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為什麼不能喜歡呢?
楊澤苦笑。
這是怎樣的糾葛?無論十一年前或十一年後,路小冉的問題總是直率地讓他無法招架。
“還是你一點兒都不喜歡我?”她追問。
“不……”直覺反射,他卻在看見路小冉眼中狂喜時倏然一怔。
天!他不能這樣面對她,望着路小冉,他會不由自主地將潛藏在心底深處的苦惱壓抑全數釋放!
“咳……我是說,”楊澤閃躲。“我當然喜歡你,不過就像十一年前一樣,是哥哥對妹妹的那種感情,”背對着,兩個人的影子一前一後重疊在庭階上。
“你又說謊,”過了好一會兒,路小冉才說。翻來覆去也想了十一年了,好唄,她會再被弄混就是小豬。
楊澤聽出她的聲音有些硬咽,卻不敢回頭。“我沒有,”他強調:“你得接受這個事實,我們之間沒有你所期待的那種可能。”
“為什麼?”繞過他,路小冉的視線落在他陰暗不明的臉上。“為什麼我們之間沒有可能?”今非昔比,她是二十六歲的理智成人,不是十五歲的無知孩子。
想要讓她死心就用道理妥貼說服,不要昧着真心破綻百出地騙她。
“因為……”半晌,楊澤終於濃濃咽嘆:“你為什麼不明白呢?跟我在一起沒好處的。”此話等於間接承認了他的心意,楊澤挫敗,撐着頭坐在台階上。
準備好的表情和說詞沒一句派得上用場,他只要碰上她就全亂了。
“不會啊,我覺得很好。”路小冉跟着靜靜環膝,輕輕坐下。
好?!工作快丟了叫好?未婚夫氣跑了叫好?被人栽贓臭罵叫好?連出門赴會都得像這樣躲躲閃閃、偷偷摸摸的叫好?楊澤激動說著,連日來積壓在心底的愧疚一股腦全掏出來:“小冉,你本來是個美好、清清白白的女孩,你本來的生活是很自在、很快樂的,如果不是我,你不會失去那些你應得的東西!”
他想起近來各式輿論里對於路小冉品行操守的評價,新聞中記者訪問朱家人的忿忿表情,甚至,前兩天還有家長向學校和教育部遞交陳情書抗議她為人師表的資格!一切的一切,已非他原先預計的“一概否認’頂湖解決了。
然而……她竟還能露出那般幸福無邊的表情?!
“哦,那些啊……”輕搖頭,柔柔枕住他肩:“我不在乎!”
“可是我會!”他閃開。
整個人像被燙着似地彈跳起來。
秋蟲卿噪,冷月曳出一道他身後抖出不止的慌。
“總之,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我的複雜、你的於凈,那是一出生就註定的命運,想逃也逃不了,”楊澤冷淡說著,執意迴避眼光。“再說新聞炒作是有時效性的,只要這段風頭一過,以後你還是可以拾回平靜日子,有朝一日也必然會遇見真正適合你的男人……我、我永遠會是最支持你的兄長,只要你有困難,我楊澤無論在……”
“為什麼你從不體會我的心情?”垂頭呆坐,路小冉終於哭了。“為什麼我不能幫你分擔?我也想保護你啊!從以前到現在……”
楊澤無法稍動,懷摟慰藉的激切強忍在心底。
“但是,每次發生事情的時候你都把我推得遠遠的,然後不聞不問,像是從來不認識我這個人!”她看他,斗大晶瑩徐徐下落。
“小冉,我不……”
路小冉不理會他的解釋,悲戚逾恆自顧自說。
“除了你,從來沒人說我好!我爸怪我不成材,朱家人罵我狐狸精,以前的同學、同事喊我石心女,連小朋友私底下都叫我機車老師……這些我從來不放在心上,因為我也不喜歡他們,人家要怎麼說是人家的自由,我管不着也不想管。”用力抹淚,深深吸鼻卻還抽噎。
“只有你!十一年前你說你太好,十一年後你又說我太好!”她吼着,一輩子設這麼大聲過:“其實你對我一點兒都不好,真正的我也不是你看到的那麼好,你總是把你想做的做完就好,可是卻從來不管我到底需不需要這種好!”
“夠了,我受夠了!我不要喜歡你了!我要忘記你!我要討厭你!再也不要想起你!”路小冉像一陣風般將紅木大門卷開碰上便走:“去你媽的大笨蛋,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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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小冉出乎意料的一席話,讓楊澤呆愣三天。
他的生活很久沒這麼不負責任地停擺了。整日裏公司不見人影,連住家也不在。
“嗨,阿澤,”解桐走來,語氣玩笑:“剛才新聞里說太上皇已經報警處理你的失蹤事件羅,你再這樣躲着,沒多久我和殷寬就得因為綁架嫌疑被限制出境了!”
“幄,抱歉……”機械站起打了通交代電話回去,幾分鐘后各家新聞台便出現“楊澤現身,虛驚一場”的跑馬字幕。
解桐和殷寬看着猶是痴獃的楊澤,忍不住相視一笑。
看來那晚路小冉的當頭棒喝的確不輕吶,他們不禁要為這有趣小女人喝采起來。
不過心動還等趕緊行動!男人的青春也素有限底,再雄雄給它等上十一年,屆時年近半百的楊阿叔恐怕真得用錢來買老婆了!
“來,兄弟,借問一下。”夫妻倆一人一邊,將他架成拷問座形。
“嗯。”沒有掙扎,腦袋裏還懸着路小冉傷心欲絕的神情。
“你在擔心上頭會因為最近的事,將你從‘總裁特助’人選中除名嗎?”殷氏談判要訣的第一高招——旁用惻擊、以退為進。
“怎麼可能?”索思間,他不忘嗤鼻。“那不過是老傢伙們吃飽沒事,整拉小輩玩耍的把戲。”
“你是說……那些消息都是空穴來風?”
“就算是真的也不是大家傳的‘接班人’預選,”楊澤回神,視線總算恢復平常焦距:“爺爺身體壯得能跑馬拉松呢!要談繼承,上頭那些老傢伙想搶都還有得熬,更何況我們這代?再等三十年差不多吧!”
“所以,打從一開始你就不急?”解桐裝傻。“那你幹嘛還管你那些堂兄弟搞出來的低級把戲?”她指的是〈鮮周刊〉的連環報導,以及後來路小冉跳出來后顯然是有心人士的刻意渲染。
他沉默,心底有數。
“是為了路小姐吧。”殷寬代他答了,正式切人主題。
繼續沉默不否認。
“你和小冉那天到底怎麼了?”她和殷寬匆匆買了月餅回來,只來得及將二話不說衝出巷口的路小冉平安送回去。
楊澤大致把兩人的對話說了,也虧他記性甚佳,將路小冉那番此好彼好是好非好的繞口令背得一字不缺。
忍笑的兩人都快內傷了,卻還只能強作一本正經。“她說得很有道理啊,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我、我不知道……我好亂……”楊澤恍惚:“太突然了,有些事我得好好想想……”
“你還在顧慮那時和路老先生訂的契約?”殷寬提問:“他已經過世了,見證律師也是你的人,這世界不會再有人無聊到拿這事阻撓你們!”當年路靖平最後會答應在檢察官面前作偽證,說明路小冉外出旅遊事前經過家長同意,除了幾次折衝動搖老人家心防外,也是因為楊澤答應簽下切結,保證從此不再接近路小冉的緣故。
楊澤欲言又止,若非殷寬提點,他壓根早已遺忘那紙協約。
彷彿……雖然早年遲遲不迴路小冉訊息的原因的確是它,倒後來卻變成一種制約式的心頭魔障,路小冉是他終生顧得進不得的人,他得遠離她!
然而,路小冉鍥而不捨、殷殷懇懇的祝福禮物改變了一切!
他在不知不覺間惦了路小冉十一年,她早已成為他生命中永恆遺憾的權。
而今,這個必然卻又碰觸不得的存在一下子變得真實立體又唾手可得的時候……他不知所措,跨不出去卻又不舍放開!
“我不知道……我好亂……”兀自呢喃,他沒留意自己此刻滿口都是路小冉的名字。“她出現的太突然,我沒有心理準備……大奇怪了……”反覆着,楊澤陷人曙光欲開但卻欠缺臨門一腳的難關。
“你該不會懷疑她是故意和朱柏薇串通好來設計你的吧?”殷寬決定幫他一把。
“不,朱柏薇很恨我,她還是有她的職業操守,再說小冉不是這種人,她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還是你認為小冉是有心為了讓你忘不了她所以寫了十一年的信?”換解桐使力,強打女性心理牌。
“不,小冉沒那麼有心機,她靠直覺思考,連想明天的事都難!”
“或者,你也覺得她似乎對人際之間少了一份關心,孤僻的性格難以和你一起在那與生俱來逃也逃不開的家世背景中生存。”
“不,小冉的冷淡只是從小被約束太緊,沒什麼機會跟人接觸的關係。你看她最近跟你們相處不是挺好,在螢幕前侃侃而談的颱風還吸引了一群支持者為她主動聲援呢!”三度否定,堅決地。
“難道……”、“莫非……”、“再不然……”夫妻倆一連間了七八個問題都得到相同答案,最後一次甚至連題目都還沒出口就聽見楊澤高聲吶喊着:“不!”
殷寬失笑,攤手:“兄弟……那你還猶豫什麼引”一記毫不留情的重拳襲來,正中楊澤心口!很久前他聽楊澤轉述大上皇那段,就很想改天也玩玩這招。
晤……楊澤倏然吃痛,耳邊卻聽明白解桐有意無意的提點:“唉,阿澤,我也覺得和小冉重逢后的阿澤變得比較好幄,以前的你槽透了!”
嘿?!他又傻了,不過這回加上一抹呆笑。
他終於明白小冉和他之間是怎麼回事了……呵……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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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夜,屋外是真的冷了。路小冉一襲長衫卻仍止不住哆嗦,猶豫幾秒,放棄也似地向愛車走去。
反正待會兒活動活動就會熱和,她知道自己倘若真走回寓所就會像前幾天一樣下不來了!都怪楊澤,自從中秋節那晚,她作什麼事情都無力沒勁!
匡嘟——刷——
匡嘟——刷刷——
飛快穿過幾條人多的街道,路小冉拐若暗巷騎到住家附近一處眷村社區。
這是之前和楊澤夜遊時偶然發現的,他們都愛極老房子的樸實敦雅,尤其家家院落裏間總是種着不同花樹,級級重過,月桂啦、緬桅啦、含笑啦、樹蘭啦、香椿啦、鳥心石啦……
她總是壓低頻率悄聲教他辨別其中芬芳,而天再不厭其煩地惡戲考他。
對啦,都是楊澤讓她變野的!
以前自己一個人騎車運氣的時候,頂多在小公園附近繞繞就算了,畢竟那時只是為了想在與朱柏值過於緊密的白日相處外,私竊一些只用於自己的小小空間;但後來與楊澤重逢后,膽於就漸漸大了,他們開始近攻遠掠到處玩耍,甚至觀察起路上夜行歸人,譬如他們就發現幾個固定在午夜時分蹲在家門下咕嘰手機的男女老少,還有對情侶每天都在巷口一家夜間豆漿店親睨消夜,甚至連哪家看門狗比較神經警醒、哪輛轎車每日都深夜駛來並排停車……
害得她現在雖然又變回一個人,每晚還是忍不住大街小巷亂晃,簡直就是跟自己的身家性命過不去,硬是要向現代社會日趨惡化的治安品質挑戰。
哇咧——正嘔着,路小冉發現她竟順着河堤騎到楊澤他家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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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忙掉頭走人,忿忿踩着滑坡上行的時候,今晚教她詛咒着幾乎有一百遍的楊澤竟跟着輕鬆騎來。
“小冉!”先是隔着一段路徐徐跟着,然後楊澤仗着男人體力輕易橫越。“前兩天你怎麼沒出來,學校工作太累了嗎?”
哼哼,裝健忘嗎?她可清楚記着他們才剛吵完架,而且楊澤還惡劣地讓她不小心罵出髒話!媽的,碰上楊澤另一半就經常跑出來,也或者……其實“她”一直都在,只楊澤無論哪種路小冉都願意好好待她。
路小冉彆扭着,心底忽冷忽熱反反覆覆地只恨自己不能把自己拎起來抖抖看清,用力踩踏,她只能用力踩踏。
可——
“小冉……”他竟語帶無辜,高分貝喊話:“你怎麼都不理我?”還一路“阿澤好可憐”、“小冉不理我”嗚嗚哇哇着幽怨不平……
卿——
她急煞,怒沖沖轉頭便對他大吼:“是誰說以後都不要見面的?!”
啊……阿澤今天不太一樣,看起來就彷彿是那十一年前會逗她鬧她跟她開玩笑的地攤大哥哥回來了,路小冉忽而發傻,怔然。
“幄,原來你這麼介意那句話啊,那好吧,我收回,”眨眼,壞壞看她。“以後我們還是可以見面,和以前一樣。”
這、這算什麼?!他老兄在商場說風是風要雨是而得意慣了嗎?存心欺騙的話講出來讓人輕信了就這麼馬虎回收,那怎麼不見他把噴出來的口水也咽回去?!
“我、不、希、罕!”分不清甜或苦的心憎,她口是心非昔狠瑞腳踏車板再度馳去。
騎呀騎、騎呀騎……啊啊啊,阿澤真的回來了,她的一半狂喜……
騎呀騎、騎呀騎……媽的這王八蛋澤球害俺等了這麼久!和以前一樣是什麼意思用??再龜毛去死好了!嗚嗚嗚,另一半怒極狂悲
騎呀騎,騎啊騎。
漫漫長堤,楊澤始終不離不棄跟着,一個人就在她身後演說起來。“小冉吶,我想通了,我們之間這麼多年都斷不了的關係,其實不是因為你太好,也不是因為我多好,而是當楊澤碰上路小冉、路小冉碰上楊澤的時候,我們總是不知不覺就想做好,會想要盡量讓對方快樂,會自然而然就讓對方能看見自己最大、最來不及遮掩,也根本毋須遮掩的那一面……”
頓了頓,他想到自已這鈎心鬥角烏煙瘴氣的身家背景,想着小冉那無所矚是非對格的親俯壓抑。
“小冉,只有在你眼中,我看得見自己,那個早就被周圍甚至自己否定掉,糟糕透頂的自己,可是那個自己總是被你好珍貴的擺在心中最重要位置,就像……”
就像有一天,哭哭啼啼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在哭哭啼啼時不小心相遇了。
小男孩:喂,你哭什麼?(先開口,因為害怕小女孩看見他也在哭)
小女孩:嗚,沒人跟我玩,大家都討厭我。(小男孩是第一個主動和她說話的人)
小男孩:(左看右看)不會啊,我覺得你很好。(小男孩不認識她身邊的“大家”)
小女孩:真的嗎?你好好怪。(不知不覺就全心信賴,眼神晶亮)
小男孩:嘿,嘿嘿。(忽然忘記前一刻被老師教訓的難過,伸手)我們去玩吧!
小女孩:我、我不會玩。(因為沒人找小女孩玩過)
小男孩:我會啊,我教你。(精神百倍,一點也不難過了!!)
呵,這個只有在她面前才會出現的阿澤啊,每次都拐彎抹角講故事給她聽……騎在前方的路小冉笑了,下意識就不氣了,好感動,卻也心疼。
只是,嘻嘻,依然裝作無動於衷,沒反應。
想再多聽些甜言蜜語不為過吧?他們已經錯過十一年……
楊澤再接再厲。
“所以小冉,我們需要彼此,不是因為你或我能給彼此什麼,而是我們需要對方的眼睛,”只要知道彼此正互相看着,“大家”算啥?現實算啥?“求你別討厭我,”一字字,情深意切,清楚叩響在她心底。“不要離開,小冉,我需要你。”
她晃了晃,差點握不穩龍頭。
楊澤一番話幾乎把她幾天來悶悶未解的感覺爬梳乾淨了,原來這便是理由呵……原來,原來她已經愛他愛到失去便愛不了自己的地步,他也同樣……
然後呢?這番剖自可否算成誓約?甚至作數成兩兩相約的承諾。
路小冉激動地無法成言,只能小心呼吸,生怕錯漏楊澤一絲一毫的反應。
他笑了,長手一伸拍拍她因緊張而冰冷的手。“小冉,以前都是你唱歌給我聽,現在我們交換,聽好幄,這首歌特地是為你練的。”車騎輕徐,揚聲緩緩。
今晚無月,然而前途依稀光明……
我要帶你到處去飛翔走遍世界各地去現大
沒有煩惱沒有那悲傷自由自在身心多開朗
忘掉痛苦哀村那地方我們一起啟程去流浪
雖然沒有率上美在囊但是心裏充滿着希望
我們要飛到那遙遠地方看一看這世界並非那麼凄涼
我們要飛到那遙遠地方望一望這世界還是一片的光亮(注七)
卿——家門前緊急煞車。
夠了夠了,路小冉相信了!這世界真有“說著比唱着”還好聽的人!!怪不得以前怎麼拉他都不肯一起合唱,那不是矜持,是遮醜!
但,這些話她到死也不會說的。
“小冉,你終於願意理我啦!”楊澤好開心,丟了車子繞來。
“等等,這不符合實情!”將車停在家門前,路小冉背着隱笑,“你就是天生有許多華廈美衣裳,你也不可能隨時隨地放下一切到處去流浪……”以矛攻盾。“你說過,那是命運,無法改變。”
約莫有數分鐘之久,兩人便這麼看不見彼此沉默各站,怎麼啦?她說話太直接?阿澤又要放棄她了嗎?路小冉越據,幾乎就想轉頭,幾乎……
“只要……”楊澤忽地由身後抱來,“只要我們自己清楚,沒人能質疑我們,也沒什麼不可能的事……這是你教我的,不是嗎?”緊緊,親密貼合,輕嗅地香。
記憶中舒爽好聞的薄荷味,已成真實。
鳴,他真認了……
路小冉轉身,激動摟住他頸子,卻因身高懸殊沒幾秒便吃力滑下……
唉……錯過太多的兩人,從擁抱就缺乏默契……
楊澤笑着助路小冉在胸前找對位置安好,她真的好小,細瘦瘦的身子摟起來幾乎掩沒在他寬實的圈圍間。好大,路小冉臉紅,嗅着記憶里早已想像許久的男人味。十一年前的路小冉真的太小了呵,那時他們沒機會這麼情深切激狂抱着。
“對本起,小冉,之前我騙了你……”揉撫她發,親吻她鬢,感情釋放就難以回收,纏綿柔點,肆無忌憚。“那句話不該只是認識你真好而已……”下滑,輕咬她耳,沉沉吐氣。
“嗯?”幾近癱軟,路小冉欲索更多,意識里忽轉出路靖平暴怒欲撾的臉……呵,甩頭閉眼,回應更熾,她一生只為這男人不顧羞恥,從今既往,甘願沉淪。
“我,愛你。”楊澤忽然停下動作,認真看她:“打從十一年前便是,原諒我一直一直愚蠢的騙你,我……唔……”
夠了夠了別說了,不自覺淚流滿面,路小冉捂住他嘴。再說就要連下輩子的甜言蜜語都預支盡了。太幸福,她會怕。
唉,這集勇敢與膽怯於一身的小冉啊,楊澤怎會不應,吻開她手,抓着環了自己圍攏。他們的愛情還差了一些東西,低笑俯首,路小冉若有所感,仰臉等他。
“小冉,我們生個孩子吧!”抵住她額,腦袋裏霍地冒出一副幸福景象。
多年來沒對人動情,沒敢打算成家的理由就在這兒了……因為她們不是小冉,他只有共同與小冉建立家庭的信心。家與枷本就是一線之隔,天可憐見,他們註定就要幫着彼此掙出、增強、自我肯定、最後各自寬諒那他們原來的家。
世上沒什麼一定能計劃或定義好的事,但求有個隨時商量、知解,又甘願共苦的人。
“呀……這麼快?”路小冉一時沒想着這麼遠。
她想歪了。
“那、那就上樓吧……”輕拉門,柔牽他手,路小冉臊紅滿臉不敢看他。算了算了,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就不面規矩了,反正吻着吻着也會……矚,好羞人吶!阿澤你別一直盯着人家看好不好,她快不會走路了。
“嘎……”乍聽錯愕,轉念忽壓,楊澤隱笑着就快內傷,十指與她交纏。
這小冉,大概一輩子都會跟他各說各話各自表述下去……
沒默契嗎?不,他們有願意溝通的信心,與嘗試錯誤的勇氣!!
氣氛瞬間暖昧起來。
“真的可以嗎?”揉摟纖腰,楊澤存心逗地。“你今天該不是安全期吧?”
轟!路小冉熱烘着只覺得自己就快暈了,這阿澤呵,十一年來到底在那兒被人帶壞的?以前的阿澤哪這麼……
喀出——
刺眼銀光,伴隨着兩人近來都異常熟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