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如果真的有天堂的話,天堂就在海洋城……風鈴心是這樣認為的。
在海洋城裏,一棟棟小房子自成一派,顏色清新,形狀獨特,有的是圓柱形,有的是圓錐形,更有的是各種幾何形狀的組合,其效果絕對出乎你的想像。這些別具一格的房子搭配在一起,無論色彩還是外形,都非常和諧,看得出,城市規劃是下了一番工夫的。
更奇妙的是,在一棟棟的建築物之間,點綴着許多絢爛的珊瑚,海葵在珊瑚間伸出觸手,水草柔和緩緩飄蕩着,各色海洋生物自由自在地穿梭其中,成為整個海洋城動態的一景。風鈴心只感到眼花繚亂、目不暇接。在這裏,“城市”打破了風鈴心所能理解的範疇;美麗有了全新的定義。
“太了不起了!”風鈴心轉過頭,望着海洋城的締造者——海氏財團的主人海宸,由衷地讚歎着。
面罩下,海宸微微地笑了,堅毅冷靜的面部線條瞬間變得柔和。風鈴心不由得拿赫利俄斯的笑容和他作起比較來。赫利俄斯的笑容很燦爛,像陽光一樣,可以映入人的心靈深處;海宸的笑,則是驕傲、自負的,不過一點也不招人討厭。原因很簡單,像他這樣的創造海洋城的人,當然值得驕傲。
“我家到了。”海宸指了指前面的一棟房子。
好壯觀啊!風鈴心呆望着,不知該說什麼好。
這棟房子不愧為海洋城主人的府邸。通體為銀白色,線條簡潔有力,外形具有希臘化的風格,材質很特殊,像是透明的,卻又不能看見房子內部的乾坤,紅色和黃色的珊瑚圍繞房子,形成了天然的園林,五光十色的海葵、海星錯落有致地點綴着庭院,艷麗的魚兒愜意地從風鈴心身邊游過,為這房子增添了動感。
如果有人想要用文字描繪海神波塞頓的海底宮殿,風鈴心將會強烈推薦他以這棟房子為藍本。
“真是太美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咦?”她驀地察覺到了什麼,這棟豪華的房子居然沒有門!
不會吧?她上下左右仔細地審視了一番:一扇扇窗戶閃着水晶般的光澤,在房子的東翼,甚至有一整面牆都是用抗壓玻璃製成的,住戶在房子裏面可以悠然自得地觀賞美麗的海底世界……可是,就是沒有門。
這是怎麼回事?風鈴心迷惑了。
看見她抓耳撓腮的模樣,海宸低聲笑了。他沖那叫“虎子”的海豚招了招手,“虎子”游到了他跟前,輕輕把銜着的赫利俄斯放在海宸臂彎里。海宸穩穩地托住赫利俄斯,伸出一隻手,像愛撫小狗一般,拍了拍“虎子”的腦袋,又撓了撓它的下巴。“虎子”擺着尾巴,發出舒服的“嗒嗒”聲。
海宸揮了揮手,“虎子”聽話地游開了。
“風警探,請跟我來。”海宸帶着風鈴心游到了房子的底部。
風鈴心驚訝地看見,門居然在房底!她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過來。房子裏面充滿了空氣,只要與海水的壓力持平,水就不會灌進房子裏面。這和用一隻玻璃杯倒扣在臉盤裏,水不會灌進杯子裏的原理是一樣的。
她剛才還納悶,為什麼海洋城裏的房子無論外形如何,底部都是空的,有的是用短柱子支起來,有的是用鏤空的基座撐着……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她恍然大悟。
海宸抱着赫利俄斯,消失在了門洞裏,“等等我!”風鈴心趕緊跟了上去。
當風鈴心的頭冒出水面之後,她只覺得眼前一亮,門廊都是用白色材質砌成的,像極了大理石,卻可以有效地阻擋海水的腐蝕,柔和的燈光灑在牆壁上,使得整個門廊閃着聖潔的光。
風鈴心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濕漉漉的長發,猶豫了。自己一身水淋淋的,就這麼上去的話,鐵定會把房間弄得一塌糊塗,而且也很不雅觀。
一隻有力的手把她拉出了水面。海宸衝風鈴心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招待不周。我現在送費普警探去休息,請風警探先更衣。”說完,他抱着赫利俄斯轉身走了,一個侍女迎了上來。
“啊?哦……”風鈴心坐着自動平移電梯,在侍女的帶領下,來到了一間富麗堂皇的盥洗室。
“我的衣服要怎麼脫?”風鈴心望着身上密實的膠狀保護膜,一籌莫展。
年輕的侍女“格格”地笑了,“風警探,你站着不動就行了。”
站着不動?風鈴心懵懵懂懂地看着侍女按了一個按扭,清澈的液體從盥洗室的天花板噴洒了下來,頓時,她身上的膠狀保護膜溶解了,隨着水流從身體上流了下來,瞬間消失無蹤。
“這是研製出來的中和液,對人體絕對沒有傷害的。”侍女解釋道。
“這海洋城的服裝可真是好東西!”風鈴心唏噓不已。
“哈哈,可海宸先生從來就不喜歡用保護膜!所以海太太時常會擔心。”
真牛!風鈴心咋舌,“咦,海太太呢?”她忽然想起了什麼。
“太太她傷心着呢!”侍女垂下了頭,“德魯先生去世了,因為要等你們來驗屍,海宸先生不讓動屍體,也不給太太去看,太太又傷心又生氣,在房裏掉眼淚呢。”
是啊,這美麗的海洋城正發生了一起凶殺案。風鈴心暗自慚愧:剛才那一出海底驚魂記幾乎讓她忘了兇案。
“德魯先生是海太太的朋友嗎?”風鈴心只知道死者力斯·德魯是海洋城的創始人之一,主要負責海水淡化,是海宸的得力助手之一。
“他們是青梅竹馬,德魯先生是因為太太才答應來海洋城幫忙的。”侍女剛說完,就後悔了,她打了打自己的嘴巴。
風鈴心默不作聲,卻把一切都看在眼裏。海氏財團的主席夫人似乎有一名仰慕者,不過,這名仰慕者4個小時之前已經去世了。
“風警探,現在你可以洗澡了。門后的衣櫃裏準備了幾套換洗的衣服,我就不打擾您了。”侍女鞠了個躬,匆匆跑開了。
浴缸很舒服,水溫恰到好處。不過兇殺現場不等人。風鈴心花5分鐘潦草地洗了個澡,換上一套方便行動的運動服,走出了盥洗室。
那個俏皮的侍女不見蹤影,可能是沒有預計到風鈴心的動作如此之快吧。風鈴心沿着迴廊,向前走。
拐角處,隱隱透着幽藍色的光。風鈴心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
霎時,她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一整面的玻璃,足足有三層樓高,接近100米寬。海底世界在這幅玻璃帷幕前,展露無遺。房間的燈光是神秘的幽藍色,在壯觀的風琴珊瑚叢中,魚兒好奇地湊到玻璃前,窺視着房間。其中,更有不少像燈籠魚、食星魚等自身會發光的魚類,它們身上絢爛的光芒通過玻璃的折射,給房間增添了溫柔的彩光。
整個房間就像是一幅畫。畫中有一位最美麗的女主角。
一名年輕女子孤獨地站着,她穿着一襲黑色的連衣裙,身段完美,脖子上那串黑珍珠淡淡地散發著渾厚的色澤。她的黑髮很長很長,被編成了一條麻花辮子,整齊地在腦後盤成了一個髻,露出後頸優雅的曲線。如雲的髮髻烘托出了一張水晶般精緻的臉龐。舒展的眉毛、細膩的鼻子、小巧的嘴巴,還有一雙漾着水波的眼眸。只是一個眼神,你就能在她溫柔的眼波中沉溺。
這位,應該就是海宸的太太裴安菲了。可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她並不快樂,她眉宇間籠着一層憂鬱,眼角發紅,似乎剛剛才哭過。
“嘩啦!”房間的中央突然濺起了一片水花,一個黑黢黢的影子躥了上來。風鈴心嚇了一跳,半晌,她才看清楚,房間中央開了個門洞,那條叫“虎子”的海豚在門洞裏探頭探腦,正衝著裴安菲撒歡。
“臭虎子,你在高興什麼啊,不懂事的傢伙。”裴安菲蹲下來,撫摩着“虎子”橡皮似的皮膚。
“虎子”嘴巴里發出“噠噠”的聲音,享受不已。
“力斯死了,你知道什麼是死嗎?”裴安菲喃喃地說,一滴淚落在了“虎子”灰色的腦袋上,“淘氣的傢伙,你以前很喜歡和力斯玩的啊!可是,現在你只知道找那個人!”裴安菲的語氣重了許多。
“虎子”搖擺着身體,似乎聽懂了裴安菲的話。
“他不讓我去見力斯,你帶我去好嗎?”裴安菲按了按“虎子”的鼻子。
“噗!”“虎子”頭頂的氣孔噴出了水花,弄濕了她的衣服。
“你……”裴安菲生氣了,她用力地拍打着“虎子”的腦殼,“壞小孩!壞小孩!你是跟着我長大的,可是你居然親近那個人!討厭你!討厭他!我不想見你了!”說著說著,她的眼淚“撲哧”、“撲哧”地掉了下來,她踉蹌地後退,頹然地倒在一張椅子上。
聰明的海豚看着主人的臉,擺了擺尾巴,乖巧地遊走了。
“那個人”是指海宸嗎?討厭那個人……風鈴心陷入了沉思中。
“嗨,鈴心。”客廳里,赫利俄斯坐在沙發里,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萎靡不振地向風鈴心打了個招呼。
“赫利俄斯!”風鈴心的眼睛放光了,一個箭步躍到他跟前,握住了他的手,“你清醒了?!太好了!我好像有幾世紀沒見到你金藍色的眼睛了。”
“真丟臉……”赫利俄斯呻吟着,把臉別了過去,不好意思看風鈴心。一個大老爺們在纖纖弱女子面前昏迷過去這麼長的時間,讓他把臉往哪兒擱啊!尤其那個女子居然是風鈴心……
“咦,你的手好冷啊!”風鈴心握緊了赫利俄斯的手,裹着這麼厚的被子,他的手還是冰涼冰涼的,明顯身體不太好。她禁不住關切地執着赫利俄斯的手,湊到自己嘴邊呵了口氣。
暖意從掌心開始,一直延伸到了赫利俄斯的心田,“她還是很關心我的。”他在心裏輕輕地說,一抹得意而又幸福的微笑在嘴角泛起。
“別擔心,風警探,費普警探的沒什麼大礙。他臉頰上的划傷已經撒了最新的加速傷口癒合的藥粉,明天就可以拆掉紗布了,保證不留傷痕!他剛才有點發燒,但吃了特效退燒藥,現在已經退了。不過最近兩天可能會虛弱了點,要注意休息。”
一個溫和的聲音在風鈴心背後響起,她回頭一看,一名溫文爾雅的年輕男子正沖她微笑着。他的眉眼細細的,很柔和,幾乎有點女性化,可挺直的鼻子恰到好處地為他溫柔的臉增添了堅毅的氣質。再配上健康高挑的身材,讓人有一種想親近他的感覺。
“我叫海忻,是海洋城的行政總管。”男人自我介紹。
“他也是海宸先生的堂哥。”赫利俄斯補充道。
“啊,海先生,你好!謝謝你照顧赫利俄斯。”風鈴心抿嘴笑了。
即使海忻,面對風鈴心清新的笑容,也禁不住微微紅了臉,“別客氣……叫我海忻就可以了。”他不太好意思地舔了舔嘴唇。
哇,好可愛的男人!風鈴心的笑容更燦爛了。赫利俄斯不滿地望着她,心裏嘀咕:“用得着一副流口水的模樣嗎?我比他更帥!”
急促的腳步聲響了起來。海宸走進了客廳。一下子,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身上。他換了一身便服:寬鬆的亞麻色褲子,簡單的白色襯衣,扣子隨隨便便地扣着,隱約露出了黝黑結實的胸膛。
很性感。
風鈴心仔細地端詳着海宸。在海里看不太真切他的模樣,現在看得很清楚了。海宸的頭髮幹了之後,自然地卷了起來,沒有在海水裏看起來那麼長,卻烏黑亮澤、抖擻利落;他的五官輪廓分明,充滿了力量感;一雙明亮的黑眸驕傲而堅定。
雖然他不是最帥的男人,卻讓人一見難忘。
“兩位警探,很抱歉,讓你們受驚了。”他草草地說著,擠出了一絲微笑。
他臉色陰沉,明顯的不耐煩。剛才在外面,他的情緒似乎比現在要好一點。風鈴心暗自思忖。
“我們也應該去看看兇殺現場了。”赫利俄斯插話。
“嗯。”海宸抿了抿嘴,下巴現出一道嚴肅的線條,“費普警探,你身體可以嗎?”
“是有點不太舒服,但是時間不等人。”赫利俄斯爽快地揭開身上裹着的被子。
“好,我們馬上出去。”海宸向海忻打了個招呼。
“出去!”赫利俄斯的瞳孔放大了,“你是說,兇案發生在海里?”
風鈴心用胳膊肘捅了捅赫利俄斯,壓低了聲音說:“拜託,是你自己遲到沒開會,人人都知道兇案現場是在海底。”
“啊……”赫利俄斯畏縮地看了一眼窗外深藍色的大海,打了個寒戰。他可不想再罩着膠狀保護膜,在海里再游一遭。
“哈哈……”海宸低聲笑了。
風鈴心已經不止一次覺得,他的笑聲很好聽。她禁不住端詳着他,笑容柔化了他硬朗嚴肅的臉部線條,顯得易於親近了。
“這次我們不需要穿泳衣,甚至不需要弄濕手指,就可以到兇案現場去。”海宸臉上的笑容帶着幾許自負。
“不需要濕身就可以到海里去?”赫利俄斯懷疑是自己的聽覺有問題了。莫非他受的傷比想像中嚴重?
“兩位警探,請跟我們來。”海忻說著,扶起了赫利俄斯,神秘莫測地沖他撇了撇嘴。
煩躁的劍魚向赫利俄斯沖了過來,頭上的利劍直取他的左眼球——
“砰”的一聲悶響,劍魚彈了回去,它納悶地看着赫利俄斯,百思不得其解,緩緩遊走了。
赫利俄斯優哉游哉地端起一杯咖啡,得意洋洋地啜了一口。原本不太好的臉色現在紅撲撲的,萎靡的精神早已振作起來了。
“你真無聊啊,居然挑釁魚類。”風鈴心鄙夷地皺了皺鼻子。
赫利俄斯“嘿嘿”一笑,坐在一張人體曲線椅上,享受地伸長了腿。
現在,他們都坐在一艘鋼化耐壓海底船里,透明的水底船阻擋了來自海底的危險,卻擋不住海洋那神奇的美麗。
“海洋城為什麼不用這艘船去接客人啊!”赫利俄斯不禮貌地埋怨。
“抱歉,不過穿海洋城特製的服裝,潛水來海洋城是我們的特色,客人們都十分喜歡。再說,這艘海洋城1號今天凌晨6點剛通過測試,現在是它的首航。”海忻似笑非笑地望着赫利俄斯。
“哈?”赫利俄斯半閉的眼睛突然睜大了,金藍色的眼睛難掩惶恐。首航?他和風鈴心豈不是成了實驗品?
“那就是案發現場。”海宸突然指着前方。
眾人紛紛望去。在一片銀色的珊瑚礁中,有一個圓形的透明大保護球,材質看上去就是海洋城服裝上的膠狀保護膜。鮮紅色的珊瑚被罩了起來,珊瑚分開了三枝叉,一個人靠在珊瑚上。
艷麗的珊瑚與了無生氣的屍體。
風鈴心不寒而慄。
海底船悄然在保護球邊上停住了,一條傳輸道和保護球對接了起來。海宸率先下了海底船,沿着傳輸道走進了保護球里。
風鈴心和赫利俄斯驚訝地發現,保護球的底部很硬,踩上去就像踏在陸地上一般。球內很好地隔絕了海水,充滿了空氣,他們可以自由地呼吸。
“死者是我們的海水淡化工程師,叫力斯·得魯。”海宸低聲說道。
風鈴心望着得魯:得魯是個英俊青年,然而死亡在他臉上留下了太深的痕迹,讓人難以留意他的外貌。他倚在一株火紅色的珊瑚樹上。珊瑚中部延伸出來的三枝分叉出人意料地筆直。風鈴心忽然想起了海宸的那支激光三叉戟,不過,這珊瑚“三叉戟”要鮮艷得多,深紅似血,讓人戰慄。力斯·德魯的身體已經僵硬了,由於發現及時,隔絕了海水,他的身體沒有變形,他直挺挺地站着,全身肌肉緊繃,看得出他臨死前忍受了很大的痛苦,那張曾經十分俊朗的臉孔扭曲着,在肌肉牽扯之下,他的嘴角微微翹起,似乎在笑。
風鈴心勉強讓自己不去看力斯·得魯的臉,她清清嗓子,說道:“機械人法醫官不能到海底來,不過我帶了一些檢驗工具來,我們必須把數據影像傳送給控制中心,進行實時檢驗。”
“不行,”海忻搖了搖頭,“今天早上,好幾段海底光纜出了故障,原因至今仍不明白,備用光纜只能恢復到對海洋城正常供電的程度,對外界的通信是幾乎完全癱瘓了。連報警,我們都是幾經周折,走了特急線路,才勉強和世警署聯繫上的,現在線路又斷了。剛才你們遇上鯊魚,就是因為電力不足,海洋城的電子保護網有了缺口,讓鯊魚進來了。如果是平時,你們進海洋城的路線是絕對安全的。”
“啊,這麼危險!”赫利俄斯怪叫一聲,“你的海洋城會不會突然垮掉?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連叫救命的機會都沒有!拜託你們啦,不穩定的東西就不要急着應用,多做一下實驗再說嘛……”
“你放心好了,我和你們在一起。”海宸黑着一張臉,冷冷地說。
那又有什麼用?最多算是你給我陪葬。赫利俄斯望着海宸陰沉的臉色,這句話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別廢話了!”風鈴心推了赫利俄斯一把,“看來,我們只能自己驗屍了。”她忽然抓住了赫利俄斯的手,用力捏了捏。
赫利俄斯愣了一下,轉眼明白了風鈴心的意思:她是要他感應。他心裏一咯噔,這才發覺,從自己清醒到現在,一點都沒能感應到其他人的心思。
不會吧……他有了點危機感,馬上伸出右手,輕輕地觸摸着三叉戟般的紅珊瑚。動作很隨意,一點也不引人側目。似乎這只是他下意識的動作。
風鈴心則俯下身,恰倒好處地遮住了赫利俄斯的動作。她按了手腕上的警用多功能表的一個按鈕,一根銀色的探測針伸了出來。她小心地把針頭刺進了力斯·得魯的脖子。
驀地,赫利俄斯劇烈咳嗽了起來,他艱難地喘息着,貓下了腰。風鈴心嚇了一跳,趕緊用一隻手攙住了他,“看到什麼了?”她緊張地問。能讓赫利俄斯這麼激動,看來感應的結果真的好可怕。
“不行,什麼都看不到。”赫利俄斯氣喘吁吁地說,額角冷汗涔涔。
“啊?”風鈴心不太明白。
赫利俄斯在她耳邊有氣無力地說:“我什麼都感應不了。”
“什麼?!你居然失靈了?!”風鈴心大叫。
失靈?海宸和海忻面面相覷,一頭霧水。
“我又不是機器!”赫利俄斯沒好氣地回了一句,不顧形象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真是的,他頭昏眼花的,風鈴心居然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他呻吟了一聲,蜷起雙腿,把頭埋在了膝蓋之間。
風鈴心無可奈何地望着他,他鬢邊的幾縷金髮已經被汗水弄濕了。她嘆了口氣,蹲下身,撥弄着那金燦燦的捲髮,“不舒服嗎?”
“嗯……”赫利俄斯悶着頭,拉長了聲音應了一聲。
“應該是剛才溺水,身體太虛弱了吧?赫利俄斯,你真的很遜耶!”
赫利俄斯一動不動,沒有搭理風鈴心。
“那就休息一下吧。海忻先生,能麻煩你先送他回船上去躺一下嗎?”風鈴心轉向海忻說。
“你不要我啦!”赫利俄斯猛地抬起頭,吼了起來。他的表情兇巴巴的,不過金藍色的眼眸深處的那一抹委屈出賣了他——他只是一隻紙老虎。
風鈴心“格格”地笑了,她順手理了理他凌亂的劉海,低聲說:“我當然不要你啦!你又不是機器,機器才不用人操心呢!現在我只能拜託機器了。”她瞄了一下探測針。
“我什麼時候要你操心了……”赫利俄斯怔怔地說。
“獃子!”風鈴心不輕不重地拍了他的腦袋一下,笑靨溫柔而親昵。
“啊……”赫利俄斯的臉刷地紅了。
還能說什麼呢?兩人沉默不語,小小的曖昧在蔓延着。
從進來保護球開始,臉色就沒有好過的海宸不悅地清了清喉嚨。一直笑眯眯地持觀望態度的海忻意識到海宸已經不耐煩了,正準備斟酌着說些什麼,讓兩位警探的注意力回到案件上來,忽然風鈴心手腕上的萬用表“吡”地響了一聲。
風鈴心低頭看着顯示屏,皺着眉頭說:“得魯先生肺部沒有積水,但呼吸道腫了,他死於窒息。目前只能判斷到這些了。”
“窒息?”眾人都禁不住望向得魯的脖子:沒有任何的掐痕。
大家的表情嚴峻了起來,都沒有說話,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誰!”海宸倏地回過頭,厲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