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愛花》之循化悲歌:烏米蛋

18、《愛花》之循化悲歌:烏米蛋

愛花跑回醫務室,又羞又氣蘭子見愛花的衣襟不整,奶水打濕了衣服,忙問:“愛花,咋的啦?”

愛花咬了咬嘴唇,接過孩子,眼裏含滿了淚水。她的心在滴血。她後悔沒有聽母親王紅英的話。倘若不是丹江口建大壩,

倘若不是淅川小城要搬遷,倘若不是幸福認為支邊光榮,李愛花會喜洋洋地嫁給章幸福。兩個人守着丹江,守着章家灣,守着公爹公婆,快快樂樂地過一輩子。他想起了年夜裏全家人的交談。那夜,風停了。天空中又飄起了雪花。大片大片的,鵝毛一般,把小城捂得嚴嚴實實。

堂屋裏燒起了炭火,紅彤彤的,燒曖了整個屋子。火盆邊,坐着父親李算盤、母親王紅英及兩個妹妹。愛花說:“今天下午,他來找我了!”

父親說:“啥事?”

愛花說:“開了年,他要到青海支邊,他讓我跟他一起去。”

李算盤沉默了。他從口袋裏掏出一盒大舞台,用手指輕輕一彈,噙到嘴裏。用火鉗夾塊炭火點着,滋滋地吸兩口,兩根煙柱從鼻孔里冒出來,瀰漫在算盤的頭頂。愛花高小畢業,在隊裏也算是個文化人。但跟丹花、江花一比,愛花便覺得自己矮了半截兒。這是一種壓力,壓得愛花喘不過氣來。父親知道,愛花表面上溫柔、聽話。實際上,她的骨子裏有一股倔勁,一股撞到南牆不回頭的倔勁。

母親說:“青海那麼遠,你們去受那罪幹啥?在家裏,吃好吃壞一家人在一塊,也好有個照應。”

愛花說:就甭操我的心了!幸福說,丹江口大壩建好,咱這小縣城也得遷,晚走不如早走!”

“我就不信一個大壩能把水從丹江口攔到咱淅川縣城?咱們祖祖輩輩都住在這座小城裏,說淹就淹了,這得背時(淅川方言,損失)多少錢?再說,這麼多人搬到哪兒?別人都不急,咱急個啥?”

的事不要你管。俺跟你說不清。炮聲天天在響,大壩天天在升高,搬遷是板上釘釘的事,可你就不信!”李愛花嘟嚷道。

王紅英不說話了。她的眼睛水汪汪的,想哭,又不敢哭。大過年的,流淚不吉利。王紅英17歲嫁給了李算盤便生了大閨女愛花。那時候,李算盤在德茂昌當帳房,吃住都在店裏。王紅英在魁星樓附近租了三間房,主要靠給店裏的夥計們洗衣服維持生計。解放后,這三間房分給了王紅英。王紅英就是在這房裏一連生了愛花、丹花、江花和兒子解放。孩子們大了,李算盤在後院又蓋了兩間偏房,愛花、丹花各住一間。李算盤深知讀書的重要性,他跟王紅英決心要讓孩子們上好學。現在,孩子們都大了,王紅英也稍稍地鬆了一口氣。小城也沒有啥生意可做,東關大隊在城外有地,社員們主要靠種田生活。大女兒李愛花在生產隊勞動。丹花、江花在城隍廟上初中。這是淅川縣最好的中學,學生都是千里挑一。丹花、江花成了王紅英的驕傲。兒子解放在火星廟讀小學,成績也是班上頂呱呱的。愛花過早下了學,在生產隊幹活,是自己一個好幫手。原本,她想讓李算盤在供銷社給女兒找個事乾乾。李算盤不,說上面有政策,要想安排子女,得等自己退了休,讓子女頂班。李算盤才4沒到退休年齡。李算盤的心裏還有一個秘密:他想讓兒子解放長大了,頂自己的班。

丹花說:問問姐夫,支邊要學生不?如果要,我也去!”

江花說:“我也去!”

王紅英說:“你倆瞎摻和個啥?好好讀你們的書,再胡說,我撕爛你們的嘴!”

王紅英一頓訓斥,丹花、江花不敢再說,小嘴撅得老高,能拴下一頭驢。

李算盤沉默了好一會兒花,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的事,你自己決定!”

現在,自己選擇的路,還得自己走。自己種下的苦果,還得自己吃。

第二天,愛花為了不再碰上烏米蛋,沒有讓凌蘭子幫忙照顧孩子。她用一條圍巾把孩子綁了,背在背上,上了工。晚上收工的時候,烏米蛋領着幾個人走了過來!

“你背着孩子幹活,想偷懶是不是?”

烏米蛋走上前,舉起手,狠狠地打了李愛花幾個耳光。

“烏場長,她是個女的,又帶孩子,你就不要為難她了!”女兵排的排長李紅走上前,對烏米蛋道。

“她偷懶,就是你教的樣的大懶蟲!”

烏米蛋說著,一腳把李紅踢倒在地。

女隊員們憤怒了。她們一個個攥緊拳頭,咬着牙,虎視眈眈地望着烏米蛋。

造反不是?今天,一人一畝,干不好,不給飯吃!”烏米蛋領着人,氣沖沖地走了。

“排長,咱們不幹了。她***烏米蛋,簡直就是周扒皮!”

“要是木連長當場長就好了!”

“王一東,王一東是副場長,他咋不為咱們說話呢!”

……

女隊員們坐在工地上,七嘴八舌地說開了。

李愛花說:“一畝荒地,干到天亮也干不完工回家,我就不信他烏米蛋敢不給飯吃!”

晚上,場部掌了燈。女隊員們端着飯盒來到食堂。食堂根本就沒有做飯。烏米蛋幾個人坐在連部的炕上,正喝着酒。李紅問炊食班的老肖:“飯咋沒做好?”

“不是沒做好,而是沒有做。烏米蛋不讓做!”老肖坐在食堂外面的木杠上,氣憤地對女隊員們說。

“不讓吃飯?咱們找他們說理去!”李愛花領着1o余名女兵,向連部走去。

“烏米蛋,為啥不給我們飯吃?”李愛花闖進連部,大聲道。

“一畝荒地完成了?完不成就甭想吃飯!”烏米蛋端起茶缸,喝了一口酒,擦了擦嘴道。

“一畝荒地?你想逼死人不是?”李愛花氣憤地說,“我問你,你來這麼多天開了多少荒地?”

“我是領導,我的任務是管你們!”烏米蛋道。

“上哪兒找你這樣的幹部?”

李愛花氣急了,瞪着眼,死死地盯着烏米蛋。

李紅道:“姐妹們,咱們把烏米蛋的飯菜端走!”

李紅這麼一說,十餘個餓急了的女隊員衝上炕,把桌上的飯菜、酒缸搶過來,跑了出去。

“反了,反了!”烏米蛋大聲地說:王一東給我找來!”

王一東正在各排的食堂里查看伙食。他要看看有多少鄉親們沒有吃上飯。尤其是隨親家屬,老的老,小的小,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務。他得想辦法給他們弄口吃的。這些人,都是他王一東的親人。幾千里過來,不容易。

“王場長,烏場長讓你回去!”烏米蛋派來的人在二排的食堂里找到王一東,急急地對王一東說。

“咋啦?有啥急事?”王一東問。

“女隊員們鬧事,烏場長讓你趕緊到場部。”來人道。

王一東的心裏一驚:這個烏米蛋,肯定又做出什麼荒唐事來。團結、拼搏的一個連隊,經他這麼一折騰,弄得烏煙瘴氣。前些日子,烏米蛋在區里“放衛星”,說四分場今年畝產能達到不僅能夠自給,還要向國家繳餘糧。到了夏季,地里產的糧食不夠向上繳,上面再斷了供給,全場人非餓死不可!做為副場長,王一東給烏米蛋建議過,可烏米蛋不聽。他說:“照你這樣裹步不前,**何時才能實現?”王一東說:“**是干出的,不是吹出來的!”為此,場裏開了幾次會,批評王一東,險些把他打成右派。現在,女兵排出了事,他急忙往場部趕。

“王一東,看你們河南人都是些什麼鳥伙?竟敢闖場部鬧事?”王一東一進門,烏米蛋便對着他吼道。

“烏米蛋場長,請你說話尊重些!全場人都是河南人!”王一東一聽心裏就反感。這個烏米蛋,根本不把隊員當人看。

“你說,這事咋處理?”烏米蛋道。

“什麼事?你從頭說說!”王一東道。

烏米蛋便把女隊員們沒有完成任務,場部食堂沒有開伙,女隊員們衝進場部,奪走他的飯菜的事說了一遍。當然,他把毆打愛花、李紅的事省了過去。

“烏米蛋同志,**說過,一個人手伸出來,指頭有長有短!她們是女人,如何能按統一標準要求她們?況且,你又給她們加了碼!你明天去開荒,試試一天能開多少?不給飯吃,你這不是把她們往死路上逼?”王一東生氣地說。

“王一東,你是場裏領導,你得跟場部的意見保持一致,不能站在她們那邊!”烏米蛋道。

“她們是誰?她們是群眾!做為一個領導,應該站在群眾一邊,時時刻刻為群眾服務,為人民服務!”王一東與烏米蛋的爭吵聲越來越大,場部的外面,圍了不少人,有女隊員,也有男隊員。

“老肖,老肖!”王一東對着門,大聲地喊。

“來啦!”

老肖早就站在門外,聽到喊聲,從人縫裏鑽了進來。

生火做飯。要儘快讓同志們吃上晚飯。當然,飯好了,喊我跟烏米蛋場長,我們都沒吃呢!”王一東道。

力大聲道。

老肖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老肖轉過身,低聲道:“倉庫不放糧,我是無米下鍋啊!”

“倉庫誰在管着?讓他立即糧!”王一東說。

“倉庫保管說,沒有烏米蛋場長的命令,一粒大米也不!”老肖道。

“烏米蛋,快糧吧!”王一東道,“大家不能都餓着肚子!”

“烏米蛋,糧!”

“烏米蛋,糧!”

……

屋外,群眾們高呼道。

烏米蛋見局面失去了控制,只好大聲對老肖道:“還站在這裏幹啥?還不快去領糧做飯?”

老肖得了命令,急忙走了出去。王一東走出來,對大家說:“都回去吧,累了一天,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有啥事,明天再說。”

人們聽了王一東的話,紛紛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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