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羅若平嚴肅的盯着電腦螢幕,一雙手在鍵盤上不停的飛舞,她的衣着俐落,行事線條簡明清楚,是個腦筋清楚的現代上班族。

辦公室中的紛擾全然影響不了她的專心。

李日新就特別欣賞她獨特的冷靜及才幹。別的不說,光是從交給她承辦的案子每件都能很圓滿確實的執行來看,他就給她打了滿分,其他的更別說了,簡直就是讓他讚不絕口。

這樣的女人居然連個對象也沒有,令他不得不嘆天底下的男人眼睛都被糊住了,這樣一個無可挑剔的女人擺在眼前竟沒人去把握!

“若平。”他慢吞吞的出聲想吸引她的注意力。

羅若平聽見了,不過卻沒太多表情,只是眼球子一溜,又專心回到螢幕上。

李日新已經忍不住,他乾脆滑動椅子到她身邊。

“我說若平哪!你年紀也不小了,成天就只是工作也不是辦法,應該要試着擴大自己的社交圈。不如這樣吧,我來替你物色幾個好人選,挑個時間大家見見面認識一下吧?”他討好似的瞧着羅若平。

又想拐她去相親!“經理,你好像很閑喔!還是你自己那堆朋友找不到人談情說愛、哈女人哈到快瘋了?建議他們想找女人上PUB去,那裏又多又快上手;想結婚就找婚友聯誼社,我忙得很,恕不奉陪。”說話的同時,她眼睛一瞟牆上的時鐘,快到下班時間了。順手存檔備份,她讓自己展現出忙碌的假相。

想叫她去相親?哼!等下輩子吧。

“若平,你話別說得這麼難聽嘛,年輕人大家出來見見面、認識一下也不為過吧!”被她方才那一番話所影響,令他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似的。

“要認識經理自己去就好了,我可不想去。不過經理最近是不是婚姻不幸福、家庭不溫暖?”她突如其來的正眼盯着李日新猛瞧,瞧得他全身寒毛豎起。

“你、你怎麼說這種話?”

哪有屬下問上司婚姻幸不幸福、家庭溫不溫暖的?這種話大概也只有她羅若平才敢大言不慚的問出口。

她眼珠兒一轉,換上一臉再正經不過的嚴肅面容道:“否則你為什麼不回家去關心自己的老婆小孩,化妝品買了沒,奶粉夠不夠?沒事窮關心我的社交生活圈不夠大幹嘛?經理真是無聊!”

被她這一說,李日斯頓時啞口無言。

這……這……這算什麼嘛!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他李日新可不是那種閑着沒事幫下屬介紹男朋友的無聊上司,他是真的滿欣賞她才興起幫她介紹男朋友的念頭。瞧!這下好心好意被她糟蹋成什麼了?

羅若平頑皮的望着他笑,自己一定又把李經理氣得牙痒痒的了。雖然她知道他是好意,不過她根本沒心思想去認識任何一個男人,所以……沒辦法。

頑皮的吐了吐舌頭,很快的收拾好桌面上的東四,趁他還不知在氣些什麼的時候,揮揮手快速的溜走。開玩笑,她才不想去相什麼親呢!

又被她溜走了!

李日新難以置信的望着無人的座位,不敢相信自己才失掉這麼短短几秒,她小姐就跑得不見人影,甚至連個招呼也沒有。

真令人生氣!

我一定要把她給推銷出去,李日新在心中鄭重地告訴自己。有能力的屬下為了工作而嫁不出去,是身為上司的恥辱,也是上司的無能。

他重捶了下桌面,使得桌上的文具彈跳了下。

他一定要替若平介紹個好對象!

※※※

嚴浩恭走進一幢二層樓的花園小洋房。睽違已久的故鄉,他終於回來了。

在國外時,他沒有一天不盼望這時候的來臨。但是一回到國內,回到一個找不到平平的世界時,竟有了濃重的悵然若失。

他暗暗的苦笑,笑容中的酸澀又豈是其他人所能明了的?

從他以為平平只是氣氣而已,到後來失去她的消息,然後彷彿在空氣中消散般音訊全無,讓他心頭的那份思念始終盤旋不去。

現在,他回來了,卻仍然尋不到她的消息。像斷了線的風箏般,她不與任何過去他們共同認識的朋友聯絡,讓任何人都找不到她的蹤跡。

踏進新買的房子,眼前新的傢具、裝潢都未能激發他任何的欣喜之情。少了平平的居所,對他而言,都只能算是旅店。

說來好笑,新婚那三天他天天都為平平所製造出來的混亂感到震驚不已,但在國外那幾年,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想起的居然是那一團糟得不能再糟的混亂。

倚牆望着窗外靜寂的社區,午後陽光形成另一種慵懶的風情,這種氣氛又令他想起了平平。

平平,你到底在哪兒?

※※※

羅若平一進家門,便粗魯的用腳踢關上門,把手中的東西一古腦兒的往沙發上丟。

打從六年前和嚴浩恭那臭傢伙離婚後,她就告訴自己要自立自強。就算沒人陪她,她依然能自己到國外把大學念完,依然可以自己打理好自己的家——雖然仍有些凌亂,不過尚可以入目;可以自己料理好自己的生活——雖然生活中處處見驚險。

不過,那又如何?生命中最大的風浪——離婚,她都能一路挺胸走過來,她才不相信還有什麼事是可以嚇到她的;最重要的是,她現在可是個精明能幹的現代上班族,一個都會女子喔!

羅若平快樂的大聲唱着歌進浴室洗澡,待吃完晚餐后她就要開始培養她生命中的新重心了。

自己一個人的生活當然要替自己找些樂子。

這幢二層樓的小花園洋房是她老爸贈給她的。原本是租給別人,自她回國后便自己住進來,鄰居個個安靜而鮮少與人打招呼,令她懷疑自己根本沒有鄰居。

基本上,她的生活是從容而又自在。

她拿出小提琴到起居室,開始她那殺雞宰鴨似的練習。

琴弓在弦上吱吱吱的發出極不和諧且可怕的聲音,但她卻不以為意的沉醉其中。

她只是初學抓不準把位而已,多加練習之後,說不定可以成為小提琴天後穆特第二哩!

她很認真、很確實的將每個音都老老實實的拉着,然而不協調的吱吱聲始終存在,而且共鳴之難聽幾乎要把窗戶玻璃給震碎。

做為她的鄰居,這算不算是另一種精神上的折磨?

※※※

嚴浩恭快要被這高了不知多少個音的小提琴聲給逼瘋了!

他的鄰居!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可怕鄰居,從他搬來這一周里,天天沒見到人,卻天天聽見可怕的小提琴聲。

每晚八點準時響起,斷斷續續的要到十點才結束。

他真是佩服這個人的耐心及其他鄰居不聞不問的好修養。

他已經快被這尖銳不堪的小提琴聲給逼瘋了!不論他在家裏的哪個房間,都聽得到那可怕的魔音傳入不斷的侵蝕着他那愈來愈脆弱的神經。

如果這人是從頭拉到尾也就罷了,可偏偏不是。這個人拉沒三個音,就去接個電話,或喝水什麼的,總在他以為練習結束的時候,恐怖的聲音又不經意的響起,提醒大家它的存在。

他在的快發瘋了!

嚴浩恭不只一次的告訴自己,還沒找到平平,絕不能被這鄰居氣死,也不能被這可怕的琴聲折磨死;可是今天他真的受不了了。

同一首歌,就那麼幾個音,那個人居然可以拉出十多種不同的聲音來,簡直就是個大音痴!

大音痴怎麼可以拉小提琴?簡直就是危害社會,製造社會混亂,違反公序良俗!

連他這個不會拉琴的人都知道這首叫作“瑪麗帶只小羊”為何他的鄰居始終搞不定那幾個音?

“喂!求你別再拉了!”他懊惱的朝隔壁院子大吼。

雖然明知這麼做有失風度修養,但他此刻已管不了那麼多。

鄰居的琴聲停住了。

嚴浩恭心中暗自得意;原來抗議仍是有效的。

沉默了半分鐘后,琴聲加倍凄厲的響起。有如鋸木頭般的聲音鋸着他的腦神經,讓他瀕臨崩潰邊緣。

他粗魯的打開窗戶大吼:“別再拉了,好可怕的聲音,嚇死人了!”

隔着二家各一半的院子,嚴浩恭在寂靜的夜裏聽見一聲巨大的“聲響”——不知是關門或是關窗,然後那囂張的琴聲好像對他示威般的持續着。

這一天,那個拉琴的鄰居足足多練習了一個小時,琴聲直到十一點才停止。

※※※

哼!什麼東西嘛!羅若平惱怒地罵著。

隔壁那戶新搬來的鄰居算哪根蔥?初來乍到的不來送禮拜碼頭也就算了,竟然還敢嫌棄她的琴聲!?真是太豈有此理了。

她知道她拉得不好,不過初學嘛,拉不好也是應該的,哪有人一下子就學會的?又不是天才。

她連這位沒禮貌的鄰居何時搬來都不知道,偷偷摸摸的隔壁家就住了一個人。不懂敦親睦鄰就算了,竟然還光明正大的吼她嫌棄她!

真真真是太太太過分了。最好別讓她遇到,要是讓她遇到了,她一定……

她支着頭,沉思了好半晌。要怎麼樣呢,想了好久,唉!一時也想不出萬一遇見要怎麼辦,總之她不會讓那人好過就是了。

嗯!就這麼辦!她讚賞着自己有個聰明的腦袋。

※※※

嚴浩恭坐在咖啡館內喝着有咖啡色而無咖啡味的現代簡速咖啡,心中頗覺無奈。

思緒將他拉回了好久好久以前……

記得那時候,平平總是煮着一杯杯又香又濃的好咖啡來振奮他的精神。

出國多年,無論他走訪多少咖啡館,喝遍多少研磨咖啡,在他心底深處一直有一種又香又濃的味道存在,深深的令他反覆思念不已。

多少年來,他一直找不到一個可以和她煮出相同咖啡味道的人。

何時,他才能再喝到那種有着愛情滋味發咖啡?

任時光匆匆流逝,他心中在乎的,依然是那個人。苦笑爬上他的面容,望着透明玻璃外來來去去的人潮,他的心情趨近低落而無味,就像桌上的咖啡。

李日新匆匆推門走進這家咖啡店,隨意揮手點了杯拿鐵之後,便正經的研究起坐在他對面發獃的嚴浩恭。

看了好久,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大手朝嚴浩恭肩上一拍。“喂!我來了,窗外有啥好看的,看來看去不就是車子和人,真沒趣。”

嚴浩恭沒防備的被李日新這麼一拍,差點得內傷,他頗為不滿的陪着李日新。“這麼久不見,你一定要這麼用力打我才可以嗎?你就不能像個文明人出聲打招呼嗎?”

“笑話!我叫了你,是你自己耳背沒聽見,可怨不得我!”李日新從容而又得意的拿起咖啡,才喝一口便當場噗的一聲全噴了出來。

噴出的咖啡呈放射狀朝對面而去,嚴浩恭慶幸自己閃得快而躲過一場水災,但仍不免有些沒躲過。他無奈的拿起面紙朝身上猛擦,一邊還不忘抱怨:“真是不衛生,連喝咖啡都要噴出來。”

被嚴浩恭連續瞪了好幾次白眼,李日新無限委屈的壓低聲音道“哇!這是什麼黑墨水呀,真是有夠難喝的。”他不由得想起了他的助理羅若平所沖的那一壺香醇咖啡。

“難喝也是你挑的,誰教你約我在這兒見面!”嚴浩恭完全沒有同情心,光明正大的指責他。

“我哪知道這裏的咖啡這麼可怕,簡直像垃圾一樣。”

嚴浩恭冷哼一聲,對他說的話一概不予置評。

“言歸正傳,說真的,你要回來定居了?”李日新開始發揮狗仔隊的八卦本色探問。

嚴浩恭點點頭。“房子都買好、裝潢好了。”

“那你的舊家呢?”他記得眼前這位樸素的有錢人在陽明山上還有幢房子呢。

嚴浩恭揮揮手不願多談,只是敷衍地道:“交給我媽去處理了,那裏回憶太多,我不想去住。”

“回憶大多?”話說要當個八卦的狗仔隊,首先就要有敏感的嗅覺嗅出任何話里所透露出的蛛絲馬跡。“是不是你之前那一段感情?”他提起不怕死、不畏艱難的勇氣向嚴浩恭打聽。

果然,嚴浩恭立刻瞪起一雙大眼要他住口。

李日新當作沒看見,秉持着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有關你之前的那一段感情,你什麼也不說,好歹看在咱們倆曾在國外一起念書的交情上泄露幾句嘛!”

“告訴你不等於宣告全世界?”

“你……這……你怎麼這麼說我?我是為你好耶!想我老婆小孩都有了,你還是孤家寡人一個,我不忍心呀!”李日新急忙替自己辯護。

“謝啦!”嚴浩恭擺明敬謝不敏。

李日新正色的看着他,“我同你說真的,你年紀也不小了,是該多替自己打算打算,總不能一直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吧!那太不健康了。”

嚴浩恭明顯的興趣缺缺,連理都懶得理他,任他獨自一人唱獨腳戲。

“我介紹個女孩給你,是我的助理。她做事俐落、頭腦清楚、反應快,這樣的女孩最適合你了;更重要的是,她還煮了一手好咖啡,如何?有沒有興趣見見面?”李日新熱情的邀約着。

誰知道嚴浩恭根本不領情,“沒興趣。”當場把他一頭的熱情給澆熄了。

李日新頗沒趣的斜睨他一眼“不識好人心。”

嚴浩恭只得苦笑着拍拍他,“別生氣了。我只是一直惦記着那位在我年輕時,常煮一壺香濃酵郁咖啡陪我的女孩,那味道到現在我還一直忘不了,所以一時也沒興趣去認識其他人。”

李日新小心的探問着:“你心上那一位?”

嚴浩恭垂下眼,不做任何回答。

是的,他默認了。

“現在人呢?”

“人!?”他也想問自己,平平人呢?搖晃着頭,他的無奈心酸與相思交錯並見,“我也不知道她人到哪兒去了,六年前分開后,迄今沒有任何消息。”

“六年?”李日新屈指一算,那是在他們相識之前,也是在嚴浩恭出國念書之前。“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想開些,女人再找就有了。你可是昂貴的韓國草,她不過是朵圓仔花,何苦戀戀不忘?逝者已矣,來者可追,打起精神,來好歹咱們同學一場。我替你介紹我這位助理,保證包君滿意,不滿意可退……”李日新說著說著發覺有一雙看他的眼睛是愈來愈不屑。他尷尬地朝嚴浩恭一笑,“我……我說錯了嗎?”

嚴浩恭責備的眼神彷彿在控訴着:沒錯,就是說錯了。想他是多麼的心疼平平,而李日新竟將他的平平形容成一朵圓仔花,怎不令人生氣?

“你以為你的助理是貨物呀?還可以先試用,不滿竟退貨哩!敢情你的助理就真的長得這麼抱歉,要相親還得半買半相送的怕被人退貨?”他橫了李日新一眼。

要論起言語辣毒,他嚴浩恭也是當仁不讓的,尤其是有人毀謗平平,他更是可以化悲憤為力量的辣它幾句。

“你說話真不留情面。”李日新知道自已一定說錯話了,雖然不知錯在哪裏,但他可以肯定那女孩在嚴浩恭心中的地位必定不同凡響。

嚴浩恭又再哼了一聲當作回答。

“好啦!別生氣了,算我不對,別剛回國才見面就弄得不愉快。”李日新討好似的陪罪及偷偷觀察他的反應,確定他臉上沒有慍怒之色,這才敢放心地再度邀約,“下次有空到我辦公室走走,我叫我的助理煮咖啡請你喝。不是我自誇,她煮的咖啡真是一級棒,無人能比。”

見嚴浩恭臉上沒有反對神情,他這才敢放膽繼續說:“就當是專程來喝杯咖啡嘛!像我李日新,日日新,對喝咖啡的要求也是日新又新的,就當作是來觀摩手藝,嘗嘗鮮也不錯。”

禁不住李日新殷切的邀請,嚴浩恭心想再拒絕只怕要傷了和氣,於是只好點頭同意。

這一同意,又讓李日新心中燃起無限的希望。他彷彿看見經由他的撮合,他的好朋友與他的助理二人共同步上紅毯的那一端……

※※※

又來了!

李日新兀自坐在經理的位子上口沫橫飛、高談闊論了半個多小時,內容清一色是那個和他一起在紐西蘭念書的同學是如何如何的優秀,又是如何的和他同甘共苦,不論寫作業、交報告、還是考試處處罩着他。

罩得他到現在足足誇了半個多小時,卻連他同學姓啥名啥、多大年紀都沒說到。搞得所有聽眾到現在依然是一頭露水,抓不到他說話的重點。

羅若平靜靜的瞅着他,放了一杯咖啡在他桌上,她預估他大概渴了,都已連續講半小時的話了。

果然,李日新感激地喝半杯之後,又繼續滔滔不絕的演說著,也不管有沒有人在聽他說話。

可憐!在家裏得不到適當的發泄就是如此,羅若平當自己日行一善的任他繼續說話,反正說累了他自然就會住嘴。

她猜想李經理平日在家一定是地位卑微到連發言權都被剝奪,才會讓他好不容易逮着機會便滔滔不絕地停不下來。

他不累,她已聽得快要睡着。

總算等到他“看起來”像累了的時候,誰知他竟爆出一句不對頭的話來:“這咖啡真好喝,比外面咖啡館煮的還好喝。羅小姐,你煮的咖啡真是一級棒。”

羅若平納悶不已的猜測起他到底安什麼心。先是莫名其妙的稱讚他同學,現在話鋒一轉,竟送給她一頂不太稱頭的高帽子。她得小心才是,這李經理不知心裏又打什麼主意想算計她。

平常,他改稱她為“羅小姐”時,要不有求於她,要不就是對不起,她要她當惡人。現下他又稱她“羅小姐”,嗯,她可得要好好應對才是。

羅若平裝作不經意的指着咖啡壺,“那一壺咖啡你大可慢慢享用。”

李日新喜出望外,“那一大壺我都可以喝?”他興奮得眼珠子發亮。

想喝羅若平煮的咖啡可不容易;首先要她小姐有空,再則要她大小姐心情好,三則是通常煮好後人手一杯、想多喝?抱歉,沒有了。

如今這一大壺咖啡沒人和他搶,怎不令他欣喜!

“若平,我就知道你最賢慧,以後誰娶了你誰好命。”

好!?她才不信,想起她和嚴浩恭那段兒戲似的婚姻才三天就落幕,她可不認為他會覺得自己好命。

為什麼那時候她那麼不會整理家務,現在回想起來自己也覺得奇怪,大概是沒那個習慣吧。像現在,自己打理家務就已經很習慣了。

不過,和“賢慧”這兩個字似乎還扯不上邊。

“我要是能稱為賢慧,我着陽明山這座死火山就要開始活動、噴岩漿了。該說我是‘閑’閑的什麼都不‘會’才對。”她嘲笑自己。

李日新可是萬分不同意。“年紀輕輕的怎麼可以對自己這麼沒有信心?你的辦事能力很強,處事風格明快俐落,將來一定會是個好太太的。”

“謝謝經理的讚美。”她心裏暗自揣測這李經理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居然恭維她,真令人害怕。

“啊!”李日新像想起什麼的誇張一叫。

哼,裝得一點也不像。同事二年多,她還沒見過他曾遺漏、忘記什麼事,單看桌上那寫得密密麻麻的記事本就知道不可能。於是她決定不予回應,以不變應萬變。

“我有個同學等一下會過來拜訪,他是一家飯店新任的副理,年輕有為……就是我剛才說的那個同學。我之前就邀他來公司喝咖啡,竟讓我等了這麼多天才來。不過他可真幸福,一來就可以喝到你煮的香醇咖啡。”

羅若平差點把口中的咖啡全吐到李日新身上。他居然想把人拐到公司來變相相親?

她可不同意。相親不都至少要喝個咖啡、吃個飯嗎?他不但連這些都省略,竟連咖啡都是她煮的,要傳了出去,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多花痴,想男人想瘋了哩!

她馬上收拾好東西,鄭重地向李日新報告:“經理,我差點忘了,副總要我下午到三和銀行去拜訪,為了不耽誤時間,我馬上就去,傍晚不回公司了。”說完,馬上走人,一點兒都不拖泥帶水,果真是十分明快俐落。

李日新目瞪口呆,滿腹疑感。他們公司是做化學的,和三和日商銀行根本是風馬牛不相及,要外出,也該是和海運公司有關才是吧!

他甩甩頭還是想不透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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頑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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