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折騰了一夜,原本躲進房是想趁夜溜走,沒料到紀天仇會守在她房門口,看那樣子一時片刻大概是不會走的,玉兒索性乾脆先睡一覺再說。幾乎是頭一沾枕,她就立刻睡著了。

這一睡,睡到了近午,才讓擔心了一個早上的紀天仇的破門而入給吵醒。

揉揉惺忪的眼,玉兒神志尚未清醒,一臉莫名所以地瞪着破門而入的紀天仇。

紀天仇幾個大步走到她床邊,不發一語地伸手撫向她的額,確定沒有發燒才放下心來。

“天仇哥哥,發生什麼事了?”玉兒看着被踢壞的房門獃獃地問。

“一早上沒見你出來,我以為你生病了。”紀天仇解釋。

“哦!”玉兒遲緩地點點頭,“那現在沒事了?”

“嗯。”

“那好!”玉兒居然抱着被又躺了回去。

“你還想睡?”紀天仇不可思議地問。

“……”玉兒背對着他,沉默以對。

“還是你生我的氣,不肯見我?”

生氣?玉兒混沌的腦袋瓜中開始出現一絲清明的曙光。

“昨晚你跑到我房裏,差點就讓我誤傷了,當時我很生氣,根本沒看清你給我的是什麼東西,別生我的氣了,好嗎?”紀天仇柔聲道。

綉帕!日光乍現,混沌盡退。

“你說那是鬼東西!”玉兒指控。

“我無心的。別再生我氣了,好不好?”

“不好。”玉兒矇著被說,“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從今天開始,咱們分道揚鑣,各走各的。”昨晚禹哥哥說了,。他們以為她是讓天仇哥哥拐騙離家的,她不能連累天仇哥哥讓飛鷹堡追殺。

紀天仇沒想到她會說出這句話,愣了一下,他只想到從此要好好保護玉兒,卻沒想到經過昨晚被抓的驚嚇,玉兒會有想離開他的念頭。是他太自信了。

“我知道昨晚你嚇壞了,如果你決定要和我就此分開,我無話可說。”紀天仇忍住心頭的揪痛道。

玉兒忽地掀開棉被,跳下床瞪他:“我就知道你巴不得甩掉我這個包袱,連留我一下都不肯,太過分了。”

“留在我身邊你隨時會有危險,我不能強迫你。”

“才怪!你明明就是討厭我,氣我給你惹麻煩,想早點擺脫我。”

“玉兒,是你自己說要和我分道揚鑣,各走各的。”紀天仇無奈地提醒道。

“是我說的沒錯,可是,那是因為我怕會連累你,忍痛下的決定耶,你怎麼可以一下子就同意?多少也得表現出捨不得的樣子勸我留下來嘛!”玉兒抱怨。

“我是捨不得讓你走。”

“捨不得就不要讓我走啊!你可以說,玉兒,我不怕你連累,留下來好不好?或者說……”玉兒指點道。

“玉兒,我不怕你連累,留下來好不好?”

“如果我說不,你可以再說,原來你一點都不喜歡我,所以巴不得想趕快離開,你以前說喜歡我,根本就是騙人的。這樣,我……”玉兒傾囊相授。

“原來你一點都不喜歡我,所以巴不得想趕快離砰,你以前說喜歡我,根本就是騙人的。”紀天仇照本宣科,有些忍俊不住。

“我……你說什麼?你捨不得讓我走?”慢半拍的反應,說明他的話從剛剛打她耳朵進去,此刻才傳到她的大腦。

“我還說了其他的話。你怎麼回答?”紀天仇提醒她,嘴角微微上揚,知道她想離開是不想成為他的累贅,讓他的心情大好。

“你怎麼可以這樣?”玉兒不滿地說。

“我怎樣?”

“你學人家講話。”玉兒氣嘟嘟地說,要留人連一點誠意也沒有。

“玉兒姑娘不嗇指教,在下自然要虛心學習啊!”看她可愛的模樣,紀天仇忍不住逗她。

“你好討厭!”玉兒嬌嗔地瞪他。

“我知道了,原來你想和我分道揚鑣,是因為你討厭我。”

“才不是呢!人家最喜歡你了。”玉兒脫口道。

“我不相信。如果你真喜歡我,就不會想離開我了。”這是她自己剛才傳授的絕招,應該會有用吧!

“那是因為我怕會連累你嘛!”玉兒說。

“可我不怕你連累啊!”

“你真的不怕?”玉兒張着大眼看着他問。

“不怕。你呢?你怕不怕會被我連累?”紀天仇反問。

“我也不怕。”

“那我們還要不要分道揚鑣?”

“當然不要。我跟定你了,天仇哥哥。”玉兒一開心,又再度撲進紀天仇懷裏。

奇的是,這回紀天仇沒有再提男女授受不親的規矩,反而大手一伸,將她圈抱在懷裏。

嘻嘻!她就說嘛!習慣成自然。

天仇哥哥的懷抱好舒服,身上的味道好好聞哦!不讓人抱未免也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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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着數口,紀天仇不再單獨出外辦事,陪着玉兒到處遊玩。

此刻,他們悠閑地坐在畫舫上,看山、看天、看水、垂釣,好不愜意!

突然,紀天仇長嘆了一聲。

“天仇哥哥,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嘆起氣來了?”

“沒什麼,只是好久沒有這般悠閑了,不免有些感嘆!”

玉兒移到他身邊,玉手撫上他微皺的眉頭,打從他們相識,他眉頭的結就不曾放鬆過。

紀天仇覆上她的手,拉到胸口處,玉兒自動依偎到他懷裏。“天仇哥哥,你的仇家是誰?能告訴我嗎?”

紀天仇抱着她,好半晌后才道:“他叫霍剛,是我爹的同門師弟。”

“他做了什麼?”

“他殺了我紀家上上下下五十七人。”紀天仇將頭埋在她秀髮里。”

感受到他的傷痛,玉兒任由他緊緊抱着,同時伸手回抱住他,沒再多問。

好一會兒之後,紀天仇不再緊抱住她,摟着她走到船頭望着遠處的風景,以低沉的嗓音告訴她:“我師父、我爹和霍剛三個人原是同門師兄弟,三人同時愛上他們惟一的師妹——就是我娘。在得知我娘鍾情我爹后,我師父大方地退讓了,可是霍剛卻不服氣,有一夜競潛進我娘的房裏想先下手為強,幸而讓我爹給阻止了,才沒得逞。霍剛因此被逐出師門,不知去向。

“然後,我十歲那年,他突然出現並血洗我紀家莊,我爹、我娘、甚至連我襁褓中的妹妹,以及紀家莊所有的人全部遭他毒手,除了跑到庄外玩耍的我之外,無一倖存。”紀天仇說到這裏停下來,兩眼含淚。

玉兒偎着他,也是淚眼迷離。

“後來,我師父得知消息趕來,才將我帶回家去。”

“這些事,也是你師父告訴你的吧?”

“嗯,師父一直到我二十歲那年,才告訴我的。從那之後,我就開始追查霍剛的下落,一直到現在。”

“這麼久都沒有消息嗎?”

“霍剛人很狡猾,有好幾次我已經快逮到他了,可是都讓他給逃掉了。這次,我懷疑他可能躲進了飛鷹堡。”

“不可能!”玉兒直覺反應,飛鷹堡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去的。

“我本來也以為不可能,可是,霍剛的確是進了飛鷹堡範圍后不見的。”

“飛鷹堡才不會收容這等惡人呢!一定是你弄錯了。”

紀天仇奇怪地看她一眼:“玉兒,你對飛鷹堡很熟?”

“那當然……”玉兒衝口而出,然後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靈機一動,忙補救道,“住在這裏的人,對飛鷹堡沒有不熟的,你不知道嗎?”

“是這樣嗎?”紀天仇看着她慌亂的表情,懷疑地問。

“不說這個。天仇哥哥,如果霍剛那個惡人真的跑進飛鷹堡,你打算怎麼做?”

“你希望我怎麼辦?”紀天仇問她。瞧她緊張的模樣,肯定和飛鷹堡有關係。

“我?”

“是啊!你要我怎麼做?”

“我怎麼說,你怎麼做?”玉兒質疑地說。

“好。”紀天仇二話不說地應允。

“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

“那我要你答應,無論如何都不與飛鷹堡為敵,不管他們是不是真的庇護霍剛那惡賊。”玉兒道。

“我可以不和飛鷹堡為敵,但是,我不可能饒過霍剛。”紀天仇冷峻地說。

“你放心,就算飛鷹堡真的收容霍剛,那也絕對是因為他們並不清楚他的惡行;如果他們知道了,一定會將那惡賊五花大綁地送到你面前任你處置的。”

“你對他們倒是很有信心。”紀天仇不置可否地道。

當然有信心啦!她可是飛鷹堡的小姐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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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出門時,帶了聯絡用的信號彈。

趁着紀天仇不在的空檔,玉兒趕緊掏出身上的信號彈和火摺子,準備讓它一飛衝天。

可奇的是她也不過剛點上火,禹哥哥居然就出現了。這也未免太神了吧?

捻熄引信,玉兒不由得泄氣,原來從頭到尾她根本就沒離開過家裏的耳目,難怪她能出走得這麼順利了。

“你們故意耍着我玩。”玉兒生氣地瞪着段叔禹。

“玉兒,你這不是做賊的喊捉賊嗎?是誰一聲不響就離家出走的?你知不知道這樣做,大家會有多擔心?”段叔禹責備道。

“人家無聊嘛!而且,我留了一封信告訴你們,要你們別擔心,才沒有一聲不響呢!”玉兒心虛地反駁。

“你以為留封信離家出走,大家就不會擔心?”

“那,我也沒辦法啊!要是跟你們說,你們一定不準的嘛!我又不是沒說過。”玉兒小聲地抱怨。

幸好唬過她了,段叔禹暗自鬆口氣。

“玉兒,你知不知道紅色信號是求救用的?一發出去,只要是見着的飛鷹堡兄弟,都得立刻放下手邊的事趕來營救。”這裏離飛鷹堡不過十七八里路,堡內肯定收得到信號,那還得了?大隊人馬不馬上殺過來才怪!

“禹哥哥,你知不知道霍剛這個人?”她差點忘了這最重要的事了。至於信號是什麼作用,她才不管,有人來就行了。

“霍剛?那是誰?”

“霍剛是個大惡賊,天仇哥哥說,他可能躲進咱們飛鷹堡里了。禹哥哥,你可不可以幫我回去查查看?”玉兒央求道。

“好。”

“禹哥哥,謝謝你,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玉兒開心地笑。

“你呢?玩了這些天,也夠了,可以回家了吧?”

“不要,我要留在天仇哥哥身邊。”

“真是女大不中留。”段叔禹搖頭嘆氣,“回家時,別忘了將紀天仇一起帶回來。”

“幹什麼?”玉兒想起那晚在林子裏他說的話,連忙澄清道,“是我自己跑出來玩的,天仇哥哥沒有誘拐我。”

“傻玉兒,難道你不想永遠留在紀天仇身邊嗎?”

“永遠留在天仇哥哥身邊?”好幸福哦!玉兒兩眼發出夢幻般的光彩。

“記得把他帶回來。”他最親愛的妹妹果然變成別人的了。嗚……這筆賬當然得記在紀天仇那小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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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兒好想吐!

吃晚膳時,聽到有人心有餘悸地嚷嚷城郊一戶李姓人家全家遭人殺害,紀天仇聽廠,臉色大變,拉着玉兒就往城郊而來。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難得天仇哥哥這麼有興緻,她當然不會傻得去阻止,她自己也很想看哪!

不理天仇哥哥要她留在大門外的命令,她搶先一步進門,結果,晚膳吃下去的東西全涌卜來。直往喉頭躥。

“惡——”即使趕忙閉上眼,天仇哥哥又迅速將她抱出屋外,她依然忍不住吐了出來。

屋子很小,讓人進去就可一眼看盡。因此,玉兒雖然只看了一眼.屋內的情形全進了眼裏,印進腦海,怎麼也揮之不去。

地上躺着幾個被砍得全身血肉模糊的屍體,惟一完整的女屍則全身赤裸干扁,像被風乾了似的仰躺在屋內中央的方桌上。

“惡——”吐光肚子裏的東西,她欲罷不能地繼續吐出胃酸。

輕拍她的背,紀天仇不由自責:“不該帶你來的。”

“惡——不是你的錯,是我……惡——不該不聽你的話,硬要進……惡——進去的,是我……惡——自討苦吃,怪不得……惡——你……惡!”

“我們回去吧!官府很快就會有人來了。”紀天仇將她抱起。

“你不看……惡——了?”玉兒虛弱地靠着他,“我好臭!”

“不看了。”紀天仇腳下施展輕功往城內而去,臉色凝重。

霍剛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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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過浴,喝下濃茶,總算止住了噁心欲嘔的感覺。

“天仇哥哥,怎麼會有人這麼殘暴?”玉兒心有餘悸地打着冷顫。

紀天仇心疼地摟過她發顫的嬌軀,將她安置在懷裏,讓自己的氣息包圍住她,沉痛地說:“是霍剛。”

玉兒僵了一下,伸手環住他的腰。“天仇哥哥——”一次次重複家人被殺害的慘狀,這些年,天仇哥哥是怎麼熬過來的?

“我沒事的。”紀天仇給她一個安撫的笑,“霍剛因為練邪功走火人魔,所以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狂,需要靠處子的血才能控制住。這次他吸了血。又可以躲上一陣了。”

“天仇哥哥,你的意思是還會有人被害?”玉兒驚恐地道。

“霍剛若不除,就一定會有人遇害。近來,我發現他吸食人血的時間短了許多,若不是病況加重,就是他正加緊練功,我擔心會有更多人慘遭他的毒手。”紀天仇嘆道。

“那我們快去警告大家。”玉兒急道。

“沒用的,一般老百姓根本無力抵抗,告訴他們,只是徒增他們的驚恐罷了!”紀天仇無奈地說。

“那怎麼辦?”

“惟一的辦法就是儘快找到霍剛,殺了他。”

“對不起。”

“為什麼道歉?”

“都是因為我,否則你這次或許就能抓到他了。”玉兒很自責。

“你想太多了,霍剛若是這麼容易就能逮到,我就不至於花了五年工夫還徒勞無功了。”紀天仇苦笑。

玉兒咬着下唇,考慮着該不該回家去,讓天仇哥哥心無旁騖地緝兇。許久之後,她猶豫地問:“天仇哥哥,若是有人騙了你,你會不會生氣?”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你別管嘛!回答我就是了。”玉兒撒嬌道。

紀天仇沉吟了一下,道“那要看是誰騙我了,若騙我的人是無關緊要的人,我犯不着生氣;但是,倘若騙我的人是我親近的人,我會非常生氣。”

“那,你會怎麼做?”玉兒小心翼翼地問。

“和他從此一刀兩斷。”紀天仇斬釘截鐵地道。

玉兒心一緊:“天仇哥哥,我是不是你無關緊要的人?”

“傻玉兒,你是我最親近的人了。”紀天仇笑道。

玉兒不自然地回他一笑:“天仇哥哥,那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騙了你,你會不會原諒我?”

紀天仇想了一下:“我不知道。玉兒,你騙了我什麼嗎?”

“沒有,我只是隨口問問。”玉兒趕緊搖頭。

不能說,她不想和天仇哥哥分開。

如果告訴天仇哥哥,她告訴他的身世是假的,其實她是飛鷹堡的小姐,他一定會很生氣,以後再也不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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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如玉是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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