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宋信剛為了不讓她私自外出,竟將她帶到公司。

夏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地跟在他後頭,所有人見到他,都是一副畢恭畢敬,夏覺得自己有點狐假虎威。

總裁帶來的女人,想必是未來的總裁夫人,眾人爭着巴結奉承,泡茶、遞咖啡的。

他正在會議室開會,她無所事事地待在總裁辦公室,看着玻璃缸里悠遊的小魚。

出神之際,一個女人走了進來,用不友善的眼光打量她。

“你為什麼在這裏。”淺野加沙不客氣地用日文問她。

夏聽得懂,卻錯愕地說不出話來,這個日本女人對她似乎充滿敵意,令她不知如何應對。

幸好宋信剛適時進來解圍,他看見了淺野加沙,高興地說:“加沙,你怎麼來了?你爸爸不是說你去加拿大玩嗎?”“我是去加拿大啊!可是我爸一打電話告訴我,我就飛回來了。”

淺野加沙挽住他的手臂,嬌聲嗲氣地說。

她似乎是一位嬌貴的千金小姐,為何和信剛如此親昵呢?夏有些不是滋味,因為眼前的女人明顯地喜歡信剛。

宋信剛笑着對她說:“原來我在你心目中這麼有份量。”

他說這話的同時,也在觀察夏的表情,想讓她嘗一嘗吃醋的滋味。

淺野加沙撒嬌地偎在他身邊。“你才知道啊!就算我人在北極、南極,我也會毫不遲疑地飛回來。”

“噢,真令我受寵若驚。”他把手搭放在她的肩上,無視夏的存在。

夏按捺着怒火,不動聲色,站在一旁。

淺野加沙瞄了她一眼,不悅地問:“信剛,她是誰啊?”

“我的情婦。”宋信剛毫不隱瞞,直接說出來,令夏的心漏跳了半拍,面紅耳赤,尷尬不已。

淺野加沙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不會吧!你在開玩笑吧!”她的心在顫抖、怒氣在飄漲。

“沒錯,她是我的情婦。”他好整以暇地重複了一次,又補充道:“不過這只是暫時的,兩個月後就解約了。”

淺野加沙呱着紅唇。“你為什麼要找情婦呢?”

“解決性慾啊!”他把夏說得像妓女。

“我也可以給你啊!”淺野加沙大膽地示愛,如此開放,令夏咋舌。

宋信剛為兩個女人爭風吃醋的表情,輕笑出聲。

“你太小了。”

“我已經滿二十了。”她挺起胸脯。

夏驚奇地看着她,還以為她和自己差不多年紀,原來才剛二十歲,真早熟。

“這麼快啊!”宋信剛認真地打量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淺野加沙自信滿滿地展示自己。

“怎麼樣?不會輸給你的情婦吧!”

“嗯,你長大了。”他的掌指圈住下巴,點頭道。

淺野加沙露出甜美的笑容,硬拉着他。

“人家千里迢迢地趕回來日本,你要好好陪我。”

“可是我還有公事……”

“我不管,那些交給爸爸去處理就好了。”淺野加沙的父親是東京分公司的總經理,職位只在信剛之下。

宋信剛依了她,回頭對夏說:“你先坐車回飯店去。”

淺野加沙朝她投以勝利的笑容。

夏像個棄婦,杵在原地,心裏有說不出的難受。

那個日本女孩比她年輕,長得也不差,活潑可愛,又有良好的家世,各方面比起來,信剛應該會喜歡她。

夏待在飯店自艾自憐,以信剛的條件,喜歡他的女人一定有如過江之鯽,她算哪棵蔥、哪棵蒜呢?

尤其她還背負着他父母死亡的仇恨,看來她還是不要自作多情了,免得兩個月之後,被他一腳踢開,付出的真情付諸流水,她真的會痛不欲生。

夜幕低垂,她孤獨地守在電視機前,魂不守舍,鄰房幾次的開門聲,她都歡喜的以為是他回來了,結果希望卻次次落空。

夜更深沉時,她終於放棄等待他,獨自上床睡覺。

倚着枕畔,她的淚忍不住奪眶而出,壓抑不了心中的苦澀。

只要一想到他和那個日本女孩通宵達旦地玩得不亦樂乎,完全忘了她,她的心就好酸。

不知過了多久,她恍恍惚惚地睡著了,那個人也回來了。

宋信剛佇立在她床邊,看見她淚痕未乾的臉蛋,知道自己的目的達成了,卻有說不出的心疼。

然而他告訴自己,絕不能心軟,否則就對不起父母在天之靈。

他視線灼熱地凝望她嬌酣的睡顏、紅嫩的唇、如白玉般剔透的秀頸、露在棉被外那雙修長勻稱的玉腿……他再次想像她把腿纏在他腰上的畫面。

宋信剛努力剋制想要她的念頭,否則就功虧一簣了。

他灌下一大杯冷開水,進入浴室沖澡。

嘩啦啦的水聲,驚醒了她,她微微睜開眸子,從半透明的霧玻璃,可以隱約看出他強健精碩的男性裸體。

知道他回來了,她安心地再度合眼。

至少他沒有把她一整夜丟在這裏,他還是回來睡覺了。

淺野加沙連續黏了信剛三天,夏也忍氣吞聲三天,儘管她心裏再苦,但是她絕對不向他抱怨、發牢騷、表現出吃醋的模樣。

她清楚地知道如果自己撒潑起來,信剛一定會說她無理取鬧,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

所以她忍,不敢有一句怨言。

宋信剛不得不佩服夏的脾氣,她的確是個溫柔、賢慧、有度量的女人,如果她不是情婦的話,她會是個好太太。

明天就要回台灣,淺野加沙在辦公室里使性子,不讓他回去。

夏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

“我不管,你不準走。”淺野加沙鬧着彆扭,菱唇翹得半天高。

宋信剛擰起好看的眉毛,有些不耐煩了。

“加沙,我怎麼覺得你多了一句口頭禪?”

就是“我不管”。夏在心裏偷笑。

“我不管啦!”她又說了,晃着他的手。“你多留下來兩天,兩天就好了。”她孩子氣地比着數字。

“不行。”他嚴辭拒絕,沒有商量的餘地。“我在台灣還有許多工作。”

“哎呀!不回去又不會死,你是大老闆,交代一聲就好了。”淺野加沙十足的小孩樣。

宋信剛懶得理她,埋首公文中。

一個中年主管級的男人走進去,看見淺野加沙纏着上司,喝斥一聲:

“加沙,不準吵總裁辦公,回去!”

“爸!我不要啦!你幫我勸信剛留下來嘛!”淺野加沙顯然不怕她爸爸。

“胡鬧!快回家去!”她父親揚高聲量,但是臉上毫無慍色,其實也很寵這個女兒。

哪個父親不喜歡女兒嫁個金龜婿呢?

宋信剛心知肚明,淺野三郎一直想把女兒嫁給他,只可惜他只把加沙當妹妹。

淺野三郎笑臉迎人地對宋信剛提議。“總裁若有空閑,留下來玩幾天也好。”果然在製造機會。

“我很忙,抽不出空。”宋信剛明白地說道。

“是。”淺野三郎哈恭鞠腰,依然是笑臉。

父女倆無法留下宋信剛,只能互相干瞪眼。

夏默默看着一切,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宋信剛悻悻然地帶她回國,結束這趟出差。

回台灣之後,夏撥了一通電話給姐姐。

夏蘋一接到妹妹的電話,立刻破口大罵:

“你到底失蹤到哪裏去了?一整個月都沒你的消息。”

夏把話筒拿離耳朵了點,她的耳膜都快被震破了。

“你的病似乎好了嘛!丹田那麼有力……”

“少說風涼話,說!你到底去哪裏了?你知不知道我擔心死了。”

“不是跟你說了,我出國進修去了。”

“你不要騙我了,我問你,你怎麼有錢買腎的?”

“學你啊!賣身!”她開玩笑的說道。

“什麼?你真的……”夏蘋在電話另一端,忍不住嗚咽了起來。

夏趕緊安慰她。“你不要擔心啦!我現在很好,現在真的在國外。”

“在哪一國?”夏蘋狐疑地問。

“法國巴黎,我還參觀了畢卡索的畫喔!”她瞎線着。

“真的嗎?”夏蘋信了一半,因為巴黎是藝術之都,妹妹一直很嚮往。“那你的錢到底從哪裏來?”

“一個很有錢的朋友借我的。”夏還真怕瞞不住,現在才了解姐姐當初的難處。

“哪一個?有那麼好心……”夏蘋又開始懷疑。

夏只好快快結束談話。“好了啦!姐,國際電話很貴,不說了,我再跟你聯絡。”

她匆匆掛下電話,不善說謊的她,心還一直慌亂的跳着。

不過知道姐姐健康、平安,她也就沒什麼牽挂了。

今天,宋信剛精神不佳地躺在床上,沒去公司,他患了重感冒,吃了葯之後,全身軟綿綿的,一直想睡。

夏自告奮勇地替他刮沙,這是一種民俗療法,可減輕病痛的不舒服。

他趴躺在床,赤裸着精健的背部,她不辭辛勞地為他刮沙,刮出了一大片瘀青、紅紫,他合著眼,蹙着濃眉,有些吃痛,但身體的確感到輕鬆許多。

“你睡一下,我去燉雞湯,生病的人更需要補充營養,增加抵抗力。”她體貼地說。

他的心頓時湧進一股暖流,她是多麼好的一個伴侶,如果老了,有她的照顧,什麼病痛也不怕了。

但是,他們是不可能白首偕老的。

宋信剛真的覺得他在搬石塊砸自己的腳,都已經分手了,為何還要找她回來?自己根本抵擋不了她的魅力。

他躺在床上,難受地輕哼了聲。

廚房裏飄送着香菇雞的香味,他的思緒陷入了膠着。

須臾,她的雞湯煮好了,端到他面前,親奉湯藥。

他喝了一口,凝視她的嬌顏,沙啞地道: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她輕描淡寫,好像這是一場交易,完全不帶任何感情。

她明明關心自己,卻是不願承認,真是倔強。

可就因為她外柔內剛的個性,才吸引他。

他利用淺野加沙刺激她,也不見她有多大的反彈。

女人心,海底針啊!宋信剛在心裏輕嘆。

一個禮拜之後,宋信剛恢復了生龍活虎,適逢西洋情人節,他居然請她去吃情人套餐,夏簡直不敢相信,像是做夢一般。

她和他面對面坐在高級西餐廳,品嘗紅酒、魚翅龍蝦濃湯、鵝肝醬牛排、牙買加藍山咖啡……今天是屬於情人們的節日,來用餐的,大多是情侶,他們就跟一般情侶沒什麼兩樣。

夏優雅地使用刀叉,像個名門淑媛。

“你真是高貴的情婦,值得我花一百五十萬。”他一句褒中帶貶的話,破壞了整個溫馨感性的氣氛。

她臉刷地慘白,刀叉僵硬地舉在半空中。

“你一定要這麼掃興嗎?”

“我只是提醒你別得意忘形。”他皮笑肉不笑。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我天天在數日子,恨不得早日脫離苦海。”夏不甘示弱地向他挑釁。

果然,他額上青筋暴起,怒氣直升。

“你和我分手之後,是不是會立刻去找那個男人?”他目光炯炯地質問她。

“這點你管不着……”

“如果我再給你錢,繼續包養你呢?”他眯起眼,認定她是個拜金的女人。

出乎他意料的,她竟不屑地說:“我不需要了。”

“你不是很愛錢嗎?”他以為她在端架子,抬高自己的身價。他的身子貼向椅背,大方地開口。“我出兩百萬,再買你三個月。”

“對不起,兩千萬都不賣。”她想找回失去的自尊。

“你……”他錯愕不已。

“我吃飽了,我們可以走了。”她恬適地一笑,抓起膝上的白巾,擦拭唇漬。

成功地扳回一局,她像只展現絢麗羽毛的孔雀。

用完餐,他帶她去逛街,想用鑽石、珠寶擄掠美人芳心。

在銀樓里,店員看未信剛身上從頭到腳都是名牌,把他視為財神爺,把一些最貴、最精美的鑽鏈首飾,全拿到檯面,任夏挑選。

夏卻興趣缺缺,沒有用心在看。

“小姐,這條鑽石項鏈和你的氣質很配耶!”店員大力鼓吹、奉承。

她意興闌珊,不想接受他的饋贈,因為她根本不想欠他什麼。

“就這一條好了。”宋信剛卻替她作了主。

“好。”店員眉開眼笑地。

夏率先出了店門,宋信剛刷完信用卡,跟上她。

“怎麼?不喜歡嗎?那再拿回去換。”

“不是。”她無奈地說:“你幹嘛買鑽石給我?”

“送你的情人節禮物!”他言之有理。

“我算你的情人嗎?”真不知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還是在試探她。

“我高興就好。”

說的是哪門子的話?

她加快了腳步,和他一前一後地走着。

突然有一位被着大衣的男子走近她,再莫名其妙地塞了一束玫瑰花給她,道了句:“送你。

迅雷不及掩耳,夏未看清那人長相,他便害羞地跑掉了。

夏驚愕地捧着那束花,不知所以然。

是她的愛慕者嗎?

宋信剛卻氣急敗壞地過來把花丟得老遠,咒罵道:

“瞎了狗眼了你!她是我女朋友耶!搞不清楚狀況。”

夏在心裏笑岔了氣,他比自己還會吃醋,故意惋惜地說:

“可惜了那一束美麗的花。”

“窮男人才送花。”他不屑地說。

“是,人家沒有你多金。”她白了他一眼,蹬着鞋跟,繼續往前走。

他只好緊迫盯人。

滿園子的花團錦簇,夏在庭院拖着長長的水管,噴洒澆花。

一輛拉風的敞篷跑車,在庭院前停下來。

開車的男人帶着墨鏡,咧着一口整齊的白牙,朝她笑着打招呼。

“嗨!”

夏訝異地暫停手上的動作,迎視眼前高大挺拔的男人。

“忘記我了嗎?”卓逸風帥氣的摘下墨鏡,露出迷人的眼睛,第一次看到男人的睫毛這麼長。

夏認出了他,笑逐顏開。

“是你啊!卓逸風。”

“叫我逸風就好,別連名帶姓的。”

她發現他的臂彎里多了一隻毛絨絨的小狗。

“小狗啊?”

“瑪爾濟斯,我家的母狗生了兩隻,一隻抓來送你。”

“謝謝。”她開心地抱過小狗,小狗直往她懷裏磨蹭。

卓逸風取笑它道:“小色狗,不愧是公的。”

他探了探屋內。“信剛不在啊?”

“嗯,他去上班,應該快回來了,你先進去坐一下。”

“不用了,我在院子裏賞花好了。”他兩手插腰,看着開得極美的朱僅、玉堂舂、藍星花,讚賞地說:“你才來兩個月,就把花種得這麼美。”

“哪裏,我陪信剛去日本時,還真怕這些花枯死。”她已經種得有感情了。

“你們現在還好吧!”他關心地問。

她收斂了笑容。“有什麼好與不好,我們只是彼此的過客。”

“他沒有開口要你留下嗎?”

“不要談他了,談談你吧!你在做什麼?”她放下了小狗,繼續澆花的動作。

“我?我是吃飽沒事幹的公子哥兒。”他自嘲。

“愛開玩笑。”她笑。

“真的,沒騙你。”他認真地,卻又苦惱起來。“可是好日子快過不久了……”

“怎麼說?”

“我老爸下了最後通緝令,叫我結婚。”一向視婚姻如畏途的他,想到就頭皮發麻。

“你應該有女朋友了吧!”

“有,當然有,十隻手指頭都數不清,可是婚姻是戀愛的墳墓啊!”他愁眉苦臉。

“有那麼慘嗎?”對於他的觀念,夏不禁失笑。“你這麼遊戲人間,總有一天會遇見套住你的心的女孩。”

“不可能,除非她是仙女、天使,會施法。”卓逸風篤定地說。

宋信剛開車回來,卻看見兩人有說有笑的,他還從沒看過她笑得這麼燦爛過。

有幾分氣憤、吃味頓時湧上心頭。

他大力拍住卓逸風的肩。“喂,泡妞泡到我家來了,你還真夠意思。”

力道大得讓卓逸風心中警鈴大作。

“我是來牽紅線的。”卓逸風乾笑。“你放着一位嬌滴滴的大美人不管,去上什麼班。”

“我又不像你,天天都這麼閑。”

“我命好啊!”

哥兒倆勾肩搭背地進屋小酌一番,夏也去弄幾樣小菜,像個小妻子般。

望着她玲瓏的背影,卓逸風大表欣羨的模樣,用手肘撞宋信剛的胸膛。

“艷福不淺哦!”

“喜歡?送你!”宋信剛表現得滿不在乎。

“口是心非的傢伙,你捨得才怪,剛才我看你的眼睛都快噴火了。”卓逸風揶揄他。

“有嗎?”他又顧左右而言他。

“小心玩火自焚!”卓逸風好心給他忠告。

“我不會玩火自焚,頂多……玉石俱焚。”宋信剛大笑,似乎想把心中積壓的苦澀排開。

“傻人!”卓逸風感嘆地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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孿生情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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