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這回梁舒選擇不追逐。她仁立在原處,笑容充滿着玩味,這才是第一次拒絕而已。

「皆川凜,你越是不答應,我就越要達成目標,最好你夠神秘,免得我還沒發揮所長,就對你興味索然,這樣我可是會生氣的。」

終沒的語調,像撒嬌的女孩,香香甜甜。

「他要出門,在這三更半夜?」看着畫面上的皆川凜,梁舒的好奇難以控制。

二話不說,她抓起外套跟提包,跨步奔跑的追上他。

「皆川凜,當真的不考慮我的提議?」她冷不防的從他身後開口。

皆川凜一見着是她,臉上有着詫異,「是你,為什麼你會在飯店二十樓?」

二十四小時埋伏?這小姐會不會太瘋狂了點?還有,這家飯店的保全未免也太草率。

「為什麼不能在這兒?」她挑釁的反問。

「二十樓已經由明集團完全承租,飯店是不可以違約轉租給其他客人的。」他的眉蹙攏着,不是不悅,而是叫她的行徑給駭着了。

「你覺得飯店對顧客的承諾很重要吧?」

「你覺得呢,小姐?」他把問題扔回給她。

瞧她那眉梢挑着,皆川凜直覺問題有陷阱。

「肯定的答案。」梁舒好整以暇的套上外套,「飯店必須遵守對顧客的承諾,早在明集團決定下榻麗景飯店,我就已跟飯店簽約準備長住這間地處偏遠的套房,飯店是有出面請我考慮換房,但是我喜歡這個房間勝過其他,況且我也承諾不會去騷擾黑崎先生。基於先來後到的道理,你是無權指責我,或是飯店服務人員的。」

「飯店至少該善盡告知義務。」

「皆川先生,既然明集團的人能對飯店要求,不可以走漏有關黑崎遙一舉一動的消息,包括他住在哪間房間,那為什麼我該允許我的住處被泄漏呢?也許我是個蹺家的婦人,最希望的就是有個地方隱藏。」

「可是我感覺你分明時時刻刻在注意這層樓的動靜。」事情沒有她說得單純。

「你確定?」

「再確定不過。」

梁舒瞪着無辜的眼,「誤會,我只是注意皆川先生你一人而已。」

「小姐。」他實在不明白她的動機。

「別小啊姐的,八股,我是梁舒,你可以叫我舒,或是依日本習性強冠上個子字——舒子,也行。」

「你到底想從我身上知道什麼?如果是有關來台投資計劃,我不是黑崎遙,無法提供你任何訊息。」

「就因為你不是他,而是你——皆川凜。」他有他的原則,她也有她的堅持,「黑崎遙主持的投資計劃我沒興趣,單單就對你有興趣,你越是低調、躲藏,就越讓我想追逐。」

「我不懂。」

「你不需要懂,關於貼身採訪,只要回答我YesorNo。」她眼神堅毅無比。

「愛莫能助。」皆川凜還是堅持着,轉身離去。

「等等。」梁舒不顧危險闖進他欲關合的電梯,存心跟他耗上。

換上凜然的神色,他不想讓她挖掘他太多秘密,也不想讓她阻礙他去魔力居酒屋的計劃。

明天,或許明天他該回到北投的老家去,徹底擺脫這位在飯店守株待兔,名叫梁舒的女人。

走出飯店,他隨手招了輛計程車,無情的拒絕梁舒的隨行后,使命司機開往東區的巷子。

「先生,你女朋友的計程車還在後面跟着唉。」有點年紀的司機善意的提醒。

他實在搞不懂現代男女的感情,怎麼一不對盤,一個狂跑,另一個就在後頭猛追。

「甩掉她。」皆川凜從後照鏡看見他的責怪,脫口而出的說:「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下一秒,他懊惱着自己的解釋,索性把甩人的任務交給司機,轉頭貪看夜晚的台北。

梁舒果然還是跟丟了皆川凜,正當她扼腕之際,皆川凜已經悄然走入東區巷子裏的一幢大樓,搭上電梯直往十九樓的魔力居酒屋。

許多的八角燈籠光芒如畫,距離上一次,又是近一年的光景,皆川凜習慣性的走向右手邊,閉上限觸碰着好奇又令人覺得深不可測的戀占之石。

曾經他在觸碰戀占之石的當下,掌下的石頭出現異狀,讓他一度以為他碰觸着某人的臉,掌心像是着了火似的燙,他不知界象代表什麼,只把這個秘密藏在心中。

頎長的身影繼而在香楓下盤桓許久,他才往店裏頭走進。

「凜,真的是你來了。」眼尖的粟海雲一瞧見他,旋即咧出開懷的笑臉。

面對如此熟稔的人、環境,皆川凜感到無限心安,但是,也許是孩提時的不堪遭遇,造成他個性上的壓抑,所以他也只是以點頭、欠身回應栗海雲的熱情。

皆川凜選擇在矮吧枱前的位置坐下,沉默寡言的牧野健依然負責掌廚,慣例的給了他一眼,當作是招呼。

「又是出差順道回台灣?」栗海雲端來皆川凜喝慣的酒,親切的問。

兩唇相抿扯出一個弧度,當作是默認。

他鮮少談及他自己,太冗長的過去,太沉重的故事,一時片刻也訴說不清,徒惹欷吁罷了。

「牧野,請給我一份相同的東西。」這兒的味道讓他懷念起父親,連食物,他都不忍更換,即便老闆娘道子早替這間居酒屋的菜單更換過上百回了。

牧野健面對着爐火張羅着熱食,「在新聞上看見你,我有預感你會來。」他冷不防的對皆川凜說。

「嗯。」簡單一應。

男人就是這樣,對話不超過十句,很多東西都在眼神的傳遞,不知情的旁人還當是兩個啞巴在相望呢!

剛從他桌交際歸來的道子,直往皆川凜身邊走來,手往他肩上一搭。

「凜,當你是讓工作忙昏頭了,許久不來。」風情萬種的她往一旁的位子上落坐,臉上掛着的始終是她招牌似的嫣然笑容。

「道子……」

「停,叫道子就可以了,不用在那兒姐呀妹的,我承擔不起。」道子趕緊搶先一步阻止。

「尤其嚴禁姨、嬸之類的稱呼。」惡作劇的栗海雲補充說。

「栗海雲,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栗海雲訕訕的傻笑,趕忙送上一杯酒,好寬了老闆娘的眼。

「原來你老闆是黑崎遙,今天收野說你在電視上,我還當他是想你想瘋了,胡亂抓人頂替你,沒想到還真是你這小子。」

黑崎,這是他在居酒屋時,最不願憶起的姓氏,亡父也不想屬於他的聖地,被這姓氏給染色了吧!

瞧他一臉痛苦,非不得已不想提及的模樣,看透來往客人的人生百態,道子很識趣的終止這個話題。

「凜,你也真是的,老吃這幾樣菜也不膩,你還真是捧牧野的場,不過這就頂不給我面子的了,我絞盡腦汁在菜單上下了多少心力,可你對新菜老不賞臉,這讓我很挫折唉。」道子黃鶯似的嗓音滔滔不絕的數落着皆川凜,就是不讓他沉浸優傷的思緒里。

凜是個冷淡壓抑的人,明明那雙眼無時不刻都在泄漏着內心滔滔然的情緒,傳遞着他有成千上萬的話語想要分享,可是生性寡言的他,悶了半天也沒吐出一個字來,自己若不是認識他許多年,真會以為他是天生的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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