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櫻園

一縷身穿和服、白襪木屐的纖影翩然而至。身後跟着一個俏麗的身影,像只小粉蝶似的穿梭於花叢中,沿路灑下一串串歡笑的銀鈴聲。

一個高大的男人尋跡而來,溫柔地從背後將妻子攬入懷,飄逸的長發被風撩起,輕輕地摩挲着懷中人兒的粉嫩臉蛋。

花夕影仰首,正好望進男人深情溫柔的眼眸,她的臉蛋微微染上暈紅,心撲通撲通地跳着,連忙垂下頭去。

伊藤辰介凝視懷中的人兒,薄唇浮起愛憐的笑意,他低下頭,將臉埋入她溫熱的頸邊。

“要不要回房休息?”他攬她坐在藤椅上,將她冰冷的嬌軀鎖緊在懷中。

夕影輕輕搖頭,努力抑制住羞澀,靠着他的胸膛,聽着他有規律的心跳,“還痛嗎?”她問道。

“不痛。”他噙笑搖頭。

這一段日子,伊藤辰介描述着一個個曾屬於她的生活剪影,可她卻一臉茫然,像是在聽着別人的故事。

而此情此景,卻感覺好熟悉。

“怎麼了?”察覺到懷中的嬌軀僵了一下,伊藤辰介問道。

夕影輕搖着頭,依偎着他的胸膛,“你可以再說一些以前的事嗎?”

他勾起薄唇,微微一笑,伸手輕撫着她的髮絲。

“每天早晨,你喜歡走在櫻花林中,吸着朝氣,摘下凝在花瓣上的露珠……喜歡穿着和服,坐在藤椅上賞櫻、繪畫……”

夕影回以甜美的笑靨,繼續在他懷裏享受着陽光。

“……下雨的時候,你總愛坐在我腿上,靠在我懷裏,聽着外面的雨水滴落在櫻花瓣上的聲音……”

他的聲音輕得沒有一絲重量,在她耳邊輕噓微語。

“如果我一直想不起來怎麼辦?”夕影問道。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他懷中他低下頭,親吻她粉嫩的臉頰。

“美麗的嫂子,今天感覺好些了嗎?”凱撒移動修長的身軀上前,綻開帥氣的笑容,打斷了二人的纏綿。

夕影臉蛋紅了紅,羞澀地笑道:“好多了,謝謝!”

“那是安慰你的話。”郁夜掃了一眼笑得像白痴的男人,不客氣地潑他冷水,“影兒什麼也想不起來,我們應該找個腦科醫生,而不是你這位心理先生。都不知道是非洲哪個原始部落學修回來的,就厚着臉皮自告奮勇飄洋過海來幫影兒恢復記憶。”

“醫生說嫂子大腦沒問題,所以這是心理和意識上的問題。”凱撒不以為意,咧着嘴衝著夕影笑,“嫂子,你放心,有我在,你一定能恢復記憶。”說著,他擬手摩挲着下巴,神情轉為嚴肅,十足專家的模樣,“這可能存在着未解決的俄狄浦斯衝突。”

“那是原始幻想,弗洛伊德的理論,和失憶八輩子扯不上關係。”郁夜冷冷提醒。

凱撒一愣,迎上那對夫婦愕然的目光,他急忙扯嘴乾笑,“啊,不好意思,記錯了,記錯了。”說著一溜煙跑回屋裏,拋下一句話,“我回去翻翻書,看看應該是什麼衝突。”

“什麼是俄狄浦斯衝突?”夕影迷惑地問道。

“俄狄浦斯是希臘國王,他殺了親生父親娶了親生母親……”郁夜微俯下身,輕柔地解釋着。

夕影紅唇微張,一會兒,才愕然地望向丈夫,“呃,他……”然後望了一下大門的方向。

伊藤辰介低笑出聲,攬在她腰間的右手微微用力,讓她更貼向自己,“不用理他,他高興就隨他去鬧。”

“他好有趣!”夕影忍俊不禁,粲然笑道。

伊藤辰介莞爾,“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你也說過這句話,那時是我們的新婚之夜。”低沉的話語轉為纏綿。

夕影臉蛋不爭氣地紅了起來,垂下頭去,不敢看他,也不敢看正笑得一臉興味的郁夜。

一身黑衣的依世走進櫻園,來到三人面前,微傾身道:“先生。”他是影武者的領袖,也就是手持電磁衡槍的黑衣人;根據合約上的條件,同時受命於郁夜,極少出現在櫻花島。

伊藤辰介微點頭,然後望向妻子,“我要出去,有什麼事就和郁夜或凱撒說,累了記得休息,知道嗎?”他溫柔吩咐,將她抱到一旁的座位上,站起身。

夕影抬首,點點頭,噙着笑意,目送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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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影坐在書房的落地窗前,靜靜描繪着落日時分的大海遠景。

房門輕輕地打開了,一陣熟悉的淡雅男性氣息襲向她,她下意識地仰首,隨即綻開一抹柔柔的笑意,“回來了。”

“嗯。”伊藤辰介微笑着,“睡過午覺了嗎?”他俯下身將她抱起,坐在書桌前的皮椅上。

“睡過了。”她柔順地偎依在他懷裏,“夜跟我說了很多以前在聖母孤兒院的事。”

“過段時間,我們一起去看瑪麗院長。”他溫柔地撫過她柔滑的髮絲。

“謝謝!”她微仰首,輕輕道謝。

伊藤辰介神情微凝了一下,隨即低下頭,額頭輕抵着她的,溫柔低語:“影兒,我是你的丈夫,不是外人。”她對他的愛無可置疑,但她卻還無法從“藍海絲”的身份上轉變過來,現在的她,好比他剛認識的影兒。

“對不起……”她歉意地低語。

伊藤辰介憐愛地嘆了口氣,輕輕擁着她,低頭親吻她的臉頰,沒說什麼。

“嗨--嫂子,在嗎?”一個“噪音”猛然從門外擴散進來。

“有……有人……”夕影無力地推着緊擁住她的胸膛。

“別理他。”他攬緊她纖細的腰肢。

“嫂子,你在幹嗎?我……”噪音響徹書房,原聲猛然收住,迴音卻在繚繞中。

伊藤辰介緩緩離開妻子的唇瓣,一臉不爽地望向書房門口的閑雜人士,“你沒看到嗎?”

夕影原本嫣紅的臉蛋更是熱得發燙,羞窘地埋下頭去,不敢看向丈夫。

“失禮失禮。”凱撒急忙賠笑道,在他們前面的皮椅坐下。注意到夕影的羞澀,咧嘴一笑,“嫂子你就別害羞了,不如你們再度戀愛好了,展開兩人的第二春。”他興緻勃勃地建議道,沒發現自己說錯話。

“啊,我想到了。”他一拍大腿,猛然大叫,“我們來演一場戲,讓嫂子重溫以前的戀愛和婚姻生活,讓她產生似曾相識的感覺,也許能想起一些什麼。”

“你要影兒淋雨?挨通宵?然後開車去公司?”伊藤辰介臉色一沉,“跌倒在車蓋上,要是扭傷了腰怎麼辦?還要她在公司里滑倒,把腳弄傷?不行!”伊藤辰介以斬釘截鐵的語氣否定。

“你這個庸醫,連兩個細胞的阿米巴蟲都治不好。”一個不屑的聲音冷冷地在房門處響起。

三人一望,正好看見郁夜緩步走進來。

“開玩笑!”凱撒受辱地一蹦而起,大聲抗議,“我凱撒不出手則已,一旦出手,白痴都變天才!”

夕影一怔,隨即眨了眨眼睛,“跳蚤……”

“跳蚤?”凱撒一愣,轉頭四處尋望,“什麼跳蚤?”

夕影微側臉蛋,顰起柳眉,“我記得屏幕上有個黑色的東西在草叢中跳來叫去。我坐在這裏,被抱在腿上。”她臉蛋微紅,一半是羞澀,一半是歉意,“剛看到你在我面前蹦跳,腦海中突然閃過那個東西。”

伊藤辰介欣喜地望着懷中的妻子,“那晚是我們的新婚之夜,接到屏幕上那個跳蚤打來的電話。”

凱撒張大嘴巴,愕然地定在那,緊接着,他嘴唇一扁,五官一皺,雙手捧在胸口,傷心地叫道:“原來我在嫂子心目中的形象竟然是跳蚤。”

“對不起。”夕影不好意思地道歉。

“看,嫂子不就想起我了嗎?說明我的作用和能力是不容小覷的。”凱撒摸摸鼻子,“為了不辱我聞名遐爾、名不虛傳的稱號,我決定使用絕招!”說著,他得意地大笑出聲。

書房裏的三個人都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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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藍的晴空下,一艘豪華游輪正徜徉在風平浪靜的海面上。徐徐的暖風吹拂過甲板。

一身白絲襯衫、黑色緊身長褲的伊藤辰介慵懶地品着杯中的威士忌,花夕影偎依在他懷裏。

對面,坐着一個高談闊論、口若懸河、吐沫橫飛、從心理講到考古、從歐洲說到非洲、從高先科技扯到刀耕火種的男人,臉上的表情變化速度以秒計算。

他身邊的黑衣美女優雅地啜了口香檳,微揚紅唇,望着躺在丈夫懷中、靜靜享受着陽光並且聽得十分入神的女子,然後將目光移向遠處的大海,對身旁聒噪的男人視若無睹。

不知什麼時候,甲板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男的西裝筆挺,女的長裙搖曳。

欄杆邊站着一個極為美麗的東方女子。一襲雪白的洋裝將她襯托得超凡脫俗,輕盈飄逸,出色的五官有着歐洲的古典優雅。

突然,甲板上竄出數條黑影,全副武裝,只露出冷森森的眼睛。

人影剛現,慵懶的伊藤辰介早已閃電般擁緊妻子,卻瞬間在閃避時停住,一臉深沉地望向終於住嘴、卻神情自若的凱撒,而郁夜也猛然在展開攻擊前收斂了動作。

而此時,場面一片混亂,一陣槍聲猛然響起。

夕影下意識地從丈夫懷中抬頭,望過去--

一襲雪白洋裝的女子渾身浴血,胸前血花飛濺,美麗的身子像個破碎的布娃娃,拋向空中,脫離了甲板,落下,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不--”她猛然驚叫,一陣劇痛尖銳而迅疾地穿越她的大腦,整個人便昏倒在丈夫懷中。

“影兒,影兒……”伊藤辰介一陣驚慌,“快叫醫生--”他惶恐地狂吼。

“你在搞什麼鬼?”郁夜怒氣竄起,一把揪住凱撒的衣領。

“別急別急,先聽我解釋。”凱撒賠笑,出聲求饒,示意她放開自己。

郁夜手一扯,將他甩到伊藤辰介面前。

凱撒忙穩住腳步,鬆鬆衣領才道:“別擔心,嫂子只是暫時昏了過去,休息一下就會醒來。”

伊藤辰介這才抬起頭,“這就是你的絕招?”

“當然。”凱撒得意地道,“這叫刺激效應,就是說,人受到某種刺激,會引發潛在的本能……”

話還沒說完,猛然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河東獅吼,一個渾身濕漉、狼狽不堪的白色身影殺氣騰騰地衝過來。

“你竟然沒告訴我那種子彈衝擊力這麼大,你不想活了--”

“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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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影在伊藤辰介焦慮的眸光中醒過來,她目光有些迷離,臉上漸漸呈現恐慌,猛然坐起身,緊緊抱住他。

“血……槍……好多血、好多黑衣人……”

“別怕,沒事了,沒事了。”伊藤辰介心疼地抱緊她,柔聲安撫着,“那不是真的。”

“真的……是真的。”夕影雙手微微用力,揪住他胸前的衣服,“那是真的,是真的……好多血,我身體好痛……好多水,那些水好苦,我快要不能呼吸了,壓力越來越大,那些水變成了紅色……”她身子顫得更厲害,已經泣不成聲。

高大的身體一震,大手輕柔地拉開懷中的人兒。

“影兒……”她想起來了?他屏住呼吸,胸口卻因激動而急遽起伏着。

“……我醒來,看到很多醫生,還有一對老夫婦……爸……媽媽……”她突然痛哭出聲。

輕顫的身子驀然被他溫柔有力的手臂攬入寬闊厚實的胸膛,“別哭。”伊藤辰介心疼地道。

“如果早點遇到你,爸媽就不會那麼早離開我。是我的錯,都是因為我……”她不斷責怪自己,淚水濕透了他胸前的衣服。

“對不起、對不起,影兒,是我不好,對不起……”他抬起妻子嬌美的臉蛋,溫柔拭去不斷滑落她臉頰的淚珠,望進她噙着淚水的眼睛,“無論你是誰,在哪裏,你都是他們的好女兒。你傷心,他們也會很難過的。”

“以後我常帶你去北海道好嗎?他們是你的父母,也就是我的父母,還是汐子的爺爺奶奶……”他輕輕吻着她的紅唇,直到她哽咽的聲音漸漸平靜下來。

“想吃點什麼嗎?”剛剛那一陣驚嚇,和現在的情緒發泄,已經消耗了她不少的體力。

夕影搖搖頭,“我想看看以前的畫。”

伊藤辰介抹去她臉上的淚水,深吸口氣,輕輕抱起她,往書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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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影靜靜凝望着牆壁上的油畫,許多的畫面閃過她腦海,那麼清晰、那麼熟悉……

她微微顫抖着唇瓣,眼中浮現淚光。曾經的記憶,如潮水般湧現。

伊藤辰介屏息地凝視着妻子。

夕影激動地環顧四周,在右方的幾張畫作前定住了眸光。蒙蒙煙雨中,一個高大的黑衣男人站在塞納河畔,衣襟飄動……

她精緻的柳眉微微顰起,似乎在回想關於這個畫面的記憶。

察覺到她的困惑和不安,伊藤辰介將她攬入懷,無聲地安撫着她。

“我以為……自己記起了一切,沒想到……”她難過地將臉埋入他的胸膛。

伊藤辰介親親她的髮絲,“想不起就別再想了。”是似曾相識也好,是真正憶起也好,他都不在乎。

夕影抬起頭,將目光投向那幅畫,上面有她的簽名,畫題是“暗戀”。

伊藤辰介也順着妻子的目光望過去,“當時你從咖啡屋跑出來,偷偷地跟在我後面,被雨水淋了一身。”他伸手輕攬着她的纖腰。

“我在巴黎時,曾湧現很多熟悉的感覺,卻什麼也想不起來。”她貼在他胸前夢囈般難過地低語,“也許因為那裏沒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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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納河恬靜無語,潺潺不斷地流淌。

在呵手成霜的冬季黃昏,伊藤辰介陪着夕影,循着鵝卵石鋪成的小徑漫遊。

“……你來到拉丁區,發現我不見了,就在這些小道上跑。”輕柔低沉的嗓音響起,為她述說著曾屬於兩人的故事。

夕影抬頭望去,“我們再來一次好不好?”她好想重溫那種感覺,不,應該是好想記起那一幕情景。

“不可以。”伊藤辰介毫不猶豫地搖頭,替她裹緊厚實柔軟的披肩,“巴黎的雨容易讓人感冒。”

“可是我想重溫那種感覺。”她臉上湧現淡淡的紅暈,不過和之前相比,已經有很大的進步了。

伊藤辰介抬頭凝望遠處,薄唇微微揚起,“我們可以再戀愛。”

望着他別有深意的笑,她急忙順着他的目光望去,這才發現兩人已經走出了拉丁區。

不遠處的賽納河畔、橋欄上、洞孔旁,斜倚着熱烈擁吻的對對情侶……讓人看了不禁臉紅心跳。

未等夕影回神,伊藤辰介已經擁着她走了過去,在橋上停了下來,讓夕影倚在欄杆旁,雙臂擁緊她纖柔的身子,俯身就是一個熱吻。

良久,他才放開懷中的人兒,看着嬌羞的妻子,伊藤辰介笑得邪氣,“影兒,有戀愛的感覺嗎?”

夕影忙把嫣紅的臉蛋埋入他的胸膛,“人家不是這個意思。”

他低沉笑出聲,不容她躲避,抬起她的下巴,輕輕地在她的唇瓣啄了一下,“那麼就是這意思了。”

“也、也不是……”她喘息着,欲拒還迎。

天空飄灑下雨絲,風吹在臉上,帶來沁心的寒冷。夕影禁不住輕顫了一下,將身子偎依進丈夫的懷抱。

伊藤辰介馬上停止對妻子的“調戲”,擁着她來到街邊的一間咖啡屋。

雨下得很疏很細,一幅畫面倏地閃過腦海,讓夕影愣怔了一下。

“我們曾來過這間咖啡屋是嗎?”

“是的。”他笑。

“我有在這裏畫過畫嗎?”

“沒有。”他輕輕搖頭,望向窗外,望着雨霧中的橋,若有所思。

夕影捧起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痴迷地欣賞着窗外的美景。

“我們在雨中散過步嗎?”她繼續問。

“是的,不過當時是秋天。”伊藤辰介笑得溫柔,看出她眼中的渴望,內心有些猶豫,沉思了一會兒,吩咐道:“坐在這裏不要動,我去拿雨傘。”

夕影彎唇甜笑,開心地點頭。

伊藤辰介起身,走出咖啡屋,高大的身形在迷濛的雨霧中移動。

夕影忘神痴迷地凝視着眼前的一幕,望着黑色的身影在雨中流動……

她的心怦然悸動,驚慌回神,翩然奔至玻璃門,不顧一切地跑了出去,連大衣都忘了穿上。

風雨撲面,她卻全然不顧,眸光穿過細絲般的雨簾,尋找着那抹黑色的身影,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

伊藤辰介猛然停住腳步,緩緩轉過身,望見妻子向自己跑來。纖細的身子僅着毛衣和冬裙,沒有大衣,裹得雅緻的披肩已經鬆開,在風中飄揚翻飛。

他臉色微變,正要快速移動高大的身軀,卻被一股莫名的感覺震撼住,怔怔地望着她焦急、激動、喜悅的神情,站立在原處,等待着她撲過來……

身上的柔軟披肩漸漸滑下來,牽絆在胸前,逆着寒風飄飛,但夕影全然不理,邁動步伐跑着,此時,她眼中只有遠處那抹佇立着的高大身影。

在距離他三米的地方,夕影停住腳步,微微喘着氣,溫柔地看着他,眼眶有些不可抑制地濕潤了。

伊藤辰介想上前將她緊緊摟在懷裏,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動彈,只能凝視她美麗的容顏。

“還記得這座新橋嗎?”夕影微微顫動着唇瓣,輕輕問道,噙着水霧,抬眸望向賽納河,腦海浮現那幅《賽納河的戀人》。

一片雨霧迷濛的景象,一身黑衣的男人沐着雨霧踏上橋,雨絲稀微處,是公寓昏黃的窗口,紗簾微動,一個纖細窈窕的身影,面向新橋,與橋上的男人相視而笑……

伊藤辰介微笑,想出聲,卻發現語音被哽住。

“當時下着雨,我們漫步在賽納河畔,正好看到一對情侶隔橋相望,我說很美,很浪漫,想將它畫下來,不過主角要換成我們。”她眼中的水霧漸漸凝聚成了淚水,滑落腮邊。

“當畫完成了一半,突然下起雨來……”伊藤辰介低啞地開口,眼中噙着笑意,還有一抹若隱若現的淚光。

“我就跑去書房找你,依偎在你的懷抱里繼續畫……”淚水潸然而下,她再也忍不住,將纖柔的身子投進他懷裏。

伊藤辰介心中有着掩飾不住的狂喜,將她緊緊擁在懷中,深深吸了口氣。

“辰介……”輕柔的聲音在他懷中響起。

“嗯?”他無法再說出多餘的話語,俯下臉,高挺的鼻尖幾乎抵到她的俏鼻。

“我想起來了。”淚水掛在她腮邊。

“是的。”他沙啞低語,終於忍不住內心的激動,深深地吻住她。

賽納河靜靜流淌,靜靜地凝視着她身畔親吻的情侶,依然那麼溫柔嫻雅……

我曾幸運地到過巴黎,所以賽納河永遠跟隨着我,因為巴黎留駐着我愛人的腳步……

一全書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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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忘塞納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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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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