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傅書緯永遠忘不了自己那一刻的心痛。
舒亦庭早退那一天,他用盡意志力才撐完剩下的上班時間,然後飛車飆到她獨居的小公寓,想不到他一直等,等到月明星稀,等到日出破曉,才見到一輛眼熟的轎車緩緩停在她公寓樓下。
然後副駕駛座的車門被打開,他最心愛的庭庭走了出來,接着她走到駕駛座邊敲敲車窗,當窗戶降下的那一剎那,他見到楊經理帶着微笑和他的庭庭說話,還親昵地摸摸她的頭,最後在她的目送下開車離去。
那一刻,他簡直青天霹靂,心裏的衝擊無可比擬,連動都動不了,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的背影上樓,徒留滿載的痛苦。
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他下定決心要把舒亦庭從楊經理手上搶回來,無論她以前和楊經理是什麼關係,他都不計較,因為他有自信能給她更大的幸福。
決定之後,他便又重整心緒投入工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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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我們要爭取立維企業的委託,可以朝這個方向規劃……」會議室里,傅書緯指揮若定地分析着。
立維企業在國內頗為知名,這次大肆尋找顧問公司,是為了併購另一家中型企業,跨足到食品產業。
若是他們能做成這筆生意,不僅可以賺進大把鈔票,還能將觀宇的知名度和氣勢推到另一個高峰,傅書緯卯足了勁要爭取到這個客戶。
「業務部除了立維的資料外,還要記得收集其他幾個競爭對手的資料,另外企劃部則要去找出歷年來我們所服務過的食品產業,做出整合性的分析,然後草擬……」
他精闢地指出各部門應注意的事項后,就放手讓他們發揮。「那麼,我們就先這麼決定,如果業務執行上有任何問題,隨時向我報告。」
「副總,」企劃部主任江玉琪突然開口,「最近企劃部的事務已經排得很擠了,如果要硬塞這個工作,企劃部怕人手不夠。」
「那你有什麼建議嗎?」傅書緯認出她就是那天在茶水間裏,說舒亦庭壞話的職員之一。
「我想請副總調個人來幫我們,最好是有企劃經驗的。」她刻意瞄了一眼舒亦庭,「以前有人在企劃部只待兩年就可以榮升,想來她的企劃能力一定很強,如果能有她的幫助,企劃部想必能如虎添翼。」
聽見這話,有人皺眉,有人冷笑,大家都知道江玉琪在說誰。
她和舒亦庭在兩年前競爭當業務部楊經理的秘書時失敗了,後來競爭副總秘書又失敗,早已懷恨在心,這次不免有藉機報復的味道。
即使舒亦庭論職位應該高於企劃部的一個小主任,但若她被借調過去,一切還是得聽企劃小組的規劃,更遑論江玉琪可能會派多少工作給她。
不過那個來公司才不到半年的傅副總大概不知道吧!與會眾人在心中偷偷想着。
傅書緯見大家看的都是同一個人,於是開口問:「你是說舒秘書?」
此話正中江玉琪下懷。「如果副總願意出借舒秘書,那是再好不過了。」
「副總,舒秘書的工作本來就很多了……」這分明是欺副總不知情,想給舒亦庭苦頭吃,楊舜看不過去,忍不住替她說話。
但因為是他開的口,所以會議室里某些對舒亦庭早有偏見的人全是一臉不屑。
「楊經理,舒秘書以前不就是你的秘書嗎?難道你質疑她的專業?」江玉琪略帶嘲諷地問。
這下她的態度,傅書緯全看在眼裏,不過楊經理替舒亦庭出頭,仍是令他皺了下眉。
或許這是一個好機會,一個讓楊經理和庭庭分開的好機會,同時也能洗刷她是靠關係晉陞的污名。
「舒秘書,你認為呢?」他雖然這麼問,但心裏清楚好強的她會怎麼回答。
「我沒意見。」她冷聲回話。她早就把傅書緯和江玉琪劃到同一邊,兩個狼狽為奸的人物。
就算累死她也不會認輸,哼!
果然被他料中了。由於他不想讓眾人覺得他偏袒舒亦庭,所以便決定讓事情由他所設想的走下去。「那事情就這麼定案了,不過舒秘書仍留在副總室,企劃部有什麼工作再交代過來給她就行了。以上說明的事項在下次開會時,我要見到初步的結果,現在散會。」
話落,有人哀嘆工作加重,有人整理完文件便快步沖向廁所,而江玉琪走到舒亦庭身邊譏諷地瞄她一眼后,也踩着高傲的腳步離開。
火雞。舒亦庭在心裏吐着舌頭。
等人差不多走光了,楊舜便示意舒亦庭到無人的樓梯間,嘆口氣關心道:「小庭,江玉琪一直對你有敵意,真是委屈你了。」
公司的流言他也略有耳聞,不過小庭一直要他別在意,他只好先向總經理報告他們真正的關係,免得上司因此產生誤解。
「不舍啦!」她笑一笑,隨後又皺着鼻子,「不過會變成這樣,還不是那個傅書緯助紂為虐。」
她剛才還抱着一點希望,心想憑着他們以前的交情,傅書緯說不定不會中了江玉琪的詭計,不料那個豬頭居然附和了!
「我看副總對你滿好的啊!」據楊舜的暗中觀察,他發現副總對小庭很呵護,而且態度和善殷勤,若非他一直有禮不腧矩,他幾乎要以為副總在愛慕小庭了。「或許他這次是想給你一個磨練的機會。」
「是操練的機會吧!」她嬌氣地哼一聲,「他根本是個大壞蛋,還說什麼要保護我,只會開空頭支票……」
「哦?他說過這樣的話?」他的直覺果然沒錯!副總對小庭確實不同,而小庭好像也特別在乎他。
「啊!」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說溜嘴,舒亦庭乾脆耍賴否認到底,「沒有啦沒有啦!他什麼也沒說過,你也什麼都沒聽到啦!」
兩人正談得有趣,沒發現此時樓梯門邊突然出現一個人,他隱着身影,犀利的目光直盯着他們,屏息聽着所有對談。
「你對我最好了,他一點都不好!」反正左右沒人,舒亦庭便勾住楊舜的手臂撒嬌,「你才是最疼我的!」
「對,我最疼你了!」根本就是把她當親生女兒,讓她騎到頭上來了。
「這麼勉強哦!」
她頑皮的大眼鎖定他,然後兩人忍不住一起笑出來。
「唉喲,不跟你說了,都怪江玉琪和傅書緯,人家今天晚上一定要加班,不能和你吃飯了,好可惜哦。」乾媽肯定會好想念她。
「你可惜的是那些熬錫排骨、佛跳牆和宮保雞丁吧?」
「這是今晚的菜單嗎?厚,你不要引誘我啦!」她不依地跺腳。
「好好好,快回去上班了,我們已經在這裏待十分鐘了。」他失笑。
嘟着嘴,她依依不捨地離開,楊舜則往下走了兩層樓,才走進他的辦公樓層。
此時樓梯間又恢復寂靜,暗處的身影也走了出來,平靜的面容下,掩不住黑眸里隱藏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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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要拚立維企業的委託案,最近這一個月來,傅書緯每天晚上都有開不完的會和趕不完的應酬,但他有時晚上回到公司或開完會進辦公室,二十一樓某扇窗的燈光一定還是亮着的。
就他所知,舒亦庭這個月都乖乖的沒和楊經理攪和在一起,因為不是前者被繁忙的工作拖着加班,就是後者被他叫去開會。
可無論工作到多晚,無論人在何處,他最後一定會先確認舒亦庭是否仍在公司,然後才進辦公室處理自己的事務,如果她在公司里加班,最晚九點半,他一定會半強迫地載她回家。
而今天也像往常一般,九點半一到,傅書緯就步出副總室,直直走到舒亦庭的辦公桌前。
「拿去。」一份厚厚的資料放在她桌上。
埋首於工作中的她幽怨地抬起頭,瞄了那些文件一眼后,又鬱悶地低下頭繼續努力。
「你該下班了,我載你回去。」他抽起她手中的筆,臉上掛着溫和的笑,但動作卻帶着強勢。
她偷偷地低咒兩聲,隨即又仰起小臉,態度恭敬地問:「請問副總,那麼我現在應該算下班了吧?」
「當然。」
「那我們現在不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了?」
「我們一直是平等的。」
「那好,」她站起身,氣呼呼地往那疊厚厚的文件上一拍,「你很過分耶!是嫌我工作不夠多嗎?這分明就是虐待嘛!我要上訴。」
「上訴駁回,」他勾起唇角,「我怎麼捨得虐待你?」
「還說沒有!」舒亦庭拿起其中一小疊,攤在他面前揮舞,「你看你看,這不就是證據嗎?你壓榨勞工、剝削無產階級……」
話聲乍然中止,她張大眼把手上的文件湊近面前,那的確是她該做的工作,今天早上江玉琪才趾高氣揚地要她到企劃部拿,而且這是她還沒看到的部分。
可是,文件上已經用鉛筆畫出應注意的重要事項,有的地方還做了批註,這樣可以省下她不少力氣。所以,這是他做的?
但他自己本身都那麼忙了……
「怎麼?舌頭被貓咬了?」他欣賞着她有趣逗人的臉色變化。
「誰要你雞婆!你以為我做不好嗎?」好勝的她才不接受這樣的示好。
「你好像對我有很深的誤解,我只是不希望你太辛苦。」企劃部給她這麼多工作,確實已超出一般人的負荷量,他也是會心疼的。
誰對誰存有誤解還不知道呢!不過他都這麼說了,她也順勢道:「你不希望我太辛苦的話,明天晚上不要讓我加班。」
「為什麼?」對於這個請求,他立刻起了防備。
「我有重要的飯局。」她故意在他面前假笑,「和『老朋友』。」
「不準!」他想都沒想就反對。
「你憑什麼反對?」
「我……」她都連加一個月的班了,他實在沒立場反對,「你的工作還沒做完,怎麼可以提早走!」
「我哪有提早?我是正常時間下班。」她偏要氣他。
這個在別人面前溫和有禮的副總,暗地裏根本就只會欺負她、壓榨她,所以她希望這事最好能夠讓他氣得跳腳,她就不相信他沒有失控的時候。
她故意指指桌上那疊文件,「我本來也以為做不完的,不過由於副總的『指導』,所以明天的工作應該在下班時就可以完成了。」
他的確雞婆,居然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好,你可以準時下班,但不準和楊經理吃飯,這件事沒得商量。」
「我就偏要準時下班,然後和楊經理吃飯,這件事沒得商量。」她學他的語氣說話,這很明顯是一種挑釁,或許她下意識就是吃定他再怎麼生氣都不會朝她發火,所以才敢這麼做。
「你……算了!」反正他隨時可以找個名義開會,把楊經理困在公司。
「對了,楊經理明天晚上也不加班,總經理已經准了。」她會想不到他的詭計嗎?好歹她以前讀書時的名次也是緊緊黏在他後頭,智慧當然不會差太多。
「那我要下班嘍!如果你還要留在這裏的話,記得關燈啊!我先走了。」話一說完,舒亦庭就拿起包包和手機一溜煙地跑掉,不想繼續浪費時間和他大眼瞪小眼。
冷眼瞥着她跑向電梯間,傅書緯冷靜地拿起電話,通知樓下警衛攔住她,然後才慢條斯理地關燈下樓。
反正等一下開車送她回家時,多得是機會可以質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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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媽,祝你生日快樂!」
舒亦庭加班時幾乎天天忙到沒時間吃晚餐,因此這會兒,她卯起勁來大啖各式好菜,當然也不忘拿出她精選的禮物送給楊媽,而身旁的楊舜也體貼地獻上鮮花一束,表達他對這個結縭超過三十年的伴侶的愛意與感謝。
「謝謝,謝謝。」雖然是老夫老妻了,但楊媽還是害羞地直道謝,然後隨口問道:「你們公司最近不是很忙嗎?兩個一起回來沒問題吧?」
「放心,我們兩個都向上司報備過了。」
楊舜的解釋安了老婆的心,下一秒,他突然疑惑地提起一件事。
「小庭,傅副總今天好像很忙,一直拖着我們業務部開會,我差點還走不了,你知道是什麼事嗎?」
他的一番話差點令她噎着,「幹嘛提到那個人?害人家差點噎死!傅書緯那個大壞蛋,一定是故意不讓你走,才會老絆着你開會。」
傅書緯?楊媽聽到這耳熟的名字時立刻回想了一下……啊!是那個小庭高中時和她很曖昧的小帥哥嘛!聽說他後來出國了,現在又回來了嗎?還這麼巧當上小庭的上司?
「他為什麼會故意不讓我走?」楊舜停下箸思考,「我哪裏得罪他了嗎?」
「乾爹,你沒有得罪他,是他得罪我!」一想起他居然蠢到聽信流言,她仍是一肚子火。
「他得罪你什麼?」
「哼!你都不知道,那個豬頭以為我和你有曖昧,虧他從高中時就認識我了,竟然會相信我是那種人!」她說得咬牙切齒。
「小庭,你和他高中就認識了?」楊舜滿臉詫異。
「是啊!乾媽也知道的嘛!」她將他老是堵在她前面當第一名的往事說一遍,「現在他回來了,居然還是當我上司!那麼愛搶在我前頭,真是討厭死了。」
「那你就更應該把我和你的關係解釋清楚啊!」楊舜中肯地表示。
「我幹嘛要和他解釋?他應該要信任我才對呀!」她不依地叫道:「所以我偏要氣他,跟他說我今晚就是要和你吃飯,所以他才會阻撓你準時下班。」
「等等!小庭,你和他是不是……」楊舜聽出其中奧妙,看了老婆一眼,得到她會心一笑后,他心裏就有點譜了。
「是不是什麼?」舒亦庭漫不經心地問,然後大口喝湯發泄對傅書緯的怒氣。
「在交往……」
「噗——」一口湯從嘴裏噴出,她一邊手忙腳亂地擦拭,一邊還要應付乾爹莫名其妙的推論,「沒有啦!我怎麼會和他交往?他他他……」
「他特別在乎你不是嗎?」楊舜精闢地分析,「如果只是普通上司和下屬的關係,那你分內的工作只要做好就行了,他何必在意你和誰吃飯?又何必想盡辦法阻撓你的飯局?」分明是吃醋嘛!
「呃……」舒亦庭一時語塞。
「還有,你們已經分開十年了,又不是十天,這十年來他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麼,再加上你刻意在他面前表現出和我很熟絡,這等於是為那些流言推波助瀾,你能怪他不信任你嗎?」
「可是他不一樣啊!他……」她也說不出哪裏不一樣,但就是覺得他應該要相信她,因為他對她而言是不同的。
或許就是他的信任對她特別重要,所以她才更無法釋懷吧!
「小庭,之前總經理找你澄清我和你之間的關係時,你不是很乾脆地一口氣全說了嗎?為什麼獨獨要為難傅書緯呢?」這丫頭還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早丟在人家身上,只是嘴硬不承認罷了,「和他解釋清楚吧!這陣子公司這麼忙,他不但要主導立維的案子,又要分神擔心你,你不怕他累垮了嗎?」
「我……」在心裏反省了一會,她好像真的太苛求傅書緯了,可是她就是不甘心嘛!
一直沉默的楊媽,此時終於開口了,「小庭,你說傅書緯聽信了流言是吧?」
舒亦庭點點頭,期待的美眸閃閃發亮,以為乾媽要幫自己說話。
楊媽慈藹一笑,「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相信了流言,那就代表他認為你和別人有染,而你甚至還故意表現和阿舜的親密,在這種情況下,傅書緯仍千方百計地要把你留在身邊,你認為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道番話像把槌子重重地敲在她心上,讓她整個人都撼動了。傅書緯這麼做,是否代表着他不在乎她有什麼過去,即便她真的和別人有染,他也要留住她?
在流言的陰影下,他仍不間斷地每天送她回家,替她分擔工作,可她還一直像刺蝟一樣防着他、刺傷他,那他不是很痛嗎?
她真的有點後悔了,為自己的任性。
「乖孩子,和他說清楚吧!別讓彼此都後悔。」楊媽忍不住想着,傅書緯從十年前就是個優秀正直的孩子,若小庭能在他身上找到幸福,不也是一件好事?
小庭從小到大吃的苦已經夠多了,現在該是苦盡甘來的時候。至於這兩個孩子面對愛情時的迷惘,就要靠他們自己來解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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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傅書緯一整天都在外面開會,讓舒亦庭這個秘書連想跟他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他生氣了嗎?她不由得這麼猜測。雖然他從來沒有因公司的流言責備過她一句,但這次他知道她和乾爹一起吃飯後,隔天就不見人影,看來他分明就很介意嘛。
唉,換個立場想,如果她以為他和別的女人在外頭廝混一晚,她鐵定跟他翻桌吵架,哪有人家那麼好的度量呢?
思及此,舒亦庭猛然嚇了一跳,她為什麽么在意他和什麼女人在一起?難道她對他也……
哎呀!明明是他自己離開十年對她不聞不問,現在一回來又表現得如此在意她,這不是很矛盾嗎?真是想得她頭都快爆了。
「算了算了!加班加班!」她敲了下自己的頭,要求自己努力於看也看不完的資料中,突然間,胃部一陣痙攣,她下意識地捂住腹部。
「好痛……」怎麼會突然這麼痛?啊!又忘了吃飯了。她摸索着抽屜找胃藥,可是不小心把抽屜拉太開,她連忙站起來想挽救,沒想到忽然一個頭昏眼花,接下來她就什麼事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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咿——
傅書緯開門進來,他今天原本不想回公司,但心裏又放不下舒亦庭一個人孤零零地在辦公室里加班,還要在晚上自己搭公車回家。因此他最後仍舊很沒志氣地驅車回公司,依慣例準備強迫那個一工作起來就沒日沒夜的小女人下班回家。
「怎麼沒人?」他看着無人的座位,「可是燈還亮着,難道是忘了關嗎?她不像這麼迷糊的人啊……」
沒好氣地搖了搖頭,他走去她的座位想把燈關掉,突然腳下踢到硬物,低頭一看,書桌的抽屜掉在地上,東西四處散落,而她正蜷縮在地板上,昏迷不醒。
瞬間,他覺得自己陷入無邊無際的恐慌中。
「庭庭!庭庭!」他單膝頂地用手輕扶起她,接着緊張地輕拍她的臉,但一摸之下發現她流了滿身冷汗,臉蛋也蒼白得不像話。
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了?他極力剋制住不斷升起的不安,當機立斷抱起她,往電梯裏狂奔。
都怪他!都怪他這麼晚才回來,連她出事了都不知道。虧他還一直告訴自己要保護她,要疼愛她,結果卻讓她發生這種事,此時他心裏的內疚都快將他淹沒了。
空無一人的公司,只有傅書緯奔跑的腳步聲劃破寂靜,舒亦庭一直期待能看到他失控的畫面,現在他幾乎急得快瘋了,可惜她卻連眼睛也無法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