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這座佔地二十公頃的度假村,又是俞驥繼收購偉捷集團之後,再一次展現他實力雄厚的大手筆。

儘管外界總愛用“財大氣粗”來貶抑他的作風。

但,此刻的他,仍是意氣風發。

望着眼前這處甫落成的“人間仙境”,他那一向慣有的冷漠臉龐,似乎有那麼一瞬間綻露了笑意。

而陪他巡視環境的飯店總經理林薰修,絲毫沒有遣漏了俞驥那一閃而逝、忽隱忽現的真性。

“真難得!幾億元換來的微笑!”這種“笑話”也只有林薰修這位同俞驥結識二十餘年的死黨至交,才敢毫不忌諱地脫口而出。

“哈哈哈——”俞驥也只有在林薰修的面前,才會笑得不需惺惺作態,說:“這年頭,鈔票愈來愈貶值了,幾億元才讓我有了喜悅,哼!可喜又可悲。”

俞驥對周遭的感覺,除了冷漠便是嘲諷。

“那是你這些年的財富、成就讓你感受滿足的邊際作用減低了,不像我,有個總經理做做,就快樂得不得了。”林薰修雖然擁有企管、資訊雙料的學士文憑,但“名利”對他而言,是可有可無的隨緣。

他一向是個精神取向的另類。餓了有飯吃、渴了有水喝、困了有床睡、閑了有事做,凡事不忮不求,只要快樂就好。

照理說,俞驥和他是天南地北的扯不上邊。

而實際上,他們卻是推心置腹的好朋友,他們倆都以體諒的心態來看待對方與自己的截然不同。

“要多少代價,才能換得你的那份開心?”俞驥走上了一處觀景涼亭,開玩笑地對林薰修說著。

“我不算是開心,只是比較不會自尋煩惱,訣竅就是要常常打坐,以靜坐冥想的方式來洗凈自己的內在……”

“又是那一套?!”俞驥打斷了林薰修的“說教”。

俞驥着實不懂,打從認識林薰修開始,就似乎三天兩頭地聽到他那帶着神秘、又富哲理的論調,非但如此,在有幾年的光景里,當俞驥正頂着烈日風霜、黑天暗地為事業奔波之際,林薰修竟舍下大好前程,逕自遊走于山林野地間,尋找着所謂天人合一的境界。

“可別小看哪!就這一套,窮其一生夠用啦!”

“哎——對我來說,還是不夠。”俞驥望向眼前的一處地方,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

“還不死心引其實我們這座度假村也算是中台灣首屈一指的了,根本不需要再打那片農場的主意了。”死黨就是死黨,一語就道中俞驥略帶遣憾的心坎了。

“可是,那片農場的地形真是難得一見的好,若是能闢為遊樂場,鐵定能為我們這度假村帶來更多的財富。”

“話是不錯,可是農場主人不肯賣,我們又能如何?”為了這事,林薰修已派行銷、公關部的各主管遊說過不下十次,但每一回皆是無功而返,連農場主人的面迄今都尚未見着。

“有沒有把價錢再提高兩倍?”俞驥不相信,會有人不拜倒在錢的魔力下。

“十倍也沒用的,那農場主人頑固的很。”

“是嗎……”俞驥皺着眉,若有所思,“鄉下人總有他們一套想法,若不是死守祖產的觀念在作祟,就是藉此再拉抬價位,哼,現在的人精得很呢!”

或許是自小生長在爭名奪利的大家族裏面,養成了俞驥看薄人情、猜忌懷疑的個性,在他三十六歲的世墨裊,只有事業、鈔票才是他能理解的範圍。

關於信任、關於愛情……他一概嗤之以鼻。

唯獨對林薰修是例外的。

也唯獨林薰修才能看得見俞驥世故冷漠下的孤寂。

“找個老婆吧!或許會有所不同。”林薰修想到俞驥“高處不勝寒”的孤寂,不禁又犯了忌諱。

“怎麼……我老爸又找你啦?”俞驥翻了白眼,臉色又是一沉。

“就算他老人家不找我,基於朋友的道義我也該勸勸你呀!那位汪燕妮好歹也等你兩、三年了,人家長得也是氣質高雅、眉清目秀,真想不透你為何不順俞伯伯的意,乾脆娶了人家,省得我老替你挨罵。”

“別忘了,我們哥兒倆是抱定獨身主義的。”俞驥拍了拍林薰修的肩膀。

“就為這樣,你老爸就老說我是損友……”

“別理他,真正壞榜樣的人是他。”俞驥說這話時,眼中有種沉澱已久的淡淡哀傷。“俞驥,別這樣——”林薰修試圖趕走俞驥心中的那份陰霾,“生命是自己的,不要被任何人的負面行為所干擾。”

“可是我忘不了我母親心碎致死、含恨以終的那一幕,我永遠不會原諒我父親的背叛

“所以你的不婚,只是以你俞家獨子的身分來做報復……這我更無法認同了。”林薰修提高聲音說著。

“那你又是怎樣高尚的理由?”俞驥半嘲諷的問着。

“哈哈哈——”林薰修想沖淡一下這緊繃的氣氛,說:“說出來你也不信,以我的才情、五官、品德及高貴的心靈,唯有天上仙女才能匹配得起。”

“哈哈,想不到你這小子比我還自大,娶仙女?!?!我充其量也只不過想娶個公主罷了。”俞驥的幽默是千年難得一見的。

“公主引早說嘛!憑你們俞家的財勢,全台北市俱樂部的公主都爭先恐後呢!”

“那些公主,我是敬謝不敏的。”俞驥雖是商場中人,但他從不喜歡以應酬之名,流連在各聲色場所。

他雖然不高尚,但卻也不下流。

“鈴——”行動電話的聲響,打斷了這兩兄弟的談笑。

“這星期的會議全由你主持,我看報告就可以了。”俞驥對着電話中的人交代着公司

“怎麼?終於想通了,要好好度假一陣,善待自己啦!”待俞驥收了線,林薰修好奇地

一我哪有你那份閑情;:”俞驥笑了笑,又露出耶禿鷹準備掠食的神情,說:“只要我俞驥佶認定的東西,沒有一樣能逃得過我手掌心,我打算親自上陣,以七天的時間來買下那片場。”

“有沒有辦法可以阻止你?”林薰修太了解俞驥做事的狠勁,不免替農場的主人擔心。

“有啊——”俞驥挑了挑眉,以半玩笑、半果決的語氣說道:“除非那場住着一位能讓我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公主。”

這分明是廢話!

多少美女主動撲卧在他的懷裏,但俞驥瞧也不瞧一眼,就連輿他與相交二十年的林薰修都沒見過哪位女孩能讓俞驥動了心。更何況要他拜倒在她的石榴裙底?!?!

“要真有那種女孩,我這好朋友甘願為你打破原則,不再堅持要天上仙女,只要是人間仙女就可以啦!”

這兩個人一唱一和,全是一堆渾活罷了。

這天下午,俞驥便輕騎簡裝,獨自一人先行來到這片農場作番探勘。

“這真是絕妙的好地方呀!”一路上,俞驥不禁暗自讚歎着。

這農場其實不大,大約只有五公頃而已,但是地勢居高臨下,後有小山屏障,前有溪流交會,在林薰修的口中是一塊風水福地、聚四方靈氣之脈,而在他俞驥的眼中,這更是一處難能可貴的度假勝地——當然,得在他的娛樂投資專案成功了才是。

為此,他更勢在必得了。

穿過層層花草天然砌出的小徑,上了幾階石板堆成的階梯,映入眼帘,是一棟以原木搭建成的兩層木屋。

屋的正門樑上還有一塊用隸書寫成的牌匾,是“芙蓉坊”大剌剌的三個字。

“芙蓉坊?!”俞驥半嘲諷地念着,“鄉下人的故作風雅。”

俞驥按了電鈴,卻久久未有人來應門,“這麼大的地方不見人影——”俞驥有些不耐煩,便逕自朝屋子後方的農場走去,想試試運氣,看是否能見到那頑固刁鑽的農家主人。

績紛的花浪波波生動!“種這種東西能賺錢嗎?”俞驥皺着眉,百思不解。

接近傍晚,卻仍不見其他人的蹤影。

走到一棵大榕樹下,略顯疲倦的俞驥便順勢坐了下來,想由這個角度再把這片農場看個仔細。

濃郁的花香陣陣撲鼻!

“這味道還挺不賴的,比薰死人的香水好多了。”靠在樹榦上的俞驥閉着眼,享受這天然的一切。

不知怎麼地,俞驥竟在吸人的香氣中,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撼,帶點喜悅、帶點興奮、帶點熟悉的呼喚。

“這味道真好,拿來作香水一定暢銷——”尚留清醒地說完造句后,俞驥竟不由自主地癱了身,進入夢鄉。

朦朧中,俞驥似乎看見了一位女子的瞼。

朦朧中,只有那陣香味依舊清新芬芳地圍繞在他周圍。

朦朧中,俞驥竟然看見自己一身狼狽、滿臉胡碴地倒卧在一片花草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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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狂妄遇上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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