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意外事故
杜藍一路急奔回到木屋，輕過孫大娘門前時，分外放輕了腳步。她小心翼翼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將門關好后，這才拉下面巾輕輕吁了一口氣。
脫掉身上的夜行服，杜藍捲起袖子察看手臂上的傷口。黑暗中，雪白的手臂上烏黑的傷口有些觸目驚心。
“乖乖，只是擦到一點就這麼厲害，要是被打中要害還不得立即斃命？”杜藍吐了吐舌頭，又咬牙低罵：“早知道你這麼狠毒，我那面巾上就不該抹蒙汗藥，真該也弄點劇毒給你嘗嘗。”
從懷裏摸出幾粒藥丸捏碎敷在傷口上，又摸出一瓶葯吃下幾粒，杜藍盤膝坐在床上運功驅毒。不到半盞茶的功夫，那傷口中便滲出不少黑黑的血液來。杜藍揮劍將傷口割大一點，用力擠出毒血，直到血色轉紅，這才拿出葉喜送來的金創葯抹上，又將那用剩的繃帶將傷口包紮好。
忙完這一切，杜藍將夜行衣包好塞進床底不起眼的角落，換上乾淨衣服，倒頭睡在床上，低聲嘀咕道：“可惜沒看清那個盒子裏是不是裝着玉佩……沒關係，下次趁他不在我再去瞧瞧。”
累了一晚的杜藍很快進入了夢鄉。屋頂上卻有一片瓦悄悄地移開了一條縫，一個黑影俯身下望，過了片刻，那黑影點了點頭後轉身離去。
第二日，杜藍一早醒來，便現葉府的氣氛有些緊張。秋蟬和鳴鳳也不像往常總是嘰嘰喳喳地聊八卦。兩人今日跟鋸了嘴的葫蘆似的，來去匆匆，目不斜視，行動間透着小心。
杜藍得空逮了鳴鳳到屋裏，小聲問：“鳴鳳，你們今天都怎麼了？孫大娘也沒往少爺房裏送葯，你們也不說話了。”
鳴鳳看了看左右，這才神秘兮兮地道：“藍兒，你不知道，今天大少爺好大的脾氣，外院的守衛全被扣了餉，聽說是昨晚少爺樓里鬧飛賊了。”
“守衛都被扣了餉？”杜藍喃喃地道，心中覺得有些歉疚。因為自己的不小心，連累那麼多人，她暗暗提醒自己以後一定不能再像昨晚那樣冒失。
鳴鳳又道：“可不是嘛，據說是外院守衛失職，飛賊來去他們竟然毫無察覺，害得少爺受傷。若不是傅先生求情，昨晚當值的守衛全得被趕走。所以今兒個人人自危，就怕一不小心惹得少爺看不順眼，離了葉府，金陵還有哪家肯給下人開八兩銀子一月的月錢呢？”
杜藍點了點頭，八兩銀子夠一個小戶人家吃兩月了，這月錢倒真是不低。由此可見葉府財力，難怪爺爺說葉大少爺不肯賣出那塊玉佩。這樣的人家，差的只是自己喜歡的東西，錢是不會缺的。
杜藍本來是信心滿滿地想來偷回玉佩，但真正進入葉府後，才現這一趟任務竟然異常艱巨。不說那外院成群的守衛，小木屋裏深藏不露的孫大娘，就光是一個葉嘯樓，她便頭痛不已。昨晚要不是她準備充分，說不定就會被葉嘯樓抓住了。想起葉嘯樓陰惻惻地笑着說“我也不要你性命，就只廢你武功”，杜藍心中便有些冷。再想到他說“如果我把面巾給你揭下，我要看的就不只是臉了根又有些紅，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鳴鳳見杜藍低頭不語，以為她也被嚇着了，便好言道：“藍兒，我可提醒你了，下午你在少爺書房裏可千萬自己小心，別惹惱了少爺。”
知道了。謝謝你，鳴鳳。”杜藍待鳴鳳走後，輕輕抬了抬右臂，眉頭微皺道：“但願別被看出來…也受了傷，也許今天不到書房去呢。”想到這裏，她微皺的眉頭又舒展開來，臉上一抹得意的笑容。
…………
下午，書房中。
杜藍將書房略作清掃后，便捧着本書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翻看。葉嘯樓和葉慶踏進大開着門的書房，杜藍忙站起身來道：“大少爺，您來了。”
葉嘯樓冷冷地掃了杜藍一眼，逕自走上二樓。二樓書桌上，檀香已燃，筆墨紙硯擺放得整整齊齊，葉嘯樓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
“葉慶，把書給我拿上來。”葉嘯樓靠在錦榻上，微閉着眼吩咐。
爺，小的這就給您去拿。”葉慶轉身跑到樓梯口探頭道：“藍兒，把南邊第三個書架最上面那格從左至右數第十二本書拿上來，少爺要看。別把書里的書籤弄掉了。”
杜藍應了一聲，走到書架前一看，卻有些犯難。這個書架頗高，最上面一格她站在地上夠不到，除非搬了椅子來才行。可是，手臂上傳來的隱隱的疼痛讓她根本不想去搬動沉重的木椅。瞧了瞧這一樓藏書室中也無旁人，而葉嘯樓和葉慶又在樓上沒下來，杜藍腳尖輕輕點地，縱身跳起，左手從書架上抓着那本書便要往外抽。誰知道這時突然傳來一陣“噼哩啪啦”的腳步聲。她心裏一驚，一口真氣趕緊散開，抓着那本書用力一扯地一聲跌坐在地上。
“藍兒，你摔傷沒有？”小池跑進來正看見杜藍摔倒在地，便甩着兩根小辮跑上前來。
小閣隨後跑進門，看見坐在地上的杜藍，不屑地撇撇嘴道：“就知道藍兒你是個笨丫頭，拿本書都會摔跟斗，哼哼！”
杜藍站起身來，隨手拍了拍裙子，將食指豎到唇邊，對着小池小閣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用又指了指樓上。
葉慶已經“咚咚”地走下樓來，嘴裏還嚷道：“哎呀，藍兒，都怪我，那本書我放得太高了，你拿不到是吧？拿不到你也不叫我，你瞧瞧…少爺和三小姐來了？”
小池和小閣臉色一變，小池回眼瞪着小閣道：“都怪你，你說大哥今天沒心情來看書的。”
小閣不甘示弱地瞪着小池道：不是你，非要來聽故事。”
“你還不是一樣，說是不想聽，卻巴巴地跟着人家來。”小池氣鼓鼓地叉着腰。
兩人正吵得起勁，葉嘯樓出現在樓梯口，淡淡地道：“嘯池，嘯閣，你們倆個趕緊給我上來。”
哥。”小池和小閣苦哈着臉，用和蝸牛差不多的度往樓上挨去。
葉嘯樓坐在太師椅上，小池和小閣規規矩矩地站在他面前，兩雙烏溜溜的眼睛可憐巴巴地望着葉嘯樓。
“大哥，我很乖，沒有撕你的書摺紙船玩兒。”小池在圓圓的臉上擠出兩個可愛的酒渦。
小閣馬上接口道：“大哥，我也很乖，沒有爬到書架上尿尿。”
葉嘯樓和葉慶沒什麼表情，杜藍卻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見葉嘯樓往自己這邊望來，杜藍趕緊捂着嘴，垂下頭看腳尖，心裏卻還是忍不住好笑。她這才明白為什麼小池小閣要趁着葉嘯樓不在才到書房來。原來兩個小傢伙這麼頑皮。昨天要不是她給兩個小傢伙講故事，大概書房裏又要有不少書毀在兩人手中。
“那你們兩個跑到我這書房裏做什麼來了？”葉嘯樓抄着手閑閑地問。
“大哥，我們真的不是來搗亂的。”小閣一臉鄭重地說。
小池看了杜藍一眼，接口道：“我們是來聽藍兒講故事的。”
們是來聽故事的。”小閣這時也顧不得要面子了，連忙肯定小池的話。
葉嘯樓瞟了杜藍一眼，又望向小池小閣道：“她會講故事，我怎麼不知道？”
們昨天來過。”小池紅着小臉說，氣得小閣伸腳在她腳背上輕輕踩了一下。
來昨天還來過，”葉嘯樓嘴角輕輕地勾起，點點頭道：“你們說，這次是抄三字經一千遍還是抄詩經一千遍呢？”
小閣嘟着紅紅的嘴唇，氣呼呼地道：“大哥，我不要抄嘛，上次把我的手都快抄斷了，我們昨天也沒有搗亂，不信你問她！”小閣胖胖的手指指向杜藍。
“藍兒，是這樣嗎？”葉嘯樓悠悠地問。
杜藍抬起頭來，輕聲道：“大少爺，昨天二少爺和三小姐是來過，他們本來是想看書的，但三小姐說不太識字，我便講給他們聽。他們聽了一會兒故事就離開了，確實不曾翻動過書籍。”
是這樣，就且饒你們一回，”葉嘯樓停了停又道：“藍兒，以後他們兩個再來，你就給他們講故事，只要別讓他們搗亂就行。”
爺。”杜藍垂回答。
好了！”小池高興地跑過來，一把拉住杜藍的胳膊搖晃，笑道：“太好了，藍兒，以後我天天都來，你要天天給我講故事。”
杜藍卻突然眉頭一皺，臉上顯出些痛苦的神色。葉慶關切地道：“藍兒，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哎呀，我就說嘛，先前就看你臉色蒼白，肯定是病了。”
杜藍不動聲色地從小池手中抽出右手，搖了搖頭道：“我沒什麼，大概是剛才摔倒時扭到關節了。”
小閣眨了眨眼道：“藍兒，你是傷了筋骨嗎？這個容易，讓大哥給你捏捏就好了，上次我爬書架摔下來也是扭了胳膊，大哥幫我捏了一下就不怎麼痛了。”
“對對對，大哥很厲害的。”小池也擔心地看着杜藍。
杜藍額上滲出些細細的汗水，忙道：“沒事，不用了，二少爺，三小姐，我們到樓下去講故事，別吵了大少爺。”
杜藍一邊說，一邊用左手牽着小池就要下樓，卻聽葉嘯樓悠悠地道：“且慢，藍兒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