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周遭的女人,剎時間都繞着這個話題談論不停,而嘰嘰喳喳的聲音時而高亢、時而神秘,不過,連繽葵無心細聽,因為,她想到了嚴棣心挽着那女子走出電梯時的自然親昵,想起了李綾可能完全不知情,更好笑的是,她竟然還想起嚴棣心在電梯裏對她的視而不見……她知道他不是故意,而是她始終沒存活在他的記憶里……
連繽葵回到住處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話筒,直接撥給了高雄的李綾。不過,不是要告訴她今日在電梯裏遇見的事情,而是想先探探李綾的口氣。
“哈羅,好久不見了,向日葵小姐!”李綾很開心地說著。
“聽你這口氣,這就知道你一定剛從哪裏玩回來。”連繽葵不用猜也知道。
“哎呀!你真是神機妙算,我剛從夏威夷回來。不過,你一定猜不到這次是誰陪我去玩。”
“不就是你結交的那些三姑六婆嗎?”連繽葵還不知道如何開關呢。
“哈哈,錯!是繽洋哥啦。”李綾笑得有點誇張。
“我哥!他不是工作狂嗎?哪有時間陪你玩?再說——他?陪你?”連繽葵一聽就有點火,因為,她畢業典禮的時候,那在高雄擔任工程師的老哥,說他工作忙得分不開身,無法來參加她的畢業典禮。而此刻,李綾竟然說,他老哥陪她去夏威夷!
“其實,也是湊巧而已。”李綾解釋着:“因為繽洋哥剛好也要去夏威夷考察,所以啦,我就乾脆充當行李,拜託他把我帶去。”
“原來——我說嘛!我那不解風情的老哥,怎麼可能會想到陪你去嘛,定是你的詭計。
在連繽葵的眼裏,連繽洋的生活好像只有工作,年紀三十好幾了,連個女朋友都沒半個,倒不是他人長得不行,而是她好像很難動心,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就快把自己變成機器了。
“什麼詭計嘛!我只是——只是想說打從上台北念書後,我就很少有機會跟繽洋哥聊聊了,你也知道的,繽洋哥向來對我很好,我也很重視這段友誼。”李綾說話的語氣有點吞吐,像在琢磨些什麼事情。
“你還說,我哥從以前就偏心你,每次我們吵架他都護着你。”這一提,連繽葵發現新仇舊恨全到齊了。
“那是繽洋哥人好,能當他的女朋友的人,真是前輩子修來的福氣。”李綾一說到這裏,突然有種悵然升起。
“哈哈,女朋友。跟我老哥說過十句話以上的女人,大概只有我跟你!”
“真的?”李綾突來的一陣心悸,但轉而又落到谷底,“不過,那又怎樣?”她近乎喃喃自語。
“對了,我差一點忘記一件重要的事了,嚴棣心最近有沒有打電話給你?”
“有啊,昨天他才剛打來過。”一提到他,李綾的口氣突然有點怪異。
“你——你們還好吧?他——有說什麼嗎?”連繽葵旁敲側擊。
“沒說什麼啊,他只說要給我個驚喜。”李綾說起話來都心事重重地。
掛下電話,連繽葵的擔心更加成形。
難道,這一個半月的相隔兩地,就會讓即將到來的婚禮枝節橫生?會不會李綾也感覺到了什麼事,才會在電話中表現得有點不對勁?
連繽葵愈想愈不安心,索性當起偵探,為著她的好友李綾前往嚴棣心下榻的飯店去一探究竟。當然她更要去證實,嚴棣心是否還是她連繽葵認識的深情男子。?
“小姐,你有訂位嗎?”公庄的侍者客氣地問着。
“我朋友在裏面。”連繽葵在下班前,無意中聽見了經理們的對話,從他們的言談中,她得知嚴棣心是住在某家五星級飯店,並且,在今天上午有場為他舉辦的接風酒會。所以,她就這麼勇敢地混進來,還偷偷地摸到了酒會舉行的那個區域,搜尋嚴棣心的蹤影。
“嚴先生,你怎麼從來沒介紹你那未婚妻是何方佳麗?”幾位媒體記者還是對這種八卦新聞有興趣。
“我跟我未婚妻都很注重私隱,她不喜歡成為媒體的焦點人物。”嚴棣心不喜歡這種話題,要不是為了要顧及公司的行銷政策,他才懶得參加這種應酬。
說實在的,他此刻真想飛去高雄見李綾,要不是他為了刻意給李綾一個驚喜,等準備好婚禮的一切事宜,再給她這個意外的禮物。就因為如此,他連回國都保持神秘,只有家人與公司知道而已。
不過,再忍個幾天就行了,因為,他可請來了一位專家來籌備婚禮,相信不久,他便能眼見到李綾那感動不已的神情。
一想到李,嚴棣心不禁嘴角泛起了笑意。
“喂——你很開心呵。”那位紅髮女子親昵地撞了下嚴棣心的手臂,笑得嫵媚動人。
“當然羅,有你來,就一切搞定。”嚴棣心摟着她的肩,走到了角落低語不停。
這算什麼嘛,剛剛還跟人家談起未婚妻,才這麼一眨眼,他就又跟女人……連繽葵早就盯死他的蹤影,還好她相當的機靈,總能運用飯店內裝飾的花盆、樹叢做掩護,而此刻,她正所惱地看着嚴檔心與那女子談笑飛生,也顧不得往來的服務生個個偷笑的表情是所為何來。
“阿姨,你在幹什麼呀?”突然,有位小男孩跑到了連繽葵的面前,睜着天真的眼睛問着。
“啊?”經他這麼一問,連繽葵這才回過神,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哇——”她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原來,她的掩護物是一尊裸男的人體雕像,而她的一雙手還死攀着那東西的胸膛呢。
嚴棣心終於能坐下來好好號頓飯了。
“唉,這就是當個名人的悲哀,連吃個飯都不得安寧。”紅髮女子調侃着剛坐下來的嚴棣心,並大刺刺地將餐盤中的食物一口掃盡。
“喂,你吃相注意點兒,難怪嫁不出去。”嚴棣心啜了口紅酒,正準備要開始用餐點。
“嚴棣心先生,請到大LOBBY,有朋友找您。”這時廣播聲突然響起。
“又是什麼事情。”嚴棣心不耐煩地扔下餐巾,就往廣播處走去。
“嗨——”連繽葵對着那位紅髮女子打着招呼,並且自動地落坐。剛才廣播的事,自然就是她搞的飛機。
“嗨,你是——”紅髮女子顯得有點訝異。
“別管我是誰,我是來告訴你一件事的。”連繽葵早想好了這一計“栽贓嫁禍",“嚴棣心不是個好東西,他始亂終棄,本來他對我是甜言蜜語,說是只要我跟了他,他就一定會照顧我一輩子,可是,嗚嗚……自從我有了身孕……”
“你懷孕了?”這紅髮女子將入口的紅酒噴了出來。
“嗚嗚……是的。”連繽葵心想,原來自己的潛力是在戲劇。“他不要我了,說是他本來就有一位知心女朋友,除了那女孩之外,所有的女人他都只是玩玩,根本不會考慮嫁娶之事的。”
“他——是這樣的人嗎?不會吧。”這女子突然一副難以下咽的表情。
“誰說不會?他……”為了讓自己的話更能取信於這女子,連繽葵索性講了幾個嚴棣心一些很私人的小秘密,而這些是當初他們通信時所交換的心事,拿出來宣揚是不夠義氣,可是,為了能挽回李綾的愛情,連繽葵也只得咬牙說了。
“要真是這樣,我一定替你問個清楚。”
看樣子,這女人是上鉤了。
“算了,反正他也不會承認,你也別自討沒趣了。”連繽葵在心裏偷笑着。
“那怎麼可以,好歹也是我們嚴家的孩子。”
“你們嚴家?你是——”連繽葵愣住了。
“嚴棣音!你什麼時候回國的?好久不見了。”這時,有位年輕人面露喜色地對着紅髮女子打着招呼。
嚴棣音,那不就是嚴棣心的妹妹嗎?她曾聽李綾提起。
“哎呀!這下子完蛋了。”連繽葵知道自己壞事了,於是二話不說,趁着嚴棣音還在跟人說話之際,趕緊開溜要緊。
“莫名其妙,等半天也不見人影。”嚴棣心不知何時回到座位了。
“哥,你究竟搞了什麼飛機?人家都找上來——咦,人呢?”嚴棣音發現連繽葵不見了,眼睛往四下搜尋着,說:“那女人說你始亂終棄。”
“什麼?哪有這回事,簡直瘋言瘋語。”嚴棣心一聽,當場臉色鐵青。
“哥,她在那裏。”嚴棣音指着努力靠大門出口處。
“糟了,這下子我會被碎屍萬段。”眼看着嚴棣心怒氣沖沖地往她的方向逼近,連繽葵只剩一秒的時間來逃命了。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絕不能讓他認出她的身份。
於是,她看見了鄰桌剛端上來的奶油蛋糕。
“撲!”地一聲,她在眾人的錯愕中,將自己的臉埋在蛋糕里,然後,再高聲地喊着:“愚人節快樂!”
“愚人節不是四月一日嗎?”在座有人說著。
“喔,今天是非洲的愚人節啦。”連繽葵一說罷,還故意地在嚴棣心的鼻子上點了一記奶油,才故作從容的離開。只留下哭笑不得的一堆人,與嚴棣心說不出口的咒罵……
這一夜,回到家的連繽葵已是筋疲力竭。
“我就知道他不是花心蘿蔔,他永遠是我心目中最情深義重的男子。”
雖然,今天的她出了那麼多的糗,可是,她一點也沒有委屈的感覺,反的,她覺得很欣慰,欣慰着自己的好友能得此眷顧,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是的,她真的很欣慰。連望着滿天的星斗,她感動的流下了淚……
婚禮提前在冬日來臨前舉行了。
由於嚴棣心的奶奶疾病在身,她說想在合眼前看見愛孫娶媳婦,所以,大家為了能順了老奶奶的心愿,也就在不鋪張的原則下,儘快讓他們結婚,也好婚後一塊兒去美國探望年邁的老人。
而婚禮就是在嚴棣心下榻的五星級飯店舉行,除了李嚴兩家的賓客外,其他媒體可是一律謝絕進入。
“哇——連繽葵,你今天好美喲!”李綾的媽媽高興地招呼着。
“因為今天的妝不是我自己化的。”連繽葵覺得化妝還真需要天分,明明是相同的幾枝筆、幾種顏色,到人家的手上就不一樣了。這錢是貴了點,不過,還挺值得的。
“你要穿的禮服我放在李綾的房裏,你一會兒過去穿上。”突然,李媽媽盯着連繽葵的那雙腳丫,“你——該不會要穿步鞋吧?”她有點害怕。
“喔,當然不是,我把高跟鞋放在袋子裏,等會兒會穿上。”連繽葵趕緊解釋着。
李媽媽鬆了一口氣,而連繽葵也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李綾穿上新娘禮服的樣子。依着指示,她來到了十二樓,找着李綾訂的那個房間——
突然,一個熟悉的背景閃過連繽葵的眼前,然後走進電梯裏。
“咦!那人好像是哥哥喔,不會吧,他不是說要去加拿大考察?或許是我看錯了。”她也沒再多想,因為,婚禮就快要開始了,她還得裝扮一下呢。
“李綾——”她開了房門呼喊着,卻發現李綾根本不在裏面。
“跑哪兒去了呢?喔,可能上廁所去了。”她猜着。
連繽葵想到了李綾曾跟她討論着,萬一當新娘子的那一天,突然尿急怎麼辦?穿着那種大禮服該如何上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