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殷浩跟樂樂樂都擁有行動力強的特質,行程確定之後,他們立刻飛往瑪瑙斯--亞馬遜河流域的核心城市之一。
他們下了飛機,馬上被接往巴西國家亞馬遜河研究學會。
主席湯姆笙博士是個白髮蒼蒼的老學者,圓圓的身材看來十分和善,他招呼他們坐下,直接切入主題:
"本學會的宗旨在開發亞馬遜的資源,我們有理由相信,亞馬遜流域仍蘊藏着人類還沒發現的豐富資源。"遠處傳來的機械聲讓他微微皺眉,"可惜的是財團並不這麼想。我們正在跟挖土機搶時間,因此,我們歡迎兩位進入亞馬遜河,別讓那些珍貴的植物在未能現世之前,就被砍伐殆盡!"
殷浩點頭,"我們能從您這裏獲得哪些支援?"
"兩位嚮導。"湯姆笙博士說,"里貝羅夫婦都是印地安混血,他們是學會裏的頂尖嚮導。"他有些為難的看着樂樂樂,"不過邱教授沒說還有女性同行……"
樂樂樂的眼裏透着旺盛的企圖。"十九世紀中偉大的探險家貝茨,他沒有正式的學歷,卻也憑着滿腔熱情,在亞馬遜流域裏研究了十多年。
據我所知,傑克博士是貴學會首席的植物學家,您可以問問他,我們同一個指導教授,教授對我的評價絕對不亞於他,我擁有貝茨的熱情以及傑克豐富的學費。我很遺憾不能改變性別,但如果您因為我的性別而拒絕了我,那麼我確信您將會後悔!"
殷浩幾乎要為她鼓掌,他從來沒有見過樂樂樂這副積極的模樣。力薦她同行除了私心,也有確切的考量--他相信她是頂尖的!
殷浩正要開口說服,湯姆笙博士舉起手制止他,"亞馬遜河從來沒有女植物學家進入。"湯姆笙博士起身伸出手,"恭喜你成為第一位進入亞馬遜河的女戰士!"
樂樂樂跟殷浩相覷一眼,開心的伸出手。"謝謝教授!"
"明天早上嚮導夫婦將會到飯店跟你們會合。好好珍惜你們在文明世界的最後個晚上吧!"湯姆笙博士略微暗示性的道。
殷浩微笑點頭。
樂樂樂吐吐舌頭,"幸虧有您的協助,不然我們上哪裏去找能信賴的嚮導?"
她的俏皮模樣讓殷浩幾乎忍不住揉上她的頭髮,卻又怕嚇到了她,於是改為環住她的肩。
處於高度亢奮情緒下的樂樂樂,居然忘了閃躲。
送他們到門口,湯姆笙博士語重心長的提出忠告:
"利之所趨,在亞馬遜里沒有人是可以完全信賴的。祝你們好運!"
瑪瑙斯發展於十九世紀末,城裏摩天大樓四起,是非常繁華的地方。
飯店雖然高級,房間內卻瀰漫著淡淡的臭味,也許是鄰近亞馬遜河的原因吧。
殷浩跟樂樂樂兩人的房間相臨,他收拾好行李便來到樂樂樂房裏,一打開房門,看到的就是她開心的在床上翻滾的畫面。
惟有這麼獨一無二的她,才會心心念念着要到落後的亞馬遜探險吧!
樂樂樂戲見站在床腳的殷浩,趴着說:
"我好高興!真的好高興!"
殷浩坐在床沿,愛寵的幫她順順凌亂的發,"是嗎?"他愛極了她眼裏閃爍的光芒!
"嗯!"樂樂樂點頭,"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真的可以深入亞馬遜河!謝謝你!"
望着仰起頭看他的樂樂樂,殷浩低語:"不要這樣看着我……"
"嗄?"樂樂樂聽不清楚,半跪起身。"你剛剛說什麼?"
近在咫尺的紅艷雙唇彷彿透着邀請,殷浩慢慢低下頭。"我說,你在誘惑我!"
在樂樂樂還來不及反應的剎那,殷浩如願吻上睽違已久的嬌嫩唇瓣。
一下子,樂樂樂就清醒過來,迅速的往後退。
雖然只有雙唇相觸,但,她幾乎可以感受到一股觸電的感覺!
這不是他第一次吻她,卻依然教她錯愕,不由自主地想起多年前的初吻……
認識殷浩是因為殷雲柔的關係,一開始他們彼此都看對方不順眼,她不喜歡他臉上老帶着沒有誠意的笑容,感覺很虛偽!還有他老盯着她,像要向機抓出小辮子的樣子!
所以面對殷浩時,她總故意擺出不屑的模樣,看他氣得牙痒痒的樣子,總讓她心情大悅!
至於殷浩為什麼者喜歡找她麻煩,以及何時開始不找她麻煩……坦白說,她到現在還弄不明白。
但,她永遠記得初吻……
那一天,一票同學相約去KTV唱歌,樂樂樂其實是不喜歡那種吵雜的環境,偏偏家裏管得嚴的雲柔想去參加,便央着她一道去。
到了KTV,不知道誰提議的,一票女生居然點了一瓶紅酒想試試酒味。
酒的吸引力畢竟及不上唱歌,音樂一響起,大家便忙着搶麥克風,只有樂樂樂和酒被晾在一旁。
"樂樂,你不唱歌嗎?"殷雲柔問。
樂樂樂笑着跟她說:"我五音不全。你去唱,別理我。"
"這……"殷雲柔有些掙扎,她想跟着玩,又覺得對樂樂樂不好意思。
樂樂樂推她向前,"快!搶輸麥克風就沒得唱了!我喜歡聽你唱歌,玩得開心最重要!"
在樂樂樂的遊說下,殷雲柔終於加入戰場,而樂樂樂就坐在一旁拿起桌上的杯子,邊啜着酒邊聽她們唱歌。
不知不覺地,整瓶紅酒居然被樂樂樂一倒再倒的喝光了!
曲終人散,當大家吆喝着各自回家時,殷雲柔這才發現躺靠在椅背的樂樂樂丑紅着雙頰。
"樂樂!"她尖叫:"你自己一個人喝完整瓶紅酒!"
"是嗎?"樂樂樂望着空杯,傻笑,"呵呵,好像是喔!"
"樂樂,你覺得怎樣?"
樂樂樂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這裏的地板沒鋪好,要建議他們改進。"
"樂樂--"
殷雲柔急壞了!大伙兒早就一鬨而散,只剩下她一個人,怎麼送樂樂樂回家呢?
對了!找哥哥!
殷浩接到妹妹的求救電話之後趕到KTV,只見平常活潑的樂樂樂神情獃滯的坐在一旁。
"你們才高一,居然就喝酒?!"他一臉鐵青地瞪着樂樂樂。
殷實柔囁嚅的說:"酒是別人叫的,樂樂可能覺得像果汁,所以不知不覺多喝了一些……"
"多喝?"殷浩咆哮:"你們是女孩子耶,在外面喝酒喝成這樣,成河體統!"他就知道樂樂樂是個愚蠢的女人!
他的咆哮聲讓樂樂樂自然的抗議:"你不要凶雲柔嘛!"她轉過頭跟殷雲柔說:"雲柔,沒關係,我送你回家!"
殷浩不可置信地瞪着樂樂樂,她不只愚蠢,而且頭殼裏還沒腦子!
樂樂樂拉起殷雲柔的手,步履不穩的要走出去。"雲柔,小心點,這家的地板真的不平。我先走,你跟在後面,小心別跌倒了。"
殷雲柔求救的望着哥哥。她知道哥哥一直不欣賞樂樂,但是,現在這種狀況,她真的不曉得該怎麼辦?
她自顧不暇卻頻頻回頭關切雲柔的舉動,讓殷浩憤怒的情緒稍稍緩和。就看在她真的對雲柔好的份上,幫她一次吧!
殷浩在樂樂樂將要被她自己絆倒的瞬間一抄,輕而易舉地抱起她。
樂樂樂自在的窩在他溫暖的胸膛里,意識不清的說:這麼快就到家啦?雲柔,你要不要在我家睡?我的床鋪好溫暖、好舒服喔!"
殷實柔看到樂樂樂還不知死活的拍着哥哥的胸口,她低垂着頭,不敢看向哥哥陰鬱的臉色。
"那……那就麻煩哥送樂樂回家,我自己叫計程車回去。"她說完就一溜煙地跑走,不給殷浩拒絕的機會。
殷浩就這麼大剌剌的抱着樂樂樂走出KTV。他發誓,等她醒過來,非好好找她算算這筆賬不可!
他先將樂樂樂放在前座,然後坐上駕駛座。當握着方向盤時,他才想到,
"樂樂樂,你家在哪裏?"
半睡狀態的樂樂樂努力撐起眼睛,一隻食指在他面前輕晃。
"你叫錯了!是ㄩㄝ酲喱酲台郜酰不是ㄌㄛ酲台郜酲台郜酰"
殷浩咬牙切齒,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了想揍女人的衝動!
他深吸口氣,努力壓下滿腹的怒火。"我說……你住在哪裏?快點!我明天還有課!"
樂樂樂這回連眼睛都沒睜開,雛着眉頭說:"好吵!"
好吵?!殷浩發覺滿腹怒火幾乎要從嘴裏延燒出來了!他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眼看從她嘴裏問不出個所以然,殷浩撥了手機回家找殷雲柔。
"喂?"
殷雲柔一出聲,他立刻按捺不住的大吼:"這個沒酒量又愛喝酒的女人,該死的到底住在哪裏?"
殷雲柔囁嚅的說出住址,殷浩記下來之後,旋即掛斷電話。
他的大叫聲終於吵醒了樂樂樂,她睜着迷濛的眼睛問:"雲柔呢?回家了嗎?"問完了話之後,她又安靜下來,像是睡著了。
樂樂樂的話奇迹似的平息了殷浩的火氣。她雖然既粗魯又白痴,但她真的很關心雲柔。
殷浩眯起眼睛端詳着樂樂樂,這是他第一次仔細看她。她爽朗的個性以及粗魯的舉止,讓他一開始就不欣賞,所以從來沒有仔細看過她。
原來,安靜下來的她很美。一頭不馴的頭髮恰如主人的性子,半垂的眼皮掩住了桀騖不馴的雙眸,而又長又翹的睫毛則揭出魅人的風情,小巧尖翹的鼻子帶着俏皮的意味,而紅潤的嘴唇一副十分可口的樣子……他突然想試試看,它是不是像看起來的一樣美味。
在冥想之際,殷浩也做出行動,俯下身去吻住她的紅唇。
好柔軟!好甜!
他非常喜歡她的觸感,而唇齒之間的葡萄味道彷彿是種邀請,邀他進入從來沒有人採訪的天地,品嘗她的芬芳。
他本能的搜尋,探究她苦間的芳香,終於,他的騷擾吵醒了睡美人。
樂樂樂眼睛一睜開,就赫然看見殷浩放大的臉,最最驚人的最……
他、居、然、吻、她!這個驚嚇讓樂樂樂瞬間驚醒。
她張大雙眸、難以置信的樣子讓殷浩覺得好笑,睽違一整晚的笑容終於回到他臉上。能夠看見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出現這種表情,真是大快人心!
殷浩的舌退了出來,但唇瓣還不舍的輕啄着被他吻得紅腫的雙唇,惹來她的抽氣聲。
殷浩喉間發出低沉的笑聲,輕拍她的臉頰安撫,然後坐正身軀。
嗯!她的皮膚真細,又柔又嫩。
生平第一次,樂樂樂被嚇到說不出話來,好半晌,她才恍然驚醒,指着殷浩控訴:"你偷吻我!"
"沒錯!"殷浩勾起嘴角,雙手一攤,光明正大的承認。
他的痞子樣惹惱了樂樂樂,她低吼:"那是我的初吻耶!"
她的話讓殷浩嘴角咧得好開,"我很榮幸。"
樂樂樂不敢相信一向與她不對盤的他居然承認,而且還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殷浩伸出手想要再拍拍她的臉,卻被她一掌拍落,他聳聳肩也不生氣,只是有點可惜,捨不得剛剛摸到的細緻觸感。
樂樂樂瞪着他氣呼呼的說:"我沒想到你除了是表裏不一的笑面狐狸之外,還會可恥的乘人之危!"
殷浩露出白牙,"我接受你的報復。"說完還嘟着嘴迎過來。
厚!真、真、真是氣死人了!樂樂樂忿忿的轉過頭去望着窗外的倒影。
不過就是個吻,就當作被她養的狗親一下算了。她發誓,她也可以像他一樣無所謂!
不過就是個吻嘛!
可是……怎麼又想了起呢?
樂樂樂一臉戒備的跳下床,坐到沙發上,跟他拉開距離。
他不只偷走她的初吻,還取走了她的童真。
他們之間什麼都不是,卻讓他佔盡便宜。
其實,這樣說未免有失公平。除了初吻是在酒醉之際莫名其妙失去的,發生關係那次可是她心甘情願的,把責任全歸在他身上,並不公平。
她其實並沒有怪他,躲着他或許是因為不知如何面對他吧!
如果他後來不要改變,如果他一直找她麻煩,那麼她就能順理成章的討厭他。可是,他到底為什麼改變態度呢?
樂樂樂搞不清楚。但她也不想深究,彷彿只要把謎團弄清楚了,就到了必須直接面對感情的地步。
她不想談感情,從來就不想,無論對象是誰。
殷浩看出樂樂樂又退回無形的殼裏去了,但他不想逼她,未來時間仍多,不急着嚇壞她。
殷浩輕鬆的問:"要不要出去逛逛?"
見她仍有些遲疑,他鼓動着:"明天我們就要開始原始生活了,怎麼?不利用機會跟文明道聲再見?"
樂樂樂讓他逗笑了,她站起來。"好呀!我們出去逛逛!"
他們在市區逛了一下,但樂樂樂對蠻荒的亞馬遜叢林比較有興趣,而第一次來巴西的殷浩,對於繁華的瑪瑙斯也沒有太大興緻,因此他們決定找問酒吧坐坐。
酒吧里凈是各色人種,樂樂樂傾身跟殷浩說:
"你瞧,經過混血洗禮,他們個個男的帥、女的俏!"
殷浩吸了一口來自她身上的幽香,學她小聲的說:"怎麼?後悔沒在嘉年華會的時候來?"
"不!那種狂歡對我而言像暴動!"樂樂樂一副敬謝不敏的模樣。
她的話意來殷浩低沉的笑聲,他爽朗的笑容讓樂樂樂看傻了。她很少注意看他,仔細一瞧,這個殷敗類其實長得蠻帥的。
樂樂樂甩甩頭,若無其事的轉身啜一口粉紅的酒液。他們是來工作的,而他只是她的工作夥伴,就這樣!
嗯!這酒味道甜甜的,隱約有股草莓香氣,好喝。
樂樂樂要再喝第三口時,殷浩的手蓋在她的杯子上。"這種酒後勁很強,別喝得太猛。"
樂樂樂一轉身,不期然看到殷浩的臉就近在咫尺,連他眼睛上濃密的睫毛幾乎都可以看得清楚。
"幹嗎靠那麼近,嚇人哪!"她向後一退,拍拍自己的胸口。
殷浩無辜的把手一攤,"小姐,這裏就屬我們兩個之間的距離最遠啦!"
可不是嗎?熱情的巴西人早已雙雙對對黏在一塊,甚至許多對正旁若無人的熱吻起來了。
樂樂樂把臉一板,正色說:"我們是工作夥伴,我不希望你把關係弄混了。"
他懂,意思就是她可以主動接近,而他不行。
殷浩受教的點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但--除了工作夥伴,我們還有什麼我應該忘了的關係嗎?"
樂樂樂真想一拳打爛他故作正經的臉,要不然學廣告把酒撥到他身上也能稍稍泄憤,但這酒這麼好喝,拿來潑他,多浪費啊!
看着她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殷浩"哦"了一聲,還點點頭。
"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我們就只是夥伴、搭檔。"
樂樂樂狐疑的望着他顯然有鬼的表情,憋着氣等他的下文,果然……
"你放心。"殷浩和善地拍拍她的頰,不着痕迹的偷吃一口豆腐,"九年前的那檔事,'初體驗'是吧!"樂樂樂臉色一青,他擺擺手接著說:"那件事我早就忘記啦!更別說十一年前,你喝醉,結果失去初吻那次,我也早就忘光了。"
為了表示清白,殷浩還使勁地揮着兩隻手。"都忘了,想不起來了!"
可惡!他咧出的白牙具有十成十的挑釁意味:她要宰了他!但倒底要在眾目睽睽之下砍爛殷敗類,還是趁着深入亞馬遜河的機會,神不知鬼不覺的毀屍滅跡?
樂樂樂杏眼裏灼然的火花讓殷浩輕輕搖頭,他拉住她握着酒杯的手,一雙勾魂眼瞄向她胸前的突起。
"嘖嘖,時間讓你的胸圍變大,卻沒讓你的腦袋長進多少……"
樂樂樂氣鼓了臉頰,想要丟出酒杯,卻讓他的手禁錮住了,火大的要用另一隻手反擊,卻被他洞燭先機的攬在身後。從外表看起來,他們兩人正親昵的黏靠在一起。
她氣炸了!正想不顧一切的破口大罵時……
電光石火間,酒保適時地端出一塊蛋糕放在她面前。
殷浩露出笑臉跟他道謝,努努嘴,"你最愛吃的雪花巧克力蛋糕。"
他喜歡看她生氣的樣子,特別有活力,不過時間得拿捏得准,殷浩可不希望在這裏演出全武行。
樂樂樂抽空願了一眼,絲毫不為所動。蛋糕事小,生氣事大,等出完氣再慢慢享用就行了。
這次她一定要給殷敗類一個教訓,不然他還以為永遠可以把她吃得死死的!
還ㄍㄥ?他難道會不了解她嗎?
"哇!白巧克力刨出的雪花片,綿密的口感加上純巧克力做出來的蛋糕,帶着微苦的滋味……"殷浩鼓吹着。
樂樂樂又偷瞄了眼黑白兩色的蛋糕,偷偷咽了口口水,然後堅定的瞪着殷浩。
殷浩繼續搖頭,"我是想說明天就要進入荒涼的叢林,吃的是木薯跟河魚,想要再品賞這種文明世界的頂級甜點,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可惜啊可惜,我特地花了小費,請人家去瑪瑙斯最知名的店裏買回來的蛋糕……"
最知名的店?是香榭小屋嗎?她上次來的時候,就深深迷上它獨特的純巧克力口感。
他說的沒錯,未來將至少有兩個月吃不到蛋糕,而且香榭小屋的蛋糕還是蛋糕中的極品哪!
美味的蛋糕跟滔天的火氣……樂樂樂看看殷浩,又轉頭盯着蛋糕,遞給親愛的蛋糕歉意的一眼之後,繼續回頭瞪着殷浩。
她必須讓他知道她很生氣。吞吞不爭氣的吞口水,她的怒火遠勝於甜美綿密的蛋糕。
殷浩眼裏滿是笑意,嘴上卻無限惋惜:"既然你不領情,那我只好自己吃了--"
"慢着!"樂樂樂迅速抽出手,將前方的蛋糕護在雙臂之間,"這是我的!是我的!"趁他不備,搶先又了一大口送進嘴裏。
哇!果然是香榭小屋的招牌蛋糕!好香好濃的巧克力,入口即化的雪花兒,滿足了味蕾……
樂樂樂閉上眼睛,一臉陶醉。
就是這個味道!就是這個味道!她懷念了好多年的味道!
上次如果不是香榭小屋的胖胖老闆娘太會吃醋,她真的會留下來當台佣,代價是可以吃一輩子的巧克力蛋糕!可惜,長得像肯德基爺爺的老闆懼內,硬是不敢讓她打工。
想起上回來巴西時的情境,樂樂樂唇邊漾出燦爛的笑,除了探訪亞馬遜河流域之外,香榭小屋的蛋糕是她最最渴望的了!
如今兩項願望都已實現,上帝對她真好!
望着她一臉滿足,殷浩眼裏凈是寵溺,揶揄着:"不生氣了?"
"嗯哼。"樂樂樂輕哼。為了蛋糕,她可以原諒殷敗類。
殷浩傾身湊過去,"這麼好吃?借我吃一口。"
樂樂樂瞪大眼,急忙護着蛋糕,塞滿的嘴裏呼嚕說著:"不借不借!蛋糕怎麼能借呢?"她的模樣像極了保衛地盤的小狗!
殷港雙手舉高以示誠意,"好好好!不借、不借。"
強敵環伺,樂樂樂囫圇吞下剩下一半的蛋糕,直到舔乾淨盤子,才心滿意足的輕嘆一聲:"真是太滿足了!感謝老天爺賜予我美味的蛋糕。"
殷浩逗她:"應該在進食前禱告吧!還有,這蛋糕可是我辛苦請人買來給你的耶!"
樂樂樂瞄他一眼,"老天爺讓你有這份心思,感謝它有什麼不對?"還不客氣的戳戳他,啐道:"這蛋糕是人家'辛苦'買來的,你攬什麼功?"
殷浩聳聳肩不以為意,謝謝兩千多年前孔夫子留下不可跟女子計較的千古名言。既然連能知天命、隨心所欲不碰矩的孔至聖都這麼說了,他一介凡夫,哪裏還敢在母老虎面前囂張?
樂樂樂將杯中殘存的酒一飲而盡,叫來酒保:"一樣,謝謝。"
殷浩揚眉,看來她的酒量精進不少。
"你父親還好嗎?"
"還不錯。"
"那你阿姨呢?"
這是樂樂樂心中的疙瘩。殷浩知道,她父母親以及橫亘在他們當中的阿姨,三人間的關係,一直是開朗的樂樂樂心底最晦暗的角落。
樂父從母命娶了嫻淑的樂母,卻在負芨留學時認識了摯愛……因為責任,他放不下樂母;因為情愛,他舍不了女友。他的多情讓他成為最最無情的男人。
對樂母而言,終生守着心愛的丈夫,看着他跟其他女人相依相偎,表面上佔了正室的位置,實際上丈夫的懷抱卻離她越來越遠。
而那位樂樂樂得喊阿姨的女人呢?
她不求名分、甚至不敢生下子嗣來奪了屬於樂樂樂的專寵,獨獨放不開深愛的男人。
而原本是天之驕女的樂樂樂既勸不動母親死心,又狠不下心趕走視她如已出的阿姨……
那份掙扎,他都懂!
一場孽緣,糾葛了幾十年,即使樂母過世,樂父及女友依然不肯結婚,保她正室的地位永遠不變。
但,傷害已經深深刻在所有人心底。也許表面沒事,裏面卻已化膿泛臭。他不要她假裝沒事,他要陪她一起面對。
也許是酒精緩和了她的感覺,樂樂樂啜一口酒,若無其事的說:
"他跟他的女人都過得很好。"
殷浩聽見她沒發出的喟嘆,"唉!你又是何苦呢?你媽都過世那麼多年了,為什麼還不肯原諒他們?"
樂樂樂望着他,眼眸里是不容反駁的肅然,"可以換別的話題嗎?"
殷浩定定的看着她,良久,到嘴邊的話化成一聲輕喟,四散在紛擾的酒吧里。
沉默籠罩在他們之間,樂樂樂為他碰觸禁忌的行為而不悅,他則不知道如何打破僵局。
酒,安靜的流入喉間,將被他撩起的怨懟沖回肚子裏,緩緩的滲進五臟六腑。
雲柔說她外熱心冷,殊不知看透母親的犧牲奉獻,她真的認為惟有冷心才能冷情。
雲柔被邵燁誤會時的苦楚跟母親終生的落寞,都源自於戀慕的過重啊!
雲柔曾是商場女強人,母親則是名門之秀,不管剛或柔,只要是女人,只要陷入感情,都會毫無自覺地獻出一切,以至於情變時毫無籌碼!
雲柔命好,跟邵燁之間只是小小誤會。但母親呢?將整個心思都放在父親身上,終其一生等着丈夫回心轉意,最後只是空等一場,落得鬱鬱而終。
樂樂樂知道這樣說並不公平。母親的堅持何嘗沒有讓父親及阿姨飽受道德的煎熬呢?即使母親過世,他們依然沒有結婚的打算,讓母親當永遠的樂太太。
只是,沒有丈夫憐愛,就算頂着樂太太的頭銜,也只是空名而已。
殷浩說錯了。她沒有不原諒他們,但,即使心裏早已認同,嘴上卻不能軟化,她總得為薄命多情的母親守住最後一點堅持吧!
她無法改變既定的事實,但是,至少可以管住自己的心。
只要不付出,就沒有傷害--樂樂樂一直將這兩句話奉為圭臬。她可以跟任何人談笑風生,可以是個隨和的朋友,卻總在對方企圖進一步交往時,毫不猶豫的撤退。
二十幾年來,她一直罩着防護罩,不讓人越雷池一步。
但殷浩……他是惟一的例外。
十八歲的不懂事是場意外,她無意讓意外存續下去,所以她躲着他。
樂樂樂無意識的端起酒杯啜飲,略退冰的酒液帶着些許澀味。感情不也如此?時地變遷,就再也回不到原來的味道了。
她甩甩頭,將滿腦子傷春悲秋給甩掉,眼前的研究探險已經夠讓人傷腦筋了,實在不能也不必糾扯出勞什子的感情問題。
樂樂樂舉起酒杯,"敬你,我親愛的合作夥伴。"
殷浩輕輕碰杯,"敬我們。"
他知道她已經釐清想法。不管她怎樣故作洒脫,他早晚都會突破她心房的!
就在樂樂樂以為她已平復情緒時,他又說出了一句讓她為之一震的話
"你不相信世上有深情不悔的男人?"殷浩輕描淡寫的說。
"當然相信。"
殷浩可不認為她會說出什麼讓他振奮的好話。果然……
樂樂樂揚起一抹微笑,"只是很少,邵燁就是。不可否認地,女人往往陷得比男人深。"她傾身向前,難得的主動靠近,"基於此,我有絕對的理由相信,像邵燁這種專情的雄性動物,將是我今生僅見的特例。"
她還真懂得摧毀他的希望!
殷浩暗暗嘆了口氣,臉上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嘿!專情的人不見得就一定要惜字如金。"
樂樂樂不屑的除了他一眼。"哦?舉例說明。"
"我就是呀!"殷浩半真半假地說。
樂樂樂假裝沒聽到,拒絕讓他的話撩動心湖。今天晚上的談話已經超過她設定"搭檔"的界線,她不能也不該再給予回應。
酒,一杯杯的飲下。她想閃躲多情的眼神,卻混沌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