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段高橋臨走前留下來的手機響了起來。
手機接通的那一剎那，冷顏久久不吭聲，還是對方先口。
（知道我是誰吧！）這句話是肯定句而不是問句。
冷顏永遠也忘不了這包含着詭異及陰沉的聲音。
“我倒很驚訝，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對我出手了，我還為你會以折磨我為樂，等你玩夠了，再對我下最後通牒呢！”他的話幾乎是從鼻孔里噴出來的。
雷克隆沉穩的聲音由另一端傳來。（小不忍則亂大謀，年輕人可不能這麼沉不住氣，否則是成不了大事的。）
“哦，你這是在教我還是在……嘲諷我？”冷顏一派輕鬆的道。
雷克隆發出刺耳的笑聲，（怎麼我們一別十年，你的脾氣還是沒變？再怎麼說我也當了你十幾年的‘父親’，這是一個‘兒子’對待‘父親’應該有態度嗎？）
“父親？”冷顏小客氣的回他一串大笑：“如果你的所作所為也配當父親，那天底下就沒有人敢當父親了。”
（小子，每個人可是要為自己說出口的話付出代價的？）
“付！怎麼會不付呢？”冷顏的嘴角掛了個冷笑。“不遇這要付的代價可是要因人而異的。以你以前對我的所作所為嘛……你可得要有心理準備，好接受我所要付給你的代價。”
兩人對話有着濃重的火藥味。
（小子，十年不見，你的口才倒是進步了。）雷克隆的聲音里有絲不易察覺的驚異。
“還不都是拜你所賜嗎？”他冷哼了聲。“要不是多虧你當年的‘教導’，我又怎麼會有今日的成就。”
雷克隆不怒反笑。（‘幻影’的冷顏果然不是浪得虛名，好，這次我倒要看看‘冷顏出手，絕不失手’這句話到是不是真的。）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冷顏懶得和他繼續周旋，直接切人正題。
（聰明如你，應該知道兩天後我要與國際毒梟元朗及日本竹川堂老大史澤隆夫見面的事吧！）他的語氣里瀰漫著誘敵的煙霧。
冷顏有種不好的預感。“廢話少說！”
雷克隆倒是很欣賞他的冷靜。（他們兩個是我這幾年來急於拉攏的大客戶，好不容易前一陣子才和他們談好了交易的時間與地點，你應該知道的，進行交易的事我是從不親自處理的……）
“你他媽的，休想我會去替你交易！”他的話還未說完，冷顏便憤怒的截斷他的話。
雷克隆非常樂於享受他的憤怒。（你還挺聰明的嘛！我話還沒說完你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冷顏差點將掌心的手機捏碎。“我已經不是十年前那個可以讓你玩弄於股掌的傀儡了，雷克隆，要捉你根本是遲早的事。”
（嘖嘖嘖！你的口氣還真不小，那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本領，不過，別急着岔開話題，我的話還沒說完，）
冷顏好不容易費盡所有力氣，才不至於將手機丟出窗外。“你想怎麼樣？”
雷克隆陰笑兩聲。（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
“你別妄想我會再去幫你干那些為非作歹的壞事，你還是乖乖的等着進監牢吧！”他的話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雷克隆早料到了他會拒絕。（要不要可由不得你，別忘了，你還有個寶貝在我手上）
冷顏握緊雙拳強壓下怒氣。“你最好不要傷她半根寒毛，否則我會讓你知道‘幻影’的厲害”
雷克隆得意的笑聲再次傳來，（火氣別那麼大嘛！我們條件還沒談好呢！）
冷顏再也抑制不住，爆怒的捶打牆壁，直到指關節泛出血絲為止。“你他媽的還有什麼狗屁條件一次說清楚？”
（不過就是交易的時間與地點嘛！兩天後，準時三點到太古廣場，自然會有人去接應你。還有記住，可別耍花樣，否則你的寶貝可就不保了。）雷克隆虛偽的語調與冷顏的怒氣形成強烈的對比。
不過冷顏很快回復該有的冷靜。“我怎麼能確保她的安全？”
（這可由不得你，畢竟人是在我手上，你要是識相的話，就乖乖的照我的話去做，要不然就等着替她收屍吧！）
“沒想到你還真卑鄙。”冷顏着牙道。
雷克隆不以為意的大笑出聲。（我卑鄙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嗎？小子，這還只是開頭而已，精採的還在後面呢！）
冷顏再次強迫自己壓下怒意。“要我替你交易可以，雷庭人呢？”
（別急，只要你替我完成交易，人我自然會親手交到你面前，再提醒你一次，想要她活命的話就一個人來。）
結束了這段十分鐘左右的談話，冷顏發覺自己的心無法抑止的冷了起來。
×××
兩天後
三點不到，冷顏已出現在太古廣場
冷顏外表本就出色、身上的一襲銀灰色皮衣褲更襯出他的不凡氣質；很快的，他頎長的身影頓時成為人注目的焦點。
面對擁擠的人潮，冷顏一點也沒有在意投注在他身上的視線，反倒是沉穩的往廣場內部走，眼神閃着冰山般的寒意。
兩天來，他不知利用了多少的管道企圖打聽出雷克隆的藏匿處，但雷克隆就像隱形般，彷彿從這個地球上消失。
冷顏憤怒的緊握雙拳，環視四視。
作夢也想不到，有一天他居然又得回頭幫那個他恨了十年的人進行毒品交易，他早就知道雷克隆是個多麼卑鄙的人，卻依然中了他的詭計。
冷顏的黑眸犀利的盯着前方形形色色的人，心裏不免想起“北堂”。
他知道雷克隆的勢力今非昔比，卻沒想到他的勢力已大到連“北堂”都懼怕三分。
“北堂”是在北美一帶崛起的，根據他打聽出來的消息，雷克隆這十年來只在亞洲地區擴張勢力，如今會牽扯上“北堂”實在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雖說“北堂”是個只要出得起價錢，就能委託它替你辦事的組織，但畢竟自崛起后，“北堂”曾對外宣稱絕不接亞洲地區的案子；這次他們卻違反原則替雷克隆效命，這其中的曲折挺讓人匪夷所思。
他有預感，“北堂”跟雷克隆之間的關係鐵定不尋常。
“嘿！老兄，你早到了。”
冷顏未轉身，就感覺到一隻手臂搭在他的肩上。他緩緩的將視線調向對方。
對方被他那股冷得逼人的眼眸盯得不覺嚇出一身冷汗。“我是雷先生派來接應你的人，來，這是交易的現金。”他緊張的垂下眸子，不敢正視冷顏。
冷顏望着他的眸子裏有着嘲弄。“你怎麼知道我就是你要等的人？”
“雷先生向我形容過你的長相，如果你不是的話，你現在可以轉身就走，不過你的寶貝可就……”
“閉嘴！”冷顏一把搶過他手上的黑皮箱，“帶路！”
男子不敢繼續挑釁他的脾氣，連忙帶頭走向廣場右方噴泉旁的咖啡座。
冷顏不以為然的冷哼了聲。“在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交易，你們的作風還真是特別。”
男子轉頭看了他一眼。“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雷先生深謀遠慮，在這種地方交易，大家都不敢亂來。”
冷顏聰明的不作聲。
“前面那兩個穿黑西裝的男子就是你今天要交易的對象，左邊的是國際毒梟元朗，他的貨品是海洛英，另一個就不用我多介紹了，他交易的毒品是白粉。”
冷顏見到那兩人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們不是泛泛之輩，瞧他們兩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種氣勢，天生就是領導者的料。
一看到他們的接近，國際毒梟元朗首先以英語開口：
“你就是雷克隆派來與我們交易的人？”
冷顏不情願的看着他。“很不幸，是的。”
日本竹川堂老大史澤隆夫與元朗對看了一眼，然後轉向他。“你好像不是很情願？”
冷顏懶得跟他們多費唇舌，直接將手上的皮箱擺上桌。“錢我帶來了，東西呢？”
兩人對望了一眼。
“雷克隆是出了名的黑吃黑，我們怎麼知道裏面的錢是不是真的？你先打開來給我們看。”
冷顏在聽到他們的話后，有趣的挑起了一邊的劍眉。這就怪了，既然知道雷克隆的為人，為何還要和他交易。
他二話不說地將皮箱打了開來，露出裏面白花花的鈔票。
兩人也依樣攤開箱子裏的海洛英與白粉。
待他們確認后，冷顏不帶感情的望着他們，“可以開始交易了吧！”他現在只希望這場荒唐的鬧劇能趕快落幕。
“OfCOuerse。”
正當冷顏準備將手中的皮箱遞出去時，那個雷克隆派來接應他的男子竟在這個時候將黑箱搶了過去。
冷顏飛快的轉過身，憤怒異常的瞪着他“該死的，你到在於什麼？”
男子若尤其事的笑了笑，用嘴努了努元朗及史澤“你剛剛沒聽他們說雷先生是出了名的黑吃黑嗎？”
冷顏不敢置信的睜大黑眸。“你把錢拿走，我要怎麼跟他們交易？”
“當然是憑你自己的力量啦！雷先生要我轉告你，如果你想要雷小姐平安無事的話，就得不惜一切將東西搶到手，然後在四點以前到廣場的中心來，否則你的美人就不保了，祝你好運！”
他的話一說完就一溜煙的不見了。
冷顏還來不及詛咒雷克隆的陰險，身後已傳來兩聲瘋狂的怒吼。
元朗與史澤隆夫正以足以置人於死地的陰冷眸子直視着他。“沒想到你竟幫着雷克隆黑吃黑。”
“廢話少說，東西拿來。”冷顏根本不想費事的向他們解釋。照現在這種情形看來，他們會相信他的話才怪。
“你憑什麼認為我們會聽你的？”
“那就得罪了。”
此話一出，冷顏飛快的以驚人的速度向他們襲去。
此刻的他，滿腦子只有雷庭的身影，他知道如果他不在時間內將東西奪到手的話，以雷克隆的陰狠個性，雷庭是別想有活命的機會了。
面對西襲而來的冷顏，元朗身手俐落的閃至一旁。
他看着冷顏，“我元朗雖是個毒販，但可不是個小人，如果你有本事撂倒我的話，你就可以把東西拿走。”
冷顏的眼裏不由得露出一抹英雄惜英雄的讚賞。如果他們不是在敵對狀況下的話，他相信他們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
一旁的史澤隆夫也出聲道：“我就負責當你們的裁判好了，如果元朗輸了，我的白粉你儘管拿去。”
“得罪了。”
雙方禮貌的點了個頭，便開始出招，史澤隆夫則悠哉的蹺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的石椅卜觀虎鬥。
元朗的武功底子他是見識過的，而這個長相俊美的高佻男子更是了得，一出招就是往致命處攻，一抬腳就是，一記狠勁，完全不讓對方有機可乘。
史澤隆夫愈看愈興奮，他實在不想潑好友的冷水，不過看來這次，元朗是踢到鐵板了。
“無朗，小心右邊。”史澤隆夫假意好心的提醒着。
元朗一個閃避不及，中了冷顏一拳，他不在意的拭去嘴角的血，顯得更加興緻勃勃。他對着史澤隆夫大喊：“你閉上那張嘴的話，我會好很多。”
生平第一次，他遇到了個勢均力敵的對手。
而一個習武之人最大的希望，莫過於找到個能與他一同較勁的對手。
與他比劃了這幾招，元朗知道自己終於遇上真正的對手了。他不得不承認，眼前的男子身手絕對在他之上。
不過，他可不想這麼輕易就認輸。
元朗連使了幾記手刃，攻勢的兇猛令冷顏節節敗退，但他巧妙的翻了個身，避開了隨之而來的攻勢，然後趁其不備揮出一掌。
猛烈的掌風震得元朗倒退幾步，他連忙穩住陣腳，深吸了口氣將胸前那口鬱悶之氣紓解掉，繼續與之對戰。
冷顏下意識地抬手看了眼手錶，瞬間大驚。
距離四點只剩十分鐘了。該死！
“承讓了。”冷顏將昕有的力量集中在這一掌，然後飛快的擊出。
一股強烈的氣流襲來，待元朗回過神后，他發現自己已被撂倒在地。
出乎冷顏意料之外的，元朗不是氣得破口人罵，反倒很大方的認輸。
“今天我們可是見識到真正的高手了，兄弟，你贏了，東西你可以拿去。”元朗甘拜下風。
冷顏微愣了一秒，隨即將地上的黑皮箱拾起。“承讓了，告辭。”
史澤隆夫叫住他，“兄弟，你是哪條道上的？”他的眼神滿是欽佩。
冷顏看了他們好一會兒，然後露出個連他自己都覺得意外的笑容，“幻影，冷顏。”語畢，他飛快的往廣場中心奔去。
知道他的身分后，兩人顯得很驚訝。
“原來他是赫赫有名的‘幻影’成員冷顏，難怪武功如此了得，輸給他你也不會覺得丟臉吧！”史隆夫調侃着元朗。
元朗無奈的嘆了口氣。“人老羅！不中用了。”
史澤隆夫聞言，朝他的腰砍了一記。“得了吧你！不過，沒想到這一趟錢沒賺到，還平白損失了千萬元，唉……”
元朗的眼神仍留戀的望着在冷顏離去方向。“無所謂，至少我們見識到‘幻影’的厲害，值得了。”
兩個在國際間呼風喚雨的毒梟就這樣敗在“幻影”冷顏的手下。
×××
當冷顏提着裝有毒品的皮箱趕至廣場中心時，遠遠的就看到被弔掛在半空中的雷庭，他滿意的發現她的臉上除了憤怒外，沒有絲毫的害怕。
冷顏將視線轉向先前那個雷克隆派來接應他的男子，然後雙眼快速的掃視了四周。“東西我帶到，可以放人了吧？
男子看穿他的舉動，“別找了，雷先生根本沒來。”
冷顏犀利的眸子很快的回到他的臉上。“他不是等着看我被他玩弄在股掌間嗎？這麼好的機會他居然沒出現。”
“對雷先生來說，這種機會多的是，只是還不到最後關頭罷了。”
冷顏聽出他話里的玄機。“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他直直的望進冷顏森冷的眸子裏。“既然東西已經到手，拿來吧！我還得趕回去向雷先生復命呢！”
“你在耍我？”冷顏異常平靜的看着他。
男子勇敢的迎向冷顏陰冷的眼眸。“無所謂耍不耍，我只是個聽命行事的奴才罷了，主人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為雷克隆那種人渣辦事？”
他聳聳肩，“就當是吧！東西快拿來。”
冷顏可不是被唬大的，“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又耍什麼詭汁，先放了她。”
男子再次聳個肩，“我諒你也不敢亂來。”他對着天空比了個手勢，很快的，繫着雷庭的繩索應聲而斷、雷庭的身子筆直的朝地面下落。
冷顏不費吹灰之力的接住她。
“可以把東西交出來了吧！”
冷顏莫測高深的黑眸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後遞出手中的黑皮箱。
“兄弟，謝啦！”男子接過皮箱，轉身就要走。
“慢着！”冷顏喊住他已轉身的身影，“替我轉達雷克隆一句話，告訴他，小樹不會永遠屈於狂風的淫威下，它總有變成大樹的一天。”
男子轉過別富心機的臉。“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那個能耐了。”
冷冷的注視着男子離去的背影，冷顏將注意力重新轉向懷裏柔弱的人兒，臉上儘是濃烈的擔憂。“你沒事吧？雷克隆有沒有傷害你？”
雷庭虛的搖搖頭。“事實上，這兩天我連雷克隆的面都沒有見到。”
“他們把你帶到什麼地方？”
雷庭再度搖搖頭。“擄走我的那些人好像只是聽從別人的指示罷了，我曾企圖向他們打聽，但他們口風緊得很，無從得知。”
冷顏看出她的贏弱，決定不再追問。他輕鬆的將她抱起來，“別再想那些；這幾天來你肯定嚇壞了，你現在需要的是好好體息。”
“徹……”雷庭有些欲言又止。
“怎麼啦？”只有在面對她的時候，他的語氣才會顯現出難得的溫柔。
雷庭咬了咬下唇，難過的閉上眼。“我很抱歉成為你的負擔，如果不是我的話，你不用和雷克隆那種人打交道，也不用替他完成毒品買賣。”
“都過去了。”冷顏柔情萬千的輕撫着她蒼白的臉“為了你，即使要我上刀山、下油鍋，我也願意。”
聽他這麼說，雷庭更難釋懷、“堂堂‘幻影’的優秀成員競為了一個不值得的女子干下不可原諒的事。
“別再說了，”他溫柔的打斷她，“誰說你不值得我為你這麼做？對我來說，你比任何事都還要重要，遠比我的生命還來得重要。”
“徹……”如珍珠斷線般的淚水無法抑止的奪眶而出。
“別哭，”冷顏心疼的吻去她的眼淚，“如果你當真想回報我的話，就好好的將身體調養好，然後加入‘幻影’，跟我共同為了世界和平而努力，怎麼樣？”
雷庭用手背抹去淚水，“我當然願意，我答應你，從今以後我絕對會完完全全的脫離雷克隆，不再做任何違背天理的事，與你一同為社會的治安努力。”
冷顏開心的擁緊她。“這才是我的好娃娃。”
兩個誓死相守的愛侶緊緊的擁着對傾吐心意，而從頭到尾，那個幕後指使者雷克隆始終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