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莫名其妙的，程嬅心就錄取了。
由始至終程嬅心都弄不懂，職位應該不低的主考官，為何會是色胚一個？
要不是她連主考官的面部沒見到，她的巴掌早就毫不留情地揮向他了。
不過幸好沒見到，不然，她卧底的計畫就要毀於一旦了。
面試當天，程嬅心的心一直七上八下的，十分緊張。
當接待小姐喊到她的名字，她才深吸了口氣，挺直了腰桿，推門進入。
若不是她清清楚楚地看見那門上標示著這裏是面試地點，她還真會以為是自己走錯了地方。
怎麼會空無一人？偌大的辦公室里只放了一張椅子，再無其它。
主考官呢？莫非是尿急去解放了？
就在她甚感疑惑時，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讓她結結實實地吃了一驚。
後來她才發現，這場面試詭異到了極點，主考宮根本不露面，只是利用擴音器與她對話。
然後，一個接着一個制武的問題流瀉而出，不外乎是對公司的期望、自己的理想、工作經驗淺談，以及她希望的待遇。
而這些問題的答案，她早就在幾個禮拜前即依尹殘寒的設定背得滾瓜爛熟。
事實上，她不太相信自己會落得接到那種“末獲錄取，再聯絡”的通知，因為她的背景實在太完美了。頂著一所國外知名大學的外文碩士頭街，應對自如，又不造作，要求的薪水也不算高，又有近五年的工作經驗，縱使競爭者再多，她依然相當有把握。
只是，那個醇厚而魔魅的男性嗓音，她似乎有點印象，只是此時想不起來。
真怪，最近她總是如此，難道是工作量太多？
（好吧，我只想問最後一個問題。）進行了數十分鐘，也該告一段落了。
“嗯。”
（請問……）
不知道他會問什麼問題，她的心裏頭正在盤算著。
該問的他都問過了，不知道還遺漏了什麼？
不過，她並不害怕。
比這更大的場面她都安然度過了，這根本就不算什麼。
（請問——）
那聲音頓了幾秒，又重新開口，投下了一顆令人不敢置信的炸彈。
“這個該死的大色狼！”思及此，程嬅心忍不住咒罵出聲，壓根兒忘了維持自己優雅的表象。
那根本就是性騷擾，要不是她非得進入“別升”工作不可，早就將那個面試宮揪出來痛揍一頓了。
“‘請問你穿什麼顏色的內褲？’，這是什麼該死的問題！難道這裏的主管都是色狼？”她氣紅了臉打着上司派給她的信件，嘴裏不停咒罵。
“小嬅。”
正在抱怨，一名婀娜多姿的女子向她走來。
“曲繪姐。”程嬅心尷尬地用笑容掩飾自己的失態。
她方才應該沒有太失態吧？她在心中暗自思忖，目光掃過身段玲瓏的唐曲繪。
她，就是她的頂頭上司。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頸如蝤躋，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這些關於美麗的名詞，用在唐曲繪身上都十分貼切。
她的東方美，也令程嬅心讚嘆不已。
“唉！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還是改不過來？”幽幽地嘆了口氣，唐曲繪道：“別再叫我曲繪姐了，生疏得緊。”關於這點，她已經不知道糾正過她幾回了。
“呃……我下次會注意點。”程嬅心露齒一笑。
“嗯。”唐曲繪一側身，靠在程曄心的辦公桌桌緣。“弄得如何？最近適應得怎樣？”身為上司的她自然有責任關心下屬。
“還……還不錯。”她又笑了笑。
唯一能夠抱怨的就是闖入禁區的駭客最近一直沒啥動靜，讓她好生失望，卧底的工作自然也就沒有什麼進展。
當然，這點她是不能說的。
“工作不適應要說，不用太勉強。”唐曲繪微笑着，細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
“我是覺得還可以，就是工作繁雜了些。”她回道，敲擊鍵盤的手仍足下停地工作著。
“最近有沒有空？”唐曲繪的話鋒一轉。
“嗯？”難道有什麼事？
“公司最近有個宴會，有沒有興趣參加？”她把話說明了，“原本這個宴會只有高階主管才有資格入場，但是我想乘機讓你先去見識見識。”然後，她的視線在程嬅心臉上掃過。“你覺得怎樣？”
程嬅心有幾秒鐘的怔仲。
千萬不要太出風頭……
記得她剛潛入“別升”時，心思縝密的商問軒是這樣交代她的。他的顧慮一向很有道理，聽他的准沒錯。
那麼……若是她參加了這個宴會，算是太出風頭嗎？她疑惑著。
“給你三天考慮，不用太勉強。”唐曲繪站直了身子。“我想，這對你而言是個好機會，可以看看高層主管們是怎樣活動的。”
事實上，關於這個提議，她是有點心動的，因為這剛好正中她的下懷。
說不定，她還可以從高層主管的談話里查出一點內幕。
但要是被注意到了怎麼辦？恐怕會對她的卧底工作造成阻礙。
程嬅心的臉上浮現明顯的猶豫。
“那我先走了，你想好之後再告訴我。”唐曲繪眼波流轉，閃過一絲慧黠。
“我希望你給我的答案是肯定的。”
說完，她腰肢款擺地離開。
程嬅心盯着她遠去的身影，心中百轉千回。
這樣也不是，那樣也不是，她究竟該如何是好？
或許，她該和“傲宇”的高級幹部們商量一番。
她抬頭看了眼牆上掛鐘的時間。四點半，快下班了。
接着，她順手抓過電話，撥了一串號碼。
（喂？）
“殘寒，是我。”她說道，開始與他商討大計——
“她還沒發現。”另一間辦公室里，唐曲繪柔柔的聲音響起。
（還沒？）看來她的警覺性不夠強，不過，這反而方便他下手。截至目前為止，所有的一切出乎意料的順利。
這還得感謝尹殘寒的大力相助。
男人冷凜的臉上終於浮現一抹少有的溫柔笑意。
“關於宴會的提議，她似乎很認真考慮。”唐曲繪繼續闡述。
（很好。）男人點頭讚許。
“只有很好？”她嬌嗔著，顯然對口頭上的讚賞不滿意。
男人默不作聲。
她的心思他最清楚了。相處了這麼多年，他了解她滿腦子依舊只想着要到國外度假逍遙。基於這一點，縱使她的業績再好，仍然算不上敬業。
“拜託……”唐曲繪撒嬌道。
六月就快到了，台灣即將步入夏季，屆時，艷陽就會高照，為了她白皙的肌膚着想，她必須找個好地方避暑。
或許是歐洲，也或許是科技發達卻一點也不浪漫的美國……
（好吧。）男人終於屈服，因為他以後還有許多地方，必須仰賴她的幫忙。
“小女子感激不已。”聞言，她笑開了臉。
（不過，這是有代價的。）他再次提醒。
“我知道。”她早就有準備了。“等一切生米煮成熟飯後，我這電燈泡自然不會不識相地留在這兒。”說著說著，她不禁掩嘴竊笑。
（那，就這樣了。）他不想再聽她說些不正經的。（成交。）
“傲宇”的高級幹部近來難得齊聚一堂。會議將要開始，但場地卻不再是以往的辦公大樓，而是程嬅心的“心田”。
不過，近來的心田已經不是她在當家，而是楚彤妍。
咖啡香瀰漫在空氣中，楚彤妍以極不熟練的姿態忙碌著，而程嬅心則是對她傾囊相授。
“咖啡凍要這樣挖，不能東一塊西一塊的，不然會變得水水的。”
“煮咖啡之前，器具要先溫一下。”
“還有，記得要用濾紙，不然會有粉末跑到咖啡裏頭，會變得很難喝。”
楚奕風懶洋洋地倚著吧枱，一臉準備看好戲的模樣，嘴角還不經意地扯起一個嘲弄微笑。
“我看，還沒等到小妍學會，心田就要倒閉了。”看看她的學習速度，簡直比烏龜還要慢。“還是請個有經驗的工讀生算了，免得哪天顧客喝了之後上吐下瀉，還要嬅付醫藥費。”
他的話惹來楚彤妍的白眼。
“哼！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我是實話實說。”
“門縫裏看扁人！”她握緊拳頭，恨不得街上前狠狠揍他一拳。
“聽不進去就算了，隨便你。”
“要你管！”
“誰想管你啊？”
“你——”
“怎樣，我怎樣？”楚奕風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的模樣更讓她差點抓狂。
劈哩啪啦的，兩人交會的視線似乎爆出了火花。
唉！真不知道這是不是他們兄妹倆特有的相處模式？算了……反正看久也就習慣了。程嬅心搖頭笑着。
商問軒佔據店內一角，十分專註地看着筆記型計算機，對四周的吵鬧完全充耳不聞。
他的氣定神閑贏得了程嬅心的敬佩。
五人中已經有四個人到了，獨缺尹殘寒。
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回事？剛剛在電話里，時間明明就是他訂的，自己卻姍姍來遲，看他等一下要怎麼解釋。
門口的風鈐叮叮噹噹地響了，電動的玻璃門倏地打開，就見尹殘寒風塵僕僕地趕到。
“殘寒哥，你總算來了啊！”楚彤妍正抵擋不住楚奕風的猛烈攻勢，一看到救兵就速速落跑，留下楚奕風在她背後大罵。
“還真準時。”程嬅心嘴角勾笑，氣不過他遲到將近一個小時，語氣里儘是嘲諷。
“沒辦法，別這麼說。”尹殘寒臉上毫無悔意，“別升這個客戶特別難搞定，要怪去怪他們，我已經儘力了。”他聳聳肩，挑了張椅子一屁股坐下。
“別升？”他的話引起眾人的注意，四雙眼睛不約而同地望向他。
“是有關合併的事。”他淡淡地開口。
“這不是很久以前的提案嗎？”楚彤妍不解地甩著背後的長辮子。
“去年九月左右。”商問軒準確地道出日期。
程嬅心回想着。的確很久了……
那時候，傲宇集團剛跨越生化想要進軍武器研發市場，由於別升集團的名聲在這個領域已經如日中天，傲宇集團便有意合併，沒想到會談的結果卻因為條件談不攏而不了了之。
現在可真是讓人驚訝，居然換成別升集團主動來敲門。
“我懷疑他們另有目的。”楚奕風開口分析：“這實在太弔詭了，對方才派駭客人侵，現在又有意合作？”
“不對。”程嬅心反駁道：“駭客這件事先別妄下定論，說不定是個人的入侵行為，與集團無關。”這點尚未釐清，要怪就該怪她。
沒辦法，她的工作進度實在是慢得可以。
“坐下來說。”尹殘寒示意大家坐下。
“我去端剛煮好的咖啡和小餅乾。”楚彤妍興匆匆地往吧枱里鑽。
坐定之後，商問軒開口道：“這是個好機會，如果他們不足別有目的的話。”
“我也是這麼想。”尹殘寒點點頭。
“可是，駭客——”楚奕風依然有所顧慮，眼睛看向程嬅心，眼裏明顯地充滿關心。
“呃……我……”程嬅心露出苦笑，“沒有太大的進展，因為他始終不行動，要我捉他也難。”
說起來也奇怪，自從她進入別升集團之後，對方就像知道她的目的一般，再沒有任何動靜。
眾人才陷入沉思，楚彤妍就端著托盤走了出來，濃郁的咖啡香隨即飄散在空中。
“有泡沫的是卡布奇諾，其它的是瑪琪朵。另外還有小餅乾，剛剛嬅心姐教我烤的。”她將咖啡一杯杯地分送到每個人面前。
楚奕風一臉不信任，盯着眼前那杯黑漆漆的液體許久。味道是咖啡沒錯，但，他仍然用疑問的語氣問：“這個……真的能喝嗎？”
“不喝拉倒。”楚彤妍乾脆地回答。“反正我煮的咖啡也不希罕你喝。”
楚奕風挑挑眉。
不喝就不喝，他還真怕裏面被下了毒呢！
商問軒似乎不太在意，隨手拿來就喝了一口，而且臉色並沒有改變。
看吧！
楚彤妍用示威的目光朝楚奕風看去。
那是人家有風度，不好意思說實話。他也用目光反擊。
“專心聽。”尹殘寒不悅地掃了他們一眼。
“我記得他潛入的是人事部分，似乎有意竊取私人資料。”商問軒若有所思。
程嬅心點頭，用不太能理解的口氣道：“但我不能了解，他既然有能力侵入我防守的區域，能力應該不差，為何會選擇利益不高的人事部分？”
“這件事以後再說吧。”尹殘寒大手一揮，打斷了大家的討論。“這可以慢慢研究，今天要討論的不是這個。”
他望向程嬅心，要她說明。
程嬅心立即簡略地將唐曲繪的心意向大家說明。
“？”聽完之後，楚奕風攤了攤手。“這是個好機會，說不定可以知道些內幕消息。”
“是嗎？”她依然迷惑。
“我個人表示贊成，其它人呢？”他用目光詢問其它人。
“沒什麼不好的。”
尹殘寒點點頭，低頭啜飲一口咖啡。
楚彤妍則是沒有意見。
“是什麼性質的宴會？”楚奕風進一步問道。
“奸像是個慶祝酒宴，名堂我記不起來。”實際情形她也不清楚，只聽唐曲繪說了個大概。
“我們好像也有受邀。”楚奕風想了下，開口道。
商問軒也道：“的確只有高階主管才有入場資格。”就連傲宇集團受邀的也只有兩個人。
“咦？”楚彤妍忽然驚呼了一聲。
“怎麼了？”程嬅心回頭看她。
“我記得……這個小型酒會，別升集團到場的人似乎本來就不多。”她若有所思。
“然後？”
“嬅心姐，我記得你好像說過，你的上司叫……”
“唐曲繪。”她答道，更是疑惑。
怎麼了嗎？唐曲繪有什麼問題嗎？
楚彤妍打開計算機，目光掃過尹殘寒。
其它人皆是一頭霧水，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到底怎麼回事？”楚奕風不解地問。
“呃……沒事、沒事……”她一邊將資料輸入計算機，一邊對大家微笑裝無辜。
“沒事啦！剛剛想到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你們繼續啦！”
話是這麼說，但是她剛剛接收到殘寒大哥的目光，似乎……
“啐！”楚奕風不層地撇撇嘴。看了看大家喝咖啡喝得很自然，順手就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
應該沒有問題吧？
看其它人喝了既沒有口吐白沫，也不需要急救，更沒有想吐或跑廁所的樣子，他應該不會那麼衰吧？
思及此，他拿起咖啡杯，喝下一口。
霎時，楚奕風一張端正英俊的臉皺成了一團。
噗的一聲，他嘴裏的咖啡全數噴了出來。
“這……這裏面加了什麼？”這杯咖啡的味道，竟然酸得很不自然。
“怎麼回事？”程嬅心快步走上前，遞給他一大杯冰開水，責難的目光掃向楚彤妍。不用說，這一定是她搞的鬼。
“呃……嬅心姐，這沒什麼啦，不用擔心。”她抬起頭，“我只是在咖啡裏面加了一點西紅柿醬罷了，喝不死人的。”頂多跑廁所拉肚子拉到他腿軟而已，這樣夠有誠意了吧？原本她還想加胡椒鹽咧！
說完，她無法抑制地拍著桌子狂笑起來。
“你不要跑！”楚奕風灌下一大口冰開水，憤怒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楚彤妍笑着躲到遠處，而且還有興緻吟詩。
楚奕風額上的青筋不停抖動。
楚彤妍，你完了！
從此以後，在他心中，她再也沒有信用可言，等著瞧，以後若是她又捅了樓子，休想要他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