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席予希一大早就到出版社去,一夜未眠並未在他臉上現出疲態。
昨晚掛上電話后他才發現大門沒關好,而白文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不想讓她擔心,於是自己里裡外外找了一夜,卻都毫無所獲,直到天色轉白,他才放棄,先到社裏處理更重要的事。
他一旦接下執行社長,消息便迅速傳開,除了不知道他真實身份的員工們紛紛走告之外,合作的廠商也陸續來電致賀,才一下子,甚至連大陸分社的人都知道消息了。
席予希將頭往椅背上靠,閉上眼睛,腦子裏出現了賀妮妮天真的笑臉,讓他不自覺地放軟了臉上僵硬的線條。好像什麼事都不會讓她心煩,只要看到她的笑臉,他也會跟着有了好心情。
他不是好情人,要不然施君佩也不會在交往很久后,才發現安迪比他更適合她。
感情對他而言是心靈的歸宿,另一半是未來人生路上的搭檔:席予希的笑意更溫柔了,不需要熱烈的起頭,感情有時也會從"朋友"開始。
突然,他想到失蹤的白文鳥,妮妮知道了一定會很傷心!
他迅速按下通話鍵,傳來的訊息卻是:您的電話將轉到語音信箱,嘟聲后開始計費……
妮妮還在睡嗎?
"執行社長!各部門主管已經在會議室等候了。"陳文慶敲了門,進來說。
他的新職稱是執行社長秘書,協助席予希儘快進入狀況。
"好,我馬上過去。"席予希已經準備好面對他的員工了。
也許有驚訝,也許有不以為然,也許還會有些無所適從……他都會一一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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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妮妮睡醒便往席予希家裏跑,一進他家,沒看見白文鳥熱情打招呼,便隱隱覺得不對勁。走到他房門口,看到摺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單,心裏更覺納悶。難得休假,他沒賴床,跑到哪裏去了?
"予希?席予希!"沒有人回應她的呼喚,連愛湊熱鬧的鳥兒也沒有冒出來。奇怪!
她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才剛開機立刻就響起鈴聲,是社裏打來的?
難道他去加班?為什麼沒有通知她?她滿是納悶的按下通話鍵,"予希嗎?"
"妮妮!"程家琪高八度的聲音傳來:"我跟你說個大八卦!所有主管都去開會了,因為今天一早突然發重要的人事命令,社長的兒子接下執行社長的位置--"
電話那頭絮絮叨叨的說著,賀妮妮一邊聽着,一邊尋找白文鳥的蹤跡。
"你一定早就知道席予希就是未來的社長吧!"
"什麼?"賀妮妮沒聽清楚,"你再說一次。"
"我說你好沒義氣,一定早就知道席予希是社長的兒子,卻守口如瓶,不跟我說!"
轟!賀妮妮完全不能消化這個事實!"你說予希是社長的兒子,而他從今天開始接下執行社長?"
"是啊!你快來公司吧!我還有事要請你幫忙呢!"
直到嘟嘟聲響起,賀妮妮才愣愣地關掉手機。昨天看到的他爸爸就是社長,而他決定今天就接下他爸爸為他安排的職位,卻什麼都不肯說!
為什麼?難道她如此的不受信任?太過分了!賀妮妮生氣得想找他理論,一打開大門,地上的幾根白羽毛讓她大驚,是鳥兒的嗎?鳥兒飛出來了
糟糕!鳥兒從來沒有在外面生活過,連飼料都是她準備好放在固定位置給它吃的,流落在外頭的鳥兒如何能生存得下去?說不定連買食都不會呢!
席予希真是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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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妮妮挾着熊熊怒火,一踏進辦公室就問程家琪:"他在哪裏?"
"你是說執行社長嗎?他還在開會。"
"我去會議室找他。"
"妮妮!"程家琪拉住她,看了看四下無人,才悄聲說:"聽說會計室要征新人,你能不能幫我跟執行社長提一下,讓我調過去?因為我剛結婚,不想老跑採訪。更何況我負責的是東部,每次一出差就得四五天才能回來,也不是辦法。拜託,幫我跟執行社長說一下!"文慶不敢去說,但妮妮跟執行社長的關係不同,由她去說應該沒關係吧!
賀妮妮皺着眉,"你要不要先跟主編她們說比較好?"她現在想先找他算賬。
"你也知道她最怕訓練新手了,我已經說過好多次,但她就是不願意放人!拜託啦!你跟執行社長的交情好,他一定會答應的!"程家琪小聲在她耳朵旁說:
"聽說社長有意縮編總社,把重心移往大陸。不管執行社長將來在台灣還是大陸上班,我老公應該都會繼續待在台灣,所以我更不想留在可能會被派往大陸工作的美食採訪部門了,拜託你一定要幫這個忙啦!"
他究竟還瞞了她多少事?賀妮妮很難過,從頭到尾他一直都在瞞她,越來越為自己感到不值,枉費她掏心挖肺的對待,傻傻的付出真情,結果他甚至沒拿她當朋友看待,還處處防着她!
程家琪沒看出她的臉色相當難看,只擔心自己的前途,雙掌合十地說:
"拜託,幫我跟執行社長說說啦!"
拗不過她頻頻請託,賀妮妮嘆了口氣,"我不保證一定能幫得上忙,不過我會跟他說的。"
"謝謝!"程家琪對着她的背影開心道謝。
賀妮妮搭電梯上了位於頂樓的會議室,憤怒的情緒稍微緩和了,心裏的難過卻始終盤旋不去。
一直以來他總是帶着點距離,有時對她好溫柔,有時卻顯得好陌生,就算是朋友,也不該單方面的決定友情的距離跟界線,更何況他給她的感覺不只是朋友而已!
他吻過她呀!難道這不代表某種宣示?還是……她太傻,傻到分不清那個吻是應酬還是喜歡!?
電梯門一打開,所有的主管也都剛好結束會議要搭電梯下樓,她怯怯地走出電梯站在旁邊,任憑一道道探究的眼神停留在她身上。
直到電梯關上,她才抬頭望向他。
"你怎麼來了?"他剛打完美好的一仗,就算有人對他的能力存疑,在剛剛的會議進行中也都已消弭於無形。
結果很明顯,他有能力立刻接下決策者的位子,而他們必須相信,且服從。
在此刻,他在乎的不是其他員工的想法,而是她的想法。
"鳥兒不見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我也找了一個晚上,但就是找不到。"
他眼睛底下的淡黑是一夜未眠的痕迹,但她不想心軟。"鳥兒對我有多重要你知道嗎?而且它沒有自己找過食物,沒有真正在外頭飛翔過,說不定連要躲野貓都不知道,你居然讓它飛走了!"
面對她的指責,他只能耙耙頭髮,"我不是故意的。昨天一回到家我就急着打電話給我爸的家庭醫師,沒注意到大門沒關好,等我掛上電話鳥兒就不見了。"
鳥兒的失蹤是事實,再怪他也於事無補,賀妮妮問:"伯父--"她改口,"社長生病了嗎?"所以他才臨時決定接任執行社長?她忍不住替他找理由。
她的口氣帶着譴責,但父親的病情沒有其他人知道,席予希猶豫着要不要跟她說。
他的考慮讓賀妮妮再度火上心頭,"算了,你不想說就算了,反正我不過是個小小采編,"說完,轉頭就要走。
"慢着!"席予希拉住她,"別這樣,我不是故意什麼都不跟你說的。"
賀妮妮瞪着他,眼裏閃着怒火,"你信不過我?還是我不自量力的妄抬身份,以為跟你的交情不一樣,其實只是我自作多情!"說到最後她忍不住哽咽。
"別!"將她攬入懷裏,"別這麼說,都是我不對,是我不好,我很抱歉讓你覺得受委屈了。"
他從來沒有抱過她。她的委屈很多很多,心頭的火仍燒着,賀妮妮僵着身體,手垂落在身側不願意回應。
他們就這麼僵持着,她拒絕聽進他輕聲的道歉。
"唉!"他輕嘆,撫着她的發說:"我爸生病了,不加以控制的話,有可能發展成肝癌。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我沒有想過他會生病……"父親始終都是精神抖擻的呀!
賀妮妮靜靜的聽,手默默的環住他的腰。再大的委屈都沒有他的難過來得重要,此時她只想好好安慰他、分擔他的壓力。
"我原想再過一陣子才接下執行社長的職務,但知道我爸的病情后,不能再任性的讓他繼續勞累了。我不是有意瞞你的,能原諒我嗎?"
就算原先無意接任執行社長,但他是社長兒子總是既定的事實,為什麼不告訴她呢?賀妮妮還是有些薄怨的。然而,在他如此難過的時候,她還是先收起自己的情緒,關心的問:
"那伯父還好嗎?你呢,壓力大不大?"
她的體貼讓席予希很感動,他輕吻着她的額,"我爸只要別太勞累,持續注意應該沒有大問題;至於我,逍遙了這麼久,也該擔下屬於我的責任了。"
賀妮妮點頭。她想問鳥兒怎麼辦,話到了嘴邊,看到他疲憊的神情還是硬生生吞下。等一下她自己去找看看好了,希望鳥兒沒飛太遠。
席予希看了一下手錶,"我五分鐘后要跟廠商開會,有個連鎖便利商店想做一套簡便的旅遊指南,這是社裏年度重要的企劃之一。"
賀妮妮也聽過這個企劃案,聽說這個案子關繫着出版社是不是能穩坐旅遊雜誌龍頭的重要指標,對頭的出版社也虎視眈眈地想爭取。
"那你去忙吧!別耽誤了!我先回去羅。"她按下電梯才突然想到,"家琪想請調到會計室,可以嗎?"
席予希微微皺起眉頭,"剛才開會時,我給主管們下的第一個要求就是嚴禁關說,所有事都得照規矩辦理。"
賀妮妮有些窘,"可是家琪剛結婚,老是出差也不好。"
"她一開始應徵這份工作就知道會常出差,不是嗎?"
他公事公辦的態度讓她有些下不了台,礙於答應程家琪了,還是好聲好氣的說:
"聽說你們有意裁減總社人事,將來可能大部分的人都會調到大陸去。如果可以,希望能讓家琪跟她老公一起留在台灣,好嗎?"
"你讓我很為難。"最該支持他的人,卻第一個違逆他的規定。
他說得好像她是他的包袱!賀妮妮很受傷,恰好這時電梯來了,她低着頭說:
"我先回去了。再見!"也沒看他的反應就閃入電梯裏,讓迅速關起的門藏住她的失落。
不知道怎麼面對程家琪期盼的眼神,賀妮妮直接搭到一樓,慢慢走在往他家的路上。今天發生了好多好多事,首先是已經培養出感情的白文鳥不見了,授着發現他居然是小老闆,未來出版社的社長!
之前知道他曾經得過許多攝影獎項時還調適得過來,想說得獎是以前的事,而現在他是她的同事、搭檔、最好的朋友……沒想到他跟她不是平起平坐的同事,而是高高在上的老闆!
好大的玩笑哪!假使早知道他不是一般人,她還會放心大膽的喜歡他嗎?
賀妮妮踢了踢路上的小石子,其實是自己笨,早該想到他能從學生時代就開始玩攝影,家境應該很不錯的,更別說他全身名牌,哪裏是區區采編的薪水供得起的?
可是,愛了就是愛了,難道能說收回就收回?
他雖然瞞了她很多事,但那是因為他本來就寡言,只是沒說,不是故意隱瞞的。況且,他嘴裏不說,可其實對她很好的!所以,他應該也有些喜歡自己吧!
也許目前他還沒有很喜歡很喜歡她,可只要她很努力很努力,相信總有一天他會受到感動的!就算那一天一直沒來也沒關係,只要每天都能跟他在一起,她就很滿足了。
他這麼忙,別再拿找鳥兒的事來煩他了,自己去找吧!想通了的賀妮妮踩着輕快的腳步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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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遊蹤這套書開始發行了,賀妮妮自掏腰包買了一套,專程搭車到新埔。
自從上回席予希以遠景拍淙家板條的攤子照片讓她交差后,賀妮妮一直有些不安,畢竟沒經過老闆娘的同意,所以美食套書發行后特地送來淙家,讓老闆娘知道他們不是惡劣的訛騙者。
賀妮妮抱着書怯生生地在店前喊:"老闆娘!"
"啊!是你!"老闆娘相當熱情的招呼着,"我一直在等你們來耶,要不要吃板條?我請客!"
賀妮妮有些搞不清楚狀況,趁老闆娘心情正好,她忙翻開介紹淙家板條那頁:
"這是我們上次採訪做出來的書,請您看看。"
老闆娘很開心,"哎喲!你們怎麼這麼客氣!上次採訪完沒幾天,席先生就寄來草稿了,還說如果我沒意見的話就要照印。你們寫得那麼好,照片又照得那麼漂亮,我當然沒意見呀!你瞧你瞧,我還把它護貝貼在牆上呢!"
順着老闆娘的手勢看過去,牆上貼的是美編排好的草樣搞,席予希比她還細心,在付印之前就徵詢過老闆娘的同意了。他雖然什麼都不說,卻總是把事情都打理好了。
老闆娘喜孜孜的收下,"我公公看到這本書一定會很高興的!謝謝!哎!還沒問你要吃什麼呢?!我請客!"
"那怎麼好意思!"
"這是應該的!"老闆娘這才想到,四處張望着,"席先生呢?他沒跟你一起來?"
"他有點事,我自己坐車來的。"他最近好忙,已經很久沒有跟她一起下班了,而且鳥兒不見了,她也沒有理由再老往他家跑,兩人連在公司里都難得碰上面。
執行社長跟小采編的距離豈止是幾個樓層呢?
老闆娘看出她的落寞,拍拍她的手,"趁年輕多衝刺也是好的,以後老了才一起享福嘛!"
賀妮妮紅着臉解釋,"你誤會了,我們不是--"
"還沒結婚,對不對呀?上回跟席先生通電話時他就這麼說,不過他沒否認喜歡你,還說你很可愛,是好女孩兒。"老闆娘說完就去煮了板條端來。
他真的這麼說?賀妮妮因為這幾句話而陶陶然,香Q的板條吃在嘴裏更多了幾分滿足。
"老闆娘,幫我打包一碗好嗎?別煮,我回去當宵夜吃。"他常加班,想必用餐也不正常,回台北之後就繞去公司煮給他吃好了。
"是要帶回去給席先生吃的吧!"見她臉紅,老闆娘爽朗的笑着,"好!我準備大碗的,讓你們小倆口吃個夠!"
等席予希簽完最後一份公文後,陳文慶說:"施小姐堅持要見您一面。"看了眼牆上的鐘,"她已經等了兩個小時了,需要請她另外約時間嗎?"
"不必了,讓她進來。"想來文慶已經嘗試過要她另外約時間卻拿她沒轍,才會又問第二次吧!不過施君儀居然會捺着性子等兩個鐘頭,真難得!
"是。"陳文慶退出辦公室,很快地又打開門,"施小姐到了。"
"你可真忙啊!"施君儀逕自坐了下來,沒有不耐煩的樣子。
席予希挑眉,暗暗評估她打的是什麼主意。他對送來咖啡的陳文慶說:
"你可以先下班了。"
"是。"陳文慶對新上司相當服氣,除了他確實能力獨到外,還因為家琪如願調到會計室去,他的體恤讓人感激!他退到門邊,"需要幫您買晚餐嗎?"
"不必了,早點回家吧!"
"謝謝執行社長,執行社長再見!"
席予希點頭。
"原來你是赫赫有名的出版社小開,怪不得對攝影能說放就放。"
"有事嗎?"
"你為什麼叫我姐儘快來接我回去?"施君儀微微動怒,"我姐正在度蜜月耶,而且我在台灣好好的,又沒找你麻煩!"
"最近是沒有。"席予希悠哉的靠着椅背,"但總要未雨綢繆,誰知道你哪天又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呢?"
"你!"很難得的,施君儀居然沒有大吼大叫,她以深呼吸緩和情緒,"我跟我姐說會照顧好自己,要她安心的度假,你別再找她麻煩了。"
席予希聳聳肩,"只要你別找我麻煩。"
會要施君佩接她回去主要是因為他忙,擔心施君儀又發了瘋地尋死尋活的,既然她看起來很正常,要多留幾天也無妨。
達成共識,施君儀也有了聊天的心情,"說真的,你有沒有可能會喜歡我?"
純屬好奇,接受冷醫師的心理輔導后發現自己對席予希應該只是迷戀,就像女孩兒可能迷上某一個偶像或者體育明星一般,不是真的喜歡。只是她無法接受他居然喜歡姐姐,卻不喜歡跟姐姐有着一模一樣面孔的自己,加上其他的心理因素,才變成躁鬱症。
她覺得很有道理,也很高興能遇上冷醫師這個好人,想留在台灣也是有些捨不得斯文儒雅的他吧!
"絕對不可能。"席予希明確打斷她的想望。
"真傷人!"施君儀自嘲:"沒想到我這張臉居然引不起你的好感。"
"也許我也不是真的很喜歡你姐吧!"席予希首度剖析自己的感情,"要是在乎,當她告訴我要結婚時,我不會笑着祝福他們。"
"也許吧!"施君儀又好奇了,"難道從來沒有碰到能讓你真正動心的女人?"
高大俊帥的他一直擁有許多仰慕者,可是他除了跟姐姐交往過之外,好像也沒見他跟哪個女人往來比較密切……難道他不喜歡女人?不會吧!
施君儀突然想到,"你那個好搭檔呢?你喜歡她嗎?"
直接回絕她是一回事,刺激她又是另一回事,席予希不想讓妮妮無辜捲入,誰知道看似正常的她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畢竟施君儀有數次乍然暴怒的例子。於是他避重就輕的回答:
"我們是夥伴。"
她可不接受這種說法!"夥伴?那是你們還在同一個部門的時候,現在你是公司負責人,難道不做夥伴就沒有交集了?"
席予希正色說:"我跟她只有工作上的關係,過去如此,未來也是一樣。"這個說法能讓這瘋女人不至於遷怒到妮妮吧!
白痴都看得出來那女人喜歡他,"別傻傻的把真愛往外推,有時候真愛只會來一次。"仔細想想冷醫師說的話都好有哲理喔!
席予希冷冷的說:"我不會蠢到辨別不出真愛。"言下之意就是不想再跟她談論這個話題。
施君儀聳肩,"隨便,如果你堅持的話。"她起身,順順裙子上的皺痕,"我走了,暫時不會來麻煩你,希望你也別給我找麻煩,OK?"
"彼此彼此。"席予希自顧自地低下頭看公文。謝謝老天,今天她還算正常!
施君儀走出辦公室,看到愣在門口的賀妮妮,"你也還沒下班啊?咦?你的臉色好蒼白!"
賀妮妮扯開笑,"沒有,可能趕車太累了。"
"喔!你出去採訪喔?"
"嗯!"賀妮妮漫應着,她一回到台北就直接奔往公司想煮板條給他吃,沒想到迎接她的卻是他殘忍的心聲。
話一定要說得這麼傷人嗎?她的心都快碎了!
"那我走羅。"施君儀經過她身邊,嗅着,"好香的味道!有什麼好吃的?"
賀妮妮拿高手中的板條,"是新埔有名的客家板條。"見她直勾勾的盯着,"你要不要吃看看?很道地的客家口味。"
施君儀老實不客氣的接下,"謝謝你喔!"
"這個分量有些多……"
"沒關係,我拿去跟別人一起吃!"真的好香喔!冷醫師應該也喜歡吃吧!
賀妮妮微笑,"那就好。"怕她不知道如何烹調,還細心的轉述老闆娘教的方法。
對照施君儀的好心情,賀妮妮的笑容很僵硬,真希望也能像她一樣,被拒絕了依然能瀟洒自在。可是現在她只想大哭一場!
施君儀看着她難看的臉色,"你累了吧!早點回去休息。"
賀妮妮點頭。
"那,謝謝你的板條羅!"施君儀輕快離去。
門裏審閱公文的男人沒聽到門外的動靜。
門外傷心欲絕的女人踏着沉重的腳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