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個風和日麗、艷陽高照的星期天。
邵翌一早便載着方容,沿着東北角的海岸線來到龍洞。
走進龍洞公園,站上遊客中心的平台,恣意一覽眼前的美景……
靛青的天與湛藍的海接壤,海天相連,海天一色。耳中,有風聲與潮音合奏的天籟,自然有致。浪潮舞動,由遠而近。忽而潮起,激起陣陣雪白浪花,揮灑上空,翻騰起伏;忽而潮落,細碎浪花隨之而逝,隱入深藍,回歸大海。潮起潮落,重複着屬於這片大自然的律動……
投身在這一片海藍藍,心也隨之漾起一圈圈漣漪……
碧藍的海天之間,起伏着許多玲瓏的白色光點,像極了飄上空中的小水花。
“哥哥,快看!”方容揚起手,生怕他還來不及捕捉眼前躍動的白色光點就消失了。“是海鷗耶……”她綻開一朵天真的笑,在燦爛的陽光下顯得更加亮眼。
邵翌正整理着剛換下的衣褲,將它們塞入包包中。
見方容一發現海鷗便如此亢奮,他微微一笑,摸摸她的頭道:“對呀。不過,我在這值勤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別說海鷗,連水面上的帆船、水底下的熱帶魚,我早就不足為奇了。不過,今天倒是特別了一點……”他拿出一個漂亮的藍色塑膠瓶遞給她,喃喃地說:“可以見到……美人魚哦。”他的眼光定定鎖在她玲瓏有致的胴體上。
方容身上穿着一件蘋果紅花色的泳衣,襯托出她的姣好身材;帶子在雪白的頸上打個蝴蝶結,可愛中透着性感。
察覺他話中的含意,方容突來一陣羞,微啟着唇發出嬌嗔:“討厭啦,臭哥哥!每次都言不及義,只會花言巧語耍嘴皮子。”
“好好好,不鬧你。來,幫我背上抹抹防晒乳吧。”他說。
“喔。”她漫應了一聲,倒出一小坨防晒乳在他背上抹開。
觸摸到他結實背上的黝黑皮膚,她不禁有些難為情……
他也伸過手來在背上胡亂划著圓圈,兩個人互陣手忙腳亂之後,終於完成了這件麻煩的工作。
邵翌說,該他幫她了。
於是,她轉過身去,把背後的部分交給他。
他的手從她的肩膀開始下滑,將防晒乳在她白皙細嫩的皮膚上塗。他的手碰過的每一處,都讓她有種異樣的感覺;像有電流通過,又像在微微燃燒,傳來一陣陣的酥麻感……
她為了掩飾自己的羞怯,趕緊找了個話題:“喲……沒想到哥哥這麼騷包,連防晒乳液散是用資生堂的。”然後,半側着身對他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當然嘍。”他裝出不可一世的表情。“你也不想想我邵翌是何等人物,當然不能隨便買個雜牌的就算啦。而且,我知道我的容容要來,為了寶貝你那吹彈可破的肌膚,總不能隨便找個地攤貨來敷衍吧。萬一你回家突然變成了捲髮小黑人,那不止我自責,你媽媽一定也不會放過我的……”他的手還是在她頸上、背上仔細地推移着,不敢有任何的疏忽。
就在這時,前方出現了一個比基尼女郎,腰枝款擺地朝他們走來,與他們擦身而過。
方容趕忙將手伸到身後捏捏邵翌正在辛勤工作的手臂,示意要他吃吃免費的雪糕。
待那瘦削女郎走過,方容迫不及待地靠近他耳邊,悄悄地詢問起他的觀后感,就像在驗收成果一樣。
“怎樣,不錯吧?被你們這些好色男生賺到啦……快點,發表一下看法吧。”
“你喔,老是胡思亂想,腦子裏凈裝些不正經的事。”他盯着緊捱着他,正在賊賊笑着的方容。“奇怪?當女生髮現男友在看別的女孩子時,不是都會吃醋嗎?怎麼你居然還跟我分享雪糕?!”他着實覺得她是個鬼靈精怪的女孩。
方容的笑意更擴大了一些,她歪着頭瞟了邵翌一眼,挑了挑眉調侃他:“因為我認識你又不是三兩天了,就算我不‘好康到相報’,你這個大色鱉也會偷瞄人家的。像剛剛那個身材火辣的女生走過去,你就一直目不轉睛……”
其實,她當時根本沒回頭,怎知他的神情如何?只是純粹興之所致,故意耍耍他而已。
“誰說的,你可別誣賴我啊!”他不服她的指控。“那種身材叫火辣啊,乾巴巴的像竹竿,身上有幾塊肉都數得出來,還穿得烏漆抹黑的,遠看就像在胸前戴墨鏡……”他認真地發表完意見感想,又補充了一句:“像我們容容這樣,才叫辣!”
“討厭討厭,胡說八道!”她低頭咕噥着,心情卻是出奇的好。
被他的“墨鏡評論”撥動了笑筋,她前翻後仰狂笑不止;好不容易停住了笑,腦中忽然憶起高中時候發生的“悲劇”。
她告訴他。“高中時的游泳課,大家都會互相比較泳衣和身材。班上有一個平常就滿三姑六婆的同學,為了把大家都比下去,有天便穿了一件比基尼來搔首弄姿。”
“啊?在學校里穿比基尼?”他覺得不可思議。
“對呀。”方容轉了轉慧黠的大眼睛,回憶着當時的情形。“可是,她的身材又不是屬於豐滿型的,不但看起來有點怪;更慘的是,後來老師要我們練習由岸上直接跳水,為游泳比賽作準備。結果,當她在水中再度站起來時,她的比基尼居然……居然跑到脖子上去了。哈!哈!哈!”她無情地大笑三聲。“實在搞不清楚這是悲劇還是喜劇……”
聽她說完,他也跟着捧腹笑了起來。
半晌,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他們便起身向海邊走去。
方容又迸出一句:“像你們男生就沒有這種困擾了,水再怎麼沖也不要緊。上半身本來就不用穿,只需要一件‘迷你’的短褲……”她故意把眼光飄向他身上那件紅色的小短褲。
邵翌也跟着抬杠起來:“這褲子是救生隊的制服耶,又不能不穿。偏偏它本來就這麼小件,怎能怪我呢?不過,我這還算好的。上學期的體育課,我們班有幾個女同學選了韻律舞,後來美玲說有兩個別系的男生也修了這堂體育課,總是穿着黑色亮布的韻律服跟她們一起跳舞。貼身的韻律服在光線照射下,還不時反射着光線,看起來實在有點噁心又滑稽。當美玲跟我抱怨完,我故意問她:‘你怎能斷定他們是男生?搞不好人家是女生,只不過身材平了點。’”
“對啊,現在長相中性的人也不在少數。”方容忍不住插嘴。
“我也是這麼想啊。可是,她居然回答我:‘看那一大包就知道啦。女生褲子前面會有一大包嗎?’”
瞬間,方容就像吸進了整袋笑氣一樣,笑得眼淚都擠出來了。
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喔……被打敗了……好低級……受不了……”
“對了!”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我先帶你去找我朋友,他是浮潛的教練。待會我值勤時,你就跟着他,他會教你如何使用那些像呼吸管、蛙鞋、潛水鏡等裝備,也會教你一些浮潛的基本技巧,很難得的機會喔。”
“你不陪我一塊玩?”她揚起下巴問道,幾乎忘了他今天來龍洞的目的。
“我也很想啊,可是我有任務在身,必須寸步不離守在這兒。喏,浮潛的地方就在那邊——”他的手指向好遠的地方。“所以,我可能分不開身,只能在中間換班時陪你。”
“唉!”方容失望地嘆了口氣。“不然人家也在這玩玩水就好了……”她嘟了嘟嘴。“人家想當你的跟屁蟲嘛,自己一個人好孤單,一點都不有趣。而且,我跟你朋友是初次見面,又不熟,亂尷尬一把的。”
“小鬼,你還會害羞啊?”他笑開了。“好吧,就讓你當跟屁蟲吧。”他走到救生員的值勤位置,準備攀上高椅。“我為你準備了游泳圈,你該不會連下水都不敢吧?嗯,我就在這兒看着你,負責你的安全,OK?”
“放心啦,人家又不是小孩子……”說完,忽又轉頭問他:“奇怪?這明明是海水浴場,為何卻像是游泳池一樣?”
他停止攀爬上梯的動作,定在半空中,偏頭回答她:“聽說這兒本來是九孔養殖池,後來被政府徵收回去,改做海濱遊樂區。”
“喔。想不到你還滿博學多聞的嘛……”她點頭對他笑了笑,將下半身浸入的海水中。“哎喲!”她突然尖叫了一聲,往上微微彈起,然後整個人撲通一聲掉進水裏,還激起一陣四散的水花!旁邊有幾個頑皮的小孩子居然還笑得好大聲。她趕緊將游泳圈從頭上套下,像土撥鼠一樣探出頭來,一邊微微打着哆嗦,一邊大喊:“哇!好冷……好冷……冷死人了……”
方容這副有點愚蠢又有點可愛的模樣,把剛登上梯子的他逗笑了。
他有趣地盯着她瞧,她笑得開懷,他也深深被她的青春氣息所感染。
眼前的她,完完全全就是他要的——樂觀開朗、朝氣蓬勃的女孩。
方容白皙的雙臂順着游泳圈的兩側垂入水中,故意裝出辛苦撥水的動作,但是仍然抵擋不住陣陣浪濤而隨波漂流。
他的眼神全然離不開調皮搗蛋的她,好像生怕一個失神,就漏失了一個可愛的鏡頭。
有時,她又是輕飄飄地浮在水面上,懶懶地仰着臉,閉起眼睛,恣意享受燦然陽光,瀲灧的波光襯得她凝脂般的肌膚更加白皙透亮。
好一副嬌慵狀啊!宛如一朵出水芙蓉,清麗而脫俗。
一小時說久也不久,下一個輪班的救生員已經做作了準備。邵翌與他交接后,從岸邊騰空一跳,瞬間躍入水中,倒是沒激起什麼水花。
方容聽見剛爬上梯子坐下的那個救生員朝池中大喊:“十分!”還做了一個令人噴飯的舉牌動作。
方容還來不及笑,剎那間一陣麻木戰慄自腳底傳來……
她的腳竟被什麼牢牢握住?難道是……“那種東西”?!
打從心底毛了起來,卻在緊張時刻不尋常地恢復了理智。哈!鐵定是他的惡作劇。
方容將計就計,故意不動聲色往水面下望去——果然發現他若隱若現的身影,還在水中呼着微小氣泡。
她假裝中了邵翌的計,驚叫出聲,開始害怕地不停踢着腿。然後,在他幾乎憋不住氣時,她才發動攻勢——用力將雙腿繞上他脖子,緊緊夾住,不讓他出水呼吸。
他在水面下掙扎了幾秒,她就在水面上竊笑了幾秒。
誰知得意不了多久,她便後悔莫及——因為他在水裏簡直就快窒息了,偏偏掙脫不開她的剪刀腳。於是,本能的反應就是使出在漩渦中救人的本事,雙手一撥,往下一踢,利用反作用力浮出水面。
沒想到卻讓頑皮的她頓時失了重心,住后翻仰,撲通一聲就沉入了水中。
唉!害人之心不可有,千算萬算,她還是低估了他這個救生員的能力。
雖然,邵翌在最短時間內幫她恢復原狀,來不及防備的她還是因為驚聲尖叫而喝下幾口難咽的海水。
還好他的泳技不錯,速速穿入白浪之中揚長而去,否則他絕對少不了一陣毒打。
他在遠處無辜地看着方容,兩人互相凝視了片刻,便爆出一陣狂笑……
邵翌一邊釋放笑容,一邊緩和了對自己不利的情勢,緩緩游到她身邊問道:“想不想看魚?”
顯然他的話吸引了方容,她眼中透着欣喜的神色,似乎已經忘了要找他算方才那筆帳。
“魚?哪裏有魚?怎麼看啊?”
他伸手指向水中——“在裏面。”
“真的?我們在這玩水,它們不會嚇得逃走嗎?”她撥了撥瀏海上閃着的一排光彩水珠。
“我們離它們這麼遠,它們才不怕呢。只是,這池裏的魚種類可能比較少,不像遠處我們浮潛的那個地方多。像我上次潛下去,還‘邂逅’了一隻河豚呢。”邵翌說出新奇的事與她分享。
“河豚?!”她張大了嘴,緊握着他強壯的胳臂,一副極欲打聽八卦的表情。“它有沒有鼓鼓的?”腦中出現淡水藝品店高掛的河豚標本,總覺得河豚就該是那樣貌。
“沒有,瘦巴巴的一隻。聽說河豚生氣時身體便會鼓起來,所以我也做了個實驗。”
“什麼實驗?惹它生氣嗎?”方容覺得有趣。“可是,河豚的刺不是有毒?你不怕它凶性大發攻擊你?”
“我當然不敢太囂張,我只是用蛙鞋踢踢它。”
“啊,你好壞喔……”方容雖然表露出些許的同情,卻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然後呢?它有沒有怎麼樣?”她迫切想知道結果。
“哪有怎麼樣?”他的神情有着隱隱的失望。“被我一踢,它只是被迫改變了游泳的方向,然後又繼續搖擺着小小短短的尾巴遊走。”他的手掌右揮左揮,模仿着河豚尾巴的動作。
“為什麼它沒生氣?”她覺得奇怪。
“我也覺得奇怪呀。我以為它在打瞌睡,沒發現被我欺負,所以我又用蛙鞋底部輕輕把它踢開。但是,實驗還是失敗了……只見它的尾巴比前一次擺動得更迅速,朝被我踢去的方向逃走。可以看出它很慌亂,可是依然笨拙得可以,一點都游不快,好遜喔!”他笑着描述當時的爆笑情景。
方容幻想着那隻愚蠢河豚的拙樣,禁不住一陣大笑……
“我想它一定是被你的長相嚇呆了,以為你是角頭老大,怕得罪你。”
“下次有機會,再找我那個朋友教你浮潛,搞不好你也會把它們嚇跑。”他故意逗她。“如果你想看魚,這兒應該也有,你還是可以用游泳圈浮着,然後把蛙鏡戴上,我們把頭潛下去看看。”
方容深吸了一口氣,旋即將頭埋入水中。
邵翌拉着她的手,示意她看。
他說的果然沒錯!方容看見了穿梭其下的魚兒,大的、小的、胖的、瘦的、叫得出名字的、從未見過的……它們繽紛亮麗的體色,與斜斜射進的陽光相映成趣。
霎時間,易感的她心中滿溢着真切的感動。
多麼奇特的感覺!她竟然可以和這些自在悠遊的魚兒共享一片海。
原來,人和魚也有緣分可言;而這個嶄新的經驗,是邵翌為她帶來的。
有他在身邊,彷彿一切都燦爛得無與倫比,美好得無懈可擊……
☆☆☆
第二天,邵翌到學校處理下學期的一些事情,方容陪着他,順便藉此參觀參觀他的學校。
校址是在景美山邊,臨着景美溪。佇立在校門口,便可聽見潺潺水聲。
進到校內,薰風拂來幽幽的蟬聲,回蕩在四周,吐露着夏季慵懶愜意的氣息。
邵翌牽着她,走在紅磚鋪成的小徑上。
忽然,從廣電大樓冒出來兩個人影,正與他們相向而行。
這兩人之所以牢牢吸引方容目光的原因,不只是因為她們衣着光鮮、大膽暴露,還因為她倆的眼神——死盯着邵翌。
怪哉!莫非這兩人也認識邵翌?
方容還在納悶時,那兩個辣妹正好與他們擦肩而過。她們揮了揮手,齊聲對邵翌打招呼:
“嗨,帥哥學長,喲……帶女朋友來散步嗎?”那種音頻嗲得讓方容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邵翌倒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居然有辦法跟她們哈拉一陣。
待她倆走後,方容不知怎地,心情就是晃蕩得厲害。尤其見到邵翌跟她們聊天的樣子,她直覺想到的是一個貼切形容詞——打情罵俏。
可惡!方容在心底暗罵著。
他好大膽,居然敢在她面前公然跟其他女生打情罵俏!
心中的不快漸漸升高,害她得費勁掩飾自己的小器。
他處理完瑣事,已經累了一身汗,遂拉着她的手邀她道:“去我的宿舍喝罐飲料休息一下吧。”又使了個眼色加了句:“放心啦,不是那個‘休息’。”
面對他的玩笑,方容壓根兒笑不出來,只是面無表情地漫應了一聲:“喔。”
由於正值暑假,邵翌的室友都回家去了,宿舍里空蕩蕩的。
方容環顧了四周,只見所有的時髦傢具都齊備,心想他過得可真舒服。
“其實,我通常還是住家裏,只是在宿舍有床位更方便。有時忙系學會和社團的事情忙忘了時間,可以待在宿舍,不用在深夜趕回家。”他拉開了冰箱,一道冰涼的白霧瞬間被釋放出來。“想喝什麼?”他轉頭徵詢呆坐在床沿的方容的意思:“可樂?雪碧?烏龍茶?蘋果汁?還是養樂多?”
“養樂多好了。”她望着窗外隨意地回。
於是他拿了一瓶養樂多遞給她。
她站起來走到窗邊,用虎牙在鋁箔紙上戳了一個孔,仰頭吸吮着。
他突然朗聲大笑,靠近她的臉上感興趣地道:“哇!你的虎牙好有用;好羨慕你喔。了不起,居然能自備打洞機和開罐器……”
方容憋住差點爆出的笑,冷冷地罵了聲:“笨蛋,別耍白痴了!”
邵翌不禁一陣納悶……
奇怪?通常這種情況,開朗的方容應該會笑得東倒西歪才對呀,怎麼今天有些反常?
他將可樂一飲而盡,狐疑地看着她問道:“怎麼了?不高興?”
方容轉過身去,口不對心地回了一句:“沒有啦,哪有什麼不高興?”
他又繞到她面前,摟起她低垂的小臉,柔聲道:“一定有。你的喜怒哀樂難道我還不清楚嗎?怎麼啦?跟哥哥說,嗯?”
跟他虛與委蛇了一陣,最後她還是忍不住道出心中的不悅:“剛剛那兩個女生是誰?”
“學妹呀。”他倒是答得輕鬆自在。
“你跟她們是什麼關係?”她又問了一次。
“就是學長和學妹呀。”
“那你為什麼調戲人家?是不是對人家有意思?”她狠狠白了他一眼。
“調戲?!”他不懂這天外飛來的指控。“我哪有?”
“當然有啊。聽你跟她們對話的口氣,就是一副吊兒啷NB456!⒉徽經的樣子。”方容氣得撇過頭去不看他。
“喔,我知道了,你吃醋哦。”邵翌摟住她肩膀,帶着笑意搖晃她。
“哼!”她驕傲地揚起下巴,凝視着遠方翠綠的青山,不服輸地辯解:“少無聊了,人家才懶得吃你的醋。我認識你又不是三兩天,早就知道你這隻大色鱉喜歡哪種調調。”
“哪種調調?”他也覺得好奇。
沒想到她會道出一個令他噴飯的回答——
“像你學妹那麼辣的啊。”方容嘟着一張小嘴,彷彿他真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一樣。
喔,真被她打敗了!
邵翌露出了極端無辜的表情,急着為自己辯解:“我的大小姐啊,求求你好不好?你應該是最了解我的人啊,我欣賞的是有外表、也有大腦的女生……不然,我早就追學妹了,幹嘛苦苦等你到今天?像你長得這麼靚、身材這麼好,又是冰雪聰明,應該很有自信才對呀。”
方容想了想,他的話也的確有道理;正想跟他和解,突然又記起了他曾丑她的話。
於是,禁不住跟他翻起舊帳來:“少來了!你以前嫌人家身材不好,現在又在那邊巧言令色、口不對心地諂媚逢迎。”
“不會吧,我何時嫌過你?一定是你記錯了。你一直是我夢想中的白雪公主,我怎可能嫌你呢?”他顯然不記得自己在兩年前情人節所開的玩笑。
“你還敢賴?”方容狠狠瞪着他,就像一頭動了肝火的母獅子。“你還說欣玉就算穿很多,身材也比我好……”
“喔——”邵翌這才恍然大悟,笑意在臉上逐漸擴大,蔓延到眼角。他將方容扳過來面對自己:“那是逗你的啦。當時你是我妹妹呀,我必須強迫自己不能對你有任何遐想,擔心你發現後會討厭我。所以,為了要掩飾內心的感覺,才故意表現出毫不在乎的樣子……奇怪耶,你不也是老跟我開玩笑,怎麼我開的玩笑你都一定要信以為真呢?”
“少來了,又是狡辯!”她抬頭瞟了他一眼。
“說你身材好你還不相信。”他急中生智,為自己的解釋找到了佐證:“記不記得去龍洞那天?”
“記得啊。龍洞跟這件事又有什麼關係?你可別想岔開話題喔。”方容又甩開臉,死盯着窗外籠罩在夕陽餘暉中的一片好景。
“當然有關係呀。”邵翌仍是一派認真:“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為何別的救生員都披條大浴巾在背上,而我的浴巾卻是蓋在大腿上?”
他一提,方容也納悶起來……
通常因為毒辣的烈日無孔不入,即使有把巨大陽傘擋着,待在高梯上的救生員還是會蓋條毛巾在背後,藉以阻擋斜射進來的陽光。
但是,那天她也覺得奇怪,為何邵翌和別人不一樣,寧可被燥熱的太陽光曬紅了背,也不肯將腿上的浴巾移開?本想問他,但後來因為玩得太高興忘了,這疑問就被拋到九霄雲外了。
既然他自願為她解除疑惑,她也欣然接受。
“為什麼?因為你怪胎?”
“這還不都怪你!”
“怪我?”他說得好像她是始作俑者,更讓她一頭霧水。
“對啊,因為你就在我視野中,我根本無法不去注意你的一舉一動。偏偏你在舉手投足間又散發著一股……吸引力,而且,又穿得那麼性感、那麼嬌艷欲滴……簡直讓我無法抗拒……”
“那跟浴巾又有什麼關係?”單純的方容還是轉不過來。
“小笨蛋,你要我說多明啊?”邵翌有些無可奈何。“就是……就是……會有反應嘛!”他的臉居然飛上一抹緋紅。哈!原來他也有害羞的時候。
“啊?!”詫異無比的方容,嘴形張成了個O字。“你是……怕……‘一包’太明顯?所以……用浴巾遮住……那裏?”她再確定一次,支支吾吾的。
他羞赧地頷首傻笑……
“啊!討厭!你好低級、好低級喔……”方容也跟着莫名地羞了起來,握緊拳頭在他胸口一陣猛捶,一面忍不住笑罵著。
這時,邵翌突然握住她雙手,止住了她的動作,滿臉無辜地說:“喂喂喂,這樣說太不公平了吧?我是個健康正常的男孩子耶,又不是六根清凈的和尚。一個這麼迷人的女孩在我面前,我怎能不被挑逗嘛……”
陽光透過玻璃窗,像在他發上灑了一層亮閃閃的薄薄金粉。
“好嘛!”方容覺得自己不該再找碴了,終於綻放一朵笑。“看你可憐,這次暫且饒了你。”
邵翌嘴角浮上一抹放心的微笑,吁了一口氣,聳聳肩無奈地說道:“唉,小鬼,就是拿你沒辦法。都怪我把你給寵壞了,偏偏我又這麼愛你……”
“哈!哈!哈!”方容故意擺出得意洋洋的樣子。“拿我沒轍了吧?是不是很想扁我啊?”
“不想……”他低喃道。“你猜猜我想幹嘛?”他將雙臂支在方容兩側,困鎖住她。
她看見他眼底閃動着異樣的光芒……雖然,他刻意在兩人之間保持一點距離,但是她姣好的身材卻將這一丁點的空隙填滿了;即使只是稍稍的接觸,也已讓她掩蓋不住狂亂的心跳。
他的目光鑲着她,他的手則由她的肩頭滑上她的粉頸,輕柔地捧着她微醺的臉,溫存地撫着她柔嫩的臉頰……
她幾乎失去了思想,只覺得體內有種情愫在醞釀、在燃燒……
“討厭,你好壞!走開啦……”她的嬌嗔在他看來,更成了一種誘惑。
“我是壞啊。”他的眼神邪惡中參着一股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聲音也帶着沙啞的性感。“那你要不要老實告訴我對我這個‘壞哥哥’的看法呀?”他的唇正一寸寸地移近她的,那種極度挑逗的感覺幾乎讓她神智迷濛、不由自己。
她好想告訴邵翌,他給她的感覺是溫柔、是熱情,更是不容置疑的美妙;但她卻什麼也沒說,因為她什麼都無法想了,更遑論要組織出有意義的句子。
恍恍惚惚中,只有他那愈來愈近的俊俏臉龐,還有他急促的呼吸……
她已無力思考、無力反抗,她被他蠱惑的靈魂早就漫無目的地飄在空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