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確定要這麼做?"
來到靜子就讀的幼稚園外,鐵面與江茵坐在車內等待靜子的出現。
昨晚與鐵面互吐愛意后,江茵便將她與靜子之間的相遇告訴了鐵面,畢竟在與靜子有了這一層關係后,她實在無法再繼續裝作若無其事般的調查山崎的罪證。
"你放心,我們並不是要害她,只是希望藉由她得知一些山崎的事情罷了。"
昨晚聽完她的那番話后,鐵面當下便決定朝靜子與山崎之間的父女關繫着手,看看能不能多知道一些消息。
"但是……"江茵擔憂的望着遠方,她實在不想傷害到靜子。
鐵面看出她的遲疑。"我向你保證,我絕對不會做出任何會傷害到她的事情,更不會因為她是山崎的女兒而對她有所為難。"
聽到他的保證,江茵鬆了口氣,也安了心。
喧譁嘻笑聲在耳畔響起。
江茵轉頭一看,學校里的小朋友已陸續由大門口奔出。見到那個熟悉的藍色小身影后,江茵急忙扯着鐵面的衣袖。"綁了兩條辮子、穿着一件藍色海軍服的小女孩就是靜子。"
鐵面順着她的手勢看過去,在認清目標后,他旋即飛快的步出車門,然後順利的抱起靜子便往車子奔來。
就在山崎的手下到達之前,他們成功的帶走了靜子。
一見到江茵,靜子滿臉歡喜的撲進她懷裏。"姨,靜子好想你哦!"
江茵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回抱她。"姨也好想靜子呀!來,告訴姨,昨天晚上回去,靜子有沒有乖乖的向爹地道歉呢?"
靜子哼了聲,不高興的扭開頭。
江茵與鐵面對看了一眼,又問:"怎麼啦?是不是在學校跟小朋友吵架了,否則為什麼嘴巴翹得那麼高?"
靜子轉過頭來,開始向江茵哭訴。"昨晚靜子一回到家,爹地就拿了一根這麼粗的藤條打靜子。"她還特意做出手勢強調着。"打得靜子好痛好痛,到現在,靜子的身體還是好痛,爹地是壞蛋,以後靜子再也不跟爹地說話了。"說完后,她還煞有其事的擠出兩滴淚。
江茵不知自己究竟是該心疼的摟着她安慰,還是該覺得好笑。
鐵面對她使了個眼色,然後用着流利的日語對着靜子說道:"是不是因為你昨天偷偷跑出去,所以爹地很生氣,才會打你?"
靜子將低垂在江茵懷裏的臉抬起來,望向聲音的來源處。一看到鐵面的臉后,她隨即興奮的尖叫出聲:"面具叔叔!"
鐵面聽到她古怪的稱謂,頗覺有趣的揚起了眉。"你不覺得叔叔臉上這張面具很可怕?"
"才不呢!"靜子開心的將小小的身體湊近了鐵面的身旁。"齊藤和神谷她們都有面具玩偶,現在我有面具叔叔,以後她們再也不敢囂張了。"
江茵不明白她莫名其妙的話。"齊藤和神谷是誰?"
靜子嘟着嘴,裝模作樣的學大人環起了手臂。"就是學校的小朋友嘛!她們的爹地媽咪每天都會買好多的玩具給她們,她們就帶來學校炫耀,好多小朋友都好討厭她們,因為她們每次都把別的小朋友的點心吃光光,害他們一直哭,可是她們現在已經不敢了。"
"哦?"江茵憋住笑。"為什麼她們不敢了呢?"
靜子一臉驕傲的表情。"上個禮拜她們又拿小朋友的點心吃,靜子忍不住就跟她們打了起來,而且靜子是一個打她們兩個哦!結果靜子贏了。"
"哇!靜子好厲害哦!下次教教叔叔怎麼打架吧!"鐵面拍拍她的頭作為鼓勵。
江茵瞪了鐵面一眼,然後轉向靜子。"別聽叔叔胡說,打架是不好的,要是受傷了怎麼辦?"
"才不會!"靜子得意的指着自己的雙眼。"她們被靜子打得變成了熊貓,而靜子只是賤狗而已,靜子才沒有受傷呢!"
江茵聞言好笑的揉揉她的頭。"都變成賤狗了還說沒有受傷?你就是這麼皮,爹地才會生氣的打你。"
一提起這件事,靜子興奮的神情就不見了。"靜子知道昨天偷溜出來是靜子不對,可是爹地根本連問都沒有問就打靜子,靜子好難過哦!"
江茵笑了笑,握住她的手。"爹地會打靜子是因為他擔心呀!靜子想一想,昨天靜子是不是沒有告訴任何人就偷溜出來了?而且到了晚上才回去,爹地是不是會很擔心?靜子可不能因為這樣就討厭爹地哦!"
靜子扭絞着雙手,不說話。
鐵面知道她還在鬧彆扭。"靜子想不想到麥當勞吃漢堡呀?"
一聽到麥當勞,靜子連想都不想就回答:"好呀!好呀!我要跟姨還有面具叔叔出去玩,爹地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陪靜子出去玩了。"
她渴切的模樣讓鐵面與江茵兩人心中升起了一股心疼。
在麥當勞里,看着在遊樂區里玩得不亦樂乎的靜子,江茵覺得好滿足。
鐵面望着她,"你好像很喜歡小孩子?"
江茵因他的話而轉過頭,然後有些落寞的笑了笑。"每當我一看到她就想起自己小的時候,我媽也是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父親是個科學家,家裏又沒有其他的兄弟姐妹,陪伴着我的永遠是一室的孤寂和冷清。"
"起碼你還有一個傷心時可以哭訴、快樂時有人可以分享的地方。"
江茵聽出他話語裏的滄桑。"難道你沒有家人?"
他自嘲的笑了笑。"幻影的每個人都是因為被親人遺棄,才讓組織收留的,對我們而言,組織就是我們的家,所有的成員都是兄弟姐妹。"
"你的家人呢?難道他們沒有找過你?"
他不在意的冷哼一聲。"如果他們會找我的話,那當初就不會把我丟給別人不管了,更何況我從來就沒有想過他們。"
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江茵可以從他的眼神中感覺到他的痛苦。她好想告訴他,雖然他的親人不要他,還有她要他呀!但是,她開不了口。
鐵面看出她的心疼,他笑了笑,扯開話題。"靜子的事你要怎麼解決?"
江茵知道他又將自己的心封閉起來了,她嘆了口氣,一臉的無可奈何。"什麼事情要如何解決?"
"我看得出來靜子很喜歡你,但你有沒有想過,你不可能一輩子留在日本不回去,要是哪天你回去了,那靜子要怎麼辦?"
江茵愣了一下,她根本沒有想到這一層。
"她是那麼的喜歡你,又那麼黏你,要是哪天你告訴她你要離開她、回台灣了,你認為她承受得了嗎?"
江茵呆住了,她完全沒有顧慮到那麼多。她望了望此刻正和其他小朋友快樂的玩在一起的靜子,然後自責的低下頭。"我只是想哄哄她,不想看到她失望的小臉,但我沒想到她會這麼喜歡我。"
鐵面看了她一眼,目光也瞟向靜子。"人在孩童時期受的傷害是最難治癒的。"
江茵霎時慘白了臉。她懂他的意思。
送走靜子后,鐵面與江茵驅車打算回到住處。
對於靜子,他們可是所有能問的全問了,但顯然的,山崎健一與女兒之間並不親,在家裏,靜子鮮少見到父親,而山崎似乎也將重心全擺在他的科學研究上,父女倆一天說不到五句話。
"現在要怎麼辦?"想起靜子的孤單,江茵就覺得心如刀割。
鐵面優閑的聳了個肩。"既然這方面沒用,我們只好再想別的辦法了。"
"可是……"她皺起了眉,眼神里有着着急。"都快半個月了,我們連一點蛛絲馬跡也調查不出來,我並不想潑你冷水,但你有把握我們會成功嗎?"
鐵面的嘴角浮出一抹自信的微笑。"你一定沒聽過一句話吧!"
江茵不明白。"什麼話?"
"「鐵面出面,絕對如願」。每個幻影成員都有一個可以形容自己的一句話,既然別人會這麼形容我,你就應該知道,只要是我接手的任務,從來沒有不成功的。"
江茵真的敗倒在他的自信下了。她還想再說話,突然一輛豪華的勞斯萊斯房車在此時從他們面前閃過。
江茵記得那輛車和開車的人,他是山崎的司機。
"要不要跟上去看看?"她轉頭詢問鐵面。
"嗯,這麼好的機會怎麼可以就這樣放過!"
他二話不說,將方向盤一轉,隔了一段距離緊緊的跟在那輛勞斯萊斯後頭。
"你猜他要去哪裏?"坐在駕駛座旁,江茵緊盯着前方那輛車子,突然那輛車子一個緊急轉彎,江茵連忙提醒鐵面:﹁快!他轉彎了。﹂
俐落的轉了個彎后,鐵面說道:"既然是山崎的司機,自然是去接山崎,不過現在天都快黑了,我很懷疑他怎麼沒有待在家裏?"
這句話讓江茵起了疑心。"你記不記得靜子說過山崎很少待在家裏,而且通常出去的時候都選在晚上?"
鐵面看了她一眼。"有什麼可疑的地方嗎?"
江茵搖搖頭。"我也不清楚,但我總覺得怪怪的。你想想看,有什麼事情會需要晚上才做?﹂
鐵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看來,山崎的真面目快呼之欲出了。"
江茵撐起下巴望着他。"你好像一點也不擔心?"
"有什麼好擔心的?"他抬頭看了紅綠燈一眼,然後油門一踩闖了過去,繼續緊緊的跟着那輛車子。"我們愈覺得山崎不對勁,也就代表離揭穿山崎的陰謀不遠了,相對的,這不也意味着我們即將成功了嗎?我想不出這麼可喜可賀的事情有什麼好擔心的?"
江茵猶豫了一下。"你這麼說也沒有錯,但是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該來的總是會來,你在這裏窮擔心也沒用。"
就在他們說話的當兒,那部車駛進了一幢大樓的停車場內,鐵面放慢速度,將車子停在一部轎車後面。
"這裏是哪裏?"江茵抬起頭望着眼前的大廈,不由得驚歎出聲。這幢大樓好高,少說也有三、四十層,但問題是,這是哪裏?
鐵面停好車后,目光轉向那幢大樓。"這裏是東京有名的科技大樓,很多各國的研究學者都經常出入這裏。"
"哦?"江茵偏着頭,狀似思考的敲打着玻璃,"這麼說,山崎的陰謀真的跟他的發明有很大的關聯了?"
鐵面肯定的點點頭。"我猜這個可能性很大,而且我還有個大膽的假設。"
這句話吸引了江茵。"什麼假設?"
"當初我們不是都對山崎為何會發出黑函狙殺你父親而感到不解嗎?如果我們假設你父親是因為發現了山崎的秘密,而且又不肯屈服於他,山崎為防秘密走漏,所以才會僱用我們殺掉你父親,這個假設是不是比較有可能?"
江茵沉思了一會兒,"你說得沒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就可以從這方面去調查。"
鐵面疑惑的問:﹁為何我們不直接去問你父親?﹂
江茵慌忙的搖搖頭,﹁不行!我這次是瞞着我爸爸偷偷來的,我不想讓他擔心我!﹂
鐵面點點頭,對山崎的遲遲不出現感到有異。"這傢伙不曉得在搞什麼鬼,你在這裏等我,我進去看看。"
"等一下!"鐵面車門剛打開,江茵就阻止了他。
"怎麼了?"他不明白她的舉動。
江茵笑了。"你沒聽過「剛柔並濟」這句話嗎?你呀!身手雖然好,但卻不懂得圓滑,有時候耍點小伎倆也是很有用的。"
鐵面饒富興味的看着她。"你的意思是你要去?"
步出車門后,江茵風情萬種的撥了撥肩上的波浪長發,然後對他露出一抹誘人的笑。"你就在車上好好的等我回來吧!"
鐵面聳了個肩,不反對讓她表現表現。
調皮的向他眨了眨眼后,江茵拉拉身上的連身短裙,然後走近大廈。
一進入大廈,正前方是一大片長長的玻璃櫃,裏頭擺了不少宇宙圖片及機器的模型,江茵往兩旁看去,左右兩邊各有一個通道及樓梯。
江茵遲疑了一下,然後往大門右方的服務台走去。她在心裏喝采了聲。是個男的!
走近服務台後,江茵刻意壓低身子,半帶着誘惑的看着那名男子。"先生,我可以了解一下你們這座科技中心裏面的大概情況嗎?"
那名日本男子看到江茵后,臉上馬上出現了急於討好的表情,他急急的站了起來。"當然可以。來,這邊坐,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可以仔仔細細的解釋給你聽。"
看到他的臉,江茵厭惡的暗斥了聲。
日本男人果然個個都是色鬼,哼!看她怎麼對付他!
假裝柔順的坐在沙發上后,江茵將纖纖玉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我說這位性格的男士呀!我對你們這座科技中心很感興趣,如果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告訴我這裏面有什麼嗎?"
那名日本男人顯然被江茵迷得魂都飛了,只能一味傻笑的看着她。
江茵嚥下噁心,故作曖昧的湊近他。"帥哥!告訴我嘛!"
"好好,沒問題,左邊是……﹂
在江茵巧施美人計下,那名日本色鬼心甘情願的將科技中心裏的情形都告訴了江茵,而她也順利的取得了所有想知道的資訊。
上了十五樓,江茵躡手躡腳的貼在牆壁旁向四處張望。
十五樓是科技會議室,江茵從那個白癡男人口中得知了山崎與美國幾位知名的科學家正在這裏舉行秘密會議。
江茵輕手輕腳的往左方走去。
如果那個日本色鬼沒有騙她的話,最近這幾個禮拜,山崎已經在這裏出入過許多次了,而且每次的行蹤都謹慎而隱密,這更加深了江茵的好奇。
走過轉角后,會議室就到了,但不巧得很,外頭有兩個人守着。江茵轉回頭蹲在牆角,她得想個辦法引開他們。
她咬了咬下唇,決定故計重施。
深吸了口氣后,江茵擺出嫵媚誘人的姿態,朝着他們走去。
看到她,那兩名男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氣急敗壞的向她走來。"小姐,這裏是禁止進入的,請你馬上離開。"
江茵輕叫了一聲,一臉的抱歉。"對不起,我迷路了,我本來是要到圖書室的,怎麼知道走着走着就走到這裏來了,可以請你們帶我到圖書室嗎?"
那兩名男子對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說話了:"你帶她去吧!我在這裏守着。"
見計謀得逞,江茵更加死命的擺出誘人的表情。"謝了,帥哥!"
跟在那名男子後頭,江茵見四下無人,連忙脫下腳上的高跟鞋,對着他的後腦勺猛力一擊,不出三秒他便應聲倒下。
成功!
在用同樣的手段解決掉另外一個人以後,江茵優雅的穿上高跟鞋,然後略感悲哀的看着地上的兩個身影。
沒想到日本男人不僅色,而且還不堪一擊。本來她還覺得對他們有些歉疚的,不過如果他們沒有絲毫色心的話,又怎麼會着了她的道?
攏了攏因剛才的舉動而變得有些零亂的頭髮,江茵大大方方的打開會議室的門,大步的走進去。
裏面好暗!
這是江茵進入會議室的第一個感覺,當她已經適應了裏面的黑暗后,她發現在室內的盡頭處有一點亮光。
謹慎的向四處瞄了一眼,她小心翼翼的往裏頭走去。
走到底,呈現在她眼前的是一面偌大的螢幕牆,此刻,牆上正放映着一幕幕機械人的初步完成圖型及種類,而講解人正是山崎健一。
"這是我這兩年來最新研發出來的微晶體,它本身具有控制人類思想及行為的功能,如果把它植入人體的話,那就和機械人沒有多大差別了。最近我已試着在人體裝入了這個東西,而且效果遠比真正的機械人還要好。"
江茵聞言倒抽口氣。
原來那些被派來狙擊他們的女人真的是受了山崎的控制。江茵愈聽愈害怕,這些超越機械人的發明實在太可怕了,它們不僅可做為殺人的工具,而且還可以利用在戰爭上,每個微晶體的基本功能少說都在一百種以上。
江茵看得膽戰心驚。他們設計這些具有無比破壞力、且能控制人體的東西做什麼?難不成……
"看來,山崎的野心已經不是做一個小小的科學家就能滿足的了。"
在回程的路上,江茵將自己在會議室內所見的情景全部告訴了鐵面,鐵面也將自己那日闖入山崎住處所聽到的事情告訴她。
"怎麼辦?我們不能任由山崎為所欲為下去呀!如果真讓他以微晶體稱霸全球,那全世界的人都要遭殃了。"
鐵面當然知道後果的嚴重性,但如果他們輕率行動的話,只怕會打草驚蛇。
"這事有些棘手,我們必須從長計議。"
回到住處后,鐵面開了燈,"我有個提議。"
坐進沙發內后,江茵靜靜的等着他開口。
"你應該知道如果我們再繼續跟蹤下去的話一定會露出馬腳的!山崎的手下絕非等閑之輩,從他派人到機場、飯店突擊就可以知道,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利用他身邊的人,然後……"
"你不用說了。"江茵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你打算利用靜子做為餌是吧!我不答應。"
鐵面定定的看着她。"你應該知道我們別無選擇,我們現在除了靜子之外,沒有其他可行的辦法了。"
江茵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抬起無奈的雙眼。"我不能為了替我父親洗刷冤屈而殘酷的利用靜子,我做不到。"
鐵面湊近她,安撫的輕拍她的背。"你不要想得那麼嚴重,名義上是利用,但我們根本不會傷害她,只是要她將山崎近來的行蹤告訴我們,如此而已。"
"不!"江茵推開他,猛力的搖頭。"我們現在正籌畫著一同毀滅她父親的計畫,你要我怎麼能狠得下心來要她幫我們做出傷害她父親的事呢?"
"你想得||"
"不要說了。"江茵緩緩的抬起頭來,神色是異常的冷靜。"讓我混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