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徐御征一回到家就接到通知,某國大使在環島旅遊時抗議招待不周,身為司長的他責無旁貸地需要前往安撫。
這樣也好,暫時可以不去理睬文珏雲的事。臨出發前,他再三叮嚀張嫂她們:“要是老爺比我先到家——記住,不準跟他嚼舌根,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張嫂默默點頭。主人的決定她也只好遵照辦理。
阿雪在徐御征出門前提起膽子問:“少爺……小姐呢?她身體那麼虛弱,旁邊沒人照顧是不行的。”
徐御征冷冷看着她一臉的擔憂,厭煩的揮揮手。“別再煩我了。”
“少爺……”
阿雪還想問個明白,卻讓張嫂拉到一旁小小聲的喝叱:“你這孩子!沒看到少爺已經生氣了嗎?何必非要問個清楚呢?萬一激怒他,不是對小姐更不利?”
阿雪訥訥退下。
徐御征皺起眉頭,拒絕讓她們的婦人之仁左右,就讓那個女人在迎春閣里吃吃苦頭!
徐御征前腳才出門,亞瑟就上門找人了。
知道他出差去了,又得知那天那個會說英文的小姐也不在,只好訕訕離去。
正要寓去時,他遇到一位行色匆匆的人。
咦?那不是艷紅身邊的丫鬟嗎?
“嗨!”
寶妹行了個禮,“湯先生好!”亞瑟也是艷紅的入幕之賓,她認得他。
“艷紅叫你來找御征的嗎?”亞瑟擺擺手,“回去吧!他不在。”
嗄?
寶妹一聽徐御征不在,驚慌的拉着亞瑟。
“湯先生!求求你救救文小姐!”
“文小姐?”
亞瑟一頭霧水。
寶妹簡單說明他們之間的事,亞瑟凝重的點頭,她又慌又亂的接著說:
“我原以為艷紅小姐不會再動腦筋欺負文小姐,誰知她居然叫阿炮去……”她急得都快哭了,“阿炮這個人很糟糕,文小姐一定會被他整死的!湯先生,求求你!現在只有你能救文小姐了!快點!我怕來不及……”
亞瑟一聽勃然大怒,“走!”
☆☆☆
半夢半醒間,文珏雲敏銳的感覺到房裏有人。她猛然張開眼睛,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個身形猥瑣的流氓!
她豁然坐起,蜷縮在床角,厲聲喝道:
“你是誰?滾!”
阿炮用邪淫的眼光瀏覽她全身,搓搓手,“嘿嘿嘿!真是好貨色,艷紅對我真好!”
文珏雲一聽大驚,顫着聲問:
“是艷紅讓你來的?”
“是啊,老子本來買艷紅的番,結果那娘兒們說她今天不方便。嘿嘿,幸好介紹的還不錯,我可以不跟她計較。”
文珏雲急忙解釋:
“我不是迎春閣的小姐,你誤會了!”
色慾薰心的阿炮哪管得了那麼多,他急虎虎的脫個精光,文珏雲強忍住看到他裸體時湧上來的噁心感,衝下床跟他隔着桌子對峙。
阿炮倒也不急着抓她,自顧自的坐在床沿,“你也不去問問,整個大里埕誰不認識我阿炮?想跑?老子絕對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已經是了!經過幾天來一連串的折磨,文珏雲早就嘗到求死不能的悲哀。
她抓起抽屜里的剪刀,瞪着阿炮,拒絕讓他看出她心底的恐懼。
“如果你敢碰我一下,我們就同歸於盡!”
阿炮露出黃板牙大笑,“夠辣!我喜歡!”
他不甚在意的躺下來,迎春閣有的是打手,相信她也跑不了!
“老子有個綽號叫床主,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他拿出他帶來的袋子,“這裏面可都是寶貝喔!”
文珏雲戒慎的看着他拿出一條繩子,將自己的一隻手綁在床柱,然後點燃蠟燭。
她捂住嘴,不敢相信阿炮居然將燭油滴到手上、胸前,嘴裏甚至發出無恥的呻吟聲。
他是瘋子!
文珏雲這麼想着,壓下內心洶湧的恐懼,悄悄的移到門邊,企圖衝出去。
手才觸及門栓,阿炮的聲音就傳來了。
“想逃?”他愜意的看着她一臉驚懼,“我敢保證,只要你一下樓,立刻就會被抓回來。到時候……嘿嘿!老子和你直接在大廳辦事!我不怕人看,越有人看老子越爽,倒是你——要想清楚喔!”
他的話讓文珏雲的心整個冷了。
怎麼會走到這步境地?
老天哪!難道她必須用這種方式來承擔養父的罪愆?
“御征……”她嘴裏不自覺地冒出他的名字,卻立刻捂着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還會惦着他。
叫他幹什麼呢?就是他把她丟到這堆不堪里的呀!
為什麼這麼絕情?
閉上眼睛,文珏雲流下兩行淚水。
絕望了,徹徹底底絕望了,她的愛再深再濃,欠他的再多再重,也都該償清了吧!
她雙手緊握住剪刀,告訴自己:刺下去!死後即使要受欺凌,也總比活生生的教這敗類凌辱的好。
她的心好痛好痛,為他的決絕,為他的陰狠。死了,就沒有瓜葛,來生,也但求毫無牽扯!
阿炮不相信這女人會有勇氣自裁,一直冷眼看着她的反應。
文珏雲深吸口氣,伸直雙手,就要刺進去——
突地,在阿炮的大叫聲中,寶妹跟亞瑟破門而入,門板撞倒了文珏雲,也撞掉了她手中的剪刀,只在左手腕間留下淡淡的一道刮痕。
見到寶妹,文珏雲緊繃的心情乍然鬆懈,兩人抱着痛哭。
亞瑟則忿忿的上前,給來不及解開繩結的阿炮迎面一擊,他就這麼直挺挺的昏厥過去。
亞瑟揉揉拳頭,蹲下來溫柔的對文珏雲說:“嗨!你還認得我嗎?”
文珏雲點點頭,“認得。真的非常非常感謝你!”
亞瑟掏出手帕綁在她滲血的腕間,他知道只要晚那麼一步……她就香消玉殞了!
“接下來你要怎麼辦?”
文珏雲驚慌失措的拉着他的手,“帶我走!求求你!我不能再待在這裏!”
亞瑟也同竟,“你還有親人可以投靠嗎?越遠越好。”
文珏雲頹然的搖頭,“沒有,一個都沒有。”
我見猶憐的她,激出亞瑟的騎士精神。嗯!就冒險一次吧!
“這樣吧!我先安排你到英國,過兩個月後我就會回去了,可以嗎?”
文珏雲喜出望外的點頭,“可以!我就是在英國長大的!”只是……她略帶遲疑的說:“這樣會不會給你帶來困擾?”
亞瑟故意揪着心窩說:“美女居然懷疑我的能力!”直到她噗哧一笑,他才正經的說:“跟御征撕破臉是不可避免的,我不能接受他的做法。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泄露你的行蹤,在英國你是安全的。”
“謝謝你!”
文珏雲感動的哭了。
亞瑟拍拍她的肩,“別這麼說,也許我們有緣。”
寶妹幫忙扶起文珏雲,吸吸鼻頭祝福她,“小姐,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喔!”
文珏雲憂心的問:“我們一走,你怎麼辦?艷紅跟阿炮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寶妹大而化之的聳聳肩,“沒關係啦!頂多被打一頓,再加幾餐沒得吃,我早就習慣了!你們快走吧!萬一阿炮醒來就麻煩了!”
文珏雲怎麼能撇下善良的寶妹呢?她祈求的看着亞瑟。
亞瑟無所謂的攤手,”多個人可以照顧你也好。”
“謝謝!謝謝湯先生!謝謝小姐!”寶妹喜不自勝的連連道謝。從八歲流落到迎春閣以來,無父無母的她從沒有想過真的有離開的機會。
“走吧!”
亞瑟吩咐寶妹好生攙扶着文珏雲,打手們知道他是大使館的醫生,也不敢稍加阻攔,一行人就這麼暢行無阻地走出迎春閣。
☆☆☆
徐御征再度發揮外交長才,恩威並施的讓某國大使了解台灣人或許好客,卻不是可以任他橫行的地方。
回到家裏已經深夜了,疲累的地卻不想闔眼,心裏隱隱的擔憂起這幾天文珏雲的處境。
艷紅應該不致太為難她吧?
他的心裏五味雜陳,一方面恨她欺瞞他,另一方面又頑固地要她承擔文檜的罪行,加上殘存的在乎,糾葛出又愛又恨的矛盾情緒。
他原本將她捧在手心呵護,不意事實竟如此不堪!教他如何相信她的真心?如何能相信其中沒有一點點的彌補心態?
他不要這種不純的愛!
所以他刻意傷害她!唯有見到她痛苦,他死寂的心才會有感覺,才能證明他還活着,還有能力傷人……也傷自己!
徐御征從懷裏掏出她的玉琚放在桌上。
造化弄人,她竟是文檜唯一的女兒!
如果她跟着一起唾棄文檜,他或許不會如此生氣。可是她不!她偏偏是為了替文檜求得救贖而來,對他而言,這樣無異是再次的背叛!
他害人,他獲得救贖。那他呢?一夕之間失去溫暖的家,連母親都落得難產離世,這滿滿的怨、濃濃的恨……
誰來救贖他!?
所以他蓄意欺整她,讓她知道,她所受的一切都是拜文檜之賜,看她還會不會死心塌地的替文檜求饒!
可是,離開迎春閣時,她臉上的絕望教人心痛哪!
回想起過去的甜蜜恩愛,難道都是假的嗎?
不!徐御征心底明白,她同樣失了心,所以即便在歡愛時,也常常露出擔憂的表情。
然而,感情中容不了欺瞞仇恨。當摯愛變成至恨……
他不忍傷她,卻又忘不了那段血流成河的滔天仇恨!此時文珏雲楚楚可憐、委曲求全的身影,跟祠堂里沉默控訴的牌位,交錯出要他放棄報仇跟追索冤恨截然不同的兩股勢力,這兩種情緒就在心中無形的天平上拉鋸着。
他該怎麼做?
碰的一聲,徐天進氣喘吁吁的衝進來。
“你把雲珏怎麼了?”
徐御征冷冷一瞥站在門外的張嫂他們臉上的心虛,明白父親已經全都知道了。
“爸,你剛回來,有什麼事明天睡起來再說。”為了不過分激怒徐天進,他和顏勸說。
“明天?我才出門幾天,家裏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要是再等到明天,雲珏那孩子不是要讓你欺負慘了!說!雲珏在哪?我去找她回來!”
“爸!她不叫雲珏!她是文檜的女兒!”
兩父子就這麼對峙着,誰也不肯讓步。
良久,徐天進開口,聲音蒼老了不少,“孩子,不管她叫什麼名字,那孩子都是無辜的。你自己算算,血案發生當年她才出生啊!要一個襁褓中的嬰兒來承擔這一切,會不會太過分了?”
徐御征臉色凝重,緊着聲說:“我管不了那麼多!我只知道她是文檜的唯一骨肉,活該必須替她父親償還!”
“你錯了!她不是文檜親生的。”
徐御征愕然的望着父親。
“還記得我們剛回台灣那時候,你知道文檜夫妻過世了,心有不甘請人調查他是否遺有子女的事嗎?”
徐御征點頭,“可是當時得到的消息,都是文家沒有任何子女。”
“其實有。”徐天進面對他坐了下來,“你那時候在忙於政府交接的事宜,我就把這個消息壓下了。”
“我不懂……”
“唉!”徐天進長嘆一聲,娓娓道來:“你派出去的人早查到珏雲了。當時我就納悶,血案發生前我才帶着你們到大陸,可是之前並沒有聽說文夫人懷孕的消息。
經過私下探訪,終於讓我找到當年哺育珏雲的奶媽,從她口中才知道,原來珏雲是文夫人在血案發生后抱回來的棄嬰,可是文檜對那孩子懷有敵意,多虧文夫人堅持,才留下了她。這就是為什麼少有人知道文檜還有養女,而珏雲小小年紀就被送到外國的原因了。”
他深探的望著兒子,“說起來珏雲也是身世堪憐,所以我隱約猜出她的身份,卻隻字不提。孩子,你自己好好想想,她真的該承受這一切嗎?”
是這樣嗎?父親的話在他心裏激起驚濤駭浪,口口聲聲替文檜擔下罪愆的她,竟然是不被承認的養女?
隱約地,心裏天平上的仇恨正在悄悄蒸發當中……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恍惚間,徐御征脫口問出。
“因為她的善良啊!唉!再怎麼說文檜夫妻對她總有養育之恩。孩子,別再讓仇恨蒙蔽你的心,讓過去的過去吧!”
想起她看着他的眼神,此刻都成了無言的控訴。
他錯了嗎?真的錯了嗎?難道沒有人該為這一切負責?
徐天進看出他的軟化,繼續勸說:“死亡不是結束,文檜在另一個世界想必過得不好,所以珏雲才會心心念念的想要獲得你的諒解。
五年了,罪魁禍首已經受了五年的罪,那還不夠嗎?再說,他用卑鄙的手段當上區長,那二十年也絕對過的不安穩,否則他不會一聽到我們回來的消息,就恬活的被嚇死。孩子,你真的要讓所有人都因為你的一念之差,面痛苦一輩子嗎?”
父親的話如當頭棒喝,重重的擊入他心裏!
是啊!仇恨像揮不去的包袱,沉甸甸的壓在心裏。報仇真有那麼重要嗎?她也不過是文檜極為漠視的養女啊!
豁然開朗,徐御征抓起玉塊,“我去找她回來!”
“慢着!”徐天進又驚又喜的指着他手中的玉琚問:“這東西是哪裏來的?”
徐御征將玉琚交給父親,大惑不解的看着他老淚縱橫的仔細磨搓着那個玉琚。
徐天進顫抖着聲音問:“這個玉琚是在哪裏找到的?”
“那是我從珏雲身上拿下來的,她說是她父母……”
徐天進驚訝萬分的拉着他的手,“快!快帶我去找珏雲!這是我當年幫你送給雲醫師女兒的訂婚信物!”
徐御征艱澀的開口:“你是說……珏雲可能就是雲醫師的女兒?”天哪!這個消息太駭人了!“可是,當初不是說連她都被處決了嗎?”
徐天進連珠炮的解釋:“當年一下子處決兩百多個人,誰也沒有仔細核對身份,是事發后沒人看過雲醫師剛出生的女兒,所以才猜測她也遇害。說不定……說不定文夫人感念雲醫師曾經醫治過她的舊疾,為他留下一條血脈!”
他擊掌接著說:“一定是這樣沒錯!所以她才會在血案發生后被收養!”看着他一臉驚愕,徐天進揚揚手上的玉塊,“珏雲身上有我們家祖傳的白玉琚正是鐵證啊!”
接連得到的訊息幾乎讓徐御征難以接受,原本以為是仇人之女的她,居然成了他的未婚妻!
想起自己先前無情的對待——天哪!他是怎樣凌虐着她啊!
“快!”徐天進揪着心窩,強忍住不適,“快帶我去找珏雲!我要好好看看那孩子!”
連續的刺激讓徐天進有些難以負荷,他的身形不穩的晃動了一下,張嫂跟阿雪立刻衝進來,扶他到床上躺好。
徐御征見他仍然堅持要起身,連忙安撫:
“爸!你安心的休息,我保證,一定會把珏雲帶回來。”
徐天進拍拍他的手,“雲醫師救過你們母子,你一定要把他唯一的骨肉帶回來!”
徐御征堅定的點頭,“我會的!”
走到門口,徐天進老邁疲憊的聲音又傳來,“孩子,該放下了吧!珏雲過得比你苦啊!”
“嗯!”徐御征毫不遲疑的答應,“我明天就請法師作法,讓所有亡魂得到解脫。你好好睡一覺,睡醒了就能看到珏雲站在你面前。”
徐天進終於鬆了口氣,揮揮手。“去吧!快點接她回來。”
☆☆☆
徐御征踏入迎春閣就直接找艷紅要人,“她人呢?”
艷紅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回來找那個女人,佯裝不解的摸摸頭髮,“誰呀?”
徐御征從她眼裏看到心虛,大步向前拽住她的手,“別跟我玩花樣,她呢?”
艷紅掙脫不開,紅着眼嘟嘆;“我怎麼知道,她前兩天就跟人跑了!”
“帶我去找!”
徐御征咬着牙說。
他渾身的陰寒讓艷紅不敢放肆,帶他來到寶妹房裏。
“你自己看,她真的跑了,連我的貼身丫鬟都被拐跑了!”
徐御征眯起眼睛,衡量她話里的真實成分,“跟誰跑了?”
“湯先生呀!湯先生衝進來打了……”
艷紅突然住嘴。
徐御征一把將她抓到面前,“打了誰?”
亞瑟不是個容易衝動的人,一定發生事情了。
艷紅吃痛,再也顧不了那麼多,“打了阿炮呀!”他眼睛一瞪,她馬上撇清:“我也不知道阿炮為什麼會闖進來這裏想要……”看到他鐵青的臉,她趕緊強調:“沒事!那個女人沒事,阿炮還來不及怎樣,就被湯先生打暈了。”
一想到她當時的驚惶,徐御征就心痛!他環顧着簡陋的房間,沒想到艷紅的心如此歹毒,居然把她關在這裏!
突然,床沿一件帶血的衣服吸引住他的視線,徐御征顫抖着拿起文珏雲的衣服,用最森寒的口吻問:“這是什麼?”
艷紅囁嚅着,不敢回視他犀利的眼神。
徐御征大喝一聲:“說!”
艷紅覺得自己快要暈倒了。她想,就算她真暈了,這惡煞也一定會把她打醒!橫豎伸頭縮頭都是一刀,乾脆求個痛快!
“是你自己說隨便我處置的,所以我就讓人扒了她的衣服,然後在她胸前烙下……烙下一個賤字,這血,約莫就是從傷口流下的。”
徐御征揪着心聽她說完,腳步幾乎無法站穩。
她……竟然經歷這麼多的殘酷對待!?
啪!
艷紅撫着臉頰震驚的說:“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他從不打女人,但艷紅該打!
心急如焚的他只丟下一句話:“如果她有事,我要你陪葬!”
艷紅跌坐在地上,分不清是臉上的灼熱,還是徹底的絕望讓她想哭。
☆☆☆
她錯了嗎?徐御征一遍遍自問。
還在襁褓中就讓殺父仇人抱回去領養,還為了愚蠢的孝心甘願扛下罪惡,未了,竟還遭到艷紅凌虐的她,錯了嗎?
錯的是他呀!
只要一想到她的遭遇,徐御征的心裏就被強烈的自責撻伐得無比疼痛!
珏雲……你在哪裏?
身體的疲憊比不上心頭的擔憂,他迫切的期望能馬上見到她,訴說無盡的悔意,然後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彌補她受到的折磨!
亞瑟!
想到重要關鍵,徐御征立刻沖往亞瑟的住處。,
亞瑟揉着眼睛來應門,發現是他,臉色難看的就要當他的面狠狠摔上門。
徐御征見狀,匆忙伸出手臂擋住。
“亞瑟!是我!”
“我知道是你這個沒良心的人!”
兩人拉鋸着,亞瑟見他態度強硬,遂放開手讓他進來。
徐御征一個踉蹌,跌跌撞撞的衝進來,一站穩便急着問:
“珏雲呢?在你這裏嗎?珏雲!珏雲!”
亞瑟制止他的狂呼,“她不在我這裏。”
“怎麼可能?”徐御征錯愕的拉着他的手,“那她呢?她到哪裏去了?她已經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去了啊!”最後一句是喃喃自語的,他已經知道她孤憐的身世。
“幹嘛?你嫌她的命太長,要我告訴你,好讓你繼續傷害她嗎?”亞瑟嘲諷的說。
“不!我們之間是個大誤會,她不是文檜的女兒,是我的未婚妻!”他知道要得到珏雲的下落,必須先獲得亞瑟的諒解。“求求你!讓我見見她!”
亞瑟驚訝的挑高眉毛,這個高傲的男人居然會為了一個女人開口求他?
這是不是代表他對她是真心的?
“珏雲不會見你的,你已經傷透她的心。”
“我明白。”
徐御征自責的說:“我知道過去我被仇恨蒙蔽,看不到她的真心。但是,以後不會了!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瑰寶,我將誓死以生命守護!”
“可是……她身上有了烙印……”
提起這個,徐御征更難過了!
他清清喉嚨,壓下哽咽道:
“我知道。這個烙印是我害的,我會想辦法讓她重新接納我!”
“要是她一輩子都不能原諒你呢?”
“那我就求她一輩子!”徐御征堅決的說。
站在面前的是被愛害慘的落魄男人啊!
亞瑟心裏已經有數,最後又問:“你是因為知道真相,才愛上她的嗎?”
徐御征沒有猶豫的說:“不!我早就愛上她了,只是一直讓仇恨左右;得知事實只讓我更自責,欠她的,我只能在未來的日子裏加倍還她!”
亞瑟嘆口氣,“她不會原諒你的!”
“讓我試試!求你告訴我她在哪裏!”不管有多困難,他都會想盡辦法求得她的諒解。
沉吟再三,亞瑟終於開口:
“她離開台灣了!”
“不可能!我查過出境資料!”
“如果是外交使節,就不一定會有資料。”亞瑟滿意的看着他驚慌的樣子,算是稍稍替珏雲報點仇,“我安排她跟寶妹由公務門出境。”
這是徐御征給他的方便,他卻用來幫助他的女人逃離。
“目的地是哪裏?”
無論天涯海角他都會找到她!
亞瑟咧開嘴笑了,“英國。事實上她現在應該還在飛機上。”他悠哉悠哉的看了一下手錶,“再過四十分鐘起飛。”
四十分鐘!?他根本趕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