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做飯是一項複雜艱巨的工作
白小羽先到市裏面的美食一條街買了兩斤豬肉餡的包子，然後站到菜攤前，看着擺放的五顏六色的蔬菜不知道挑哪樣才好。(提供最新章節閱讀>最後索性白菜茄子蘿蔔西紅柿大辣椒，袋裝口蘑、青筍一樣都挑了一點，臨出門心血來潮，還買了條現殺的草魚。當她提着一大兜子菜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十二點半了。
一進門，就看見婆婆黑着臉。
“你買菜去了？”羽一邊把菜往廚房提，一邊回答。“我跟你說話呢，你急忙往廚房跑幹什麼？”小羽站住了,回頭看着婆婆，心說買了菜我不放廚房還要放卧室嗎。
“你說你這人的品質是不是有問題啊，出了門就給大鵬打電話。你是不是覺得不讓他知道你受委屈你心裏難受啊，啊？”小羽心想果然不出所料，是大鵬來電話了。“不是，我那個……”“行行行，你說什麼也沒用，我就知道你這人，家裏的正事幹不了什麼，就是會倒騰閑話。我們大鵬是工作的人，而且擔任那麼重要的工作，又剛提拔了……”“是主任科員，不算領導幹部，到年限就提。”“我說你這人怎麼回事，一點沒有上進心。哦，那他還老是科員啊，像我兒子那樣有能力的人，領導重用，提拔處長那是遲早的事情。”小羽知道這家人把處長的位置看得十分的重。
魏玉香想想剛才的話題，接著說：“還主任科員不算領導幹部，那你給咱們弄個主任科員來噹噹來好不好，自己沒本事還嫌男人進步慢，不檢查你是怎麼支持他工作的，光挑別人的毛病。行了行了，你趕緊做飯吧，等着吃上你做的飯，人都快餓死了。你做什麼我們吃什麼好吧？我們的條件不高，只要你能把熟的東西端上來，我們就心滿意足了。怎麼辦呢，誰讓我們有你這麼個兒媳婦呢。孩子孩子不要，工作工作沒有。你倒是做飯啊，連個飯都不做。說是不會做，其實就是一個字：懶！”魏玉香是個十分善於運用表情來加重表達預期效果的人，說完這些話以後，又衝著小羽使勁咂吧了一下嘴，五官通通掛滿了煩躁和厭惡。接着她朝傻站在廚房門口的小羽揮揮手，那意思好像是說：“我實在實在是懶得說你了，你愛咋樣就咋樣吧。
小羽轉身走進廚房，她心裏那個火啊，都能把這些菜燒着了。許大鵬，你說說你這不是添亂嘛，非要給你媽打電話，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媽接到你的電話會給我什麼臉色。
這會兒小羽真想把那一兜子菜朝她婆婆拽過去，吃，吃，吃，我叫你們吃！
可她不敢。她還得做飯。她想起媽媽曾經對她說的話。當媳婦的，只有順着婆婆，你就是再有理，說破大天去，在老人面前也沒理。小羽嘴巴飛快地翕動：“許大鵬，等你回來，你看着我非得把你……”還沒想出來非要幹嗎，一個大蘿蔔從籃子裏掉出來，正砸在她的腳上，把她疼的“嘶嘶哈哈”直咧嘴。又不敢大聲叫出來，她怕她一叫喚，婆婆又有話說了。
做什麼飯啊？她現在才明白，要想把從市買回來的菜做熟，放進嘴裏，填飽肚子，還要好吃，是一項多麼複雜艱巨的工作，趕上開鑿大運河了!
小羽慢慢地把籃子裏的菜一樣一樣擺在檯子上。
怎麼才能把它們弄熟？
她確實犯愁了。
從小到大小羽確實沒做過飯，也不是她怎麼懶，而是因為她有個太能幹的媽媽，根本就用不着她做飯。
小羽的媽媽劉玉蘭，原先是市紡織廠的紡織工人。廠子倒閉，和市輕工局下屬的另一家工藝廠合併，年輕的留下，年齡大的回家。每月給她們三百元的安置費。後來拿上社保以後，每月能拿到五百多塊錢。白小羽的爸爸白樹先原先是市上一家運輸公司的司機，公司裁員，因為歲數大了，先把他裁下來，他找到過去在一起開車的朋友，介紹他進了一家出租車公司開出租車。
白家的收入不多，生活不寬裕，但是劉玉蘭是個非常勤快能幹的女人。她能讓一家人的日子在現有的經濟基礎上過得花團錦簇，風生水起。家裏的吃穿用絕大部分是劉玉蘭做。再進一步說，連小羽家裏那些沙套、椅套、坐墊、門帘，全是劉玉蘭用手縫或縫紉機匝出來的。劉玉蘭心靈手巧，那些小孩衣服的樣式，她仔細看看，就心領神會會做了，而且做出來的樣子，不比那些賣的差。看見漂亮的小孩毛衣，她只要拿過來看看，就知道怎麼織了。小羽記得她小時候，只有細線和粗線兩件毛衣，母親卻憑着一雙巧手，讓小羽經常能穿上最時髦花色和款式的毛衣，好像她有好幾件毛衣一樣。其實就是劉玉蘭過些日子就把那兩件毛衣拆了，織件別的花樣的。
小羽的外公在上海當過清潔工，在里弄里收過馬桶，是實實在在的出苦力的。小羽至今還記得外公的一雙大手。手指骨節粗大、彎曲，一看就是長年出苦力勞作的手。外公家很窮，媽媽很小就跟着外婆在里弄里賣餛飩。媽媽因為底下還有兩個弟弟，她只上到小學五年級就輟學了。媽媽覺得自己的生活之所以苦，就是因為沒有文化的緣故，所以後來她的生活再苦，她也要供小羽和她弟弟小強上學。
小羽從小學習好，從上小學到考上大學，一路順風順水，從沒讓大人操心過，這讓劉玉蘭特別驕傲。別說他們劉家沒有出過大學生，白樹先家祖祖輩輩也就出了小羽這麼一個大學生。
今年二十三歲的小強，長的一米八五的大個，唇紅齒白，鼻若懸膽目似流星，很像韓國《流星花園》中的闊少具俊表。從上初中就有成群的女孩子追，情人節光玫瑰花巧克力情書能收一大包。人送外號“白門慶”。可惜空有一副好皮囊，高中畢業后，沒考上大學，又不願復讀，好高騖遠，什麼工作都不想干。劉玉蘭託人給他找了個在社區看自行車的工作，他因地制宜，在車棚門口支了個麻將桌，成天和一幫人打麻將，白天打一天，晚上支起明晃晃的大燈泡子繼續鏖戰，小區的自行車連着丟了好幾輛，人家把他開除了。劉玉蘭又到處託人讓他到市當保安。因為是剛去，人家讓他站在市的進口處把門，不讓人從進口出去。他才幹了不到兩個月就不幹了。說是成天像個看門狗，站在門口，一點也不自由。
從市出來的小強經朋友介紹去了省電視台的一個電視短劇攝製組，那位武導演對他的外形很滿意，眼睛像磁石一樣在他的身上滴溜溜轉來轉去。正好劇中一個男二號演員還沒最後敲定，讓他試着念幾段台詞。小強一來沒有演出經驗，對着鏡頭心裏慌，二來到底文化底子差，短時間根本不能領會劇中人物思想內涵，台詞照着念都磕磕巴巴，導演看着他直搖頭，可又捨不得放他。最後讓他演個只有一句台詞的跑龍套的角。可是就此小強覺得現了自己的藝術潛力和價值，成天就泡在攝製組，哪怕給人家搬個道具，給導演提個水壺、跑個腿他都樂意。時間一長，那武導演很喜歡他，每次拍片有個合適角色都叫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