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用過崔管家特意為他們準備的豐盛晚餐后，語凝來到主卧室，卧房裏的華麗裝潢讓人有置身十九世紀歐洲宮廷的錯覺。
哇！美國真的什麼都大，在台灣像這種大床，起碼可以睡上三或四個正常體型的男人。
語凝望着眼前的大床怔忡出神，一想到今晚她就要睡上他的床……她就羞得滿臉通紅。
連忙轉開視線，打開行李，開始在櫥櫃裏掛上自己的衣物，語凝這才發現，她的行李箱裏不知怎的，居然多出好幾件性感睡衣？
天啊？這些性感睡衣是哪來的啊？
驀地，語凝的腦海中閃過她母親在她來到美國的前個夜晚，在她的房間裏偷偷摸摸出沒的畫面……
啊啊！難道這些性感睡衣是她母親偷偷放進來的？
語凝愈想愈感到困窘，連忙衝進浴室，沐浴過後，她裹着一條毛巾踏出浴室，深吸口氣，拿起一襲火紅色的性感薄紗睡衣，往身上一套，當她鼓起勇氣望向鏡中的自己時，簡直不敢置信——
鏡子中的女人一轉昔日清純文靜的模樣，化為性感撩人的妖精。
出國前，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有朝氣一點，她還特地上了趟美容院，將一頭長直發燙成了波浪卷，只不過來了美國天氣炎熱，她一直將長發束成馬尾。
呃呃，接下來她該怎麼做呢？該躺在床上等着他來嗎？他來的時候要不要對他拋個媚眼？
語凝坐在床沿上，想得頭都快爆掉了。
真是可悲！她都是二十八歲的女人了，還一點都不知道該如何賣弄風情。
一股沮喪感爬上心頭，身子往床上頹然一倒，她望着天花板，閃過腦海中的凈是要如何色誘谷耀倫的畫面。
她一味沉陷在自己的思緒中，以致房門被人打開了都不知道。
“你在做什麼？”一個低沉、略為沙啞的嗓音，從床鋪的另一端傳來。
語疑心頭一驚，嚇得從床上彈坐起來，怔怔地瞪着谷耀倫。
忽而，她想起自己身上僅着一件薄如蟬翼的性感睡衣，發出一聲驚呼后，連忙抓起床中央的薄被覆蓋住自己的嬌軀。
“我、我、我……”語凝結結巴巴，腦子一片空白，“我要睡覺了。”
“很好，我也正打算要睡覺。”話畢，谷耀倫打了個呵欠，往她身側的空位給躺了下去。
“被子分我一點吧！”谷耀倫轉過身，不由分說就捲起覆在她身上的被子。
這下子，語凝身上再也沒任何東西可以遮蔽自己，姣好的身體曲線暴露在冷空氣中——以及谷耀倫炙熱的視線下。
“看來這一身火辣的勁裝，是為了我而準備的，嗯？”谷耀倫抓光被子后，湊到她的耳畔說。
“不、不是的．我剛打開行李箱，我媽沒有放入我的睡衣——”該死！
她到底在說些什麼，她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岳母大人對我真好，新婚期間還不忘幫我準備一些“福利”。”
“你——”語凝又羞又氣，雖然他們已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但她一時仍無法適應他太過露骨的挑逗言辭。
谷耀倫從喉間逸出一串低沉白年笑聲，大手輕俯上她的香肩，粗糙的指尖來回滑行在蕾絲肩帶上，她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吟——
來不及發出抗議，香肩上的蕾絲肩帶已然滑落，見狀。屬於男性最原始的慾念在谷耀倫體內燃起……
今晚是威奇集團的慶功酒宴，公關部包下希爾頓飯店的交誼廳，做為記者會和慶功宴的場地。
傍晚七點不到，大廳內就擠滿媒體和與會人潮。
威奇集團推出的新款科技手機，成功地打入美加市場，也是威奇踏入通訊業的第一個產品。
“恭喜你，亞力斯，這幾年你推出的商品很快就站穩市場，說你是華人商界的奇才，一點也不為過。”向他道賀的是另一家通訊公司的總裁史密斯。
“謝謝你，史密斯先生。”谷耀倫露出一個淡淡的笑意。
語凝安靜地站在耀倫身邊，努力當個稱職的女主人。
今晚的酒宴除了慶功之外，谷耀倫也趁着這個機會，將她這個“新上任”的總裁夫人，介紹給大家認識。
今晚語凝穿着一身銀白色的魚尾禮服，是谷耀倫開車帶她去比佛利山莊的精品街買來的，她第一眼就喜歡上這件禮服。
“你真是好運氣，娶到一個美麗賢慧的老婆。”史密斯先生的眼中，毫不掩飾自己對語凝的讚賞。
可，這樣的眼神卻讓谷耀倫忍不住打翻醋罈子，史密斯先生向來對東方女人情有獨鍾，交往的女人也全是東方人。
“謝謝您的讚美，我和我太太先失陪一下。”話畢，谷耀倫強勢地摟着她的纖腰，帶着她步出會場。
走到歐式庭園中的維納斯雕像旁，剛好四下無人，谷耀倫趁着這個時候，出其不意地將她攬入自己的懷裏，炙熱的雙唇迅速覆蓋住她的櫻唇。
良久良久，谷耀倫才稍稍放開她的身子，只見語凝雙頰嫣紅，水盈盈的雙眸清亮如水。
“你真討厭，如果被人看到怎麼辦？”她嬌顏酡紅，發出微弱的抗議。
“我親吻我的老婆有任何不對嗎？就算被狗仔隊拍到刊上雜誌，也會被外界解讀成鸛鰈情深。”谷耀倫似笑非笑地說道。
“你不覺得我們貿然離開會場，是件很不禮貌的事？”
“這一整晚，史密斯的眼神幾乎都膠着在你的身上，難道你沒有發覺？”
“我沒有留意到，那很重要嗎？”她巧笑反問。
“我不喜歡別的男人用着一對賊眼盯着我的老婆瞧。”他的話里雖然充滿霸氣，但眸底和唇畔卻帶着笑意。
語凝忍不住也跟着他笑了，她發覺自己愛死他的笑容。
“你在笑什麼？”她的輕笑讓谷耀倫心情舒暢，他忍不住低下頭，用着鼻尖磨蹭着她的下巴。
“我在笑你是個小氣鬼，小氣鬼喝涼水，喝了涼水愛——”她話都還沒說完，馬上就被一個熱吻給封緘。
時間在甜蜜的新婚生活中悄然流逝，語凝剛來到美國時還是初秋時節，現在庭園林蔭大道上的楓樹，早已從青綠轉為火紅。
聖誕佳節也即將來到。
全美上下沉浸在一片歡度佳節的氣氛中，語凝自然也入境隨俗，這陣子她看了許多居家生活雜誌，想要將整棟屋子弄得更具有耶誕味。
翻開最新一期的雜誌．幾張金吉拉和谷耀倫的親密照片，大刺刺的映入眼帘，令語凝一陣錯愕。
起初她還以為是雜誌的宣傳花招，仔細閱讀才發覺，原來金吉拉在炫耀她新屋聖誕裝潢的成果，她還洋洋得意地說，會將這一份成果獻給送她這棟豪宅的人——威奇科技的總裁谷耀倫。
雜誌上完整披露出谷耀倫贈送她豪宅的過程，內文引述了金吉拉的話：“我跟艾奎爾先生在一起多年，我想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能了解他。”
“我知道他已經結婚了，可，亞力斯的婚姻根本形同虛毀，他娶妻子只是為了事業上的利益。”
“亞力斯的妻子當然知道我的存在，或許來天她會發覺。自己不再需要亞力斯，就會放嚼他，讓他皋到我身邊吧！”“現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地等侯亞力斯他結束婚姻。”
語凝氣紅了雙眼。她到底該不該找谷耀倫問清楚這些事呢？
傍晚，語凝坐在陽台旁的長椅上乘涼。
討厭！想到金吉拉，她的心底就忍不住一陣煩躁。
“好討厭哪……”
“你在討厭什麼？”倏地，一個低沉熟悉的男音，從她的頭頂上飄了下來。
語凝連忙從長椅上站起來，一雙清澈的雙眸受了驚似的瞪着他瞧。
“我嚇到你了？”他的唇畔勾出一抹笑弧。
“沒有。”她轉過頭，眉頭深鎖，雙唇緊抿。
“你怎麼了？”他強迫她轉身，未料卻見到她的一臉愁容。
“沒事。”
“說。”他命令道。
“這棟豪宅真的是你送給她的嗎？”語凝拿起居家雜誌給他看，口氣中聽得出一股酸味，“她很用心在佈置屋子，她說這是送給你的聖誕禮物。”
谷耀倫揚揚眉，不發一語接過居家雜誌，仔細閱讀內文。
“怎麼？你在吃醋？”他很快就閱讀完畢，面無表情地將雜誌丟到桌面。這棟豪宅的確是他在同情她的情況下，以半相送的方式送給她的。
半年前，金吉拉父親的公司開始出現周轉危機，他懇求谷耀倫買下公司一半股權，讓他能夠安然度過這次的難關。
他謹慎評估之後，發覺金勇濤的公司利潤雖然不夠豐厚，但還是有潛力的，後來他以低於市價快一半的價格，買下金勇濤公司的一半股權。
過沒多久，金吉拉就哭哭啼啼地來找他，她告訴他，父親變賣的全是她名下的股票，那錢她打算拿來買房子的，現在她股票都沒了，買房子的夢也破滅了。
金吉拉哭鬧了好幾天，最後谷耀倫只好將自己名下的一棟豪宅，以市價一半的價格出售給她，她這才破涕為笑。這件事，他都快忘記了，沒想到現在會被她拿出來大作文章。
“我沒有吃醋，只不過想知道雜誌上說的是不是真的。”她心虛地低垂着頭，她的口吻和態度，任何人都不會相信她沒在吃醋。
“你什麼時候關心起運些八卦？”濃黑的劍眉又皺成一團。“很久之前，我就跟你說過我和金吉拉之間沒有什麼，你不相信我？”
谷耀倫不動聲色，一對冷眸淡淡地瞅視她。他並非不想告訴他事情的始末，可，她的態度像在生什麼悶氣，充分流露出對他的不信任。
語凝看到他臉色頓時變得陰驚，心倏然沉了下去去。是不是因為她問得太多而惹惱了他？這個想法，讓她全身忍不住掠過一陣冷顫。
“我沒有不相信你，我不相信的是金吉拉，她太會說謊，所以我才想找你問個清楚。”
“這棟豪宅以前的確是我的，後來因為一場交易，我就將它低價出售給金吉拉。”這棟豪宅的出售過程十分複雜，所以他乾脆不提。
況且，這些事全是他和語凝重逢之前的事，他沒必要交代得一清二楚。
除非她不夠信任他。
“你不信任我，對不對？”他雙眼一眯。
“沒，我沒有。”她刻意避阻他的視線。
“你認為我和金吉拉有什麼曖昧，對不對？”
“語凝閉上雙眸，吐出口氣，“我不否認我的確這麼想過，我更在乎你的答案。””
“我已經解釋過我和金吉拉的蘭系，你不夠信任我，才會苦苦等侯一個答案。女人都喜歡作繭自縛。”
“你怎麼能這麼說？”語凝賭氣地說道：“除非你不想維繫
“如果我不想維繫婚姻的話，會讓你留在美國陪我？”
“如果我沒記錯，是你把我一個人丟在台灣，是我追你追到美國來的。”
“如果我也記得沒錯，我曾邀你和我一起來美國，但卻被你放了鴿子。”
聞言，語凝的臉色驀地蒼白，這下子她終於知道，他們最大的問題癥結在哪裏了。
“原來你還在介懷六年前的事。”她的口中逸出一絲嘆息。
她以為只要她用心經營婚姻，不斷付出她啲愛情，昔日的心結就會自然而然的解開，沒想到她錯了，而且錯的很離譜。
“我沒有。”谷耀倫皺起濃眉，神情有點憂慮。
其實他早就不介懷六年前的事了，那都已經過去。重要的是，他們現在共同經營一個婚姻，對未來有一樣的期待。
“為什麼你要娶我？”她細聲問道，好希望得到正面肯定的答案。
“為了延續六年前未完的結局。”他輕描淡寫。
“所以，你是想要報復嘍？”她近乎絕望地問，“我回台灣的目的很簡單，一是為了晶擎，二是為了你，不是為了報復。”
他不否認，這些年來想到語凝的時候，會恨她、會氣她，但他從不曾想真正報復她，收購晶擎科技不過是個讓他重回台灣的理由，也是讓他可以再見到她的借口．但他不願把這些說出口，選擇放在心底。
“收購晶擎就是你報復我們的第一步棋，娶了我則是第二步；你要讓大家相信你是因為愛我，所以才一併收購晶擎。”她咬着唇說．
“語凝，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個樣子。”他平靜地說道。
“我覺得好累，我猜不透你的心。”她疲累地說。
谷耀倫默然不語，這個時候，他說什麼似乎都不對。
“我突然覺得好想我爸媽，好想回台灣……”
“回台灣？”他冷冷地質問她：“這就是你解決我們問題的方式？”
語凝不懂他為什麼要這麼凶？當初他不也在新婚後隔天就扔下她回美國嗎？她轉過身，費力地深呼吸好幾口氣，暫時不再回應他的話。
直到大門傳來砰然關上的聲音，她猛然轉身，才發現谷耀倫已離開。
當天晚上，谷耀倫沒有回來．
語凝安慰自己，他們需要的是空間和時間，讓彼此冷靜一下。
隔天早上，她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做出一整桌的美味料理等侯谷耀倫回家吃晚飯，但結果仍教她失望了。
他一樣沒有回來。
第三天仍是一樣，打了谷耀倫的手機，手機處於無法接聽的狀態。
啊！他到底在做什麼呢？又和金吉拉廝混在一塊兒嗎？
一整晚，語凝被這些紛擾的想法弄得難以成眠。
夜裏，望着床邊空空蕩蕩的位子，語凝心底又是一陣難受，隱忍了許多天的淚水，終究還是滑落了……
半夜，她再打了一次他的手機，仍是無人回應。
語凝神色凝重地放下電話，一股絕望的感覺朝她席捲而來。
回家吧！她好想要回家……
隔天，在沒有知會谷耀倫的情況下，語凝搭機回到台灣。
回到台灣，語凝將生活重心擺在樓家兩老的身上。
過去這段日子，她不在父母親身邊，為了珍惜接下來的相聚時刻，語凝這一個禮拜來，都親自下廚做飯給他們吃。
“爸，媽，我的手藝是不是進步很多？”
“當然，都已經為人妻了，廚藝當然要好一點！”楊美雲滿意地笑了笑，卻在語凝旋身為他們盛飯的時候，和樓家宇交換一個憂慮的眼神。
寶貝女兒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他們也猜想得到，語凝在美國一定是受到了什麼委屈，從她時常不發一語，盯着窗外發獃的情況看來，小倆口一定是吵架了。
況且語凝從美國回來后，谷耀倫一通電話也沒有打來，他們也是過來人，當然一服就看出他們正在冷戰。
樓家夫婦決定和語凝談談。
“語凝，你和耀倫怎麼了？為什麼他沒有陪你回來？”
“沒什麼，美國方面還有事等着他，所以這次沒空陪我回來．”她低着頭不敢正視雙親。
“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語凝默然不語，她的緘默也等於默認。
“又是為了六年前那件事嗎？”樓家宇問得忸怩。畢竟那件事他要負起最大的責任。
“不是那些事，呃，或許我們還處於磨合期，有些觀念不是很一致……”
這個理由連她自己都覺得薄弱。一陣酸楚湧上她的眼眶，如果他們再這樣問下去，接下來她一定會放聲大哭。
“爸媽，你們不要再問了，讓我暫時留在家裏好嗎？”
“語凝，我們沒有趕你的意思，我們留你都來不及了。”樓家宇連忙解釋。
坐在一旁的楊美雲，對於語凝的難受當然可以感同身受，為了讓女兒心情好一些，她做出一個提議：“最近你姨婆在花東開了一家觀光飯店．寄來不少貴賓招待卷，一直希望找我們去陪她，不如你去小住幾天，如何？”
語疑點點頭，去花東陪姨婆住上幾天，是件教人心曠神怡的事。
只要別再讓她想到那個教她魂牽夢縈的男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