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個星期後,王梓桐的工作已經進入了後期檢測中。相對的,她的工作輕鬆了許多。
一切都上了軌道——姐姐王梓櫟的新書賣了個滿堂紅;杜斯的進修眼看就要結束了,成績不用說是優秀得驚人嘍;她自己的工作再次得到了上頭的肯定,公司里一直在風傳她年底就要升職了……總之,一切都是美好的。
人心情好的時候,甚至連午間的休息也變得分外愜意了起來。這天,王梓桐心血來潮,在午休的時候跑到公司附近的一間很有情調的咖啡廳逍遙去了。
盛夏熱辣辣的太陽在外頭耀武揚威,王梓桐優哉游哉地躲在空調大開着的咖啡廳里,坐在一個靠窗的座位上,透過明凈的落地玻璃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很喜歡坐靠窗的座位,不像一些人那樣介意路人的注視;相反的,她比較喜歡觀察別人。
侍者把她要的雜果賓治端了上來。看着色澤鮮艷的飲品,她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她從小就喜歡吃甜的東西,和杜斯戀愛后,兩人對甜品冷飲的喜好更是志同道合。到咖啡廳里,她就從來不叫咖啡。她自認不夠風雅,什麼藍山咖啡、炭燒咖啡,在她看來和速溶咖啡沒有什麼兩樣——苦不啦嘰的。
當杯子快見底的時候,王梓桐看了看錶,離下午的上班時間還有差不多四十五分鐘的時間。望望外頭的陽光,她立刻決定,還是再要點別的東西坐一會兒好了。正在她揚手叫來侍者的時候,身後的玻璃窗上彷彿傳來了輕輕的有節奏的敲擊聲。可能是玻璃太厚了,聲音不太明顯,她也沒有在意,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侍者遞來的餐牌上。
看着五花八門的名目,她躊躇了,到底要什麼好呢?
一個聲音忽然在她面前響了起來:“給這位小姐來一份香檳荔枝凍,另外給我來一杯凍奶茶。”
王梓桐瞪大了眼睛,把頭從餐牌上抬了起來。她看見了一張大汗淋漓的俊美的臉,祁允紓奇迹般地出現在她面前。
祁允紓大咧咧地坐在了王梓桐對面,毫不客氣地端起侍者送上來的冰水一飲而盡,“呼……真是熱死人了。”他長出了一口氣,立刻話鋒一轉,說道:“都是因為你!”
搞什麼!你就算熱死了都與我無關哪!王梓桐在心裏叫冤。她本想惡狠狠地瞪祁允紓一眼,但是,當她的目光落在他那張掛滿汗水、線條優雅的臉龐上時,她的臉不由得微微有些紅了。她趕緊錯開眼神,盯着他那件濕透了的淺墨綠色襯衫上的第二顆扣子。
“你……你要不要紙巾?”她一邊傻乎乎地問着一邊從包里掏出一包紙巾,遞給祁允紓。
祁允紓接過紙巾,輕輕擦拭了臉龐。俊秀的五官頓時顯得更加耀眼了。
真是活見鬼了,男人長得那麼帥氣幹什麼?!王梓桐在心裏罵道。
“你在想什麼?”祁允紓好聽的男中音響了起來。
“呃……天氣很熱!”王梓桐忙亂地打着哈哈。
“是啊……不過,我太高興了,能夠找到你。”祁允紓那雙迷人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王梓桐的臉。
被一個比女人還漂亮的男人盯着的滋味太不好受了。王梓桐反射性地把頭低下,臉不爭氣地紅得分外顯眼。
“哈哈哈哈……”祁允紓爽朗地大笑起來。王梓桐不滿地抬起眼睛。這個男人吃錯藥了?自己曬得一身汗就說是別人害的,現在又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看。他到底想幹嗎?
她性格中男孩氣的一面開始起來了,忍不住開口說道:“你笑什麼?”語氣有點沖,末了,遲疑了幾秒,又再加上一句:“別一直盯着我看。”不過,這句話就要小聲多了。
“哈哈哈哈……”意想不到的是,祁允纖爆發了更大的笑聲。他笑得眼淚都流了下來。
王梓桐怔怔地看着他失態的舉止,不由自主地問道:“你……你還好吧?”
祁允纖突然伸出右手,閃電般地抓着王梓桐的手,“我很高興!知道嗎?我很高興!”他激動地說道。
王梓桐下意識地想縮回手,但是,祁允紓攥得很緊,讓她充分體會到了男性的力量。她看到祁允紓不同於常態的樣子,忽然有些害怕了,“你……你……放手!”她顫抖地掙扎着。
祁允紓瞬間醒悟過來,他放鬆了手上的力道,王梓桐趕忙把手抽了出來。他很快穩定了情緒,說道:“對不起,我太高興了。”
王梓桐看着他那臉上真摯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微笑着搖了搖頭,“沒關係。”
祁允紓為王梓桐和他自己點的東西上來了。王梓桐看着那晶瑩剔透的甜品直發獃,簡直捨不得下手,“下次一定帶小杜子來試試!”想到這裏,她樂滋滋地笑着抬起頭,對祁允紓說道:“這個香檳荔枝凍好精緻,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喔,這是這裏的招牌。”祁允紆沒精打釆地應道。他悶着頭,只顧攪着自己那杯凍奶茶。
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王梓桐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在這個時候吃起來,於是,她開口說道:“怎麼了,剛才還在傻笑,現在馬上就降溫了?”說完,她又後悔了,在心裏埋怨自己:怎麼開了個這麼不高明的玩笑?沒辦法,話已經出口了,她只得自顧自獃獃地笑着。
祁允紓嘴角揚了揚,抬起頭來,“你變了。”他的眼神有着幾許的迷惘。
看到他奇怪的表情,王梓桐越發尷尬了,“得了,你就別說了。我也知道自己已經變得像個婆婆媽媽的主婦了。”這也怪不得我,要幫姐姐帶小夕能不婆婆媽媽嗎?王梓桐在心裏說。
祁允紓笑出了聲,“傻話!怎麼會呢?”他溫柔地回答道。
王梓桐的臉第三度紅了。看着她無法掩飾的羞澀的小女人模樣,祁允紓痴痴地呢喃道:“我想不到你這麼容易臉紅。”
王梓桐扁了扁嘴,說道:“你說什麼啊。”
祁允紓伸出手,撫摸了一下王梓桐的頭髮,說道:“我也想不到你會留起長發來。我……我以為你一輩子都會像大學裏那樣,留着男孩子似的利落短髮,調皮活潑、風風火火的,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他怔怔地看着王梓桐。
此時此刻,在他眼前的王梓桐,一副事業型女性的打扮:剪裁得體的裙子細細地勾勒出她纖細的曲線,淺色的襯衫包裹着玲瓏的身段,在領口處露出的肌膚分外細膩;她那烏黑的頭髮不算很長,直直地披散在肩膀上,別有一番風致;臉上還是那麼細眉細目、秀秀氣氣的,眉宇間少了些大學時代的瀟洒爽朗,多了些女性特有的溫婉細膩。
祁允紓惆悵地舒了一口氣,再次說道:“你變了。”
“是啊,變得市儈、俗氣、平凡了。”察覺到了他詫異的目光,王梓桐苦笑。畢竟,現在的她已經不是大學時的那個她了。
“啊,不,你變得內斂了,”祁允紓趕忙說道,“你現在很沉穩,不像以前那樣,像只永不倦怠的小兔子似的。不過,還是偶爾會露出以前的面孔,就像你剛才叫我別盯着你看的時候。”
“怪不得你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嗯,那時候,我忽然覺得很親切,”祁允紓微笑着,王梓桐吃驚地看着他臉上流露出複雜的表情,“你臉紅的時候很可愛、很好看,真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王梓桐笑道:“你說得我很好似的。”
“你是很好啊。”
“哈,你也成熟了很多,變了很多啊。說實在的,你真令人吃驚啊,大學念的是計算機,居然跑到國外念了個新聞碩士回來,現在年紀輕輕的,就這麼出名了。天啊,想起來,這太不可能了,只是短短的四年,就做了這麼多事情!”王梓桐迅速轉移話題。
“喔,我喜歡幹這一行。”祁允紓淡淡地說道。
“但是,這樣很了不起耶。剛開始的時候,一定很辛苦吧。”王梓桐關切地問。
“還好。但是,現在我很後悔。”他眼睛直直地逼視着王梓桐。
王梓桐莫名其妙地被他看得心裏直發毛。
“我很後悔,”祁允紓接著說道,“很後悔在這四年裏沒有看到你,和你一起改變。”他專註地看着王梓桐,眼波里有着深不見底的溫情。
“我……”王梓桐慌亂了。她神經質地低下頭,舀起一大塊香檳荔枝凍放進嘴裏。這甜品的味道到底如何,她現在已經吃不出來了。
祁允紓苦笑了一聲,側過頭,看着窗外的人群,小聲說道:“我在澳大利亞的時候,常常想起你,想起和你一起度過的點點滴滴。但是,每一次想起你,我都會驚訝於我們之間的回憶是那麼少,卻又是那麼難忘——”說到這裏,他笑了笑,“我現在還記得你拿着橫幅爬到那棵大榕樹上的情形,天啊,那時候你簡直就像猴子一樣。”
王梓桐也笑了笑,大大咧咧地晃了晃手,“我不會把你的這番話當做是稱讚我的好話的。”
祁允紓搖了搖頭,忽然突兀地說道:“小王子,我很喜歡你,真的。在大學的開學儀式上我就喜歡上你了……”
王梓桐趕忙打斷他的話,說道:“別開玩笑啦,阿祁,當女人到了我這個年齡,很容易會把玩笑信以為真的。”
祁允紓苦惱地抓了抓頭髮,說道:“為什麼你總是不相信我的話?我說的是真的!也許你不相信我的一見鍾情,OK,沒關係。但是在四年裏我多次暗示、明示過的,我不相信你一點都察覺不到。你為什麼總是不給我一個答覆?”他越說越惱火,禁不住拍了拍桌子。
王梓桐錯愕地看着他,這麼說,他是在怨她了?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怒火迫使她脫口而出道:“難道問題在我嗎?”
祁允紓苦笑着:“對不起,問題不在你,在我。錯就錯在我沒有找你好好說一說;錯就錯在我不夠勇敢,大一時知道你有男友的時候退縮了……我,我不知道面對你的時候,‘我愛你’這三個字是這麼難說出口。”
王梓桐再也按捺不住了,一直以來,在她心中那淡淡的委屈爆發了出來。她冷冷地說道:“那面對你那個外語系女朋友時,‘我愛你’三個字可真容易出口啊。”
聽了這話,祁允紓像被鞭子抽了一下似的,打了個激靈。他獃獃地凝視着王梓桐,嘴唇哆嗦着吐出幾個字來:“王梓桐,你好殘忍。”
王梓桐的眼眶紅了,她垂下頭來,用勺子細細攪拌面前的那碟香檳荔枝凍。那晶瑩剔透、紅白相間的甜品早就被她弄得不成樣子了。
良久,祁允纖小聲說道:“對不起,小王子。我……我太激動了。”
王梓桐默默地搖了搖頭。
祁允紓招手叫來侍者,讓他給自己添了一杯冰水。他像在沙漠中見到水一樣,抓着杯子一飲而盡,彷彿那無暇的水是他力量的源泉。他緩緩放下杯子,啞着嗓子說道:“和你分別的四年裏,我很後悔。很後悔在農莊裏的那次畢業旅行沒有向你表白自己的心意。那時,當我準備向你說出那三個字的時候,在夜色中看到你的臉,我幾乎確信你會接納我的。那一刻,我很高興,心臟幾乎都要跳出來了。但是,下一秒,我卻忽然自慚形穢起來。我很害怕,也很迷惘。你是這麼有人緣,在大學裏,經常是男生們談論的對象,又準備從事一個男性主宰着的職業。而我,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可以回來,不知道當我回來的時候,你是否還喜歡我……”
王梓桐看着他苦惱不堪的臉,心中有了一絲不忍。她輕聲說道:“那都過去了。”
“不!對我來說,遠遠沒有!當我在澳大利亞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低估了對你的愛。我好想你,想你笑的聲音,想你說話的樣子,想那夜在帳篷里我握着你的手時的溫暖觸感……我簡直要發瘋了。我掙扎了很久,想忘了你,但是,我發現,自己根本就做不到!所以,我瘋狂地找你,我上網發E—mail,心急如焚地等待着你的回應……但是,我所做的一切都好像是石沉大海,你一點回應都沒有。”他痛苦地低下了頭。
王梓桐想起了她在祁允紓走之後的那幾個月裏着了魔般地開郵箱等郵件的情形。她在心裏罵了一句“騙子”,而後幽幽地說道:“是嗎?”
察覺到王梓桐話語中的不屑,祁允紓吃驚地睜大了眼睛,道:“你不相信我?”
王梓桐沒有說話,繼續鍥而不捨地攪拌着眼前那盤香檳荔枝凍。
祁允紓長嘆一聲,接著說道:“我回來后,不停地找你。拚命地打你的手機,上QQ找你、發E—man給你,但是,你好像是蒸發了一樣。問以前的同學,他們居然一個都不知道你的近況,給我的聯繫方式都是我已有的。我簡直要瘋了。小王子——哈哈,你知道嗎,我曾經多少次夢想着可以這樣面對面地叫叫你的名字。但是——但是——”
“那次在你姐姐家裏採訪的時候遇見你,我差點要昏倒了。我按捺住自己,怕自己嚇着你,只把電話留給你,等你打電話給我。你知道嗎?這一個星期我晝夜都等着你的電話!可是,你又讓我失望了。今天,我中午的時候去你公司找你,你的同事說你出去了,那時候,我的心完全僵硬了。但是,我萬萬想不到,居然會走在大街上從咖啡廳的玻璃窗外見到你……天哪,我找你找得好辛苦!我好高興,終於找到你了。”祁允紓激動地把臉埋在雙掌中。
王梓桐靜靜地聽着。她想不到四年不見,祁允紓居然在她眼前演起戲來。他找自己找得那麼辛苦嗎?為什麼自己的郵箱上一封E—mail都沒有?想當初,自己是多麼熱切地期望着那封來自遠方的郵件哪……她端詳着祁允纖。現在,他精緻的五官都扭曲了,滿臉的痛苦之情溢於言表。這非但沒有損壞他的俊美,還令她看起來分外令人心碎——令女人心碎。王梓桐心中又想起了那句曾幾何時一直縈繞在她心頭的話語——“帥氣的男人都不可靠。”她再也忍不住了,狠狠地一拍桌子,提高聲音說道:“你到底要演戲演到什麼時候?”
“小王子……”祁允紓呆住了,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別滿口小王子小王子地叫我!這麼親昵,讓我噁心!”王梓桐越說越氣。
祁允紓錯愕地搖着頭,道:“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王梓桐冷笑道,“你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紅編導,戲演得一流!我也不明白!我不明白你為什麼煞費苦心地對我說你找得我很辛苦。請問,你什麼時候找過我了?”
祁允紓被王梓桐突如其來的大發作沖昏了頭,他怔怔地說道:“我真的找你找得……”
“夠了,我也真的不想再聽了。”王梓桐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她生怕祁允紓再說下去,自己的眼淚就要流下來了。
祁允紓閉嘴了。他沒有說話,只是一行眼淚順着臉頰淌了下來。王梓桐第一次看到男人流淚。常言道: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當他們流露出人性最脆弱的一面時,沒有幾個女人可以抵擋得了。王梓桐看着祁允紓獃獃地任由晶瑩的淚劃過俊秀的臉龐,又落在深色的桌布上,在上面留下一個痕迹。她的心有些軟了。她嘆了口氣,說道:“算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好了。”
祁允紓猛地揚起了眉毛,用熾熱的眼神直視着王梓桐,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突然這樣看我,但是,我真的沒有欺騙你!我找了你!發瘋般地找你!”
王梓桐在心中吶喊着:“你為什麼一定要把臉撕破呢?好吧,既然這樣,我就成全你吧。”她斂去臉上的所有表情,淡淡地說道:“好,你怎麼找我的,再說一次來聽聽。”
“我打過電話給你、上你家找過你、上QQ找你、託人找你、發E—mail給你……”
“好!我確實是換了手機號碼;近來手頭松裕了些,我和姐姐一起剛搬了家;我還給人家盜了QQ的號碼……但是,你根本就沒有發E—mail給我!我的郵箱裏面一封你的郵件都沒有!當初是誰信誓旦旦地告訴我等他的E—mail的?你說呀,是誰!”
“這不可能……”祁允紓呢喃着。
“是不可能!”王梓桐搶過話頭,接著說道,“你無法抵賴的,我的E—mail地址就在全班每人一本的同學錄上,一直到現在,我都正在用這個郵箱!”
王梓桐的眼淚一直在眼眶裏晃蕩着,她強忍着,沒有讓委屈的淚奪眶而出。祁允紓沉默着,良久,他掏出那本小小的同學通訊錄,翻開,怔怔地看着,說道:“prince—wong,這個郵箱名不可能錯的啊。”
“你現在知道無法抵賴了吧?”王梓桐恨恨地說道。
祁允紓像夢遊似的重複着那幾個字:“prince—wong,不可能錯的啊。”
王梓桐看着他空洞的眼神有些害怕,又有些不忍。她不願意也不忍心再看下去了。趕忙站起身來,正在這時,祁允紆的手伸了過來,把那已經皺巴巴的通訊錄遞到她的鼻尖上,說道:“你看看,是這個嗎?”
“當然是!你剛才不是說過了嗎……”王梓桐不耐煩的聲音戛然而止。通訊錄上面印錯了!真的錯了!
王梓桐的郵箱名是prince—wang,但是,通訊錄上把“a”打成了“O”,變成了prince—wong!而在粵語中,“王”字的發音用英語拼出來,確實是wong沒錯,在普通話中,“王”字的發音用英語拼,卻應該是wang。這個不起眼的筆誤讓所有人都不疑有它,人們都理所當然地認為,王梓桐的郵箱上的姓用的是粵語的發音,根本就沒有想到出錯了。而王梓桐自己也沒有細看自己在同學通訊錄上的E—mail地址。
王梓桐現在才明白,為什麼畢業到現在,還沒有同學找過她。雖說大家工作的地方很分散,但也不至於連一封問候的郵件都沒有哇。
她望着祁允紓失神的模樣,好不容易才顫抖着說出幾個字來:“是錯了。我的郵箱地址是prince—wang,而不是prince—wong!”她刻意把兩個字的發音說了好幾遍。說完,她嘴角牽動了一下,想向仍然呆若木雞的祁允紓笑一下,但是,她的樣子根本就不像笑,淚珠倒是終於很順暢地落了下來。
祁允纖愣了好一會兒,終於反應過來了。他摸摸額頭,悶哼了一聲,然後,哈哈大笑了起來。王梓桐也哈哈笑了。笑中含淚的她望着同樣笑中帶淚的他——
一時間,兩人恍如隔世。
良久,他們平靜下來了。王梓桐先說道:“我們之間的時間好像有問題,老是合不來。”
祁允紓苦笑而不語。
王梓桐看着他臉上舒心的笑靨,他那放鬆了的五官顯得分外神采飛揚。看着,看着,王梓桐不覺地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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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允紓猛然開口了:“我愛你!”
“嗄?”獃獃的王梓桐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
看着她充滿稚氣的純真表情,祁允紓由衷地笑了,“怎麼了,你剛剛不是說我們彼此總是不停地錯過嗎?現在,我可要把握時間了。我愛你,我的小王子。”說完,祁允紓伸了伸舌頭,又小聲補上了一句:“現在看來,這三個字不是很難出口嘛。”
王梓桐張大了嘴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祁允紓被她可愛的呆瓜表情逗得不亦樂乎,笑吟吟地又說道:“我愛你!”
“呃……”王梓桐戰戰兢兢地發出了一個音。
不等她說出話來,祁允紓又說道:“我愛你!”
“啊……”
“我愛你!”
“哎……”
“我愛你!”
“阿祁,你到底讓不讓我說話嘛!”王梓桐一急,口齒立刻伶俐了起來。
“哈哈,我好像說這三個字說上了癮!”祁允紓調皮地閉起了左眼,他再次抓住了王梓桐纖細的手,真心實意地說道:“小王子,我找你找了很久,我們以前浪費了太多的時間了。現在,我抓住了你的手,我就不會再放開了。”他用的力道不算大,但是,透過他的手,王梓桐真切地感到了他真摯的心意。
王梓桐心亂如麻。必中一個聲音不停地對她說:“這樣不可以!”她用力地平緩自己的呼吸,一個字一個字地、清清楚楚地說道:“我有未婚夫了,我們明年結婚。”
一片平靜。
祁允紓看着王梓桐,但是,王梓桐覺得他目光的焦點似乎落在了自己身後很遙遠的地方。他沒有鬆開王梓桐的手,王梓桐也沒有掙開,她一動不動,靜靜地等待着祁允紓的反應。
祁允紓合上了眼帘。猛地,他又再次睜開了。一度空洞的眼睛變得精光四射,他用兩隻手狠狠地握着王梓桐柔弱的手腕,張狂地說道:“王梓桐,你給我聽好了!不管你有未婚夫還是有丈夫,我都要把你搶過來!不論是什麼手段!”
王梓桐嚇壞了,她萬萬沒有想到祁允纖會有如此激烈的一面。她本能地掙扎着,但是掙不開。她急了,急促地說道:“你,你別這樣……”
祁允紓笑了,臉上狂暴的神情忽然煙消雲散。他鬆開了王梓桐的手,帶着幾分得意的神情,道:“開玩笑的,呆瓜。”
王梓桐瞪大了眼睛。等她終於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咧開了嘴,想笑,但是,卻笑得好像哭一樣,“你這個混蛋,嚇死我了。”
“呵呵,沒事,沒事,”祁允紓揉了揉王梓桐的手腕,“誰叫你這個小王子讓我心煩意亂了這麼多年?這就算是一個小小的懲罰,以後我們扯平,OK?”他向王梓桐伸出了右手。
“混蛋!”王梓桐鬆了一口氣,她痛快淋漓地罵著,也伸出右手,打了祁允紓的掌心一下。
“好了,以後我們就是哥們了。雖然我有些不情願,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祁允紓不無遺憾地說道。
被他異樣的眼神盯着,王梓桐的臉有些發燙了。她訥訥地說道:“什麼意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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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是,我居然攤上了你這個呆瓜做哥們,唉……真是沒辦法啊……”祁允紓慢條斯理地挪揄道。
“我怎麼從來沒有發現,你這麼喜歡戲弄人?”王梓桐挑起了眉頭,樂呵呵地笑了。她忽然想起了什麼,一看錶,不由得驚呼出聲:“要命!我已經遲到十五分鐘了!”她急急忙忙地抓起東西就往外跑,祁允紓在她身後說道:“我送你吧……”
“不用!”王梓桐充滿活力的聲音從十幾米外傳來,“我還沒有結賬啊!這次你請我吧!”
“真是的,我下次一定找你補回來。”
“哈哈,還是我找你吧,這樣比較容易些。”王梓桐最後的那句話幾乎聽不清楚了。
祁允紓望着那俏生生的身影,苦笑着搖了搖頭,“小王子,我說過了,既然抓住了,我就不會放手。”他喃喃地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