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空城

未等凌智勇叩頭謝恩，迪亞早發動“大元門”飛身離去，呼吸間已達傲天帥帳。諸將正在議事，忽見聖君出現，顧不得驚愕忙倒頭參拜。

迪亞連忙扶起傲天，問道：“戰況如何？”

傲天道：“據莫奈回報，除安萬山統帥一支約十萬人的部隊繼續攻打風平谷外，雷軍大舉收縮，幾天前已撤離丹江至獨山一線。”

迪亞驚“哦”了一聲，訝道：“卻是為何？”

傲天道：“微臣等正在商討。”

迪亞道：“可有結果？”

傲天道：“眾將各有見地，不過據微臣推測，雷軍很可能因為一方面無法平定莫奈‘孤軍’的騷擾，損失了大量糧草，另一方面兵力吃緊，無法穩定敵占區局勢，這才不得不向後撤退。”

迪亞含笑點頭道：“如此說來，莫奈今次倒是立了大功。”

眾人自然知道提出“孤軍”理念的正是迪亞，忙叩頭高聲頌揚道：“聖君英明。”

迪亞呵呵笑道：“既如此，免去莫奈昔日一切罪責，即日起擢升他為兵團長吧。”

待眾將替莫奈謝過恩后，迪亞沉吟道：“雷軍大規模後撤，戰略意圖必定發生根本性改變，不知他們究竟作何打算？大人？”

見迪亞望向自己，傲天忙道：“聖君所言極是，依微臣推斷，雷軍必定打算踞武山關天險以穩定東線戰場，趁機抽調優勢兵力向邊境地帶集結，尋機與我決戰，以此方能解大河帝國之危。”

眾將忙隨聲附和。

迪亞點頭稱是，笑道：“莫奈恐怕不願答應哩，雷軍一撤，他莫奈英雄無用武之地，想再陞官怕是沒指望咯。”

包括傲天在內，眾將笑作一團。

傲天笑道：“那就讓他班師吧，在外征戰半年，如鬼魂野鬼一般，也該跟家人見個面了。”

迪亞剛要答應，忽想起一事，問道：“那具大型發射器呢？”

傲天自然知道迪亞說的大型發射器就是武山關戰役中丟給雷軍的那具，忙道：“龍平鎮渡江戰役中本有望奪回，不料安萬山拚死守護，以至於沒能得逞。”

迪亞扼腕嘆息，冷笑道：“不是他們的他們終究無福消受，給莫奈下達最後一條命令，命他不惜一切代價，務必在回國之前奪回那具大型發射器。”

傲天訝道：“可是我們連它在哪都不知道。”

迪亞冷笑道：“顯而易見，為了抽調更多的兵力解救大河帝國，雷軍必定會將大型發射器運往武山關，如此方能以少勝多。”

傲天聞言釋然，命令傳下，早有密探急速出發，與莫奈接洽去了。

迪亞道：“聽說大人要求派兵支援？”

沒想到迪亞會在眾將面前提出這個問題，傲天顯得有些尷尬，縱然他一貫從容，此時也不由臉頰通紅。

迪亞見狀自知失言，心道：莫非傲天的請求是秘密發送的？思索間忙揮退眾人，帳中只剩他們二人。

傲天臉色稍緩，輕咳一聲道：“其實臣是有事想告知聖君，奈何臣分身乏術，這才用這個辦法將聖君請來，不妥之處還請聖君見諒。”

迪亞恍然，訝道：“什麼事？”

傲天臉色逐漸變得沉重，猶豫良久方咬牙道：“臣想離開前線回帝都去，望聖君恩准。”

迪亞聞言大驚，失聲道：“什麼？”見傲天為難不答，迪亞急道：“究竟發生什麼事？”

傲天沉聲道：“有密探回報，雷霆帝國近來提拔了不少低級將領，其中多是年輕有為之輩，勢必會大大增強其作戰能力。”

迪亞心中恍然，沉聲道：“可是為了嚴奇？”

傲天聞言頗為震驚，但望了望迪亞卻並不答話。

迪亞冷哼道：“在我的印象中嚴奇幾乎沒有打過什麼仗，卻想不到這紙上談兵的半個帥才居然嚇住了威震大陸的帝國戰神。”

傲天受不得激，急道：“我並非怕了嚴奇。”

迪亞冷道：“那你怕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跟他打過就是了。”

傲天長嘆道：“說心裏話，我其實還非常渴望與他交手，以此見識一下更高明的作戰方法，可是……”傲天躊躇良久方道：“可是在我心裏，嚴奇是一個極可怕的對手，是一個至少與我不相上下的對手，我倆一旦交戰，勢必會殺得難分難解，戰至最後，恐怕再不是兩軍之間簡單的廝殺，而是傾兩國之力的火拚了。”

迪亞臉色稍緩，沉吟道：“原來你擔心的是兩國的存亡，我誤會你了。”

傲天點頭道：“聖君知道就好，如此一來，不但兩國人民將遭受更多無謂的犧牲，更令人擔心的是，這將無限延緩聖君一統大陸的進程。”

迪亞閉上眼睛思索起來，良久，他忽然睜開眼睛問道：“你想怎麼辦？真要一走了之嗎？”

傲天的表情頓時變得痛苦起來。

迪亞正容道：“你可曾想過，如果你因此一走了之，神聖帝國固然難逃劫運，靈國、浪國甚至所有光明盟集團的人民都將因你而長久生活在苦難之中，難道這就是你願意看到的結局嗎？”

傲天似是首次接觸這個問題，聞言不由陷入沉默。迪亞的話將他從狹義的國家帶向更廣闊的大陸，使他頓感自身責任的重大，隨着思考越發深入，傲天越發堅定起來。

迪亞沉聲道：“所以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場必須的對決。”

此時，大河帝國已淪陷大半，傲天率大軍與敵人隔唐河而望，各自調兵遣將。

事實與傲天所說果然吻合，依傲天之能，幾次交鋒竟未能佔到上風，雖然雷軍並未透露主帥姓名，但迪亞等人已認定那人就是嚴奇。

傲天與嚴奇棋逢對手，雙方沿唐河兩岸形成膠着狀態。傲天之計，嚴奇必能料得先機，而嚴奇每一行動，傲天也必能洞察秋毫，以至於戰爭發展到後來，雙方動用了幾乎所有能調動的兵力，而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如此兵力在兩人手中的唯一作用就是硬拼。

硬拼的最終結果就是兩敗俱傷。

望着幾乎變成紅河的唐河，迪亞這才真正認識到嚴奇的厲害。看來不動真格是不行了，嚴奇固然厲害，可惜的是雷霆帝國就只有這麼一個帥才，而他神聖帝國卻有三個帥才。

迪亞發出指示：命令冷師全線出擊，收復失地後攻佔武山關，從側翼威脅嚴奇。

令迪亞沒有想到的是，只不過短短一個月後，冷師就站在了武山關的城樓上。

迪亞收到情報一時竟呆住了，訝道：“冷師也太快了吧？”

傲天茫然道：“莫非武山關是一座空城？”

事實上，為了應對神聖帝國強大的攻勢，雷霆帝國幾乎抽調了所有能調動的兵力，武山關只駐紮了五萬大軍。以五萬大軍對抗冷師的數十萬大軍，他們唯一倚仗的就是那具大型發射器。但令雷軍沒有料到的是，大型發射器卻出了一點小小的意外。

莫奈奉命奪回大型發射器，經過周密打探，終於摸清了大型發射器的運輸路線。令莫奈感到興奮的是，運送大型發射器的只有一萬敵軍。莫奈率三萬“孤軍”在必經之路上設伏，企圖一舉成功。但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他們準備動手的前一晚，張揚兵團殘部約三萬人突然與敵人的運輸部隊匯合，莫奈無奈只好打消了念頭。

跟蹤了數天，張揚兵團終於揚長而去，莫奈成功將敵運輸部隊殲滅，但大型發射器卻不脛而走。從俘虜那裏得知，竟是張揚劫走了大型發射器，莫奈又氣又急，忙揮師東進向風平谷方向急追而去。

事有湊巧，東線戰場恰在此時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凌智勇大軍被冰雪大軍壓制在雷諾防線內動彈不得，數月來毫無建樹，令凌智勇好不懊惱。為了改變被動的局面，凌智勇秘密分兵一支偷襲風平谷，試圖拔掉這個隔斷東西的釘子。

此時安萬山兵團正猛攻風平谷，驟聞凌智勇突然率軍出現在他們身後，安萬山一下子慌了手腳，忙回師阻擋。

然而出乎安萬山意料，凌智勇兵團並沒有偷襲他們，而是平心靜氣地跟他們作了一番交涉。

凌智勇認為，光明盟集團的目的是消滅天下帝國，同心盟集團的目的則是拯救天下帝國，雖然兩大集團的最終目的迥然相悖，但冰雪大軍卻是他們目前共同的敵人。所以，為了攻破風平谷，兩軍應當聯起手來共同抗敵。

凌智勇承諾，佔領風平谷后，風平谷由雷軍接管。

這是天大的便宜，安萬山怎不欣喜若狂，隧與凌智勇共同制訂出一份作戰計劃，隨時準備動手。

凌智勇當真足智多謀，他與敵人聯手進攻冰雪大軍，雖然得勝后風平谷要由雷軍接管，看似讓他們佔盡了便宜，但實際上受益更多的卻是聖國。因為如此一來，雷軍就免不了要與冰雪大軍正面交鋒，冰雪大軍腹背受敵，雷諾防線的壓力自然減輕許多。當同心盟集團與冰雪大軍殺得兩敗俱傷的時候，雷諾防線數十萬守軍傾巢殺出，別說收復風平谷，就是蕩平天下帝國也是易如反掌。

迪亞知道后感慨萬千。他在百忙之中抽空跑了一趟燃燒平原，目的就是為了給凌智勇捉一頭五階黑龍，從凌智勇的表現看，這頭黑龍捉得果然值得。

正當兩軍打算強攻風平谷的時候，張揚殘部突然出現。他們的出現立刻給暫時緩和的雙方製造出難以想像的緊張氣氛。作為盟友，安萬山自然打算收留張揚，而凌智勇則力主殲滅，就在雙方爭執不下幾乎再次反目成仇的時候，莫奈率軍趕來形成合圍之勢，將一直猶豫去留的張揚堵個正着。

莫奈將張揚奪去大型發射器的情況告知二人，安萬山大怒，親自領軍攻打張揚殘部，並將張揚擒獲。經嚴刑拷打，張揚被迫吐露秘密，原來他竟來自白骨城，是黎雅的徒弟，在使用“迷心咒”從雷軍運輸隊手中騙來大型發射器后，早將東西秘密運到風平谷了。

安萬山這才知道，冰雪大軍其實一直都在覬覦大型發射器，而張揚早在雷軍攻破武山關那天就曾對他施用過“迷心咒”，如果不是自己抵抗力強大，恐怕當時就已墜入彀中。

安萬山盛怒之下殺死張揚，三軍合一強攻風平谷。但就像張揚所說，有大型發射器在，風平谷固若金湯，縱然千軍萬馬能奈我何？幾次強攻過後，聯軍損傷慘重，不得不偃旗息鼓。

關鍵時候凌智勇想到了杜根。他命杜根率獅鷲師團繞過風平谷，自背後偷襲冰雪大軍。如此一來果收奇效，當黑壓壓一萬多頭獅鷲出現在風平谷上空時，當真稱得上遮天蔽日，風平谷內甚至達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敵軍大亂，大型發射器再不能發揮功效，聯軍趁勢猛攻，短短一天攻克風平谷，奪回了大型發射器。

凌智勇和杜根一戰成名，“黑龍元帥”和“鷲王”的美譽傳遍大陸，成為人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話題。

聽完密探的彙報，二人相視而笑。

武山關稱得上天下第一雄關，但失去大型發射器，莫說守軍只有五萬，縱有十萬、二十萬，在“戰神”冷師眼中，它跟一座空城又有多大差別？

迪亞笑道：“看來我們可以着手制訂渡江作戰計劃了。”

傲天點頭道：“不錯。冷師迫近之日就是我們渡江之時。”

迪亞忽然心生惋惜，長嘆一聲道：“嚴奇啊嚴奇，你縱然厲害非常，但今次我神聖帝國兩大‘戰神’俱在，你即使腋生雙翼怕也在劫難逃了。”

傲天眼望北方，雙眼流露出哀傷的光彩。

帥帳中頓時陷入沉默。

正在此時，帳外一聲唱喏打斷了二人的思路。

“稟聖君、大帥，情報大臣應大人率眾求見。”

竟是應謬來了。迪亞喜出望外，忙攜傲天親自出迎。令迪亞感到意外的是，應謬居然還帶來了三位客人。

“大叔……”迪亞歡喜地迎上去握住了石王粗厚的手掌，石王頓時咧嘴大笑起來。但是，當迪亞要與金王握手時，金王卻閃在一旁別過了頭，對他不理不睬，迪亞不由呆住了。

“聖……迪亞。”善本特見過禮后與迪亞熱烈擁抱，正容道：“難怪師父不高興，人家明明是一位尊貴的女士，你卻偏偏要喚她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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