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天魅前腳才走出去,笥儂便迷迷糊糊的坐起身,她環顧四周,覺得很陌生,潔白的床單和舒服的枕頭,這……這不是天魅的床嗎?

奇怪了,她怎麼會睡在天魅的床上?一定是夢遊!

她跌跌撞撞扶着牆壁走出房間,早忘了她的房間和天魅相鄰,她恍恍惚惚的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並順着階梯走下樓。

"天魅說不能爬上樓去,絕對絕對不許上樓。"在含糊的意識下,她依稀還記得天魅的叮嚀。

她不停的走下樓,默問着西門世家的階梯怎麼這麼多,好像走不完似的。

不知不覺中,她走到地下室,這裏是燧人擺放高級洋酒的地窖,也可說是燧人一生的名酒珍藏處。

"哇,好多酒喔,到……到處都是會飛的酒耶,每一瓶都長得好可愛喔!"笥儂半醒半醉地摸着酒櫥一一看過去,好奇地打開玻璃門,取出其中一瓶酒。

"這……這不是蘇格蘭陳年威士忌……1963年份的,天啊,全世界不超過十瓶,太好了,我這不是在做夢吧!"笥儂將瓶口一開便往嘴裏倒。

她只喝了兩口便棄之於地,甘醇的酒香沁入她的喉嚨,連她的鼻腔都盈滿撲鼻的馨氣,將她沉睡的酒蟲給挖醒過來。

接着她又取出第二瓶,這一瓶讓她叫聲更大了。

"不會吧,這裏……會有上梅鐸葡萄酒……是1971年份,我何其有幸,通常只有元首級身份的人才喝得起這種酒,竟讓我給夢到了。""剝"的一聲,軟木塞已被笥儂打開,她認為今天的夢真美,不但有聲光效果,還有味覺上的享受。

就這樣一瓶接着一瓶,笥儂將每瓶上等的醇酒一一開封,有的還因一時手滑而摔破在地上,使得整個地窖全部充斥着濃香酒氣。

"太……太好了,趁……趁着夢還沒醒,多拿兩瓶給天魅喝,他……他要是知道我找到這麼多的好酒,一定會很高興的。"她踉蹌地爬起又摔倒,走上階梯還沒踏穩又倒退兩格,濕滑的地面使得她重重跌落在地上,這一摔,兩瓶存放二十年左右的好酒又瞬間報銷。

笥儂這次再也爬不起來,有生以來,這次醉得最不省人事,她斜靠在一旁的橡木桶,像個睡美人一樣,沉沉地進入夢鄉,她睡得很甜,在夢中,她還夢見天魅與她共飲香檳,在海邊的別墅共舞……

當黑魄例行性地巡邏過整個酒窖一遍后,嚇得驚心動魄的往天魅的房間跑去。

"主子,這該怎麼辦?笥儂小姐將燧人爺的地窖搞得亂七八糟,而她現在又昏迷不醒,這該如何是好?"黑魄心情沉重地站在天魅身旁,幸好他到地窖巡邏,才及時將躺在酒堆中的笥儂救出。

"不過就幾瓶酒,也值得你這樣大驚小怪嗎?讓白魁把破掉的幾瓶酒補上就行了,別大驚小怪,你不是這樣毛躁的個性,怎會慌成這樣呢?"天魅瞧着怎麼拍也拍不醒的笥儂,這才是他最擔心的事。

"主子,笥儂小姐打破的酒是屬於國寶級的古董酒,現在市面上根本就沒有人會割愛,就算有,那也是大海撈針,短時間內哪能找得到?"黑魄並不覺得這件事有天魅想的那樣簡單,燧人爺珍藏的那些一級名酒,有些甚至是用錢也買不到的。

"找不到也要去找,你要再啰哩巴嗦,小心我把你這豬腦袋先砍下來。"他就已經夠煩心了,怎麼這豬頭還不知變通,老找他的碴?

"這……主子,容我再說清楚些,燧人爺相當注重那些名貴的酒,才會將全部的酒都編上編號,即使能找到品牌、年份、產地都相同的酒,那編號不一樣也是不行,唬不住燧人爺的。"黑魄慌恐的說著。

天魅要回話時,卻聽到笥儂傳出模糊酒語,"天魅哥,我……我好愛你……你問我的時候,我才沒有醉呢……人家只是要你多說一些你的吻好香好香,你的牙齒也好白、好亮喔……"

笥儂不經意地吐露心語,讓黑魄在一旁聽個正着。

"你……你就假裝什麼都沒聽見,這件事你不準給我大嘴巴的說出去,更不準透露給燧人爺知道,如果他怪罪下來,就說酒是我打破的,叫燧人爺直接來找我就行了。"天魅一肩扛下笥儂所闖下的禍,生怕燧人知道后,也許會在盛怒之下尋求司法途徑解決。

"是的,主子。"黑魄悶聲不響地低頭離開。

微暗的卧房,只飄來從笥儂口中呵出的酒氣。

"小傻瓜,沒事跑去喝老傢伙的酒幹麼?要是喝到把腸子都穿破了,看我怎麼修理你。"天魅卸下偽裝的面具,喃喃說些自個兒的心底話。

"嘔……嘔喔……"突然間,笥儂翻過身一副想吐的模樣,嚇得他連忙拿過臉盆,並且替她順背。

從來沒照顧過醉酒者的天魅,這不可體會到其中滋味。

他端來一杯熱茶,讓笥儂緩緩入喉,酒精將她的臉催化得比之前還要紅潤,這模樣讓他更加擔憂……

喝了濃茶后,笥儂漸漸張開眼皮,在朦朧中,眼前那張邪俊的臉龐若隱若現,她突然激發起情慾,雙手往天魅頸上一環,嬌嬌切切地說:"天魅哥……你……你說過你愛我的,對不對?"因為酒精的揮效,讓她的膽子增大不少。

"是……是呀!"他挑挑眉毛,舌頭打了好幾個結。

"那你親我一下,才表示你愛我。"笥儂隔了一聲,把鼻尖湊近,與他的鼻頭楣貼。

"親你?現在?"天魅聞着她口中的酒氣味,臉上略有難色。

"怎麼,不願意嗎?那你還說你愛我?"她搖搖晃晃地搖着頭,一根手指往他鼻尖指去。

"不是的,你不要亂瞎猜"過度潔癖的他,對於滿嘴酒味的笥儂,接吻興緻頓時大減,但他也不好叫她先漱漱口。

"喔,我知道了……你嫌我嘴巴有酒味,人家還不是替你去找好酒,所以就喝了好多好多,我跟你說,我發現有一個地方,裏頭全是好棒的酒,我本來想拿幾瓶給你喝,可是……我自己也醉了。"她雙眼迷濛地看着天魅,不時露出幾抹嫣紅的倩笑。

天魅不知該如何告訴她,那些酒全是燧人爺珍藏好幾十年的上等好酒,只怕他將事實全告訴她,她一輩子都會自責不安。

"我知道你很盡心儘力,但這屋子裏有很多地方你不能亂跑,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你怎麼還明知故犯。"他為她的迷糊而頭疼不已。

"我聽你的就是了嘛,你不要生氣,好不好?"笥儂將他緊皺的眉宇撫平,並主動靠近他,使得整個上半身都貼在他胸前,豐潤的渾圓不住地在他胸膛磨蹭。

由於酒精的作用,讓她的血液急速竄流,熱烘烘的體溫傳進他的胸口,導致他也全身一陣燥熱。

"笥儂,你要多休息,我扶你到床上睡,好嗎?"被緊緊黏住的天魅,生怕體內恆溫失調,導致做出野獸般的行為,只好先讓笥儂暫時離開他的身軀。

"不,我不要,我要你抱着我,這樣我才睡得着。"她十指如鋼索緊緊扣住他的頸子,讓他怎麼也拉不下來。

真要命,明明就快剋制不住那股強烈佔有她的慾望,可是他卻仍在矛盾掙扎,難道是不想在她意識模糊的情況下,發展他們倆的第一次嗎?

他將她抱回床上,眼尾不小心瞄到她微露的酥胸,視覺神經在在傳遞着慾火焚身的訊息,見到這一幕,任憑哪個正常男子都會把持不住,而他正值血氣方剛、熱血沸騰的年紀,當然也躲不過七情六慾的關卡,他的理智線慢慢的被慾火燒斷,融入沸騰的滾火當中……

這會天魅又將她抱起,前胸貼着她的後背,雙手伸到前頭覆住她兩處,嘴唇則繼續遊走於她的耳根和頸窩,這樣全身都受到恩寵的暢意,令笥儂不禁渾身打顫,二次的高潮再度湧起。

"笥儂,你……你真的很美,比百合花還美。"天魅由衷讚賞她,這朵初開的蓓蕾,少了人工脂粉的堆疊,更顯清麗。

會愛上笥儂,代表他的判斷無庸置疑,兩人在雪白的床單上繾綣痴纏,曾幾何時,他這眼高於頂的心,也會受降於這小女子手中?此時此刻,他不得不搖醒自己,她就是他所要的,再也沒有別人可以取代。

兩人在同一時刻到達高潮,汗涔涔的兩具軀體同時獲得滿足,天魅昂起頭朝向天花板,而笥儂則在一陣長喘后,氣弱力虛地躺在床上,空氣中傳送着兩人此起彼落的微喘聲,直到天魅從她的身上爬起,才宣告這場纏綿的結束。

他捏捏她的下巴,帶着靦澀的笑意說:"以後除了在我面前以外,不准你在其他男人面前飲酒,明白嗎?"

笥儂的酒意尚未全部消退,但她聽得出他已準備完全佔有她,不過在強力的醉意和倦意下,她仍是不支的睡去,在夢中她笑得甜美,彷彿全世界的幸福都降臨到她身上……

酒窖被搞得慘不忍睹的事,瞞不了燧人,當他接獲消息匆匆趕往酒窖一看,整個人簡直傻眼了。

"這……這到底是誰幹的好事?"他顫抖地摸着地上的碎酒瓶,一顆心涼了半截,珍藏了近半世紀的酒,就這樣毀於一旦。

"燧人爺,我想……大概是那個想跟我在展示會場上一別苗頭的人乾的吧!"朵麗在一旁煽風點火,嘴上不明說是笥儂,但骨子裏卻在在將箭靶指向她。

"你的意思是指白笥儂那酒娘?"燧人耳聰目明,怎會聽不出朵麗話中含意。

"我……我可沒說是她,只是照推論提供你意見罷了。"她才不想讓別人在背後暗指她挑撥是非。

燧人詢問黑魄,是他第一個發現這件事,多少應會知道些蛛絲馬跡。"昨天不是你巡邏的嗎?你一定知道是誰。"

"我……我不曉得。"黑魄搖頭兼擺手,知道死都不能將笥儂給抖出來。

他既不能出賣主子,又……又不敢在燧人爺面前撒謊,這兩個人他都得罪不起,神情自是緊張萬分。

"你怎麼會不知道?酒窖里的酒被弄得天翻地覆,不是人為因素,還會是地震或老鼠不小心踢倒的?你最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要不然我唯你是問。"他老臉一沉,更讓黑魄嚇得跪在地上頻頻磕頭。

"燧人爺呀,我……我真的不知道,這……"他這次是難逃一死了。

"爺,是我不對,我不該私自跑到你的地窖,你想罰就罰我好了。"一道黑影飄來,天魅神不知、鬼不覺地佇立在三人面前。

燧人往聲音源頭循去,只見天魅一臉歉意,雖說少了點往日的叛逆味道,但聽得出是出面替別人頂替的說詞。

"我不相信是你做的。"燧人不會輕易聽信他的說法,因為這個地窖是任何人非經許可皆不能擅入,不會有人笨到明知故犯。

"你要不信就拉倒,那表示你不追究,謝啦!"天魅雙手插在口袋,轉頭便要瀟洒離去。

"站住,我知道你是在幫那酒娘頂罪,對不對?"他大聲一喝。

天魅沉默半晌,才回過頭來,"就算是那又怎麼樣?大不了賠你錢,爺爺送我的那些古董、字畫,少說也有百來萬美金,夠讓你買一整個地窖的酒吧!"

"那些酒是無價之寶,不是用金錢可以買得到的。"燧人並不在乎那些錢,而是在乎那些酒的獨一無二價值。

"酒本來就是要拿來喝的,就算你在地窖放一百年它們也不會變成黃金,再說,你這把年紀還死守着那些酒做什麼?難不成你要拿這些酒陪你下葬!"碰到食古不化的長輩,還得費盡唇舌來解釋個老半天,他實在不知該如何繼續相處下去。

燧人盛怒之下,一巴掌朝天魅的臉上摑去,他心痛這孩子變樣了,變得目無尊長、沒大沒小,一點也沒有敬老尊賢的觀念,尤其是還以死來嚇唬他,這對一個老人家來說,是個極為忌諱的事。

"你這臭小子,存心想要氣死我,居然為了那個風塵女子來跟我翻臉,我看沒什麼好說的了,你聽好,要是在一個月之內沒讓那些酒完全的恢復原狀出現在地窖,就叫那賣酒的娘們準備接我的存證信函吧!"

燧人惱怒得血壓升高、呼吸急促,他氣急敗壞的走出房外,剛好碰見笥儂站在角落,一臉歉意地低頭不語。

兩人對看一眼,那滋味讓笥儂感到罪孽深重,燧人的目光如劍一樣,讓她嚇得渾身顫抖,她知道錯在自己身上,不應該由天魅來背這個黑鍋。

"燧……燧人爺……我……"她被燧人的兇狠目光瞪得講不出話來。

"你不用說了,自從你進西門世家后,整個家裏和諧氣氛全被你破壞殆盡,沒想到連天魅這樣霸氣橫秋的個性,也會被你馴得服服帖帖,我還真不能小看你這位在風化場所賣酒的高材生。"燧人對她恨之入骨,在西門世家,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地位大不如前,說話不但沒份量,連最起碼的尊嚴也蕩然無存。

"喂!你講話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苛刻?"天魅衝上前來,一把隔開兩人。

"我以長輩身份罵個晚輩也得經過你的同意嗎?"燧人回吼回去,嚇得在場的其他三人只能呆望着,不敢插上半句話。

"她是我的人,當然要經過我的同意!"天魅極力護着笥儂。

事到如今,兩人已達劍拔弩張,決裂的縫隙只在一念之間。笥儂自責得想要以死謝罪,心想要是那天沒有多貪兩杯酒,今天也不至於搞到這樣難以收場的局面。

"燧人爺,都是我不好,請你責備我,但不要責怪天魅,這都不關他的事,你要怎麼處罰我都任由你,只求你不要生氣,真的,不要再生氣了……"笥儂淚眼婆娑地跪在燧人面前,她並不想成為顛覆西門世家的罪人,否則,她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

"喲,演得還真逼真,可以拿奧斯卡了。"朵麗在一旁說著風涼話,唯恐天下不亂。

"你信不信我會拔光你所有的牙齒?"天魅朝朵麗大吼,雙拳緊握準備拿她先開刀。

"不……說就不說,我還懶得說呢!"她不敢再發出半點聲音。

這孩子是徹底讓他死心了,他辛辛苦苦為西門世家賣命任勞任怨,換來的竟是被一腳踹開的命運,難道說進入二十一世紀后,什麼觀念都改變了嗎?他一直無法接受被逼退的事實,固執的念頭讓他決定硬卯到底。

"你不用再說了,除非你有辦法將那些酒還原,否則,我一定會循司法途徑解決,到時天魅也保不了你。"燧人作出最後決議,快刀斬亂麻,這是別無選擇的極端方法。

"那些酒幾乎都已經停產了,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天魅追出門大叫,只見燧人快速的離去,絲毫不理會他的叫嚷。

"天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要怎樣才能讓燧人爺和你重新和好……"

她埋在他懷裏啜泣,陣陣哽咽的抽噎聲,聽進天魅的心坎里,有說不出的酸楚。

"老傢伙年紀大精神錯亂,只會出那張嘴亂講話,你別理他,那些酒我自會想辦法補齊,你不用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他不敢告你的。"天魅順着她的髮絲撫摸,他知道她並不是故意的,爺只是藉由這次的事件來做文章,主要還不是想趕走笥儂。

"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在安慰我,要是燧人爺真要告我,我還是要,即使你請再好的律師,我想我還是難辭其咎,無法自圓其說。"笥儂早就作出最壞打算,要是她不能熬過這一關,那她和天魅……還有未來可言嗎?

她該怎麼辦……

她真的不想離開天魅……

天魅聽了她的話,心情低落得不知該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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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心酒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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