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唉!”

在王府已經住了好幾天了,除了每天進宮為柳柔調治外,根本就見不到龍凌雲,因為他有堆積如山的政事要處理,沐聖心覺得自己越來越像一個春閨怨婦了。

“主人,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呢!”小玉興奮地說,來王府幾天,上上下下她都混熟了。

“說吧!”

“他們說,王爺對主人好得特別呢。”雲王爺對主人的那分情愫,小玉也看在眼底,她小心道。

“哦。”

“比如說主人住的‘無塵居’是王爺最喜歡的,連如霧公主來了也只住在另闢的客居,大家都說,這個房子是為未來的王妃準備的呢。”

原來如此,那個王總管看她的眼光總是怪怪的。

“還有,那個相國府的齊小姐又來了,據說她是最有可能做將來王妃的人選呢!”

沐聖心彷彿被人捶了一拳,齊小姐,她是那個人的女兒。

娘生前抑鬱寡歡的面容又浮上她的心頭,讓她升起一層報復的慾望,“我想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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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政樓,這是龍凌雲專門處理公事的地方。

“你來幹什麼?”龍凌雲陰沉地看着走進來的女人,即使她是相府千金,違反了他的規矩也沒好臉色看。

“王爺,我想見你,就來了。”與母親一樣,對於想要的東西,齊念冰一向是儘力爭取。

龍凌雲是她的,她得意地想,對於京城中對龍凌雲有非分之想的女人,她不介意使用一些小小的手段。

“你應該知道我最討厭不識時務的女人。”以前他對女人是無所謂的態度,但有了白昕后就不一樣了,他對那些女人不再有任何渴望。

“王爺。”齊念冰企圖用哀兵姿態打動他。

“出去!”

龍凌雲不為所動,齊念冰不甘願地轉身。

“雲。”

齊念冰看見一個美少年從她身邊擦肩而過,天,他好漂亮,身為京城有名的美女,齊念冰也自嘆愧如。

“雲,我替你熬了補藥,你一定要喝哦!”這個稱呼很肉麻,沐聖心用了很大的勇氣才說出來。

龍凌雲十分奇怪,白聽從不為他熬藥的,今天他似乎十分反常。

但聽到那個“雲”,他還是很高興,這是否表示白昕接受他了呢。

齊念冰可以看到龍凌雲眼底可以醉死人的溫柔,那是她一直渴望得到的,如今卻屬於那個美少年。

“王爺,你不是說辦公時間不準閑雜人進樓的嗎?”齊念冰不平地說。

龍凌雲這才轉過頭,“你還沒走。”

“雲,我喂你喝。”沐聖心故意無視於齊念冰的存在,在龍凌雲耳後呵口氣。

“你給我出去。”這句話不是對白昕,而是對齊念冰。

“王爺,他是一個男人啊,你不能做出有違禮法的事啊!”如今這個是她惟一的希望了。

“你是指本王有斷袖之痛嗎?”龍凌雲陰沉道。

“我……”

“出去,我不想見到你。”

“你有事要忙,我先出去了。”白昕也隨後離開,剩下一臉若有所思的龍凌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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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喝葯。”柳柔苦着瞼看白昕手裏端着的葯碗,“不要喝行不行,我都變成一個葯罈子了。”

雖然白昕的葯都不會很苦,但天天喝也會怕呀。

白昕搖搖頭,“如果你想孩子健壯的話,就乖乖喝葯。”

“好吧!”柳柔仰起脖子把葯喝光,就很自然地把嘴張開,“啊?”

沐聖心將一粒丹丸塞入她嘴中。

“好好吃。”丹丸一入口便清香四溢,柳柔滿足地說。

“你當是吃糖呀!”白昕哭笑不得,她辛辛苦苦練出來的聖丹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吃一粒便可提高內功,柳柔居然把它當糖丸吃。

“我還要一粒。”柳柔又張開嘴巴,白昕親昵地點了一下她鼻頭。

“皇上駕到。”龍凌風的到來打破她倆的和諧氣氛,柳柔又乖乖躺好。

“柔兒,你感覺怎麼樣?”龍凌風伸手探向柳柔的額頭。

有這樣的皇帝,怪不得龍凌雲得沒日沒夜地“加班”了。可憐的臣下。

皇帝和柳柔在默默凝視中,萬千情意不言自明。

為了不打擾他們的恩愛,沐聖心悄悄地退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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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大哥,白大哥。”一陣熟悉的嗓音讓白昕停住了腳步。

蹦蹦跳跳而來的果然是公主龍如霧,雖然才十五歲,長得十分可愛,如娃娃一般。

“怎麼,如霧,你被放出來了?”當初山上一別,龍如霧由大批侍衛護送,比龍凌雲慢了幾天才回宮,皇帝為了懲罰她,關她三天的禁閉。如今,才一天哪。

“對呀,我怕大皇兄,而大皇兄最疼皇后嫂嫂,她一求情,大皇兄就拿我沒轍了。”龍如霧得意地說。

“白大哥,為什麼當初你一聲不吭地就跟二皇兄‘私奔’了?”龍如霧亂用詞語,噎得沐聖心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過呢,我原諒你了。”龍如霧擺出一副寬宏大量的樣子,又俯在白昕耳邊說,“聽說‘百花樓’來了一個新花魁,比二皇兄原來的老相好史雲還漂亮呢。”

“龍凌雲的老相好?”沐聖心覺得心裏有種酸酸的感覺,但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恍恍惚惚間,她答應了與龍如霧同逛青樓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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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樓

白昕正遲疑着要不要踏入這個門,一群塗脂抹粉的女子已擁了過來把她和女扮男裝的龍如霧拉了進去。

走入大廳,處處是一片喧笑聲,男人放浪形骸地摟着一個個女人調笑作樂,白昕不由皺眉,劍舞會在這地方嗎?轉過身時,龍如霧卻不見了。

“嗨,這位俊秀的小爺,你是第一次來這裏開葷的吧!”

百花樓的老鴇李嬤嬤帶着一身濃烈的香氣掃了過來,白昕露出厭惡的神情,好厚的脂粉抹在這半老徐娘臉上,生怕一動就會一塊一塊掉下來。

“來,讓嬤嬤為你介紹幾位漂亮的姑娘。”

“不必了。”白昕甩出一張銀票,這地方,錢是最好的通行證。

“噢,我明白了,你是來看看若舞姑娘的獻技吧!公子爺,你可真好運氣,剛剛有一個好位置空了出來。”老鴇拉白昕在一張靠近檯子的桌旁坐下,如霧仍未出現,雖然很擔心,但惟今之計只有等待了。

少頃,一個女子掀開台後的慢簾,抱着一個琵琶出來,相貌中上,用幽怨的聲音唱了一曲《長相思》。

日色慾盡花含煙,月明欲意愁不眠。趙瑟初停鳳凰柱,蜀琴欲奏鴛鴦弦。此曲有意無人聽,願隨春風寄燕然。憶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橫波目,今作流淚泉,不信妾腸斷,歸來看取明鏡前。

歌喉宛轉,似有無數怨思情意在其中,令人側耳。

“她就是若舞姑娘?”白昕問陪坐一旁的姑娘小紅。

“才不是呢!”小紅撇撇嘴,“她是以前的花魁史雲姑娘,她以前還威風着呢,連雲王爺也常常來找她,但自從若舞姑娘來后,她就大不如從前了,連王爺最近也不知為什麼不來捧她的場了。可她還天天等着,真是傻透了,誰不知道男人是不會認真的。”

言談間,那撫曲女子已退回簾幔后了,全場都靜了下來,只聽得一陣樂聲由遠而近隱隱傳來,接着從簾慢中舞出幾位白衣女子,輕舒廣袖,突然,從後面又飄出一朵紅雲,紅裙紅鞋,甚至於紅紗蒙面,只露出一雙星眸,卻透露出說不清的神秘風情,引人想一探究竟。

她身段婀娜,舞姿亦如一團火般,緊緊抓住別人的目光。

白昕緊緊盯着她,因為那一雙眸子給她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一個人。

有一剎那,沐聖心覺得她的目光也投向自己,會是她多心嗎?

“啪啪啪。”一陣喝彩聲和掌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幕落了。

“若舞姑娘果然名不虛傳。”

“對呀,她的舞技真讓人嘆為觀止,真是此曲只應天上有……”

一個陌生的男子走到她身旁,沐聖心立刻有了戒備。

“白公子,石將軍要我轉告你,公主由他護送回宮了。”石霆,不就是如霧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嗎?但白昕還有些懷疑。

那個男人似乎看出白昕的疑慮,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他從懷中掏出一塊腰牌。

“我是他的副將——高飛。公主有一句話要告訴你,她請你好好玩,不必擔心。”

白昕心裏會意,如霧在告訴她決不會把自己供出來呢,她不由笑了,炫目的笑容讓高飛看傻了。天啊,有男人可以笑得讓人移不開目光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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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池中水氣氤氳,沐聖心解開身上一切的束縛,舒服地泡在溫暖的水裏。

身上沾着那些脂粉味還真是難受,想到凌雲曾留連那兒,沐聖心心裏有些發酸,但她很快甩去了這種怪異的感覺。

該想想自己的事了,可又是一團亂,她不知道利用龍凌雲報復齊念冰到底對不對,報仇,為了給娘親出氣,但對一向平和的她來說,似乎又有點難。

但另有一件事可以確定的是,她明天會再探百花樓,看看若舞姑娘面紗下的容顏。

無聊地撥着水,沐聖心不經意地想到,自己已經有兩天不曾見過龍凌雲了,他總是忙、忙、忙。忙着處理一大堆的公事,連睡覺時間都少得可憐,雖說他訓練了好幾個得力助手,但某些事少了他就不行,沐聖心眼底不由泛上一絲心疼。

半個時辰后,沐聖心慵懶地起身準備到屏風后更衣。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連串的叫聲:“有賊,賊在那邊。”

沐聖心看到一個黑影從窗外掠過,緊接着,龍凌雲便衝進門來。

“白兄弟,你沒事吧!”兩兩目光相接,龍凌雲不由愣住了,眼前真的是白昕嗎?長發如瀑披在身後,倉惶間套上的一件薄紗根本掩不住玲瓏曲線,盈盈水眸,灧瀲紅唇,臉上的輪廓卻十足像白昕,活脫脫就是白昕的女兒像。

龍凌雲體認到一個事實——他被騙了。

門外的喧嘩聲未息,龍凌雲極力壓抑自己的情緒。

沐聖心趕緊着裝完畢,但長發卻十分難搞地糾結着,沐聖心越急它就越不聽話,龍凌雲隨時都會再進來,她不要他看見她的這幅狼狽模樣。

沐聖心又是慌,又是急,心中的脆弱不由漸漸擴大,讓她頓生無力感,淚便緩緩地滑了下來。

不知什麼時候,窗外恢復了平靜,龍凌雲走了進來,小玉已被他打發去休息了,陰沉着臉,他實在很想發一頓脾氣,但看到沐聖心梨花帶雨地坐在那裏,可憐兮兮地猶如一個誤墜入凡塵的仙子,心裏又湧上了一股不舍。

“我來。”他拿過沐聖心手裏的梳子,輕柔而熟練地為她梳理長發,很多年前,他曾幫母后梳理過長發,想不到今日,他又為另一個所愛的女人梳發。

氣氛陷入了一片曖昧中,無言的親昵籠罩住兩人。

黑髮似緞,披在薄薄的削肩上,浴后的凝脂散發著淡淡的粉紅,讓人想咬上一口。還有舉手投足間透出的女兒情態,龍凌雲暗自奇怪自己以前怎麼會認為他是男人呢?

“好了,現在可以告訴我一切了嗎?”龍凌雲將象牙梳放在鏡台上,手卻仍撫弄着她的青絲。

“我爺爺是個異人,精通易容術,從而我也就略知一二。女孩子行走江湖總有許多不便,所以我將自己改裝成一個男子,沒想到會遇到你。很抱歉騙了你,我想是我該離開的時候了。”沐聖心平平淡淡地說完,心中卻升起了一種強烈的感情,她捨不得離開龍凌雲,可他有斷袖之僻,應該不會對是女人的她多看一眼吧!

報復的事不能再實施了,報復那個人的方法並不只這一個,但一想到龍凌雲與那個齊念冰你依我依,她就不舒服。

龍凌雲冷着臉,為她想離開的念頭氣憤不已。“你認為王府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

“你想幹嗎?”

“我要懲罰你。”

沐聖心有些忐忑不安,龍凌雲會用什麼手段對付她呢?

“告訴我你的真名。”

“沐聖心。”

“好,心兒,我罰你一生一世都要陪伴在我身邊。”

沐聖心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這是為什麼?

龍凌雲俯身用唇堵住她未曾出口的疑問,這是他一直想做而未做的事。

用身體語言表達自己深深的愛戀。相愛的人啊,無論是男是女,前世今生,有緣必相守。

吾愛,因為是你,我能夠原諒一切的欺騙,但請不要背叛我,我會心碎而死。

你是我惟一的弱點,如你揮劍刺我,我將不會躲避。因為我的愛人,我的身、我的心皆屬於你。

意亂情迷中,沐聖心剛穿好的外衫又滑到地上,單衣的扣子被解開,露出一片凝脂玉膚。

“不,我們不可以。”龍凌雲用殘存的理智讓自己離開她的甜美,在未成婚之前,他不能對沐聖心做出越軌之舉,這是他對她的尊重。他聲音沙啞,有着說不出來的危險和痛苦。“我馬上離開。”

他倉惶走出房門,體內的慾火尚未熄滅,看來,今晚他得好好沖冷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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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醒來,回憶起昨晚的放浪,沐聖心感到耳根下一陣陣臊紅,她都不知如何面對龍凌雲了。

“公子,王爺請你一起用早膳。”

小玉奇怪地看着沐聖心的異常,仍盡責地報告,王爺還真是奇怪,怎麼整天纏着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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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那麼好吃嗎?”

龍凌雲含笑問埋首於碗中的沐聖心,她一直沒抬起頭過。

“咳,咳……”沐聖心被他的話嚇到,一口粥就那麼嗆進了氣管。

“怎麼那麼不小心?”龍凌雲繞到她身後,為她輕拍着背部,在場的下人差點嚇掉了下巴,有幾道怪異的目光從旁邊射過來,現在不讓人相信龍凌雲有斷袖之癖也不行了。

過了一會兒,白昕恢復正常,龍凌雲才回座。

“我吃飽了。”白昕要站起身,龍凌雲的手卻從桌對面伸過來按住她,修長的手指拂向沐聖心的頰邊。

沐聖心羞紅了臉,他怎麼可以這麼做,一大堆人在看着呢,果然,用眼角的餘光瞥見他們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

“這裏有粒飯。”龍凌雲似笑非笑地解釋,看她的窘狀,真是可愛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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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然亭,這是雲王府一景,是建立在湖中心的水亭,外有曲廊與湖岸相接。正值初夏時分,滿湖肥大的荷葉托着荷花高於水上,嬌姿欲滴,隨風飄搖,令亭中人享無窮之逸致。

但此刻陶然亭中的人卻神色不一,龍凌雲安閑自在,有一絲絲的期盼,與沐聖心相約陶然亭,不知換上女裝的她會是怎樣傾城傾國。

他的四大護衛王仁、王義、李耿,甚至一向在外辦事的張忠,他們都神情不安,莫非王爺……王仁、王義前兩日才護送公主回京,一進府就聽到下人傳言。

傳言版本很多,但不外乎王爺有斷袖之癖,不愛紅妝愛少年,與白昕……他們本來不信,但現在……

這時,迴廊盡頭出現了一位絕色女子,最簡單的髮式,全身上下沒有一件飾物,除了垂掛於腰上的絳色香囊,連衣服的式樣也是最簡單的,她就那樣走過來,在滿湖荷花映襯下,使人以為看到了夢中仙、畫中人。

王義使勁擰了一下王仁的大腿,這不是在做夢吧。

“痛。”王仁失態地大叫,“你幹嗎擰我?”

“我要確信自己不是做夢。”王義振振有辭。

“那你為什麼不擰自己。”

“會痛呀!”

“你也知道痛?”兩個活寶兄弟吵得不亦樂乎,突然看到那個天仙對自己笑。

“我們認識你嗎?”

她看起來很面熟,但又說不出是誰,王仁傻傻地問,王義也有志一同地點頭。

沐聖心不答話,卻反問了一句:“如霧還好嗎?”

王仁王義互相對看,一齊苦了臉,這一路上,龍如霧拿白昕研製出來的稀奇古怪的葯,整得他們苦不堪言。

嗚嗚,真是恨死那個“玉面神醫”了!

“你是白公子。”一直沉默的李耿開口,怪不得她能看穿自己的易容。

“怎麼可能,你不是個男人嗎?”王仁王義對着沐聖心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置信。

沐聖心笑了,原來捉弄人的感覺這麼有趣,看來她心裏也有與龍如霧一樣的頑劣秉性呢?

看到他們都無視於自己的存在,龍凌雲吃醋地攬過沐聖心。

“好了,該看的你們都看了,現在可以滾蛋了吧!”

“是,王爺。”一向溫文有禮的王爺竟會說髒話,四大侍衛憋住笑,魚貫退出。

周圍一下子沒人了,氣氛就變得尷尬,沐聖心不知如何開口。

他認為我漂亮嗎?即使她一向淡然,但在意中人面前還是不免沒信心,忐忑不安。

“白色很適合你。”龍凌雲呢喃似的在她耳邊說。

沐聖心又羞紅了臉。

有僕役送上了竹制茶匝及黑瓷茶盞便退下了。

“蜀地進貢了一批新茶,我想請你嘗嘗看。”龍凌雲極熟練地斟茶。

兩位老人家都喜茶,耳儒目染下,沐聖心也略知一二。

“我以為你會用金杯銀盞呢。”

“那是不懂茶的愚人作為,茶性本儉,若以奢華之心品茶,再好的茶也會失卻其味,故以竹器為好。”

沐聖心掀起盞蓋聞聞,清香四溢,“蒙頂山茶,果然名不虛傳。”

龍凌雲領會地笑了,他果然沒看錯,沐聖心也是茶道中人。

在茫茫眾生中,能找到一個知己,實屬難得。

“那好,我考考你,泡茶以何水為上?”

“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

“不錯。”龍凌雲毫不掩飾自己的讚賞之情。

“如此良辰美景,只是喝茶,未免無趣,不如聯句好了。”沐聖心提議。

“好,我先出。”龍凌雲略略思索,便說:“冷花激坐客,代飲引清言。”

“流華凈肌骨,疏倫滌心源。”

龍凌雲又接,“不似春醒醉,何辭綠菽繁。”

“素瓷傳靜夜,芳氣滿閑軒。”

“接得不錯。”龍凌雲舉起手中的茶盞,“我敬你一杯。”

“還好你不像那些酸儒一樣,不然,我才懶得理你。”

“這是怎麼回事?”

“那一日行醫到了洞庭湖畔,為了擺脫那群無聊女子的糾纏,我換上女裝到湖上泛舟,結果,碰到一群酸儒在客舟上大談特談‘女子無才便是德’,還說一些‘三從四德’、‘惟小人與女人難養也’,我想他們大概忘了自己是女人生、女人養大的吧!”

“後來呢?”龍凌雲興緻盎然。

“當兩舟駛近時,其中有一個叫什麼文士的指着我說:‘那種女人,拿來當小妾再好不過了。”’

“大膽。”龍凌雲眼裏燃起怒火,“他居然敢這麼說,讓我查出那個人是誰,我一定好好處治他。”

敢調戲他的女人,不要命了。

“還沒完呢。我看他們不順眼,給他們每個人餵了一些痒痒粉。可好笑了,那些平時正經八百的酸儒們就躺在船板上大笑大叫起來,成了當時游湖的人的一大笑料。”沐聖心想起當時的情形,忍不住自己的笑意。

一陣低沉的笑聲從龍凌雲嗓中迸出,他開玩笑似的問:“心兒,如果有一天我移情別戀,你會怎麼辦?”

“我……”沐聖心裝出一幅很兇的神情,“我會用毒藥先把那個女人毒死,然後再把你殺了。”

她口氣強硬,心裏卻明白那是不可能的,她決下不了手,最多,與娘親一樣遠走他鄉罷了。

“你還真狠。”龍凌雲作出一副不敢消受的神情,心裏卻甜甜的,享受着這份專屬於他的霸道,但假如是別的女人,他就敬謝不敏了,甚至於厭惡。

龍凌雲想到史雲,心兒應該還沒有聽說過那些他與史雲的傳聞吧,看來明天就該上百花樓作個了結了。

沐聖心看到龍凌雲俊朗的面孔,他應該是許多少女心中的如意郎君罷。

龍凌雲沒有注意到沐聖心眼中的不安,有僕役來報:“相國府齊小姐有事求見。”

龍凌雲想到那天對她大發脾氣,也有些歉意,畢竟,她父親齊相國是兩朝元老,且都忠心耿耿,在平叛時也有功,而在此之前,皇帝本人也有意讓齊念冰入主雲王府的王妃之位,他沒拒絕過。“叫她到這邊來。”

齊念冰走向小亭,但看到龍凌雲與一個白衣女子狀甚親密,不由升起一股嫉妒的火焰。

但她畢竟是一個城府極深的人,她強壓住怒氣,裝出一個溫婉的笑容。“王爺,念冰是為那天的事來道歉的,念冰太無禮了,請王爺莫見怪。”

龍凌雲扶住她要下彎的身子,“事情過去就算了。”

齊念冰左顧右盼,故意對沐聖心視而不見,沐聖心也只顧着自己喝茶。

“王爺,白公子呢?他一向不是和你形影不離嗎?”齊念冰故意這麼說,若能使白昕和這個白衣女子兩虎相爭,那她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了,可惜,她的算盤落空了。

龍凌雲親密地攬過沐聖心,“白昕是心兒女扮男裝所用的化名。”

齊念冰怔愣了一下,氣得牙痒痒的,她竟然被耍了,但仍然裝着笑臉問:“不知道姑娘令尊大名?”她倒要看看哪家官員的女人敢跟她作對。

“山野小民,不值一提。”

沐聖心避過她的話鋒,有些自嘲地想,假如齊念冰知道自己是她姐姐,而且還是真正的相國夫人的女兒,不知道她的臉色還能跟現在一樣得意嗎?

“原來如此。”齊念冰自滿地一笑,又轉向龍凌雲。

“王爺,下個月是我爹的五十大壽,請王爺賞光。”

“我一定會去。”

“那我先告辭了。”齊念冰轉身向外走,她還懂得適可而止的道理。

“慢着,”沐聖心走到齊念冰旁邊,“雖在郊野,但我久聞齊相國大名,只是有一疑問未解,不知齊小姐可否賜教?”

“說吧!”

齊念冰已陷入了圈套。

“久聞齊二夫人賢惠能幹,更為齊相國生下惟一的女兒,可是我不明白,齊夫人的位子空懸了十幾年,為什麼二夫人的妾位卻遲遲不能轉正呢?”

沐聖心故意突出那個“二”。

“這……”齊念冰僵住了臉,母親為妾不能當夫人一直是她心中的隱痛,所以從來沒有一個人敢揭她的傷疤,沐聖心居然……

但礙於龍凌雲在場,她只能恨恨地瞪了沐聖心一眼,狼狽地提起裙擺走人。

“你跟她有過節?”龍凌雲沒有漏過沐聖心眼中一閃而過的情緒,是恨嗎?不然她講話不會這麼惡毒,她一向是連小鳥也不忍傷害的呀。

“我不想說。”沐聖心忽視他的關心,轉身向湖中投入一把魚餌。

一群鯉魚紛涌搶食,盪起層層水波,沐聖心指向兩條搶得最凶的鯉魚,似乎言不及義地說了一句:“真有趣,是吧?”

龍凌雲困然看着她,雖然是近在咫尺,但卻覺得很遠,沐聖心好像處在一個他觸摸不到的世界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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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掩面奔出了“無塵居”,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傾心愛慕的白昕竟會是女的。

她拚命地跑到主府角落的樹林裏,抱着一株樹大哭起來。

怪不得白昕一直以來待她以禮,沒有一絲越軌之處,她並不怪白昕欺騙了她,她也是不得已。

只是,心裏好像失去了支柱,無着無落,姐姐又不在了,小玉的眼淚像斷了線似的落下來。

不知是誰在小玉手裏塞了條手帕,小玉毫不猶豫地拿過來擦臉,才想到,她身邊並沒有人呀。

小玉訝異地轉過頭去,卻看見大個子李耿像一棵木頭一樣站在旁邊。

“你哭了?”李耿想安慰她,嘴巴卻吐出不是想說的話來。

“關你什麼事?”小玉沒好氣地回了一句,“你和別人一樣也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吧!”

不知怎的,看到李耿在旁邊,小玉安心不少,為姐姐辦喪事時,他一直沉默地陪在她身邊,為她料理一切。

但到王府後,他卻常常有意無意地避開她,令她氣惱。

“天下好男人很多,你何必獨鍾於白昕呢?”李耿終於把要說的話說出來。

“你在罵我笨?”別看小玉溫溫和和的,發起脾氣來也不可小覷。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小玉的陰雲一掃而空,心情轉為竊喜,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凶凶的大個兒紅起臉來這麼好玩。

“我……我……”李耿急急地張口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的手帕我借了,明天再還你。”小玉一甩頭髮,便拿着手帕跑了。

剩下李耿一個人獃獃地站在那裏,他只記得一件事——小玉不哭了,她笑起來露出的小酒窩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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