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兩天後,各大報皆以大篇幅爭相報導“安氏集團”倒閉,而負責人同時身為立法委員的安宏攜家帶眷、潛逃出境的消息。
一早從被窩便瞧見這驚天動地的消息,陳盈君梳洗一番,便拎着報紙想去向司徒白魏問個究竟。
到了司徒家,氣氛一如平常,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和小媽她們寒暄幾句之後,陳盈君便直接上樓去。
敲了兩聲房門,沒得到任何回應。她試試門把,發現沒上鎖便自己旋了開……
一進門,一雙強壯的手臂便將她攬入懷中;在她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一個吻真真實實地落在她唇上。
第一次,他這麼主動、狂野地向她表達愛意。
她閉着眼,感受他的氣息,任由他的吻把她一寸寸掠奪,任由兩人淹沒在情慾中,感受他一遍又一遍地深入……
纏綿過後,兩人相擁躺在床上。他輕輕撫順着她的長發,喜愛她那頭烏亮秀髮整個纏繞在他手上的感覺。
“對了,我有事問你。”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他撩起她一縷髮絲,湊近鼻子嗅了嗅。
“你真的說到做到,讓他們連在台灣都待不下去?”
看到那則新聞,她不由得打心底佩服起他們兄弟的能耐。她只是個平凡女孩,對於真正的企業家生活,雖有耳聞,卻不是十分了解。
而安宏好歹在政商界也是個人物,但他們對付他就好像在剔除牙縫裏垃圾般那麼簡單,令人不得不生畏。
“他們自找的!我也沒辦法。原本留下最後一間公司給他們,是想他們若能好好用心經營,遲早能把失去的再賺回去;順便重新回味一下工作的樂趣,而不只是一個勁兒地拿錢砸,或是在咱們的立法院演出全武行。但顯然的,不管在哪一方面,他們都沒有跌倒了再爬起來的勇氣。事實上,人的成功不在於此刻擁有了多少,而是能做多少;而他們既然都失去了面對人生的勇氣,便只能註定從此一蹶不振。”他淡淡說道。
“從今以後,我可以真正遠離恐懼了嗎?”
她尋求着司徒白魏的肯定保證,雖然他們現在潛逃出台灣,並不表示他們不會再重返這片土地。
“放心,傻丫頭!諒他們沒那膽敢再回來。”他拍拍她的頭。
陳盈君甜甜一笑。
眼前她正擁抱着前所未有的幸福快樂,司徒白魏是個有風度的男人;在兩人關係日益親密的同時,他從不提及她以往的放浪形骸,讓她在面對他時從不感受到壓力,彷彿重生了一般。
他總不吝在他家人面前表達他的愛意和他要她的決心,甚至有昭告天下的衝動;若不是她阻止,她想他真會說做就做。
在校園裏,雖然她從不畏懼任何針對她個人的流言,依舊我行我素、不為所動;但,她還是討厭一旦她與白魏的關係公開之後,那些預期接踵而至的蜚短流長。
“今天要去學校嗎?”陳盈君問。
“剛好你來了,我們就一起去吧!”
“好呀!快穿衣服!”她跳下床,將散落在地板上的衣服丟給他。
他卻依舊賴在床上,大剌剌地欣賞着她曼妙的曲線。
也許是因為她對自己的身材非常有信心;所以她自然毫不避諱地當著他的面穿衣,姿勢十分優雅。
那副美麗的胴體,上一秒才在他身旁。一想到這,他心裏便湧現一股暖流。
據說幸福快樂的感覺,就是當什麼都對了的時候,那種感覺便會充滿了你每個細胞。他此刻就有這樣的感覺,不知道她是否跟他一樣?
着裝完畢的陳盈君發現自己成了他眼裏的獵物,不禁大發嬌嗔,臉紅地爬上床揪他。
“不許賴床,快起來!”
“幹嘛臉紅?是你自己要給我看的喔,我可沒偷窺。”司徒白魏糗她。
“你--你不會把臉轉過去呀!”她捶他一記。
“你沒聽過一句話嗎?”
“什麼話?”
“不看白不看!”
“你--真壞!”
“呵呵……”
於是兩人打情罵俏地結束這短暫的甜蜜時光,相偕上學去。
午休時刻躲在她們專屬的樹蔭下,已變成陳盈君和秦依人的習慣。
微風徐徐,多少驅散了毒辣的陽光,總比待在教室那人多又不頂通風的地方要好太多。這會大口大口喝着冷飲,更是人生一大享受。
炎炎夏日,一向怕極酷暑的陳盈君和秦依人,因相繼沉浸在甜蜜的戀情里,竟不約而同感覺今年是有始以來最棒的夏天。
“被我說中了!”秦依人別具深意地淺笑着。
“說中什麼?”陳盈君懶懶地問。
“夏天果然是個適合戀愛的季節。”
“呵呵,是呀!真沒想到你跟那老闆會進展得那麼快。”陳盈君促狹道。
“我才沒想到你跟司徒白魏間會起這麼大的化學變化呢!明明像是容不下彼此的冤家,才幾天不見,竟成了如膠似漆的愛侶。”秦依人反唇相譏。
“哎呀!你這張嘴倒是愈來愈利了呀!”陳盈君用手指頭戳戮她。
“咱們倆臭味相投嘍!不多向你學點怎麼成?”
“咦?還糗我!”
秦依人咯咯笑着。
“嘿,老實說。你跟司徒白魏是如何發展的?我真的很好奇!”
“好奇心會殺死貓的!”陳盈君向她扮了個鬼臉。
“不怕不怕,快告訴我!”
“峰迴路轉、精彩絕倫。”她給了八個字。
“什麼?!你唬弄我嘛!”秦依人白了她一眼。
“哎,你就曉得人家不喜歡說故事嘛,我跟他的事大概得說上個三天三夜,會累死人的。”
“誇張!”
“不然你先告訴我你跟谷斐是怎麼進展的,我對你們之間也很好奇。”陳盈君最會用這招了--要不就轉移話題、不了了之;要不就提出反問,若不想回答的人自然知難而退。
“那麼我可能也得說上十天十夜嘍。”秦依人故作擰眉深思狀。
“騙誰呀你!”陳盈君拿手肘撞了撞她。
“啊,鳳凰花開了。”秦依人突然指向依着圍垣種植的鳳凰樹。
“好快,一個學期又完了。”
陳盈君的心情倏地下沉。因為這代表白魏即將踏出校園,往後,想在校園裏碰面就不太可能了。
“幾科被當?”
“嘿!我沒那麼遜好不好?”
“哦?那就是捨不得嘍?”
“捨不得什麼?”
“某人呀!”
“我不認識什麼某人。”
“還裝傻!某人就是司徒白魏嘛。他畢業后就剩你獨自一人,感覺很寂寞吧?”
“怎麼會?我有你呀!”陳盈君說著一把撲向她,壞壞地笑。“再者,你的他不也是校外人士?咱們同病相憐嘍!”
“哎呀,瘋丫頭!飲料被你推倒了啦。”秦依人手忙腳亂地搶救剛被打翻的泡沫紅茶。
驀地,一陣--聲傳來,表示有人闖入了她們這片秘密天地;於是她倆反射性地躲進草叢裏,屏息靜觀來者何人。
出人意料的,來人竟是卓峰和楊美娟!只見兩人身形相偎、狀甚親密地喃喃低語,還選定了她們大樹下的專屬位置坐下。
一股莫名的佔有欲在陳盈君心底湧現。
凡事皆講求個先來後到,那明明是她們的地方!幹嘛一聽到有人來她們便急忙地躲躲藏藏?
“我們躲什麼?”陳盈君悶悶地問秦依人。
“不知道。”秦依人也糊塗,這不過是個反射動作嘛。
“那出去吧!”
“不好啦!人家正在談情說愛呢。”
陳盈君又看了樹蔭下的兩人一眼。
是呀!像是在談情說愛。想必他們之間也有了變化……呵,人心果真是善變啊,不久前,那卓峰不才信誓旦旦地說除了她他誰都不要嗎?這會兒呢?還不是又轉身吃回頭草了?
這下她若突然衝出去,場面會變得如何?說真格的,她倒想試試。
“飲料還擱在咱們的位置。”陳盈君找了個理由,說完便跑出去。
“哎!盈君……”秦依人追上。
原本相偎的兩人乍見到她,馬上反射性地跳開。
“你來這做什麼?!”楊美娟略帶敵意地問道。
“不好意思,先到這裏的是我們。如果你們不出現的話,我想它會一直屬於我們。”陳盈君拾起地上的飲料證明。
強忍着想見她的衝動,刻意的避免在校園裏碰面……種種努力,全因這一刻她突然的出現而宣告失敗。卓峰的視線完全移不開那教他痛徹心扉的女子身上。
楊美娟見狀,急忙站在兩人之間,阻隔彼此的視線相交。
“既然你們先在這兒,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她挽住卓峰的手臂,親昵地說:“我們走吧!”
但卓峰有絲眷戀,腳步十分遲疑。
“峰!”楊美娟嗔怒催促。
“恭喜呀!兩人舊情復燃了,祝你們永遠恩愛。”陳盈君玩笑似地說。
話聽在楊美娟耳里,卻充滿了諷刺的意味。她嘴角一撇,得意地說:
“處女畢竟比浪女來得高貴多了。這一點卓峰雖然發現得有些晚,但現在他可不會再去眷戀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
聞言,陳盈君臉沉了下來。
這女人!哼!要比嘴利?她可太小看她了!
“我說呢。以前戰戰兢兢的叫學長學長,像個委曲求全的小學妹;這會兒卻改口叫名字,原來是因為兩人上過床了呀!”
“是又怎樣?!”
似乎一旦對自己的愛情有了自信的女人,便會變得強悍;面對可能的威脅,旋即進入備戰狀態。
“美娟,你說夠了沒?我們走了。”
為了避免場面變得尷尬難堪,卓峰硬是斷絕自己想再多看陳盈君一眼的想望。
“怎麼?!你心疼她?你還對她念念不忘?”楊美娟聲音變得尖銳。
“你在說什麼呀!快走吧。”
“我偏不走!除非你把話說清楚!”
“你要我說什麼?別無理取鬧了行不行?!”
“我無理取鬧?!你這沒良心的!”楊美娟開始歇斯底里地捶他。
“你夠了沒!”卓峰怒喝。
“你--”楊美娟愣住。“你居然當著那女人的面凶我,卓峰,我恨你!”
吼完,她哭着跑走。
“美娟!”卓峰望了陳盈君一眼,在心裏掙扎了兩秒,隨即轉身去追楊美娟。
她無怨無悔地伴他走過這些日子,如今兩人的關係又往前跨了一步,他不該再這麼三心二意;至少,他不能再辜負她一次。
“看看你做的好事!”秦依人譴責她。
“我真的只是想祝福他們;但很顯然,他們愛情的基礎仍然太過脆弱。”陳盈君無辜地聳聳肩。
“他們最好是能和好,不然你可罪孽深重。”秦依人睨她一眼。
“哪這麼嚴重?”
“破壞了人家的戀情,自己還能心安理得嗎?”
“依人,我哪有破壞他們?你也看到了呀!明明是她自己太神經質,無理取鬧嘛!”陳盈君大聲喊冤。
“但不可否認,你是故意出現在他們面前,試探他們的吧?”秦依人一語道破。
陳盈君啞口無言。
點到為止,秦依人無意再讓陳盈君陷入自責,於是轉移了話題。
“暑假到了,我也想去打工。你之前那個夜班的工作怎樣?”
“啊?”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辭掉了。”
“辭掉了?為什麼?”
“沒什麼,只是想另外找一個罷了!”陳盈君避重就輕。
說來她也挺厲害的,從去酒店開始上班到辭職,都沒讓秦依人給發現。
“是嗎?那暑期我們再一塊兒去找吧!”
“我看你直接去谷斐的咖啡屋幫忙不是更實際?”陳盈君語帶曖昧。
秦依人臉紅了。瞧那含羞帶怯的模樣,可以想像她正在考慮這提議的可行性。
“嘿,原來你們在這兒!”余淳建不知從哪冒出來,嚇了她們一跳。
看來,這秘密天地是愈來愈多人發現了。
“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陳盈君頗不悅地問。
“我快把整個學校翻過來找了呢!”余淳建誇張嚷道。
“這麼急着找我們什麼事?”
“我們正在討論畢業舞會的事,白魏想找你們一塊去。”
畢業舞會上,學校打算把舞台交給司徒白魏他們,節目也任他們自由安排。
“好呀!在哪?”
“活動中心。另外,我有事想跟依人單獨談談。”
陳盈君以眼神徵詢秦依人的意見。看她頷首才說:
“那我先過去。”
待陳盈君走遠,余淳建凝視着跟前的秦依人,開門見山說道:
“有個問題擱在心裏很久了。而我即將畢業,所以想在踏出校門前向你要個答案。”
他的問題,其實秦依人憑着女性的直覺便已猜着,但她仍是微笑着說:
“但說無妨。”
“那麼我就不拐彎抹角了。我一直很喜歡你,我想知道你是否對我也有相同的感覺。”
秦依人沉默了。雖然早在意料之中,但回答卻不似想像中那麼容易說出口。
等了半晌,余淳建忍不住追問:“需要考慮那麼久嗎?”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秦依人坦白。
余淳建一陣呆愣。
“喜歡的人?是誰?你們在交往?”
“我可以不回答這些私人問題嗎?”
“……可以。”
“那我們到活動中心跟大家會合吧!”
“再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你們交往多久了?”
“沒多久。”秦依人總是回答得很保守。
“我曾經對你諸多暗示,難道你都沒感覺嗎?”他有些不甘心。
難得主動出擊,換回的竟是這種結果,教他情何以堪?莫非他真的只有接收的份?偏偏,司徒白魏眼看着就要死會了,往後這種機會也不多嘍……唉!
“學長,現在講這些都沒意義了吧?”
“那個人我認識嗎?”
“嚴格說來,你還算得上是我們的媒人呢。”秦依人淡淡一笑。
“媒人?”余淳建張口結舌。
不會吧?他再窩囊,也沒道理將自己中意的女孩送到別的男人手裏還不自知。
“就是咖啡屋的老闆。”
“是他?!”
該死的!此刻,他真想拿根棒子敲昏自己。
“沒錯。如果不是你帶我去那家店,我們也不會認識,所以還得謝謝你。”秦依人真心說道。
“甭謝。”余淳建垮了雙肩,像只斗敗的公雞,語氣悶到極點。
“走吧。”秦依人率先邁開步伐朝活動中心走去。
“什麼?!要我跟你合唱?”陳盈君一聽到司徒白魏的提議,吃驚得跳了起來。
“有那麼意外嗎?”他挑挑眉。
“因為--人家從沒上台唱過歌。”陳盈君囁嚅道。
“那就試一次呀!說不定你也會跟我們一樣愛上那種感覺。”
“可是--”
“你平日那股魄力上哪去了?”他略帶挑釁。
“我是怕砸了你們的招牌嘛!”
“我們都不擔心了,你有什麼好怕的?”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喔!”
“各位,沒異議吧?”司徒白魏徵詢其他人的意見。
“沒有。”文軒答。
“另外,阿建和依人也合唱一首。”阿Ken補充道。
“他們怎麼還不來?”司徒白魏問。
“他們說要談談。”陳盈君答。
“談什麼?到這兒談不行嗎?”
“應該是感情。快畢業了,想在那之前要個答案定定心。”
“定定心?”司徒白魏哼了哼。“那傢伙才不可能會想定下心。”
“有同感。”文軒和Ken異口同聲。
“嘿!你們這幾個‘好朋友’!居然私底下詆毀我。”適時進門的余淳建大聲抗議。
“不是實話我們才不屑說!”司徒白魏笑得不懷好意。
“哼!是喔。”余淳建撇撇嘴,將話拉回正題。
“討論到哪了?”
“我和盈君的合唱作壓軸,你和依人的合唱排在我們前面。”
“合唱?”這下換秦依人驚訝。“為什麼要我跟他合唱?”
“你不願意?”眾人一致將目光集中看她。
“沒有!只是我唱歌不好聽--”
“騙人!我聽過你唱歌的,宛若黃鶯出谷呀!”陳盈君由衷贊道。
“這回的合作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更是唯一的一次,沒有第二次的機會了。所以只要盡興就好,不用考慮那麼多。”司徒白魏安撫她。
“可是--”
“可是無用。”陳盈君打斷她的猶豫不決。“我也要上場呀,就當作一次回憶嘛!”
“對呀,就這麼一次。”
幾個人輪番勸說,好說歹說,秦依人終於點了頭。
樂團突然多了兩位絕色佳人,更添幾分活力。距離畢業典禮只剩不到兩星期的時間;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培養出極佳默契,也只有靠大夥加緊練習了。
接着幾天,大夥開始忙着舞台的搭建、節目的流程和最重要的練唱。
值得一提的是,陳盈君和秦依人的歌喉出奇得好。尤其陳盈君與司徒白魏的合唱完美極了,兩人默契十足;而秦依人和余淳建就稍稍遜色了些,總是會有那麼一小節拍子錯了。
轉眼,畢業典禮已然來臨--
這一屆的畢業典禮,不知是誰突發奇想,竟然提議要在海里拿畢業證書--所有的畢業生,無論會不會游泳,一律都得學習潛水。
許多旱鴨子原本心惶不安,擔憂拿不到他們的畢業證書;親身體驗之後才明白,浮潛並不一定得學會游泳才行。
數百名畢業生,在海里一一領取由校長親自頒發的畢業證書,在眾多圍觀者和鎂光燈下,結束他們這一段求學生涯,準備迎向另一個人生旅程。
如此別開生面的畢業典禮終告落幕,此舉堪稱全國首創。
隨着夕陽西下,一連串慶祝節目也紛紛出籠。
眾多畢業生在舞台上使出渾身解數,盡全力展現他們在這校園裏最後一次演出。有些搏得滿堂喝彩、有些則是激動得當場落淚……
由司徒白魏、余淳建、文軒和阿Ken所組成的樂團,在校內外皆頗具知名度,他們的表演被安排在最後的壓軸。隨着重金屬的樂聲響起,夜愈深,一顆顆年輕的心便愈加狂野奔放,熱力四射……
在上場前的空檔,陳盈君和秦依人兩個窩在後台互相打氣;雖然之前已練習過無數次,但第一次站上枱面對那麼多人,免不了還是有些緊張。
“有聽說後來那對情人怎麼樣了嗎?”秦依人問。
“你是指卓峰和楊美娟?”陳盈君勤作深呼吸。
“嗯。”
“聽說是和好了。”
“哦?”秦依人淺淺一笑。“女人真是不可思議的動物對不?”
“怎麼說?”陳盈君頗不以為然地掀起一道眉。
“戀愛中的女人往往令人意想不到。原本可能是很怯懦內向的女孩,為了捍衛愛情而變得強悍勇敢;也可能原本像是男人婆般的女孩,因為愛情而變得溫柔可人。”
“比如你嗎?坦白說,我發現最近你似乎變得較獨立了。”
“你啦!我從來都不知道那麼強悍的你,竟然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秦依人調侃道。
“咦?你糗我!”陳盈君作勢要打她。
“呵呵……我變得獨立,你是不是有些悵然若失呀?”
“鬼才會!”
忽地,一陣陌生的旋律傳來,令兩個女人一時怔住--
這首曲子並不在事前排演的名單當中;然而,它的旋律卻是那麼地優美,讓她們不由自主靜下來聆聽--
“決定鬆手,不再強求,堅持已太久,
路已到底,回憶佈滿傷口,
不敢回頭,怕再錯過一次,
霓虹閃爍,迷失街頭,何處是歸依?
人海沙漠,情感都顯冷漠,
無力防躲,只有奮力接受,
愛情情節,難道總是苦痛多於甜蜜?
你冷冷走出我的視線,連句再見也沒有,
我憔悴的容顏,寫滿了對你的思念……”
雖然,余淳建的花心是眾所周知;但他的好嗓子也是不容置喙的。那極富磁性的歌聲低回繚繞,牽動着每個人的心……
“嘿!依人。像是唱給你聽的心聲耶。”陳盈君挪揄。
秦依人回了她一記大白眼。
“亂講!只是一首歌罷了。”
“是是是。”陳盈君虛應,卻笑得別有深意。
前方舞台這會兒一曲既畢,主唱拿着麥克風,宣佈今天安排了特別秀,請到一位特別來賓來合唱一曲。話一說完,台下立即掌聲如雷。
“喂!該你上場嘍。”陳盈君推推她。
“哎!我好緊張。”秦依人絞着手。
“像平常練習那樣就行了,加油加油!”陳盈君為她打氣。
“嗯。”
秦依人做了個深呼吸,在余淳建唱出她的名字之後,緩緩走進舞台。然而,當他接著說出另一個人名時,卻帶給她莫大的震撼。
“谷……斐?”
“那個人去拜託我來的。”谷斐似笑非笑地朝她聳聳肩。
“來幹嘛?”
“跟你合唱。”谷斐走過去摟她,在她耳畔說著悄悄話:“初次登台,請多多指教。”
“我也是。”秦依人用唇語回應。
“那好,咱們共勉之。”
谷斐向台下漾出一抹魅力十足的性感微笑;待音樂一起,隨即以那沉穩的嗓音與秦依人深情對唱。
兩人在台上含情脈脈、默契十足的深情合唱,立即搏得台下大喊安可。
“來來來!更精彩的還在後頭。”
余淳建重新走回舞台中央。麥克風交接之時,他與秦依人彼此凝視了幾秒鐘,然後才毅然決然地撇過臉,加大音量地繼續說道:
“接着,從來只動手不動口的貝斯手司徒白魏,今兒個也要大展歌喉,與咱們的校花陳盈君合唱一曲,請大家掌聲鼓勵一下……”
這組合實屬難得了。校園裏的兩大風雲人物是何時走在一塊兒的,沒人知曉。在期待兩人出現的同時,台下也掀起一陣竊竊私語……
“這首歌是由司徒白魏親自作曲填詞,作為合唱曲的同時,更是獻給咱們校花的心情告白。”前奏一起,余淳建便在一旁介紹。
男女主角一就定位,台下更是騷動起來;直到司徒白魏唱出第一句,大夥登時凝神傾聽--
“假如生命是一列疾駛而過的火車,
快樂與悲傷就是那兩條鐵軌,
在我身後緊緊追隨。
所有的時刻既倉猝而又模糊,
除非你能停下來遠遠地回顧;
而生命的泉源,
付諸長軌緩緩流逝。
只留下那段永難忘懷的美好時光。
驀然回首,
彷彿總是一場趕不上的熱鬧,總是燈火闌珊。
而你是否也和我一樣,
靜靜地等候着那不經意中的相會……”
悠揚的旋律和歌詞意境,無一不扣人心弦,正當所有人皆陶醉其中時,司徒白魏突然指着天空大喊:“看!流星!”
台上台下全體皆反射性地仰頭望天;霎時,灰暗的天空迸出一朵朵絢爛奪目的火花,美麗得教所有人由衷發出讚歎……
“哪有什麼流星?”陳盈君輕笑,沒有被那些火花感動。
“那是火花呀,流星在這兒。”說著,他攤開掌心,上頭放着一隻鑽戒。“我只是想讓月光將它映射得更加燦爛。”
這一刻,陳盈君當真愣住了,只能獃獃望着眼前又帥又酷的他。
“我打算將你套牢,你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我幫你戴上,一個是你自己戴上。”
“老套!學人家的廣告台詞。”陳盈君啐道,心裏卻感動得快死。
“但可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力學得來喔!”他對她眨眨眼,非常明白在某些時候她便會這樣口是心非。
“我偏要第三個選擇。”陳盈君固執地說。
“也可以。第三個選擇就是我捉着你的手將戒指套上去。”他的反應一流。
感動的淚水已漸漸盈滿她的眼眶,她睇凝着他,身體幾乎無法動彈。
“嫁給我吧!盈君。”
“人家才大一。”她有些哽咽。
“年齡、身份地位、時間統統不是問題,最重要的是你此刻的心。”
“要了我這火女,你可沒機會再後悔。”她提出警告。
“我才不會後悔。”他緩緩抬起她的手,溫柔地為她戴上鑽戒。
原本屏氣凝神的現場,在下一秒立即歡聲雷動,尖銳的口哨聲此起彼落……
台上的好友們一一圍過來祝賀--原來,今晚的壓軸好戲是早有預謀。
主角們笑得甜蜜,大夥則玩得盡興。
夜深了,在舞會接近尾聲之際,這則佳話想必又會一代代流傳下去,成為校園羅曼史上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