拙精美,價值不斐,不過蕭若離對這其實倒不十分在行。地面上鋪的是青白玉的石板,潤足潔白,倒使人不忍在上面行走。屋內的茶具皆是玉制,連桌面上的燭台都是用熟銅鑄造,而在外包裹了一層金箔。床上的幔帳輕柔薄軟,用一對金鉤束着,帳頂正中垂下數枚流蘇,都是用上好的湖珠串成,下以一顆拇指大的珍珠墜着,映着明亮的燭火,在夜裏熠熠生輝。

蕭若離坐了起來,把自己剛剛枕的枕頭拿起。用上好的玉片以金絲銀線串墜而成的玉枕觸水滑潤,四邊鑲了許多珠玉寶石,看起來倒是很漂亮。蕭若離看看左右無人,順手把玉枕塞到床邊自己的包袱里。反正南宮秋實家這種東西應該很多,少一個多一個估計也不會有人知道。這個枕頭這麼漂亮,如果不能天天枕着實在太過可惜。

可是,南宮秋實呢?為什麼不見他的人影?蕭若離心裏有些嘀咕。三更半夜的,他能去哪兒!翻身躺下,蕭若離卻輾轉反側久久不能成眠。或許再睡一覺,他就回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蕭若離被窗外的鳥鳴聲驚醒。屋內一片明亮,早已是日上三竿了。摸摸身邊的被衾,依舊是冷的,看來南宮秋實一夜也沒回來。蕭若離的心頭突然一跳,隱隱有種不安的預兆。

桌上放着幾樣酒菜,菜還冒着絲絲熱氣,他最愛吃的點心也放在一邊,用手摸摸,還是暖的。是南宮秋實嗎?除了他,誰還能把酒菜端入房內而不驚動自己?蕭若離心中一熱。可是,既然他在,為什麼昨晚一夜不見人影沒有陪伴在自己身邊呢?胸中縱有滿腹疑問,飢腸轆轆之下也無暇多做思考。三天沒吃沒喝的,蕭若離此刻只怕能吞下一頭大象。

將桌上的酒菜一掃而空,蕭若離心滿意足地抹着唇邊殘餘的餅屑準備洗洗臉去找南宮秋實盤問。剛從桌前站起,濃濃的困意一下又襲了上來。

一定是這幾天折騰得太厲害身子乏了,蕭若離連連打着哈欠。柔軟的大床向他殷勤招手,意志力很快舉手投降。反正遲一刻早一刻也沒多大分別,或許南宮秋實他有什麼事情在辦,一會兒就會回來了,蕭若離如是想,不如再去睡一睡吧。

蕭若離面帶微笑,撲倒在床上,接着會周公去也。

不知過了多久,蕭若離再次醒來。腹中空空如也,口中乾渴難耐,看着外面,已是星辰滿天了,難道我又睡了一天?蕭若離揉着眼睛,大感意外。

桌上又是擺滿一桌酒菜,像是算好了時間一樣,酒溫菜熱,剛好入口。南宮秋實還是未見人影,蕭若離有些慌了。

儘管肚子餓得發慌,蕭若離還是拿着筷子坐在桌前發獃。這一切有些不可思議,處處透着詭異。一路之上,他和南宮秋實形影相隨,從未有過一天沒照面的事情發生。南宮秋實出事了?鎮靜、鎮靜!蕭若離手撫胸口對自己說。應該不會!這裏是南宮世家的別館,南宮秋實在這裏怎麼可能會出事?雖然他沒出現,不過自己的飲食安排得非常妥貼,這裏除了南宮秋實還有誰會知道他喜歡吃甜吃辣,討厭胡椒香葉呢?

最重要的是,有誰可以讓自己毫無感應地送酒送飯?如果自己沒有傳給南宮秋實神衣門的心法,那就算南宮秋實也不可能做到無聲無息地出入這個房門,南宮世家的那些下人們更不會有這個本事。當然也不排除另一種可能。蕭若離盯着一桌子的酒菜出了神。

吃,還是不吃?

這個問題好難!蕭若離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在船上的三天,暈吐得昏昏沉沉,別說思考,就連南宮秋實的五官也看不清楚,就算這期間有了什麼變故,他蕭若離也不可能想得起來。可是能有什麼變故呢?蕭若離告訴自己,信他,相信他。是的,小秋不會害我,他不可能會害我。所以,他沒理由在酒菜里下藥!

想是這樣想,執筷的手卻微微有些顫抖,看着一桌食物卻怎麼也下不了手。

不要多想,反正肚子很餓,先吃就是了。蕭若離定了定神,抓了一隻雞腿開始啃。只吃了五分飽,酒也沒喝一口,蕭若離就停了筷子。屋裏屋外靜寂無聲,蕭若離想了又想,決定還是出去找一找。用手整理下凌亂的頭髮,蕭若離拉開房門準備走出去。

前腳才跨過門坎,熟悉的眩暈感一下襲來,站立不穩的蕭若離若不是扶住了門框,可差點就要跌倒在地上。心怦怦地亂跳,頭上冷汗涔涔,蕭若離的臉上失去血色,一片青白。四肢酸軟無力,人又昏昏欲睡,蕭若離再也無法天真地以為這單純只是暈船的後遺症了。體內的真氣四處離散而無法集聚,丹田之內空虛無物,自己好像一下子變成了平平凡凡的普通人,不,是確實成了一個普通的廢人。

蕭若離的冷汗已經濕透了背襟,緩緩跌坐於冰冷的地面,蕭若離的唇邊綻開一絲苦笑:「原來,菜裏面也是可以下毒的啊。」

照理說,一般的毒藥跟迷藥對蕭若離是不會起作用的,可是這次南宮秋實不知用的是什麼,從無戒心的蕭若離固然不會提防,就算提防也無處防備。無色,無香,無形,大概是下在酒水,菜飯之內,讓人昏然欲睡,讓人真氣渙散,不致命,可也要人半條命。

「我怎麼忘記了呢,他的姨父之中一位是醫仙一位是毒聖……」蕭若離坐在地上繼續搖頭,「就算我的內力再強,也敵不過那兩位的神葯迷香吧。」

「他只是讓我的真氣無法聚集,卻並沒有要害我的性命,為什麼呢?」困意陣陣襲來,蕭若離卻還強打着精神在那裏苦思,「他是想困住我,讓我無法行動嗎?或許他是想瞞着我去做什麼……」喃喃自語着,蕭若離的眼角卻開始濕了,「有什麼話不可以直接對我說呢?」

因為吃得少,這次昏睡時間短了許多。天剛亮的時候,蕭若離坐在床上靜靜地等待。許久,房門被輕輕推開,一個少年侍者端着食盒走了進來。

「你好。」看着端坐在床上對自己打招呼的蕭若離,那個少年有些意外地愣了愣,並不知道如何應對的少年只能僵硬着回了一聲:「你好。」

「你是這個別館裏的人嗎?」蕭若離臉上帶着笑,一點生氣或是困惑的表情也沒有,「是南宮秋實讓你給我送飯的嗎?」

少年遲疑着點頭:「我是少爺的貼身侍從,少爺命我在這裏侍候你,直到他回來。」

蕭若離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又問:「南宮秋實呢?他現在人在哪裏?你可不可以叫他過來,我有些事情要問他。」

少年搖了搖頭回答說:「我家少爺昨天一大早就趕回本宅了,他不在這裏,你有什麼需要就跟我說吧,我會幫你做的。還有,少爺說了,你不能離開這裏,一定要等他回來。」

這樣嗎?蕭若離輕嘆了一聲道:「那你可不可以給我換些吃的,這些東西我吃完就要睡覺,迷藥下的量也太多,實在太過分了。」

少年依舊面無表情:「抱歉,少爺吩咐了,您的內力太深厚,不喂點葯您一定會到處亂跑不會老老實實留下來等他。所以請蕭公子忍耐,這些日子您就好好在這裏吃飯睡覺,靜靜地等少爺回來吧。」

放下酒菜,少年轉身要走,突然被蕭若離喊住:「等一下,小兄弟,請問你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今天嗎?已經是初六了。」

初六了……蕭若離的眼光陡然黯淡。

想讓困我在這裏,只用這點迷藥未免也太小看人了。看着少年靜靜地帶上房門走出去,蕭若離的臉上露出難以捉摸的表情。端起桌上酒壺,蕭若離斟了一杯端到自己眼前。清清的酒液在杯中打着旋兒,散發著醉人的香氣。

「三十年的竹葉青,小秋你對我還是這麼大方。」輕聲笑着,蕭若離的眼角卻隱隱閃動着水光。

脫下身上的衣服,蕭若離裸露出光潔的上身。坐在桌前,他拔下了頭上束髮的金簪。雙手輕輕轉動,簪頭跟簪身瞬前分了家。卻原來那簪身是中空的,裏面藏了十餘支細如牛毛的金針。

端坐在椅上,蕭若離用尖尖的簪尾將食指指腹處戳破,很快的,鮮紅的血在他的指尖凝成一滴血珠。拈起一支金針,蕭若離看也不看,飛快地扎在自己的膻中穴上,細細的針扎入寸余,針尾顫動着,刺破的肌膚卻沒有半點血跡。簪中的十八支金針很快只剩下兩隻,而此時的蕭若離額角也漸漸滲出細密的汗珠來。將食指浸入酒杯中,很快的,從指尖滲出的血將酒染成粉色。蕭若離閉上眼,靜靜地運氣,不一會功夫,酒杯中漸深的血色又漸漸轉淡,最後竟有些發綠。

過了足足一個多時辰,蕭若離才睜開眼睛。出了一身透汗,身體疲憊得幾乎無法動彈,將食指從酒杯中抽出,取過一邊的手巾抹乾,蕭若離擦了擦汗,躺在了床上。當年學會這驅毒凈血的方法時,蕭若離還以為今生不會有用到它的時候。雖然無法完全驅凈,不過藥性少了八九成,自己可就好過多了。

體內的真氣漸漸匯聚在了一起,蕭若離屏息凝神調動一切精神讓體內的真氣儘快地恢復。只要有三四成就好,恢復了三四成,自己想離開這裏就輕而易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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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秋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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