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天爺居然和她開了個這麼大的玩笑!
愣愣的看着眼前和她一樣一臉訝異的狄冠宇,梅絮兒的腦子倏地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
片段思緒慢慢閃進她的腦海里,她才回過神來,完全無法相信那個救了她的人,居然就是和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冤家——狄冠宇。
事情怎麼會這麼演變着?
她閉上眼,不斷的在心裏申吟着,不禁要納悶這究竟是不是一場遊戲,否則一切怎麼會如此該死的巧合?
前一刻,她才正慶幸着救了她的是個自己從來沒遇到過的美男子,她甚至情不自禁的對他產生了不該有的幻想;誰知,才沒多久的工夫,她居然就又從雲端重重的摔落谷底了。
這是不是姻緣巧合,她喜歡的和她討厭的居然是同一個人?
在她心情百轉千回的同時,狄冠宇已朝她揚起一抹饒富興味的笑容。
「我們又見面了。」
梅絮兒忍不住再度申吟出聲,壓根兒希望自己從沒見過他。
一旁的眾人不明白他們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已熱絡的討論起來。
「怎麼,你們兩個已經和好如初啦?」
「是啊!真是讓人意想不到,你們兩個以前可是明爭暗鬥得很厲害,見到對方就好像見到仇人一樣,非得鬥上幾句不可;想不到畢業后,你們已經言歸於好,虧我當初還以為你們會鬥上一輩子呢!」
「哎呀!你懂什麼,人家這樣才是名副其實的『歡喜冤家』!」
旁人的對話不禁讓狄冠宇好奇起她的身分來。
「她是……」
一旁的左韻靈趕緊開口:「她是梅絮兒啊!你該不會忘了她吧?」她一邊扯住梅絮兒,一邊偷偷把那把掉在地上的刀給踢到角落去。
狄冠宇當場眯起眼,銳利的鎖住梅絮兒閃躲的眼神。「難怪我會對你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原來是『老朋友』啊!」
他語氣的轉變讓梅絮兒忍不住抬起頭望向他,這一看,卻被他眼神里異常詭譎的灼熱給駭住,不明白他何以用如此怪異的眼神看着她。
「好了好了,別站在這裏,快進來坐吧!」
不曉得為什麼,面對他,梅絮兒就覺得一陣心虛,心想在沒人注意到的情況下溜走,卻讓人一把給揪住按在座位上,而且還是在他的對面,她難堪的如坐針氈。
落座后,坐在梅絮兒旁邊的左韻靈忍不住貼在她耳旁嘀咕道:
「絮兒,你幹嘛?剛才不是還氣呼呼的說要殺了他泄憤嗎?怎麼現在卻靜得跟只小貓一樣?不對勁哦!」而且狄冠宇看着她的眼神也不太對勁,好像他們之間早就有了什麼牽扯似的。
梅絮兒懊惱的開口:「他就是剛才救了我的人。」
左韻靈一聽,錯愕不已。「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
「我怎麼知道?」察覺他投射而來的目光,梅絮兒不安的推推鼻樑上的眼鏡,只想着要趕快落跑。「我今天的運氣真是背到家了,沒想到會讓小時候老是欺負我的仇人救了一命。這下可好了,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收拾了,你快幫幫我啊!快替我找個藉口離開這裏。」
「什麼藉口?怎麼找?」左韻靈一臉幸災樂禍的揶揄。「船到橋頭自然直,說不定你們之間的仇恨會因此而消弭。這樣不是很好嗎?」
梅絮兒氣急敗壞的瞪了她一眼。「可是他的眼神不是這麼說的!如果以前的事我都還能如此清楚的記得,他又怎麼可能會忘記?雖然以前他常欺負我,我可也從沒讓他佔到任何的便宜;更何況他又是男生,男生的自尊心絕對該死的比我們女生還強,說不定他比我還會記仇呢!」
左韻靈莫可奈何的攤攤手。「那你們何不幹脆挑明了講?」
「你想害死我嗎?」梅絮兒急得直跺腳,不安的猛啃着手指。「你沒瞧見他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嗎?如果他不是狄冠宇的話,一切或許還好應付,可他卻該死的是那個和我有着死仇的狄冠宇。我看這回我們是有得鬥了。」
「那你就和他斗嘍!」左韻靈偷偷瞟了狄冠宇一眼。「反正他現在長得這麼帥,你不會使出渾身解數來魅惑他嗎?說不定他會敗倒在你的石榴裙下,那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而且,他的眼神自始至終就沒離開過你耶!」
聽到她的話,梅絮兒的心倏地漏跳一拍。「你、你說什麼?」
「我說他一直盯着你看,而且看得很認真哦!」
「不會吧?」梅絮兒一聽,更緊張的啃起手指來。「韻靈,你一定要救救我,快想辦法幫我離開這裏。」
「什麼辦法?怎麼想?」左韻靈搖搖頭,終於忍不住伸手拉下那幾乎快被她啃爛的手指。「拜託你別再啃了,怎麼你的壞習慣老改不掉,一緊張就猛啃手指?你這豈不是在召告大家你很緊張嗎?」
梅絮兒一緊張就想啃手指,啃完手指就想哭。
「可我真的很緊張啊!」
左韻靈無奈的朝天翻了個白眼。「虧你先前還大言不慚的說要給他好看,瞧瞧現在的你,全身抖得像風中的落葉似的,我看這場遊戲你註定是輸了;再瞧瞧人家,那雙盯着你看的眼眸多有神啊!好像老虎盯住小白兔一樣,你死定了。」
梅絮兒忍不住偷偷朝狄冠宇覷了一眼,這一看,差點嚇壞她;因為他不僅張着雙莫測高深的眼看着她,唇邊還揚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笑。
至於是對什麼勢在必得,她已經不敢想了。
「韻靈,你不能見死不救啊!」別說她現在怕得很,能在他逼人的注視下不嚇得落荒而逃,她已經夠佩服自己的了,還要她拿出先前的勇氣去對抗現在的他,豈不等於是拿雞蛋去碰石頭——自尋死路?
「我要怎麼救?」左韻靈一臉同情的望着她,心裏其實樂壞了。「你別把男人的度量想得這麼狹小,我想他應該不是這種人,要不然你已經坐在這裏好一會兒,怎麼不見他有什麼要對付你的動作?你太多心了。」
「可是——」
只是,梅絮兒話還沒說完,已讓看似一臉平靜的狄冠宇打斷了。
「談什麼談得這麼高興?何不說來聽聽。」
「沒什麼。」
「好啊!」
梅絮兒與左韻靈不約而同的開口。
察覺到氣氛似乎有些不對勁,梅絮兒緊張的看了左韻靈一眼,不明白她到底是在救她,還是在害她。
「你在搞什麼?」她以只有左韻靈聽得到的音量說道,一張臉不住的抽搐,不懂她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左韻靈全然不理會她投射而來的殺人目光,賊不溜丟的笑了。「其實也沒什麼,我們剛才只是在閑聊罷了,聊聊天氣、聊聊工作,想知道彼此現在過得好不好。」
左韻靈才說完,班長戴楚仁已接口道:「是啊!你們來了這麼久都還沒聊到呢。絮兒,先說說你吧,現在在哪裏工作?」
「我?」沒想到會被點名,梅絮兒緊張死了。「不是什麼搬得上枱面的工作,別說了。」而且在狄冠宇灼灼的目光注視下,她根本一句話也吐不出來,還怎麼能侃侃而談?
楚璇箏倒是先開口:「我老公在出版社工作,薪水很優渥。絮兒,你有沒有興趣?我可以請我老公幫你留意一下適合你的職務,怎麼樣?」
「啊?」梅絮兒當場傻了眼。
她還沒開口,其他人已陸續的搶着說話了。
「前陣子我看報紙說,雖然現在失業率不斷的攀升,但也有非常賺錢的行業,你老公從事的出版業就是;我記得好像是因為文壇出了一個什麼書賣得非常暢銷的作者,所以出版社賺了很多錢,是不是?」
才說完,另一個人已緊接着道:「沒錯沒錯,這件事我也略有所聞。聽說好像是一個叫作什麼恐怖大師的作者,她寫的書本本暢銷,紅遍海內外,作品還拍成了電影,叫作『恐怖人生』,我去看過了,真的很不錯。」
「那倒是為我們台灣爭了一口氣。」
「可不是嗎?她現在可是很多台灣年輕一輩心目中的超級偶像呢!」
而從頭到尾,只有聽他們說話的份的梅絮兒始終驚訝的張大嘴,根本不明白話題是怎麼轉到這裏來的。
就在所有眾多的贊同聲浪中,卻有人持了反對意見。
「這個恐怖大師寫的書真有那麼好?」狄冠宇環臂淡淡的道。
無法忍受有人批評自己心中的偶像,始終沉默的梅絮兒破天荒的開口:「不准你批評她。」
她突如其來的大吼,當場嚇壞了幾桌子的人。
「絮兒,你幹嘛?嚇死人了。」
梅絮兒氣得握緊雙拳,只差沒把桌子給掀了。「你又沒看過她的作品,你憑什麼這樣批評她?她可是我們台灣的驕傲、台灣之光耶!她的作品不僅紅遍全球,更是幫我們躍升國際舞台,這一點不是任何人都做得到的。」
狄冠宇眼中猛地閃過一抹驚異,雙眼掃過她激動的神色,唇邊卻緩緩的浮起了抹令人猜不透的邪笑。
「瞧你把這個恐怖大師說得好像是個救世主似的,你也未免太誇大其辭了;再怎麼厲害,也不過是個寫書的罷了。」
「你……」梅絮兒死瞪着他,氣得頻頻喘氣。「我不准你這樣侮辱她!」她終於忍無可忍的狂吼,原先的懼怕已消失殆盡,改由憤怒所取代。
「她可是我心目中的偶像、崇拜的對象,你這種無名小卒根本不能和她相提並論,你算什麼東西,居然敢如此批評她,有種你也去寫一本書來給我看看,我就不信你能寫出什麼東西來。」
狄冠宇饒富興味的瞟了她一眼。「你威脅我?」
眼見兩人之間的戰火有逐漸蔓延的趨勢,所有的人趕緊出來打圓場。
「好了好了,你們怎麼又來了?剛才才說你們已經和好如初,結果現在又吵起來了,都吵了好幾年,你們不嫌累嗎?更何況,這根本沒什麼好吵的,不過是一個陌生人罷了,為了一個陌生人吵架,值得嗎?」
梅絮兒氣壞了。「她是我的偶像。」
「好好好,你的偶像,你的偶像。」左韻靈趕緊拉住想往前衝去和狄冠宇理論的梅絮兒,「你發什麼神經!突然像母老虎一樣大吼大叫的,拜託,你不要形象我還要耶!而且為了一個陌生人和狄冠宇鬧成這樣,對你有什麼好處?你就算是要發瘋也要看場合,我可不想待會兒被人像趕瘋子一樣的趕出去。」
梅絮兒勉強忍住怒氣,可還是氣呼呼的。
「誰教他批評我的偶像?」
左韻靈忍不住搖頭大嘆,突然靈光一閃的道:「我看這樣好了,既然大家好不容易才有時間聚在一起,不如找個地方再聚一聚吧!你們說怎麼樣?」
才說完,立刻有人附和道:「好啊好啊!我看來去KTV唱歌好了,放鬆放鬆心情。」
梅絮兒一聽,當場拉下臉。「我不要。」她現在的心情已經夠壞的了,還要她和那個批評她偶像的渾球去唱歌,那可不是讓她放鬆心情,而是害她破壞心情了。
「好啦好啦!你就彆拗了,走吧!」
不顧她的反對,一群人死拉活拉的把她給拉出飯店。
「討厭,你這是在幹什麼?」
心不甘、情不願的被拖到了KTV,梅絮兒心情是糟透了,抑鬱的瞪着烏漆抹黑的包廂,臉上的神情也跟着黑了起來。
「不就是在幫你嗎?」左韻靈全然沒感染到她的壞心情,反倒笑得開懷。「你啊,就是閑氣太多了,需要好好的抒發抒發,唱歌自然是最好的抒發方式嘍!來,笑一笑嘛!大家好不容易隔了這麼幾年才有難得的機會聚在一起,你不想和大家敘敘舊、聯絡聯絡感情嗎?」
「不想。」梅絮兒沒好氣的潑了她一頭冷水。「你不要老是這麼自作主張的替我決定一切好嗎?我現在都快氣死了,哪有什麼心情唱歌?再說,有那個王八蛋在,我的心情可能『抒發』得了嗎?」
話才說完,狄冠宇已推門走了進來。
雖然包廂內的光線昏沉黑暗,但他還是閃爍着犀利的眸光、踩着精準的腳步朝梅絮兒走過來,而後遞出一樣東西。
「我想你需要這個。」
語氣聽來似乎輕柔又體貼,眼神卻夾帶着掠奪的光芒,像是緊鎖住獵物的野獸,期待着最後甜美的點心。
「我不要。」梅絮兒防人之心向來極重,更何況面對一個小學的「仇人」,自是不可能平白無故便接受對方過於關愛的好意;再說,被他那似乎帶着另一層涵義的利眸直盯着看,根本讓她放鬆不下來。
她的拒絕似乎早在他的預料之中,狄冠宇只是淡淡的道:「你不打開來看一下?」
這回,左韻靈趕在她拒絕前,快手將東西搶了過來。
「哇,絮兒,你看,是一雙好精緻的高跟鞋耶!」她快速的拆開包裝后,立刻訝然驚呼,眼底寫滿羨慕與歡喜。「你正好最需要的,快穿上吧!你可不想再被人指指點點了吧!」
想起來這裏的途中的確已經不知幾次讓人拿她腳上的那雙兔寶寶拖鞋指指點點的取笑,梅絮兒就忍不住一陣臉紅尷尬,但是要她收下他送的東西,直覺就讓她覺得不對勁。
「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
只是,也不管她的拒絕,狄冠宇逕自單膝跪下,一如下午在狗爪下救了她一命那般,迅速褪下她腳上的拖鞋;然後輕輕捧起她的腳,儼若「仙度瑞拉」的情節上演般,在她愕然的注視下,緩緩的替她套上那雙璀璨亮麗的高跟鞋。
那股原以為已消失的慌亂失措又出現了。
無法抑止的,紅潮以極快的速度爬上梅絮兒白皙的臉孔,她下意識的緊扯着胸前的衣襟,卻完全沒有用,心兒還是跳得飛快;在他過於灼熱的注視下,她根本沒有任何逃脫的機會。
「絮兒,你的臉怎麼那麼紅,你怎麼了?」左韻靈不識時務的聲音卻在此刻插了進來,打破那層讓她既迷惘又逃不開的魔咒。
「是嗎?」恍然回神,梅絮兒調轉目光避開狄冠宇直落在她身上的詭異目光,強自鎮定的拿起桌上的飲料喝了一口,試圖冷靜那因他而顯得紊亂不已的心。
見她一口飲下,左韻靈緊張的叫道:「絮兒,那是酒。」但已來不及。
熱辣的感覺一路燒進腹部,不過轉瞬間,梅絮兒一張本就酡紅的臉已是紅若朝霞、艷若桃李。
知道自己酒量不好,所以梅絮兒向來對摻有酒精的飲料敬謝不敏,為的就是不想讓自己出狀況;未料這次會因為他的關係,讓滴酒不沾的自己破了戒。
「酒……」
只見她有些茫然的說著,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瞪着仍蹲在她眼前的狄冠宇,複雜又矛盾的感覺不斷的湧上;接着,她打了個酒嗝,暈眩感襲來,體力不支的往前倒了下去。
蹲在她前面的狄冠宇眼明手快的接住她。
雖然她的外表看似不起眼,他卻發現她醉酒的模樣倒是挺吸引人的;至少她酡紅的雙頰就好像一顆上等的富士蘋果般,等着讓人採擷。
至於這個「人」是誰嘛……
他默默盯着懷中的梅絮兒,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已緩緩浮現。
深沉的夜裏,冷風寒吹、萬籟俱寂。
喝得醉醺醺的梅絮兒一個人獨自走在黑暗的夜路上。
她醉眼朦朧的撫着仍舊發燙的雙頰,感覺一股燥熱的氣息不斷的從體內散發出來,這不僅使得她頭昏目眩,她的腹部更是開始難受的翻攪起來;終於再也忍不住,她衝到街角的角落去,開始大吐特吐起來。
「酒、酒……討厭的酒……」
她虛軟的趴在牆上無意識的低喃着,只覺得渾身發燙又難受,一股噁心感襲來,她又猛烈的狂吐起來。
朦朧間,她似乎感覺到有個人正體貼的拍打着她的背,那厚厚的手掌雖緩慢卻輕柔,適時的減輕了她的痛苦。
「這是哪裏……」從未有過的醉意讓她完全分不清楚方向,全然像個無助的小孩般,眨巴着一雙醉眼,茫然的站在人煙寂寥的大街上。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喊着喊着,她的淚水自臉龐滑落下來。
沒料到自己會看到她哭泣的一面,始終站在她身後守護着她的狄冠宇完完全全的被震懾住。
打從她喝了那一口小酒便醉倒后,他就一直體貼的讓她靠在他懷裏安睡着。其實他也不懂為什麼自己會那麼做,畢竟他們兩個從小就沒給對方好臉色看過,見了面除了吵架還是吵架,根本就沒料到彼此會有鳴金收兵、心平氣和依偎在一起的一天。
同學會散會後,他理所當然的被眾人委推代表送她回家。偏偏他難得大發好心,這個小妮子卻毫不領情的拒絕,當他是個多麼可怕的壞人似的,當場重挫他男性的自尊心。
但眼見她早已醉得分不清東南西北,又怕她在回家的路上發生意外,他還是決定跟在她後頭護送她回家。誰知不過才走出KTV的大門,她就已難過的大吐特吐起來,簡直讓他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這會兒又見她在大馬路上毫不避諱的哭了起來,他幾乎要懷疑醉酒後的她才是她最真實的個性。
而他,喜歡這樣的她。
在他皺眉沉思的同時,梅絮兒已淅瀝嘩啦的大哭起來。
「大姊、二姊、三姊,你們在哪裏?絮兒、絮兒好害怕哦……」她像個沒人要的娃兒似的,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狄冠宇見狀,忍不住微微一笑。
從以前他就知道她們四姊妹的感情很好,所以當時身為獨子的他,還一度非常的嫉妒她擁有三個好姊姊的疼愛。
或許也因為如此,才會讓他特別想欺負她吧!
他舉步走向她,輕柔的拉起她,讓她靠躺在自己懷裏。
「別哭了,別哭了,有我在。」
溫熱的胸膛像個停泊的港灣般,給予梅絮兒最完全的呵護。
「好舒服哦!」靠在他溫暖的懷抱里,她忍不住漾了個甜甜的笑,天真的說著,平凡的小臉上似乎在一瞬間染上美麗的光輝,一時間讓狄冠宇看呆了。
「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他着迷的輕撫着她白皙的雙頰,指間傳來的柔嫩觸感震撼了他,灼熱的目光掃過她微啟的粉色唇瓣,有那麼一瞬間,他居然發瘋似的想嘗嘗她的味道。
「這真是太荒謬了。」他用力的甩了甩頭,企圖甩去這荒謬的念頭。
而梅絮兒已一溜煙的溜出他的懷抱。「回家回家,我、我要回家……」
似乎忘記了剛才所發生的事,她又像個沒事人般,踩着不穩的腳步,踉踉蹌蹌的往另一條街走去。
然而,她遽然離開他的懷抱,竟讓他升起了股悵然若失之感。
沒時間思考那份陡升的異樣感覺,他已緊緊尾隨在她身後,準備善盡護花使者的職責,安全送她回家;只是他全然沒想到,徐徐的冷風這麼吹送着,已慢慢敲醒梅絮兒沉睡的意識。
在好不容易認出回家的路后,梅絮兒意識清醒了大半,緊緊護着懷裏的包包,腳上蹬着狄冠宇為她套上的高跟鞋,小心謹慎的走在夜路上。
恐懼的感覺來得很快,一個人走在無人的大街上,性情本就膽小的梅絮兒根本無法想像,才不過走了幾分鐘,腦子裏天生愛幻想的細胞已一個接着一個的蘇醒過來,讓她不由自主的再次胡思亂想起來。
「不過才晚上九點,為什麼路上一個人也沒有?」腦子雖然清醒大半,但醉意仍在。
暈眩的感覺仍未停止,讓她感到有滿天的星星在她的眼前飛舞,她用力的拍打着頭,冷不防的絆了下腳,硬生生的摔跌在地上。
「好、好痛……」
她皺眉撿起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眼鏡,好不容易戴上,眼角卻在此時瞟到一抹黑影,當場嚇得她差點放聲尖叫。
「好像、有人……」愈來愈清晰的感覺一點一滴的浮現,體內向來活躍的幻想因子再次發作,鬼魅的夜與鬼魅的風終於完全激發她的想像,讓她一個勁兒的以為有人在跟蹤她。
「怎麼辦?壞、壞人……」她嚇壞了,口齒不清的說著。
見她跌倒,跟在她後面的狄冠宇焦急的趕過來扶她,沒想到才剛蹲下身,耳邊已傳來一陣凄厲的尖叫;接着,他還來不及反應,就見梅絮兒已脫下腳上的高跟鞋,對着他的頭猛敲了起來。
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在轉瞬間發生,被嚇哭的梅絮兒只知道死命的揮舞着手上的高跟鞋,緊閉着眼慌亂的便往對方敲過去;而在聽見耳邊響起一陣憤怒夾帶着低咒的聲音時,她更是不敢停手,拿着高跟鞋的手揮舞得更凶了。
而在狄冠宇反應過來前,她早已套上高跟鞋,飛也似的逃走了。
「該死的!」怎麼也沒料到護花不成最後竟反遭報復,狄冠宇捧着疼痛的頭低咒着,漆黑的瞳眸閃過一絲狂怒,絲毫沒想到這小妮子居然這樣回報他,而且還可惡的拿他送給她的高跟鞋打他。
他緩緩站起身,略顯狼狽的爬梳着頭髮,眼底再度閃過一抹慍怒。
「新仇加舊恨,梅絮兒,我不放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